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牧江奈生休
索性休斯曼以往也是沒去和攝制組的人一起聚餐的,光是這一大攤事情就已經快把他逼瘋了,誰還有心情再去應酬什麽呢?
所以就此被拒絕的休斯曼,簡直更沒心情搭理自己新進助理想邀請自己去聚餐的請求;他轉身就要去取配車,想趕快下山回酒店了。
很失落地的,就連風也似乎在哀嘆之時,誰知道卻是在出了房屋中的榻榻米之後,休斯曼低着腦袋,腳步才剛踏上那原木地時,驚喜就來了——
因為休斯曼擡起頭往轉角随意一瞥的時候,卻猛然發現本來應該早就離去的牧江奈生竟然站在那裏。
而且大大的眼睛還不停的搜尋着什麽,在一看到自己,眼神頓時放出了光彩,雖然卻又在看到自己驚愕的神情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收斂了。
不過饒是那樣,休斯曼也看得出來,牧江奈生是鼓了很大的勇氣,微澀着頭直直地沖自己加快腳步走了過來。
“額,那個,休斯曼先生,待會您要回市區的時候,能載我一程嗎?到了市區後你随便把我放在哪個路口也可以的,因為……”
牧江奈生顯得很不好意思,畢竟他剛剛可是很坦然“硬氣”地拒絕了休斯曼的邀請的,這麽“出爾反爾”地一問,好像很讓他丢了面子。
休斯曼倒是沒想到那麽多,他只是發蒙愚鈍的腦袋突然清醒了起來。
這才想到牧江奈生的叔叔不在了,攝制組他們當地的器材和住宿都是在另一個郊區。
而牧江奈生要回到市區的話,自然是除了自己的這個媒介可回,其他自無可法了。
不知為什麽,休斯曼心裏突然湧起了一股巨大的欣喜,也不想去追究為什麽自己剛剛沒有想到這一點。
而因為大悲大喜過後,困意也陡然消失的休斯曼,突然又精力滿滿了起來,很是有興趣在接下來的談話中試圖多加延伸對他的了解。
依照休斯曼對延伸了解的認知理解是,要在之前發生的事的基礎上來加深了解為最好,因為最是利益相關,也最有共鳴。
所以休斯曼在行車回市區的路上,先是為下午就牧江奈生留下來看攝影儀、而無法和叔叔他們去野游的事情而感到抱歉。
這舉動果然深得牧江奈生的注意。
Advertisement
本來也有些累的,有些側躺在副駕駛座上了的牧江奈生聞言就直起了身,微微側向休斯曼一個得體的弧度,稍欠身,認真道。
“請別說這些話了,這只是本職工作”。
牧江奈生點頭,卻沒有休斯曼預料中的多言,或者是說他印象中那種綠綠陽光投射的樹林,和黃色幹燥的榻榻米那樣的溫暖多味,而是只說完這一句,就在也沒有說下去的意思了。
而且就光那一句,也不會顯得牧江奈生失禮,最多算是不解風情罷了。
依照休斯曼的理解,那就是“我理解,我真誠,但我不是很想和你說話”的意思。
這樣的認知不禁讓一向肆意的休斯曼有些感到挫敗,也有些心灰意冷,于是他暫時沒有開口。
車窗外飛馳的夜林黑魍魍的,寒冷似乎漸漸從車身的所有縫隙中鑽了進來,休斯曼的神情也變得越來越有冷冽的趨勢。
但那冰霜也只掩埋在他直視前方的眼眸裏,他将那些瞬間襲來的失落都收集起來,只是愈發沉默不語,車裏的氛圍也一瞬間僵硬到了極點。
所幸牧江奈生并不是不會察言觀色和敏感的人,即使他也不太外延,但也還是為了避免尴尬,和擔心休斯曼的越加飛速的開車狀态,終于主動開口了。
“休斯曼先生,如果你不急的話,請慢一點好嗎?”
“叫我休斯曼就好了”,休斯曼轉頭随意了一句,略減慢了車速,反而倒不像之前迫切的心情,轉而有些不遠不近,叫人摸不着心緒。
牧江奈生一愣,沒看見休斯曼無聲微微嘆了一口氣地無奈,就聽見他突然開口問話的聲音了。
“你平時都在你叔叔的公司裏面工作麽?”。
休斯曼的這國語言并不太好,但得賴于他的精益求精,雖然他把牧江奈生叔叔的攝影器材租賃店說成公司,但牧江奈生也只是頓了一下,并沒有糾正什麽。
“不是的,我只在有空的時候才能去幫忙……我是一名學生”。
休斯曼對字裏行間的東西非常敏感的,牧江奈生用的“才能”兩個字眼,再看下午他對叔叔的那個孺慕模樣。
休斯曼不禁下意識地想到應該是牧江奈生太過純良了,老是想去幫忙不過被叔叔勒令課餘時間才能去的緣故,而不是他的無奈之言。
點頭示意下知曉後的休斯曼,餘光瞥了一眼像個小孩一樣板正直視前方的牧江奈生的腦後垂發,一直很想說的話不由地就問出口了。
“那個,我沒有冒犯的意思,不過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麽留着長發,你是學習藝術的?”
休斯曼語畢,卻察覺到牧江奈生身體猛的一僵,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回答,但可能看休斯曼太是正經,所以喉頭一滾,還是回答了。
“在我們這裏的習俗是,父母去世的話,要留七年之發以緬懷思,我的父母……咳,相繼離開了,所以我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會是這個樣子。如果你感覺不适的話,請……”
牧江奈生的腦回路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極怕給人造成麻煩或者冒犯似的。
休斯曼本來聽着他用咳嗽掩蓋哽咽的時候,還滿心充滿愧疚,該是自己的不悅神情讓他不得不迫于壓力和自己開口吧?
沒想到最後他卻是對自己的本性如此想法,還以為自己是那麽惡毒的人,會讨厭一個人的長發而問出這樣的話來麽?他喜歡這樣的長情都來不及,又怎麽會……
“我沒有不适!我……好吧!抱歉,我可能不該這樣說,不過……”。
休斯曼的話語消失于無形之中,實在是因為他實在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事情重點該是牧江奈生所悲傷的東西,現在卻演變成好像他對自己可能造成的視覺不便才是重點。
這讓他本來想安慰一句他的長發沒有讓自己不舒服的“留的好”,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
場面一下子又寂靜了一下來,不知為什麽,休斯曼卻內心卻莫名地閃過幾分濃重的失望——
他本來以為牧江奈生和他自己是同一路人,是個不畏傳統,外邊溫潤如玉,內心卻有着華彩張揚想法的人。
可要是他留那一頭不羁長發的原因是因為對父母的尊孝,那他就絕對不是自己這樣永遠不留後路的浪漫主義者可以招惹的人了,說老實話,他也不會去冒那個風險,有欲望去追尋了。
不過,休斯曼只要一想到牧江奈生這麽乖順的男生,只要再過幾年以後剪了現在與之格格不入的長發後,肯定會是一個好同學、好同事、好丈夫的事實就感到一陣心煩。
牧江奈生肯定會娶妻生子的,虧他還以為他們一樣怪異,結果到頭來,還不是自己照樣一個人,陷入要守着孤獨的心也很難,走出去的話會更難的狀态中麽!
難道自己這難得開竅的感情就要這麽無疾而終了嗎?
牧江奈生是被收養在唯一的叔叔家的,平日裏也大抵過得并不怎麽好——
不過這是在後來休斯曼才清楚明白的事就是了。
在剛剛的那一陣寂靜過後,休斯曼驅車到了牧江奈生叔叔家所在的位置。
本來牧江奈生一進市區的時候就強烈要求下車了,說是怕打擾休斯曼休息。
不過休斯曼才不是那麽好打發的人,所以“客套來下客套去”的,他還是成功地問出了牧江奈生叔叔家的地址,把車駕駛到了一個中檔區裏。
牧江奈生這兒的建築也打都和高地上的榻榻米低矮房屋建築相同,只不過還有用矮圍牆圍起的一個庭院罷了,每棟建築還相隔挺遠的。
休斯曼在牧江奈生說到了的時候就停下了車,探頭往牧江奈生所說的房子裏一看,就不禁皺眉看向副駕駛座上的牧江奈生。
“怎麽,你叔叔他們都不在家麽?才八點多而已,怎麽全都烏漆墨黑的?”。
牧江奈生聞言眼神微斂,閃了一下,倒是沒說什麽。
不過在伸手就要推門告辭的那一剎那,想到了應有的待客禮儀,還是微微側身颔首。
“謝謝你送我回來,本來應該請你進去稍坐的,但你應該累乏了吧?我想你應該很想盡快回酒店休息的……不過現在實在有些晚了,我還是想請你等我一下,讓我拿東西給你墊墊肚子,免得傷了腸胃”。
牧江奈生微微一笑,溫順的眉眼在有些昏沉的路燈下顯得柔和又明媚。
他的大半個身子已經出了車座,動作迅速得似乎非常急着就要跑進去給休斯曼拿東西吃,怕他餓着似的。
休斯曼被他這麽一提,所有的饑腸辘辘和寒冷都在這時候一下子湧了上來,心頭不禁劃過一絲極其灼燙人的暖流,有些怔忡。
但他慣常敏捷的思維一下子就讓他找回了理智,他克制了腹中的饑餓,和手腳上的冰寒,竟然還能泰然自若,優雅地向牧江奈生調侃。
“你就這麽急着趕我走啊?喝一杯茶的時間我還是有的……噢!你這表情可別告訴我你只是随口說說的而已”。
休斯曼好看的臉蕩漾着一層水波樣的紋路,由內至外地散發着一股笑意,修長的眉眼也如同碧波一般,清色琳琅,實在是讓呆呆站在車旁的牧江奈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拒絕休斯曼進入他叔叔家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