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馬車最終停在了倒了一半籬笆的竹樓外,這下梁清看清楚了。
拉車的是對她噴着鼻息的追風,趕車的是一臉淡然的紀寧。
梁清立即扔了手中的樹枝小步朝跳下車轅的紀寧走去,只是她還未曾開口,紀寧倒是問道:“餓了麽?”
馬匹落在普通百姓家中,可算的上稀罕物,沒點兒家底的人家可用不起。
劉村不大,距離劉村最近的鎮子也不大,想要找到售賣馬車的人家恐怕不容易,紀寧早便想到了,在與村民打聽了些消息後,直接便騎了馬去了二十裏外的陽山城,買了馬車又在城中最大的茶館坐了半響,這才回來。
“這車…”梁清的目光從紀寧身上移到一旁那半新不舊的馬車廂上,又迅速擡頭看向那張若無其事地俊臉,“因為我嗎?”
正經說起來,如今紀寧才是那個不能勞累奔波的人,偏偏事實就是這麽殘酷,梁清這個自認為身強體健的人才是拖後腿的那個。
“如果是因為我的話…”
“不是。”不等梁清說完,紀寧便開口打斷道。
今日的天氣正好,正午的陽光落下來,落在眼前即便一身粗布衣裳,粉黛不施,卻依然如同晨間花朵上的露珠般清華靈秀。
看着似是經不得風雨,實際卻倔的什麽都想自個兒扛下來。
“路程太長,馬車方便些而已。”紀寧溫聲道。
将一個油紙包遞給梁清,紀寧轉身開始安頓身後躁動不安的追風。
追風自小便跟着他,與他上陣殺敵有之,千裏奔逃有之,卻是從來不曾拉過馬車,這一路回來,可是撅了好幾回蹄子。
梁清捧着輕飄飄的紙包看了紀寧半響,這才低頭打開手上的東西,裏頭是色澤雪白的糕點,跟超市裏賣的那種中式糕點很像,梁清伸手拿了一塊放嘴裏。
一股子甜味随着細膩的糕體在唇齒間泛開。
“謝謝。”
原本拍着馬鬃安撫馬匹的男人聽到身邊一個低柔的聲音軟聲說道,轉頭便看到梁清雙手捧着一點糕點,垂着頭站在他身側一臂之遙。
梁清頭發不長,只到背心,因着習慣在手腕上帶着發圈,穿越了也沒丢,這會兒一頭染成亞麻色的頭發在頭頂紮成丸子狀,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
“喜歡便多吃一些。”紀寧道。
梁清一怔,她道謝當然不是為了這個。
看看手裏的點心,再擡頭看向紀寧認真的眼,半響彎起一雙杏眼,唇邊梨渦淺淺,笑着應了個“好”字。
劉村雖算不上窮,整個兒村子卻也找不出一匹馬來,更不必說馬車了,甚至有些年紀小的孩子從出生起便沒見着過這麽個東西,紀寧駕了馬車回來,一路上可招了不少人的眼。
原本快将梁清的那張臉看出一朵花兒來,總算是看滿意離開的婦人們又有隐隐回來的趨勢。
“反正有車了,時辰尚早,要不我們現在便走吧。”原本看紀寧的樣子便是要走的,不過是看她身體不适才說歇上一日,這她懂。
大抵紀寧也覺着該早些離開,梁清一開口,紀寧垂眸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才住下一晚,都不需要收拾什麽,從梁清提意到架馬啓程都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村子裏除了被紀寧救下的幾人,也沒幾個認得的,招呼都不必打。
馬車到底不比現代的車子,而這會兒的路更沒法跟現代比,即便速度并不快,坐上半日依舊颠簸地梁清渾身骨頭疼,好在就像她之前說的那般,不是那種不能趕路的疼。
況且,比起騎馬來,比靠雙腿走起伏不定的山路,也确實好的太多了,外頭尚有人煙之時,梁清只悄悄地撩起窗簾子一角往外頭瞧,看人,看衣着,看建築,直到外頭只餘山林時,這才掀了馬車門簾子。
要知道,這兒白日裏溫度原本便不低,再被正午的太陽曬着,馬車中可是悶熱的很,梁清伸手摸了摸自個兒有些刺痛的後脖頸,已然全部汗濕。
“外頭太陽烈,別出來。”紀寧拉着缰繩,側頭說道。
梁清一擡眼,便看汗珠子順着他鬓角滑下,順着冷硬的側面,落入深色的衣衫之中,而他面上依舊一副淡漠沉靜的樣子。
她坐在車中熱,他在外頭曬着太陽恐怕也并不比她好受。
将門簾挂在車門上頭,梁清坐回車裏,并沒有逞能,她也确實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盡量不拖了他的後腿。
“這兒車讀成什麽?”
‘掐。‘
“傘怎麽說?”
‘掃’
……
梁清問着,紀寧便回答,大抵有事做比幹熬着要好過一些,從荒無人煙到行人漸多,從日頭高照到夕陽西下,兩人一問一答,紀寧如何梁清不曉得,她倒是覺得這時間過的還挺快。
馬車廂原本便不寬敞,挂着簾子,外頭人一眼便能看清楚車裏坐着的梁清,隔了半日,梁清再一次感受到旁人悄然投在她臉皮上的目光。
“前頭便是山陽城了。”路人的視線,紀寧又怎會察覺不到,“簾子拉下吧。”
即便紀寧不說,梁清也準備這麽做了。
她對自己容貌挺自信的,旁人偶爾欣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并不介意,只是這種夾雜着驚豔的目光太多,她便有些個招架不住了。
之前在劉村時,她只當是環境緣故,畢竟,在現代時,若是哪個五官端正又稍稍會打扮些的城裏姑娘去偏遠一些的村子裏,肯定也是十裏八鄉的一朵花,更不論說梁清她自個了,她的長相本就出衆。
梁清自個兒想得清楚,只當去了繁華些的府城裏便好了,畢竟紀寧這般的俊美的男人都有了,沒道理會少了美人。
她大不了也就是十裏八鄉的一朵花的程度了。
即便跟着紀寧入城時,對上年輕的守門官兵看着直愣的雙眼,梁清依然是這般想的。
入城後,天色已晚,紀寧駕着車又走了好一會兒,這才尋了家不大的客棧進去。
這是梁清第一回真正見識到古時城鎮,說實話,要不是時候尚早,周圍還有人聲,單看着便有些瘆人。
與電視劇裏燈火輝煌的模樣全然不同,天一黑,路上行人便少了,客棧門口挂着氣死風燈,裏頭點的是蠟燭,豆大的燭火不比電燈,高高挂在廊下卻只能照亮近處地一點地兒。
若是單獨一棟,看着便如同故事裏頭的鬼屋似的,好在客棧裏頭倒還算是亮堂,只是不離得近了,卻也難看得清其他人的臉。
‘掌櫃的,一間上房。’紀寧帶着梁清站在櫃臺前,與裏頭撥弄算盤一臉精明相的中年人男子說道。
‘路引。’
‘北邊來的,掌櫃的且通融一番。’
梁清站在一旁,看着紀寧從懷中拿了什麽遞過去,原本面無表情的中年男人立即笑得如同一朵盛開的喇叭花,嘴裏奉承的話不要錢的往外倒。
當然梁清聽不懂,但是她就覺得自己沒猜錯。
“如今我們這般,以夫婦之名在外行走最是妥當,你可介意?”引路的店小二将房門帶上,紀寧轉頭看向正打量着周圍的梁清。
梁清聞言立馬搖頭道:“不介意,你怎麽方便怎麽來就行。”
只是這話剛說完,梁清便微微蹙了下眉,垂頭摸了摸脖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紀寧當她心中并不樂意,待叫了水梳洗後,便将桌邊的幾條長凳一拼,躺了上去,開口對愣住的梁清說道:“你且安心睡吧。”
梁清:“……”
啥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元宵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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