第34章 小事了了(上)
小卿一瘸一拐地回到營帳中,師弟們還未安歇。
所有的師弟都是心懷忐忑,老大的臉上指痕清晰,眼圈也還紅着,明顯是被打了。
“五叔來了。”小卿開口,聲音還有些啞。
衆人皆是心裏一驚,不敢做聲。
“早上我房裏的茶,是客居在傅家的兩位姑娘放了瀉藥。”小卿臉色冷,聲音更冷:“兩人已經去三叔處認錯請責,三叔命我不可再計較了。”
事情真相本就昭然若揭,但是經小卿親口證實,衆人還是覺得有些心驚。
“不知是什麽人會做出這種事情?”含煙蹙眉,目光卻是已經有些懷疑地落在燕月臉上。
“是燕蕭蕭和冷小襖兩位姑娘。”小卿答:“只是胡鬧而已,也不是什麽大事兒,這事兒不許再提,免多生事端。”
小卿的話音未落,燕月和燕傑已是撲通跪地。
小卿沒理他們:“都睡吧。明兒切勿晚起。”
含煙猶豫了一下,看老大臉色冷峻,也不敢多說,欠身道:“小弟服侍師兄安寝。”
營帳分為兩進,最裏面是都尉長的營帳,雖然很小,但畢竟是單獨的隔間。含煙想為小卿上藥,小卿點了點頭。
方才在楊榮晨帳中,楊榮晨本想替小卿上藥的,卻被小卿婉拒:“夜色已深,小卿只是皮肉傷,不敢勞動楊大哥,回去後自會上藥的。”
楊榮晨知道小卿是難為情,也沒為難他,只是吩咐他回去後一定要上藥:“明兒早上過來驗傷,若是不曾上藥調養,可仔細你的皮。”
小卿也不知楊大哥驗傷之說是當真還是只是吓自己,只是不敢不聽楊大哥吩咐,才讓含煙幫着上藥。
含煙看着老大的傷,心裏很是心疼。五叔打人果真是手狠,師兄整個臀上都已紅腫發亮,就連臀腿之上也密布着绛紫的檩子,看着就疼。
小卿趴在床上,由着含煙将紫蓮露為他塗在傷處,又是疼出一身的冷汗來。
“去命燕月和燕傑起來吧。”小卿的聲音仄仄地:“這也算不得他們兩個的錯。”
含煙一邊淨手,一邊低聲道:“老大不用心疼他們,方才老大去楊大哥帳中,燕月非也要去,我攔阻不及,他便闖出帳外,險些和巡營的兵将起了沖突,我将他抓回來,正想罰他,老大就回來了。”
果真是不讓人省心。小卿心裏嘆氣,幸好是被含煙抓回來了,燕月要是真闖到楊大哥的軍帳中,再見到五叔,別說燕月的皮不保,自己也得落個“管教不嚴”的錯處,那這頓打可就更有得挨了。
“至于燕傑,”含煙微微搖頭:“就是我饒他,燕文也不會饒了他,如今只讓他們兩個跪着,倒是便宜他們了。”
小卿“嗯”了一聲,便不再多說,含煙熄了燈,退出來。營帳之中,燕月和燕傑還默默跪在原地,燕文、小莫、玉翎、玉翔和玉雲也都還屏息凝氣地站着,分外小心翼翼。
含煙走到燕月和燕傑跟前,低聲道:“軍營裏沒有瓷器和荊棘,倒是便宜你們了。”
含煙确實有些生氣。他們兄弟之間由小至大,感情深厚,雖然老大的板子落得是狠一些,但是老大對師弟們的愛護也是真心實意的。
打過了,罰過了,心還是暖的,長兄為父,在師弟們心中,老大如兄如父,是師弟們敬服的人。
可是,竟然就有那種不懂事的人,敢給我們老大下毒。還是你們兩個的女人!
含煙不由想起龐月月,自己因了她也是沒少挨老大的訓斥甚至責罰。含煙也小小地怨念過老大偏頗那個丫頭,只是靜下心來想一想時,含煙并不會真得因此埋怨老大,他知道老大是為他好。
含煙并不是真得讨厭龐月月,只是有時候龐月月太驕傲,也傷害了含煙的驕傲,若非小卿攔着,就含煙和月月兩人互不相讓的脾氣,怕是早成怨偶,孔雀東南飛了。
所以龐月月自是感激小卿,絕不會對小卿不敬,但是燕蕭蕭卻似乎一直記恨小卿,從最初到現在,許是因為父母之喪,許是因為燕月。
小卿在對待她和燕月的問題上,确實很難令燕蕭蕭滿意。但是小卿也有小卿的難處,上頭畢竟有楊榮晨和師父傅龍城在,且對燕月和蕭蕭的事情态度也不盡相同。
不管怎麽說,小卿為了燕月和蕭蕭的事情可是挨了不止一頓半頓打了,師父那裏或是楊榮晨那裏,小卿其實一直在盡力回護他們兩個,但是所有這些,燕月明白,卻沒落燕蕭蕭一點兒好。
這就是女人,女人多了,事情就變得複雜了。女人小心眼,或是自以為是,再搬弄是非,兄弟間許都是不好相處了。
燕月和燕傑被含煙罵得不敢做聲,心裏其實也分外怄得慌。
燕月第一次有些氣惱蕭蕭,他覺得蕭蕭可能是因為這次自己被打,才會去找老大報複。可是難道自己平時和蕭蕭說得還不夠明白嗎?老大打自己只是老大覺得自己該被打而已,和她絕對沒有任何關系的,她為何偏還要去惹老大,還用這種手段,真是丢人。
燕傑就更是懊惱,冷小襖這丫頭怎麽這麽拎不清啊,我爹和大哥都不看好你,只有老大勸我珍惜你的一片深情,應好好待你,你竟恩将仇報啊。
小莫覺得老大一定是委屈傷心了。老大想方設法地為師弟們打算,各種背黑鍋,到頭來還被兩個丫頭設計陷害。
想來三叔也是氣惱老大總做這些費力不讨好的事情,才命五叔過來訓責,只是五叔的脾氣,必定是狠責了老大,言語間,也不知怎樣委屈老大了。
玉翔的心怦怦地猛跳,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件事竟然和宛然沒關系,宛然啊,終于懂事了嗎?不像宛然的作風啊。
玉翎有些忐忑難安。他是真怕這件事情被大師伯龍玉知道。在府裏幾個丫頭下了瀉藥,大師伯一定會認為這是太丢臉的事情,不僅是老大會被狠拍,自己兄弟幾人也是一個都跑不了的。
玉雲好心疼小卿師兄。小卿師兄進來時,玉雲對師兄心裏的委屈和身上的疼痛幾乎感同身受。玉雲不明白的是,為什麽燕蕭蕭和冷小襖會給師兄投毒,她們不是喜歡燕月和燕傑師兄的嗎?那不是更應該去讨小卿師兄的喜歡嗎?
含煙也不再理燕月和燕傑,只是對其他師弟道:“這件事情謹記師兄的吩咐,到此為止,也不用多想了,都安歇吧。”
“是。”大家低低了應了聲是,各自去自己的鋪位安歇,只是又有幾人真能睡得着。
燕文就更睡不着了,他不敢指責燕月師兄,可是卻越想越氣惱燕傑。怎麽就招惹上冷小襖那樣的女孩子呢?惹得爹不高興不說,冷小襖還恩将仇報,竟還敢去陷害老大了,燕傑平時到底是怎麽和她交流的?
燕文躺在床上實在睡不着,悄悄起身下地,對燕傑傳音道:“你給我滾出來。”
燕傑不由吓得哆嗦了一下,這跪了快兩個時辰了,腿早都是又麻又痛了,不知大哥又要如何罰自己了。
燕傑也不敢做聲,勉強地站起來,亦是悄悄走出營帳,去追大哥。
燕文出去,燕月尚未在意,以為燕文只是起夜而已,可是燕傑竟然敢站起來,也走出去,那定是燕文吩咐的了。
燕月蹙眉,現在這種時候,不用猜也知道燕文吩咐燕傑出去要幹什麽了。
燕文正在帳門前等候,看了燕傑出來,瞪了他一眼,轉身往旁側走去,燕傑膽戰心驚的,只得跟上。
燕文對軍營中的布局很是清晰,而且與營中的大多數人撚熟。路過幾隊巡邏的兵士都和燕文打了招呼,并沒有攔他。
燕文帶着燕傑拐進一座營帳,裏面有兩人正坐在椅子上聊天,燕文帶着燕傑進來,其中一人站起來“燕兄弟,你怎麽來了?”
這人燕傑認識,曾在關外的時候見過,名叫魏丁,是楊榮晨的部将。
“借大哥的軍法帳一用。”燕文說着,回頭看了看燕傑。
燕傑又怕又是窘迫,不敢擡頭。
“小孩子随意教訓兩下就行了,何必要動軍法?”魏丁勸道。
燕文不便解釋太多,只勉強笑道:“給魏大哥填麻煩了。”
魏丁聽他這樣說,也不好再攔,笑道:“這有什麽麻煩的,如今軍法帳正空着,燕兄弟盡管用就是,只是還是手下留情,莫打傷了他。”
軍法帳是三層圍帳,放下帳簾,密不透風,也是為了防止聲音外傳。
燕文走進去,燕傑跟進去,燕文回手就狠抽了燕傑一個耳光,燕傑被打得趔趄一下,才站穩身形,半邊臉已是紅透了,燕文用手一指紅木的條凳:“褲子褪了,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