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些個不着調的想法也不過是在梁清腦海中一閃而過,便被她抛到了腦後,“戀戀不舍”地看一眼近在咫尺的湖泊,忍住朝天比中指的沖動,梁清轉頭便朝那突然出現的動物走去。
那是一匹棕紅色的駿馬,方才從林子中出來便朝着梁清看了一眼,也就一眼,它便自顧自的靠近湖邊低頭飲水。
若只是單一匹馬,倒也不至于叫梁清歪想了那麽多,當然更不至于叫她放棄有可能回去的嘗試。
那馬兒是從梁清斜側方出來的,微側着身子讓她很容易便看到它背上馱着個人,雖只能見着一個側影,但單從那無力地搭在馬镫上的大長腿上,便能看出這絕不是現代該有的裝束。
皮靴纏腿,護臂長衫。
更何況,那伏在馬背上之人背上還直愣愣地插着根箭矢,看那□□的身姿,以及那人伏在馬背上的姿态,絕不像是造了假的,光就這點,梁清也無法欺騙自個兒說,這人或許是在深山中拍古裝劇的演員。
作為一個醫生,梁清的職業操守也不可能讓她放着傷患視而不見,即便這人或許早沒了氣息。
這地兒大抵常年不見人煙的,湖畔邊上一片天然形成的青苔石頭,并未行成供人行走的小路,梁清磕磕絆絆地朝馬兒走近,大抵被人圈養的馬匹都不懼生人,那馬兒發現後甚至也朝梁清方向走了兩步。
遠看還不覺得,一走近有了越發直觀的對比後,梁清發現這馬兒異常的高大,比之她曾經在雲省旅游之時騎過的竟是要大上兩圈。
怕貿然靠近,它會厥蹄子,梁清在離它兩步之遙便試探着慢慢伸手慢慢靠近,待牽住馬脖子上垂落的缰繩,見它并不曾反抗後,她這才開始伸手摸向馬背上那不知死活之人的手腕。
活着,還有脈搏。
只是狀況似乎不太好,梁清看着自己被染成紅色的手掌。
因着馬背上的人穿着深色的衣衫,站遠了還看不出來,這一靠近,可以看到那衣服上一塊塊深色的痕跡,這該是被血染紅的,估計那人受的傷可不只背上那一箭。
梁清環顧四周,沒有急着将人從馬背上弄下來,反倒是伸手牽了缰繩沿着湖岸邊上轉着圈兒走起來。
穿越之前梁清那兒正處在盛夏,她身上不過穿了背心加熱褲,外面套了件極其輕薄的白色防曬衫,也不知是因着這兒是山林的緣故還是季節也不同了,這麽一會兒,穿着一身濕透的衣衫的梁清已經覺出冷來了,原本紅潤的唇開始泛出白來。
救人的确重要,但是這裏連個遮風擋雨的地兒都沒有,但看馬背上那人的塊頭,這會兒弄下來,到時候再想換個地兒可沒那麽容易了。
深山老林,露天席地,這會兒溫度便不高了,晚些時候怕是更低,到時候別是傷沒将人給耗死了,倒是凍死在這野地裏。
好在轉了沒多大一會,梁清勉強找到一個兩塊相對而立的大石頭,稍稍收拾一下,這才轉頭去扶馬背的人。
只是…
馬很高,男人很重,梁清根本搬不動…
這要是直接給推下來,估計這男人之前還吊着一口氣也差不多給摔沒了。
梁清考慮一下,覺着只能自己當個肉墊了。
先從一側将男人往另外一側推一點,再到另外一側試着将人往下拉,等人掉下來時,梁清在下頭接着。
雖然百分之八十梁清覺得自個必定被壓趴下,但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
這想法是不錯,不過實施起來又有點兒難度了,梁清怕推重了直接将人給推下去,只能試探着推一點,再到馬的另外一側看能不能将人給拉下了,不行的話,再到那一側将人再往另外一邊推。
因着掌握不好力度,梁清就跟個蒼蠅似的,圍着馬兒團團轉了半響,連看着梁清動作的那張棕色馬臉也跟着她左搖右晃的。
“馬大哥,你別動啊!”梁清被它晃得心驚肉跳的,雙手撐着已經往一側傾斜的人慌道,“你主人要被你摔死了!?”
也不知道那馬兒是聽懂了還是怎麽得,梁清話音剛落,它的身子突然往前一矮,在梁清“哎”的一聲後,後邊也一道矮了下來。
原來那馬兒竟是彎了腿兒跪伏下來。
這樣一來,原本跟她腦袋齊高的馬背一下子便只到了她腰腹。
梁清:“……”
看着轉頭朝她看了一眼,順道還從嘴裏噴了口氣的大紅馬,梁清突然覺得自己似乎被一個畜生給鄙視了。
這日子沒法過了!
怎麽不聰明死你!
梁清被氣的翻了個白眼兒,好在,手上還有個亟待救命的人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原本已經側傾的人,在馬兒這前後一晃下立即往下滑去,梁清舉重不行,拎個東西的力氣還有的,迅速改托為抱,穩住往地上滑去的男人,讓他不至于因着背後着地而導致箭傷加重。
讓男人側身躺好,梁清開始給他脫衣服檢查傷勢。
男人穿着護着前胸和後背的簡易甲胄,要害部位倒是沒受什麽傷,主要的傷在左腿,腰側,以及後背那一箭。腿和腰部的傷口被草草地用布條給纏上了,傷口上敷了一些粉狀物。
梁清猜可能是傷藥,只是腿上還好,腰側的傷口實在是既深且長,紅色的血液不但染紅了整個布條,連那藥粉也被沖的一幹二淨。
這要是在醫院,這些個傷,梁清能給出好幾個方案來治療,但如今偏偏是在一個渺無人煙深山老林裏。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山風沿着石縫吹過,不留情得又帶走了梁清身上的一點熱氣,激起她一身的雞皮疙瘩。
“啊切!”
側頭打了個噴嚏,梁清趕緊給人将衣服掩上了。
落水之前,她正是要從那生日宴中離開,所以手裏拿着她自個兒的包,裏頭除了手機,錢,一點化妝品,一盒之前感冒餘下的感冒藥,還有就是她平時練打結用的縫合線,針,鑷子和針鉗,倒是剛好用于縫合傷口。
只是這裏沒有消毒用具,沒有消炎藥,甚至連保暖的環境都沒有,更何況即便腰側的傷口能縫合,背上的箭傷該如何處理?
梁清先将男人的傷按原樣先綁回去,再将人上上下下摸了一回,引得在一旁馬兒輕聲嘶鳴了一聲後,從男人身上摸出一個白瓷瓶,一個手掌長的圓木棍以及一把匕首。
“我沒占他便宜好嘛!”梁清朝一直站在邊上瞧着的大馬哼了一聲。
白瓷瓶裏餘下一點粉末,應該是傷藥,跟男人敷在傷口上的一個樣,而那小木棍,梁清倒是不知道是個什麽用處。
似乎可以打開。
梁清看中間一條縫隙,伸手一拉,沒用多大力,那木棍子便跟她的口紅似的被拉成了兩節,裏頭刷拉一下冒出一點火星子,吓了一跳梁清手上立馬一松,那變成兩節的木棍便掉在了地上。
“噗~”
熟悉的噴氣聲再一次響起,梁清面無表情地朝一邊似乎在幸災樂禍的大馬看了一眼,彎腰撿起那冒着小火苗的小木棍。
這大概是傳說中的火折子,這下她知道了。
有火了,水也有了,燒點熱水勉強可以消毒了。
刀也有了,勉強當個手術刀用吧。
馬主人搜過了,馬肯定也不能放過,梁清又在馬背上找到一把刀,一件披風,若幹的幹糧和一壺酒,還有一些不知道什麽用的藥丸。
她倒是沒耽擱,先到附近找了些木柴,幹樹葉回來,再找了能盛點水的石頭,搭了了個簡易的坑将火點起來燒水,在水開之前又用那把沾了血跡的刀就近砍了樹枝回來,将石縫一側大致給擋住了。
這樣至少能不被穿堂的風給吹的透心涼。
期間躺在地上的男人依然毫無聲息,倒是梁清自個頻頻打起了噴嚏。
将傷口上拆下來的布條洗幹淨滾水燙過,梁清直接掰了兩顆感冒藥吞下去,将半幹的防曬衫脫下來晾到石頭上,身上只餘一條熱褲一件背心,又将已經燒的極旺的火堆分成前後兩堆繞着兩人燒。
絕對能準備的都準備妥當了,梁清這才再一次給男人脫了衣衫,幫他先将傷口清理幹淨,再拿燙過的針線小心将他腰的傷口縫起來。
期間,男人側在一旁的手抽動了一下。
“沒事的,沒事的,你的腎還在哈,再睡一會,睡醒了就好了。”梁清一邊加快手裏的動作,一邊低聲說着。
要知道,醒過來感受到疼了,肌肉下意識用力後,她更不好縫合。
好在,男人最終也沒有醒過來。
縫合完成,梁清用放涼的布條将傷口邊的血跡擦幹淨,稍稍松了口氣。
至于背後的箭,梁清大致确定沒有傷到要害後,便用放在火上燒過的匕首将嵌入肉箭頭剜了出來,順便将周圍已經化膿的肉也一道剜去。
剜肉比縫合可要疼多了,昏迷中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給疼醒了,肌肉顫動,似乎要轉過身來,梁清只能伸手壓着他的背脊。
光果的手臂與結實的背部皮膚相觸,梁清以哄小孩的口氣安撫道:“很快就好了,你忍忍啊。”
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聽懂了,雖然背後的肌肉緊繃,最終卻沒有再掙動過,梁清手很穩,清創速度很快,縫合遇到了點麻煩拖了點時間,但比割肉大概要好過一點。
背對着梁清的人背後密密地出了一層冷汗,嘴裏卻不曽發出半點聲響。
勇士啊!
不,壯士!
作為一個外科醫生,受一點傷鬼哭狼嚎的看多了,就特別佩服這種割肉都能忍下來的。
不行,她得瞻仰瞻仰這位狠人的尊容,身上她倒是看完了也摸完了,臉卻沒正經看過呢。
作者有話要說:
梁清:壯士,求帶!
壯士:一見面就割了我一塊肉,不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