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另一半世界
就算是殘疾人也有正常的追求,甚至盡力以不平常的身份來對待這個世界。
但其實這世界上誰不是殘疾呢,只不過有的是在心裏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林清雅其實并不是對駱非池有什麽企圖,這點倒是唐程昕白白擔心了。
不過因為是她自己當初就是費盡心思裝作不動聲色靠近駱非池的,她明白那種晦澀的心理,所以現在才會對靠近他的每個女人都如此計較。
不過,雖然駱非池在平日生活裏的人品其實也是很值得相信的,但不知為什麽她就是覺得他其實是個冷漠的人,至少他做不到像他父親那樣的付出,所以她才會如此沒有安全感。
而林清雅能成功地将駱非池從宴會上帶走,沒有什麽其他的原因,也就只用了一句話而已——
“江成全出事了……”。
駱非池就因為那句話,不顧現在趙家的勢力已經可以在國宴上“登堂入室”的博弈重要時刻,也不顧唐程昕威脅他如果他走了就分手的話,因為江成全的身份和安全,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就跟着林清雅去到江成全生活的國家了。
也是直到那時候,駱非池這才發現,原來五年來,那個讓他一直心裏隐隐有些覺得畏敬的人,那個他想象過無數層身份的人,竟然生活得如此不堪。
林清雅是江成全的親妹妹,只不過卻是從沒生活在一起過而已,真正的名字是林殷雅。
林殷雅是在22歲的時候,才在親子庫裏匹配上身份,被她們的父親殷綻放找回來的。
她們的母親林凱晴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影視演員,從小苦慣了的,以前以情婦身份和殷綻放在一起的時候,就是因為覺得林江草身有殘疾才會覺得沒面子,偷偷謊稱她生的雙胞胎只存活下來一個的。
沒錯,林殷雅和林清雅的身份都是私生女,而且林殷雅還是個身有殘疾的,雖然只是手有六指加上先天心髒病的問題而已。
而被林凱晴留在身邊的林清雅雖然是私生女,可在林凱晴努力坐上殷夫人的位置後,她在她們國的身份可就的确是個名媛了。
殷家是很富庶的商戶之家,雖然家裏的人品有待商榷,但殷父的慈父心腸卻還是有的。
所以當他無意中知道他還有一個命運如此多舛的女兒從小流落在外時,用了各種手段,最後才在國際聯通的基因庫裏找到了江成全。
Advertisement
只不過當江成全被找回來時,因為本身自己也曾瘦弱不堪的林凱晴嫌棄她曾經的殘疾和現在的陰沉,所以她并沒有和她們住在一起,而是一個人住在別的房子,兩個月,最多三個月會在一起吃一下飯。
而這次,她已經整整五個月沒有見過林殷雅了。
“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她不知道在做什麽事情,總是到處跑,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面的,但卻不會這樣,只是發消息說她安好,可卻從來不接電話……”。
在林殷雅的房子裏,林清雅如是對目光不曾在這房間的一切上移開的駱非池如是說道。
“她個性很直斷的。兩三個月前要家庭聚餐的時候,她就發了消息說她在外地要推遲時間了,我和我父親也沒多想,可後來我覺得有些奇怪,經常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卻仍只是回複我消息而已——她是那種如果嫌我煩,就會一通電話打過來質問的人,不會這樣,所以我在想會不會……”。
林清雅皺着眉頭搖頭,擡起眼看向也被她的話語引起重視的駱非池一眼,目光裏有些憂慮,
“回複我的那個人不是她——”。
這話一出,駱非池也皺眉沉思了起來,只不過不知為什麽,在這理應該倉皇的時刻,他卻不知道為什麽感到一絲安慰——
這是不是可以說,原來江成全,哦,不,是林殷雅沒有回複他的原因,不是因為她對他已經失望到無話可說了,而是因為她沒有辦法回複的原因?
只不過駱非池才剛有些高興的心情,就不免更加擔憂起了她現在的處境開來……一個心髒孱弱的人,如何又能經得起再額外多的打擊呢?
她又是究竟到哪裏去了,陷入了哪樣的境地了?
駱非池本有心打算無論如何都要解決完江成全的事情,至少要到找出她為止,才離開她的國家。
卻沒想到,駱非池動用他的力量再怎麽查詢,也還是只能查到所有林殷雅從22歲,到現在26歲這四年以來的事情,而她前22年的生活所往,一片空白。
駱非池在江成全所在國住的地方是酒店,雖然林清雅言明這件事的隐秘程度需要他注意,但駱非池還是拒絕了林凱晴邀請他住在她們家的邀約。
而在某天他和林清雅在分析林殷雅留存在她房子裏的一些文本的時候——林殷雅是個社會雜志的編輯。
林清雅突然被她的母親林凱晴叫進二樓的房間,而獨在一樓的駱非池在樓下自然糾結于林殷雅的只言片語的劄記內容。
而當他突然想到一個什麽,急沖沖地想上去問林清雅确認時,卻是聽到了林凱晴的這樣一句。
“我不是叫你好好把握住機會抓住他麽,你跟他一直說她的事幹什麽……”。
只光聽這一句,駱非池就為林殷雅感到絕望了,她如今還不知道在哪,落入了什麽境地裏,而她的母親,那個女人,竟然還絲毫不在意地,只想着教她妹妹費盡心思來抓住自己這個來幫助她女兒的男人——
從另外一種程度來看,這也算是證明了他這個人的魅力不限國界了吧?
只不過現在這種時候,他還能想到這個,看來也真的是對林殷雅的事情毫無頭緒了吧!
所以基于以上兩個緣由,駱非池反倒覺得還是回自己國家查這件事情的好了,畢竟,他剛剛想向林清雅确認的事情,現在不用确認,也已經清楚了。
駱非池不禁一聲冷笑,眼神卻驀地悲涼起來。
許是見過太多的薄涼了,所以雖然心緒萬千,他的語氣卻也還是稍顯平淡,只是不由地苦笑道。
“江成全,現在可只有我救你了……”。
駱非池回國後是在回住處的地方,在半路上被趙家的人給堵截的。
之前駱非池不顧趙家在國宴上可能向總理“勒索”更多的特權時離開,就是個錯誤。
而現在也果真,總理正要頒布那政策時,趙家為了避免駱非池回來力挽狂瀾,所以才派人攔截住他的。
駱非池彼時正在車上看到林殷雅的劄記裏寫着的她對宋挽棠死法書籍的批判——
“通通都是與司法人員的合影堆砌而已,真是欺騙讀者!”
宋挽棠的書只在這裏出售,所以這也是為什麽駱非池會回國來查這件事的原因。
因為他直覺林殷雅的前22年歲月,至少是有一段時間在這裏待過的,而只要她在這裏出現過的話,那麽他就說能找到她的,只不過……
駱非池見到那句話時,正第一次為林殷雅的毒舌批判而感到了一絲不贊同時,他卻陡然悲涼地意識到了一點,原來他也是真是個自私的人。
其實他也是如此覺得的,這種完全圖片堆砌的司法書完全毫無意義,若要是其他人的話,他肯定也會贊同林殷雅的話,狠狠批判,可現下他會不認同她的話,完全是因為宋挽棠曾經是他很深愛過的女人而已。
駱非池在他的座駕被趙家人撞擊後開門走了出來。
空無他人的高速路上,劇烈撞擊後的汽車車身凹陷了很深的一角,有劇烈機械磨損的熱氣升騰。
駱非池額頭頂着一縷血跡在連空氣都在漫天飛舞的天空之下,看到了依舊巍然坐在車後座上的趙家家主。
趙承權。
駱非池本來因為林殷雅激起的一些思緒亂套,又被這麽突然一擊,自然心情不好。
他恨恨地看着坐在車裏,隐于黑暗中的趙承權,又乍然想到這個現在勢力如日中天的男人,就算是在之前勢力弱小,還甚至因為血緣問題而被放逐的男人,以前也搶奪過自己珍愛的人和事務。
年少的時候是宋挽棠,而現在,他卻是又要奪走自己對抗他們的意志了……
駱非池一剎間心緒萬千,卻又轉瞬間惱羞成怒,以前過往的記憶畫面飛逝,駱非池正想上前狠狠地揍一頓趙承權的,卻是突然在未動作前,似乎猛然想到了什麽。
然後在衆人驚詫的眼光裏,駱非池急忙轉身回那輛被撞得變形地車上,一把抓起撒落在地的林殷雅的劄記,倒回第一頁,仔細地看了下那上面的簽名,然後呆住了。
但他只不過一閃神的功夫就又回複了過來,然後他立馬搶過趙家車隊裏的一輛車,飛速地駛回了那個他繼承而來的山頂咖啡廳。
駱非池是一路失魂落魄地爬上山頂咖啡廳的,沒理會上前來關心他的陳穹宇,駱非池直接走進一進門的店門中央有一堵隔牆的收銀臺——
收銀臺的隔牆上挂着從他少年時期就挂在牆上的相片,那還是他爺爺在世、他也被叫來店裏幫忙時和所有人一起拍的合影。
駱非池伸出髒兮兮破損的手,取下了那相框,從最前面找起,目光快速地飛梭着,最後将目光定格在最左下角的位置,然後拆下來,翻過背面,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簽名當中,最左下角的位置,赫然寫着一個“林江草”的名字!
一時間,所有以前很不想回憶的記憶都洶湧而來,駱非池站在那兒呆呆楞楞,活脫脫像回到第一天被爺爺叫來店鋪幫忙的那樣。
只不過,不知為什麽,早就被他去掉了芯不會響的鈴铛此刻又突然響了起來。
駱非池茫然回頭,卻是發現年少時的林殷雅推開了門,推開了挂着鈴铛以提醒店員有人來臨的門的小縫,一張恬靜的臉上圓圓的眼睛睜着,像只松鼠般掃了爺爺的咖啡店一眼,然後推開門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