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近一個月的相伴,兩人早便習慣了在一張桌子上用膳。
紀寧雖是侯府庶子,收到的教育卻也與嫡子一般,且他原也是個讀書人,信奉的是食不言寝不語。
即便因着跟底層兵丁們一起久了,如今已經并不太介意這些規矩,但是到底習慣已然刻在骨子裏,平常若是梁清不開口,桌面上從來都安安靜靜的,當然除了梁清偶然發出的一點碗筷碰撞之聲。
‘等我學會了大淼語,到時候去外頭瞧瞧有什麽活我能幹…’
梁清吃了兩口飯後開口,只是話說道一半,便被“啪”一聲脆響給打斷了。
紀寧将手中的筷子不輕不重地拍在了桌板上,“曾叔,舀湯。”
梁清轉頭與曾管事對視一眼,将後續的話語咽回肚子裏。
曾管事上前為紀寧舀湯,紀寧接過湯碗後放在梁清面前,‘食不言,多喝些湯。’
梁清:“……”
之前在外頭的時候,雖然紀寧從來不會在用飯的時候先開口,但梁清若是問他些什麽的時候,他卻也會回答。
這一回自個兒家就開始擺譜了?
梁清撇了撇嘴,默默地喝掉紀寧端來的湯。
待安靜的吃完一頓叫人胃疼的晚膳,訓練有素的下人上來開始收拾桌面,紀寧才跟着從凳子上起身,‘可有什麽需要的?’
要說人靠衣裝這話,既适用于女子身上,也适用于男子。
紀寧早便換下了之前在外頭的一身灰蒙蒙的粗布衣裳,如今身上是一身利落的玄色衣袍,他原本便有着一張俊美的面龐,這身衣裳不但給他添了幾分英姿,更是讓他原沒多少的書卷氣趨近于無,平添了幾分冷厲之色。
沉默着站在一旁的樣子,可真叫人親近不起來。
梁清努力看向他的眼中,慫如鹧鸪般搖了搖頭。
那怯生生地模樣倒是叫紀寧想起了當初那些個被他操練的兵丁,只是眼前這個卻要柔弱,叫人憐惜的多。
‘趕路也累了,今日便早些歇息,有事,明日再說吧。’紀寧道。
梁清聞言猛點頭,話也不敢多說,心中腹诽着:走吧,趕緊走,壓力山大。
她其實也疑惑氣氛怎麽突然變成這樣。
只是見紀寧轉頭真要走,梁清忽的又開口道:‘你的傷最好還是找大夫瞧瞧。’
她現在可沒什麽儀器給他複查,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脈象了。
原已是走到門前的人,聞言轉身對上梁清的眼,毫無征兆問道:‘你可記得自己救了我兩回?’
紀寧當然是英俊的,只是梁清多好看的男人沒見過,即便他前男友也是個少見的帥哥,當初其實紀寧最先讓梁清記住的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那一雙眼睛。
沉靜,溫和,看一眼便能改變他那外形給人所有的印象,讓梁清看了便下意識覺得,這個人定是一個睿智而寬容的。
只是再寬容,救命之恩也不能瞎認。
‘勉強算是一回。’梁清移開目光道。
‘你這般說,那便算是一回,’紀寧輕笑一聲,也沒反駁,‘救命之恩,原該是湧泉相報,這恩在下都還未報,如何能叫你輕易便走了。’
‘若是沒了你,我定也出不了那林子,這救命之恩早便報了,反倒是你還幫我良多。’梁清可沒這臉皮承認。
‘那又如何能一樣。’紀寧認真道,‘沒了你,在下難不成便不用出林子了?幫了你一些小忙難道便能抵掉救命之恩了?’
‘紀某的命尚且還沒那般廉價。’
連續連兩個反問紀寧說得情真意切,最後一句更是叫梁清啞口無言。
‘在下尚且算是個之恩圖報之人,梁姑娘即便在這府中一直住着,在下也覺得理所應當!’紀寧最後下了結論:‘你且安心住着吧。’
梁清:“……”
雖然這一聲姑娘叫的我挺開心,但我覺得不是理所當然好發!
現代也不的沒見救人把自個兒救殘廢的,得一筆賠償倒是不錯了,多的是只言語感激卻不願負責的,她還沒聽說哪個被救助之人要養對方一輩子的。
紀寧走了,梁清站在門口半響,直到綠娥開口問她要不要歇息,這才進了屋。
一個月的生活,倒是讓梁清養成了好習慣,天一黑便上床睡了。
第二日,曾管事卻給她送來許多書籍,當然,是沒有做标記的書,還送來了筆墨紙硯。
梁清自覺便坐到書桌邊上選了一本薄的開始看起來,而紀寧之前給她的兩本書便被她當做字典,學着寫一回,再在紙上默想簡體字和讀音,不認識的查,查不到的便先聯系上下文,猜一回,再放一邊。
這般下來,她一整日看完了大半本書,而除了偶爾起身站在窗口看看外頭,一步不曾踏出房門一步。
天色方才暗下來,紀寧便跟着曾管事如昨日一般一道進了臨景院。
梁清怎麽也出了社會好些年了,即便昨日紀寧沒有明說,而當時她自個兒沒反應過來,但是稍後一琢磨也明白了,紀寧對于她客套的語言并不滿意。
至于是不是救了人一命,對方便需要以一生來償還這個問題,梁清也不多考慮了。
如今時候尚早,以後如何還不一定,紀寧既然不願意聽,她也不提了便是,反正她能自立後,總是要離開的。
看着紀寧進門,梁清便拿着今天看得書出來,對待紀寧的态度便如往日,将不懂得地方全都指出了。
‘我今日看你給我送來的書,好多字不認識,你可有空幫我瞧瞧?’
‘拿過來吧。’
兩人原本便已習慣這般這一問一答相處,這回倒是比前一日氣氛正常平和的多。
曾管家可不是綠娥,紀寧不傳飯也不敢開口問。
雖然兩人這幅模樣叫他很是欣慰,他還是直接吩咐擺了飯,轉頭還開口提醒道:“将軍,可要先與夫人一道用飯?”
一句話剛問出口,不止曾管事,連紀寧也呆了一瞬。
可要與夫人一道用飯。
夫人,誰的夫人?
好有歧義的一句話。
‘怎麽了?’等不到紀寧開口,梁清擡起了頭。
紀寧這會兒也看向趴在書桌上疑惑地瞅着他的女人,半響才道:‘飯菜要涼了,先吃吧。’
梁清沒多想,‘那我們就先吃。’
這回她倒是秉持着食不言的規矩,一句話不曾說。
吃完飯,梁清倒是想繼續問,紀寧卻是不肯再教:‘你一整日也不曾出門,如今才用過飯,還是去院子裏走一走的好。’
紀寧都這麽說了,梁清便只好應了,只是她才應下,紀寧便接着道:‘我還有些公務要處理,這便先走了。’
梁情目光一閃,趕緊點頭:‘你忙,不必管我。’
只等紀寧一走,梁清揚了揚唇,轉頭點了兩三根蠟燭,又坐回了書桌邊上。
忙的很,哪有空散步啊!
接連幾日都是如此。
只是在這般敵軍環伺的情況下,這陽奉陰違之事哪又能瞞得住。
雖然這是件小事,偏偏梁清的身份特殊,連日裏又确實一步都不從屋子裏出來,加之紀寧這般別樣的對待方式。
旁人不在乎,不曉得,但是曾管事可對梁清抱着別樣的期望。
聽聞曾管事“不經意”說出口,紀寧當晚離開前便又叮囑了一回。
梁清一臉乖巧地點頭。
等紀寧離開了,她又坐回桌邊,拿起筆。
陽奉陰違什麽的,多做幾回便熟練了。
提起筆開始幾日裏無數次的默寫,只是一個字才寫完,便聽到窗口傳來一個清淡熟悉的男聲:‘出來與我一道去園子裏走走。’
梁清:“……”
作者有話要說:
作弊被抓住的梁清:對不起我錯了原諒我紀寧:還犯不
梁清: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