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牧江奈生休
一想到原來當初牧江奈生并沒有拒絕他的意思,休斯曼也來不及感傷他們這因為一時“失誤”而錯過的十多年可能相伴的時光,倏然想起牧江奈生剛剛說的那句“我不願坐下面的那個人”,休斯曼本來還很好的心情一下子又不好了。
因為——“可我也不做下面的啊……”。
休斯曼不由地驚呼了一聲,這才猛然意味到,可能當初牧江奈生會不挽留自己、不解釋的原因可能就是這個。
休斯曼讷讷半晌,半天才意識到,沒想到牧江奈生這麽小白的內心竟然還有着攻的屬性!
可,兩個攻要怎麽在一起呢?這對于他們未來的前途如何,是一個很大的難題。
而如果暫且不談這個,牧江奈生為什麽回來這麽遙遠異國他鄉的地方,也是一個休斯曼的很大困惑。
畢竟依照牧江奈生對家庭觀念傳統的重視,也可以說是他被社會固封過後腦海深沉意識所要遵守的禮儀,牧江奈生絕對不可能只是單純為了什麽藝術相通或是想嘗試別的行業而背井離鄉的。
那麽原因可能是很慘烈或是悲壯逃離的可能性很大才是。
就算只是通過對牧江奈生小木屋的觀察,休斯曼大致可以知道牧江奈生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因為休斯曼看見牧江奈生的東西非常的簡練而又複雜。他每種杯子都有一個,而且具有特殊的用途——例如六角杯是飲果醋的,高腳杯是飲紅酒,方形杯是飲果汁,圓形杯是接白水的……
這樣獨特而又霸道得只有一個的一套繁瑣,還不算他在此隐居了這麽多年來東西好像就只有這麽些,好似只有缺失才會補上的法則,以這樣生活概念過活的人,注定了他會在某一個地方呆得長久。
而弄得牧江奈生不得不離開自己所安全的地方的事情,一定是很驚天動地的事才對。
牧江奈生應該也不想和人一起生活,他其實可能對什麽也都很不耐煩,生活只要自己舒心就好了。
而且牧江奈生就是那種,自己有腳踝痛卻不說,可能怕麻煩別人,可如果真的有人為了照顧他的想法假裝對他不聞不問,那牧江奈生又會心裏是悲涼的想——他也是這樣冷漠的人!又更疏遠他之類的。
這完全就是耍流氓似的矯情和一家想法,可就算再不屑,休斯曼不能選擇忽視,因為如果忽視,也就代表他自動讓牧江奈生遠離自己了。
休斯曼喜歡牧江奈生這樣的人,但他真的那麽好嗎?休斯曼心裏應該會隐約這樣想,從而再衡量自己是否有繼續喜歡的必要,又或者是他對牧江奈生的鐘愛早已經超越,可以忽略牧江奈生的所有缺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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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江奈生寫字越發地簡省,恨不得一次寫完,好像想趕快寫完這字就可以甩開似的;而他的個性也不如以前長發那般引人注目,就算到現在,比如頭次休斯曼來醫院看他她,他側頭沒有任何原因,就只是因為鼻音太重像撒嬌,而害羞固執地不說話了……
這麽看來,以前的自己,喜歡上的竟然是這樣的人麽?除卻溫和的性情,難道牧江奈生也是堕入庸俗人間的一員?
這不僅考驗着休斯曼過了那麽多年後是否仍喜歡牧江奈生的決心,也關乎着休斯曼能否還有勇氣和毅力去重新追求生命中最真誠渴望的情感。
換句話來說,扣除十多年前的事情,如果休斯曼現在不喜歡牧江奈生了,那他大可只完成、甚至毀約不完成攝影就是,可如果他想要回應牧江奈生的情感,那就必須接受現在的牧江奈生已經改變了的事實——他因為以前的好感喜歡上現在“變壞”了的人,那大概不是愛,而是一種自尊和需要陪伴而已。
而且這還不算休斯曼可能遭遇的危機和一些永遠無法克服的障礙,就比如說音樂。牧江奈生很喜歡音樂,也喜歡唱歌,因為在很多孤獨的日子裏他可以自己唱歌陪自己,熬過很多日子。
可他卻永遠不會唱歌給任何人聽,就算休斯曼或別人撒嬌耍癡,他也不過是态度軟硬,或沉默與否的區別而已,總有最後一道防線在拒絕着。
這就意味着,休斯曼在如此年紀,還要冒着追求一個天高地遠的還不算非常理想中完美的戀人。年輕的時候牧江奈生最完美,休斯曼尚且因為自己的懦弱自傲而不敢用力追求,而年歲至今,他又如何能拼盡全力去求這個并不非常迫切渴望的人呢?
難道他是愛得深沉了,反而退卻了那強烈的欲望,只退而求其次地想要一些恒久的陪伴了?
休斯曼無從抉擇,他也無從選擇,因為牧江奈生看起來就是打算好了一人終老的,即使牧江奈生暫且算“回應”了自己的愛戀,在無人時分的錄像中親吻了他的額頭。
休斯曼是決心要追求牧江奈生的。
因為他內心始終真誠的感受到了,牧江奈生雖然現在脾氣不好,好像什麽也都改了,變得有些不像他了,可他還是善良心軟。
不過如果他下決心要追求牧江奈生的話,那他就需要知道牧江奈生為什麽會來這兒的理由,以免……總不能到時候如果追上了,卻因為什麽其他理由而又莫名其妙失去他吧!那種痛經歷過一次也就夠了。
不過還好,牧江奈生來這的原因還算令休斯曼“滿意”,因為他是逃出來的原因,是因為牧江久盛,這也算是隔絕了牧江奈生自願再回去的後路。
牧江久盛是很喜歡牧江奈生的,還是超越兄弟很早就喜歡了的,而且就在十多年前的那天他們三人相遇時分,牧江久盛特地在和父母兄弟野游的時候提前回來找牧江奈生,他沒在當初去之前就關心牧江奈生一人在家的孤寂事實,就是為了讓父母他們離開,尋覓可以讓他和牧江奈生單獨相處的機會。
牧江久盛從很久以前就喜歡軟糯的牧江奈生,好不容易挨到伴侶換了又換,連孩子也有了,卻還是忍不住想要牧江奈生的心理,所以才鼓起勇氣打算了好了這一切,卻沒想到那天牧江久盛天衣無縫的計劃卻被不知名出現的休斯曼給打亂了。
不僅如此,不知道為什麽,牧江久盛的女友不知為什麽知道了他突然回來的消息,以為是給自己驚喜的,左等右等不見人到,以為出了什麽事,打了電話“迫使”牧江久盛不得不為了維持正常生活軌跡而立刻去找她——徹底破壞了牧江久盛今天的行程。
牧江奈生國家對同性戀是很排斥的,所以牧江久盛在那天的勇氣和時機都消失以後有一段時間對此緘默不語,也沒讓牧江奈生知曉……當然牧江奈生知不知曉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他不知的話,那就算了,要是知道了還能保持如此心理,簡直堪稱睿智。
不過到底,該暴露的還是會暴露的。
就在某一天,牧江久盛家裏的樓道轉彎攔住牧江奈生挑明了心意,只不過牧江久盛的算盤仍然無法達成,因為沒一會便被臨近串門回來的衆人碰見了。
那天的榻榻米外走廊玉林樹風都有陽光漫漫的溫暖色彩,只不過現實的情況卻是無以複加的冷冽。
牧江奈生為了不讓叔叔家丢失了顏面,為了保全養育了自己成長的光榮叔叔家的大兒子的臉,所以說是自己喜歡牧江久盛的。
然後的然後,就是他被描述成為一個不知上進走入歧途,又妄想叔叔家堂哥的人……受盡非議。
說實在,牧江久盛那樣也實在太不算男人了,只不過牧江奈生能理解那種害怕失去一切和承受異樣的感覺,所以為了避免更多的痛苦,也為了避免牧江久盛的不便,牧江奈生永遠離開了那裏。
多麽愚善而又待自己冷淡的人啊!
休斯曼心想,不禁為牧江奈生現今的面無表情找到了很恰當的理由,不過最重要的是,總的來說,因為确定了牧江奈生并不會再回到那個他會無理由犧牲原則的地方,休斯曼就可以安心地追求他了——
這個麽,就算牧江奈生不肯接受,依照牧江奈生那種一輩子幾乎只會在一個地方生老病死的個性,他也不會逃離自己的視線,而休斯曼也只要确定這一點就足夠了。
休斯曼追求牧江奈生的過程快得幾乎不可置信地像一陣旋風,休斯曼還沒怎麽說呢,牧江奈生就随意地回頭應了聲是,打亂了休斯曼本就糾結難以表述的求愛心理,讓他更飄飄然了。
休斯曼從這種飄飄然的狀态中暫且恢複過來,是在某一天他們同居後一個月多後的下午。
因為當時在醫院休斯曼結結巴巴地求愛被牧江奈生看似很随意地接受了以後,畢竟他們也不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有經濟能力和自理能力,這點矜持和不便都是沒有的,所以理所當然地牧江奈生就住進了休斯曼的家裏,而牧江奈生的木屋也是對休斯曼開放的。
那天下午,因為牧江奈生喜歡喝牛奶,休斯曼給他溫奶的時候看着他光潔的背頸不知為什麽地就“咬牙切齒”說了句,“真該讓你嘗嘗我的牛奶……”。
牧江奈生回頭微微怵着眉頭看他,似是疑惑,休斯曼只得無奈一句,低頭,“不懂就算了……”。
然後不期然就聽見牧江奈生撇了撇嘴低低一句,“誰要喝你身上的牛奶了,這麽黃”。
休斯曼猛的擡頭,這才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現實,那就是他竟然這麽随意地就跟牧江奈生開起了□□笑話,而且關鍵的是牧江奈生還聽懂了,還回應了!
那也是休斯曼自從一直的飄飄然以來突然在大腦深處真正意識到,原來牧江奈生已經是真的屬于他,而且他們是可以一起說這種話的親密的人了,直到這一刻休斯曼才真切意識到,但為時不晚。
不過休斯曼在享受同居幸福生活有人陪伴之餘,還有最後一個困擾。
同居了那麽久,休斯曼算是差不多搞清了牧江奈生這個悶騷的人,他的情緒豐富,只是他不懂,也不太想,更不善于表達而已,比如他聽到自己獲獎,會比自己更高興的,而且因為太高興了,會到處一直打掃,一直看着自己眼睛彎彎地笑,卻不會對自己說什麽,或是靠近自己。
而也就是這個問題,不知道牧江奈生是太有潔癖還是天生不喜歡別人靠近,他從不主動靠近自己,就連一些很平常的觸碰也不曾有過,而那些偏偏還被他的高智商和情商掩飾得很好,讓休斯曼反應不過來,只有在深夜裏獨思才能發現。
而且他們之間因為攻受問題還沒有解決,還是沒有能同床的痛誰能懂?
有的時候休斯曼簡直都想直接朝牧江奈生喊出,“你就妥協一下嘛!”,畢竟依照牧江奈生的個性一看就是個受,可他不知道哪裏來的自尊心竟然還想當個強攻——這是休斯曼無法妥協的。
而休斯曼也就是考慮到如果他對牧江奈生說出那句話後,如果牧江奈生也叫他妥協的話,反正自己是不可能當個受的,所以為了愛你從那種可能性甚至被提一提打可能都沒有,所以休斯曼也就忍住沒有硬要做些什麽了,因為他想尊重牧江奈生的決定,即使那很痛苦。
這樣的日子持續得還蠻久,而事情的轉機,大概出現在休斯曼前男友出現的那個時候。
那天是牧江奈生難得願意從木屋出發到市裏放松一下的日子,而且他們打算在市裏休斯曼的住處休息一晚再回木屋——
牧江奈生從以讓·肖默利成名開始,就一直“怕光”似的深居簡出的,是真的不怎麽出門的,這一次估計也是看休斯曼這個天性喜鬧的人憋壞了,所以才久違答應出來的,所以休斯曼非常珍惜這次的約會。
只是沒想到,當休斯曼串通好大廚要給牧江奈生的一個餐品甜點戒指要揭曉的時候,休斯曼的前男友出現了。
是個聒噪,漂亮的男人。
剛開始牧江奈生還顧着面子和風度之類的,沒說什麽,只是尬笑着,就是那種唇抿着笑,眼眸斜下方看的笑容,雖然勉強,但實在也如沐春風。
只不過後來那人說話開始“難聽”的時候,也就是那人在說休斯曼大腿處有個什麽紋身的時候,一身深藍色衣服的牧江奈生就瞬間爆發了。
“你再說一遍”。
牧江奈生背靠着沙發,單手放在沙發背後,連茶杯都給摔了地冷沉一句,眼眸深沉,甚是滲人。
休斯曼仿佛這才發現他的深沉,和綿羊般外表下的暗黑,不知是不是心中黑暗的社會思維把他的惡性帶了出來,還是他本來生就如此,只不過卻是很好的被他的修養克制住了,所以當他釋放出危險的信號時,很恐怖。
而且再怎麽說,牧江奈生他本就是個手和眼睛都很堅定的人,就算不确定的事也還是能講的很确定的本領,又如何不叫休斯曼害怕?
所以晚上他們提前回家的時候,休斯曼不知道為什麽一下子有些怕了起來,感覺像和另一個有強大力量和意志的陌生男人一起似的不安。
不過牧江奈生的臉卻反常的溫和,而且還主動提議來玩他以前都覺得是浪費生命的游戲。
“我們來玩牌吧!輸一次脫一件身上的東西,怎麽樣?”,牧江奈生笑得邪魅,休斯曼簡直不敢想象牧江奈生的臉上居然會有這種表情出現的可能。
毫無例外牧江奈生的篤定和自己心裏的忐忑、想入非非的猜想興奮不可共存,休斯曼自己早也覺得自己會輸,只不過還是很有些奢望自己全贏罷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休斯曼老是輸,而且輸得全身上下沒有一件東西了,繞是休斯曼再厚的臉皮,也并不會是在這個時候發揮,因為他總覺得現在有什麽怪怪的,牧江奈生在壓抑醞釀着的什麽情緒可能到最高值了。
不可否認,原來世人都不知道他的厲害,原本還以為他是什麽都不懂的玩的,卻沒想到他不玩只是怕吊打人家,休斯曼輸得全身上下什麽都沒有了,瑟瑟發抖。
當然其中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牧江奈生現在看他的眼光讓他覺得自己要被他的目光吞噬了,所以休斯曼先說不玩了。
牧江奈生聞言火氣更熾,卻是起身要走。
所以也顧不得全身赤身的尴尬,休斯曼就試圖想開口解釋,“奈生,那個人……”
“別說!別念他的名字”,牧江奈生轉頭定定地看着休斯曼,一低頭嘆氣,“我不想從你口中聽到你說別的男人的名字”,一語無盡的滄桑和疲憊。
牧江奈生語畢,直起身攬住站在沙發前面的休斯曼的身體,因為一人站着一人坐着的關系,他把頭靠在休斯曼散發着溫熱的腰腹上,聲音沉悶。
“我知道,我知道你以前的孤單我現在不可化解,你找人陪伴也情有可原……我只是,很後悔沒有在你身邊,很後悔錯過那些時光而已”,牧江奈生如是道。
而後他擡起頭,似乎是因氣氛太過沉悶,所以他剛想開玩笑一句,卻是猛然看到休斯曼腰下聳然之物便是一驚,下意識地推開了休斯曼。
“吓死我了!”,然而沒過一秒,牧江奈生卻又恢複了斂着的眉眼,笑嗔了一句。“你還真是猥瑣的受精卵了……”。
牧江奈生見休斯曼的臉色由紅漲紫,不由地改口笑的更加燦烈,“好啦好啦,你是這世界上最可愛,最漂亮的受精卵好不好呀?”
牧江奈生如此情景,休斯曼也無可奈何,更不能順勢發火不顧一切地推倒他——在牧江奈生的倒數第三句話前休斯曼還是有機會可以推倒牧江奈生的,只不過現在卻是沒有機會了,所以休斯曼只能恨恨地看着一臉無辜地牧江奈生皺眉一句,“你不知道男人的腰是不能随便亂碰的嗎!我……我快要氣死了”。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休斯曼不知為什麽自己話音也落了下來,總覺得什麽都不得勁,無論是他自己還是和牧江奈生的關系中,都是這樣,無能為力,無以為繼,卻還只能勉強維系。
是夜的不歡而散過後,暫且就算是不歡而散吧,時間再沒給休斯曼更多思考他們感情何去何從這件事的時間,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發生攝取了他的心魄。
牧江奈生從小到大都是很喜歡吃肉的,就算以前因為寄養的原因沒辦法盡情的吃,但也還是很單純地會因為吃肉而感到美好。
而只能說是牧江奈生太會演戲了吧!每次牧江奈生沉浸在創作無可自拔的時候都是刻意選在吃飯的時候,休斯曼做好吃的端給他的時候牧江奈生也是笑吟吟地端進去再笑吟吟地還個空盤子給他,更別提他工作室裏一塵不染地環境,休斯曼簡直難以想象牧江奈生要在哪裏藏下那些食物!
牧江奈生日漸消瘦的原因終于找到了,不是休斯曼調侃的戀情恐慌症,也不是創作恐慌症,就只是他沒吃東西就是了。
牧江奈生每次都把牛排切的碎碎的——這也是為什麽休斯曼覺得牧江奈生吃了東西的緣故,因為他聽到了聲音。然後他再将東西都倒進了廁所裏沖掉。
這一點的事實是在管道修理工再維修管道時告訴休斯曼的,是因為越來越沒有力氣的牧江奈生連肉排也切不太碎,所以卡住了管道的緣故,一切都豁然開朗。
“你怎麽能掩飾得這麽好呢?”,休斯曼大怒,“你要是不喜歡我到想死你可以直說沒必要做到這樣”。
休斯曼在木屋客廳的一頭大吵大鬧,因為他在盛怒之下也潛意識地記住了牧江奈生并不喜歡任何人靠他太近的緣由,而自己也只不過能比別人更靠近一點罷了。
牧江奈生那一邊不知道內心的波動如何,至少外表上是反應平平的。
然後牧江奈生似口渴了,拿起六角杯走進吧臺接了杯熱水,卻是忘了拿個有柄的杯子,一下子燙到手,玻璃杯摔了個粉碎。
也就是這一下,讓休斯曼不可抑制地過來了木屋的這一頭,禁不住抱住親吻他的睫毛,喉頭一滾,心疼了一句,“你幹嘛要這樣,嗯,告訴我不行嗎?”
牧江奈生沒有掙脫開休斯曼的懷抱,只是擡頭看他,不知是不是轉移話題了一句,“你是第一個看着我的眼笑的人”。
然後牧江奈生低頭,把頭枕進休斯曼寬大的胸膛裏蹭了蹭,低低道,“當然你也是第一個幫我開瓶蓋的人。你對我太照顧了,所以讓我覺得我很像是個女人。可我不是女人……雖然我不喜歡女人”。
“你曾經說你做這項事業不會長久,沒有健康也沒關系,只要滿足就好。我想大概是你把我生命中的頹然帶出來了,其實你可能覺得疑惑,或是莫名的抱歉,但,請別覺得抱歉,我才是那個該抱歉的人”。
“因為我,我雖然知道人該靠自己,不過那時候過的日子太讓人感到窒息了,令人很想逃離——當時我是知道你的心意的,而且如果我是個女人的話,那麽我就會把你當成跳板,不顧一切嫁給你逃離那個地方了……可是我知道我不能”,牧江奈生的聲音越大沉悶。
“所以說都怪你太含蓄了,就算你是男的,你也可以直接告訴我,求包養就夠了,為什麽一件只要換種方式就可以達成的事情,你非要……花那麽多年呢?”。
是啊,明明看似結果相同,最後牧江奈生也是來到休斯曼身邊,為什麽這中間卻要多花十多年的分隔離續呢?雖然這其中的堅守休斯曼十分清楚,可他就是不能也不願開口承認。
然而半晌牧江奈生沒有回應,休斯曼有些心慌了,“對不起,我不該這樣開玩笑的……”,他想拉開牧江奈生的距離,好可以看下牧江奈生現在的樣子。
可牧江奈生只是把頭用力地埋在他的懷裏,耳朵動了動。
“別這樣一副覺得冒犯了我的樣子,別人不可以,但你可以的。因為我知道你是想讓我開心”
非常奇特的,休斯曼聽到這一句話,驀地就在腦海中突然湧現出他那時在食材豐富的廚房吃着清水配粗糧面包的樣子,那樣寡淡而又孤獨。
說不定在那樣寄住的環境下,也不敢考試考的很好,怕叔叔家同齡的人嫉妒,又或者必須要考得很好,因為那樣才可以不用叔叔家負擔太多,全了錢和恩情的兩難。
生活為什麽要這樣啊?休斯曼不禁流下了眼淚,用力抱緊在他懷中瘦瘦小小的牧江奈生,其他的什麽也想不了,腦海中只冒出這一句話。
過了很久,休斯曼才放開了早就回複理智想要站開的牧江奈生,而闕待一被放開,牧江奈生就擡頭了,眼眸無波無瀾,卻又似有水光劃過地潤潤,然後他說。
“我想,接受你是遲早的事情,只是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可能需要調節一陣了”,牧江奈生一手死死在背後按住桌角,青筋畢現才撐住力氣沒有的倒下去,臉上的笑容越大盛烈,帶着蒼白和虛弱的幻影。
而休斯曼正要回答的時候,牧江奈生又突然想起什麽,突然緊張地揪住了休斯曼的衣角問道。
“我的皮膚是黃色,并不和你一樣的白色,你真的覺得你可以接受?”
“這有什麽不能接受的,在我眼中,你身上的顏色包含了這世上所有的顏色,是最美的畫卷”,休斯曼款款地笑看牧江奈生,帶着無限溫情。
牧江奈生卻是抿了抿唇,眼眸緩慢地轉了一下,“在我們那裏有很多個族生活在一起,以前我想拿個食物的給一個乞讨的人吃,結果他說我這個族人碰過的食物他嫌髒,就扔掉了……所以你真的不介意嗎?”
“那你會對別人這樣區別對待嗎?”,休斯曼反問了一句。
“我當然不會”。
“那我也不會”。
聽到休斯曼如此快速地堵住了自己的嘴,牧江奈生不知作何感想,多疑如他是否相信,休斯曼不知,但他最後還是漾起一個笑容。
“那就好,那我們在一起吧!”,最後,牧江奈生是這樣說的。
再然後,就是之類這樣的對話。
“我關燈了呀,晚安!”。
“你怎麽還不上來?”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呢!”
“那你為什麽上來我的床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