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三合一)
302房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響。林淵盯着看了一會兒, 才走進對面, 用腳勾上門。
周琳雙手盤在胸前, 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林淵擦過她走到窗邊, 伸手把窗打開。這一間房視野正對着後院。他倚着窗沿,掏出一支煙,慢條斯理點上。
那雙常年消毒的手格外白淨。
他叼着煙回答周琳之前的問題:“你把我當成什麽,我就把你當成什麽。”語氣淡的就像這轉瞬即逝的煙霧。
周琳走過去,拿掉他嘴上的煙放進自己嘴裏。猛吸一口,煙霧噴到他臉上。
“我們在一起試試不好嗎?”
周琳的妝容很精致。媚眼如絲, 紅唇如蜜一般。叼着煙的樣子很性感, 也很風塵。
林淵擡手摸她的嘴角,“你覺得我們除了尺寸合适, 還有哪裏合适?周琳,我們更适合當合夥人。”
他們認識多年,從普通朋友發展到上床, 變的只有交流的地點。
周琳玩的開, 又漂亮,相比較方姿淡的就像一杯白開水。
溫溫吞吞索然無味。
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物種,再加上方姿一直冷得像坨冰, 林淵必然跟她不會長久。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 會那麽快看到這杯白開水沸騰的樣子。
每每想起那天晚上方姿近乎瘋狂的眼神,林淵都會覺得褲子繃的難受。
在那個瞬間, 方姿打破她固有的形象對他的沖擊真是難以言喻。
這才驚覺得自己一直看走了眼。
濃郁的紅玫瑰和昙花哪個更讓人期待花開,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那你這次來的目的是什麽?後知後覺發現沈黛跟你合适?”
林淵笑得意味不明:“你不是咽不下那口氣嗎?我現在給你提供機會, 不好?”
周琳眯了眯眼,将煙頭按在窗沿上,“林淵,我忽然覺得你是個變态。”
她有些搞不清楚他這次來的目的。絕對不是來玩的,但如果說要挽回沈黛,那就不會跟她一起來。
林淵嚣張纨绔,但不是個傻子。
“那你就當我是吧。”他站起來走進浴室,“你和方姿有過節,我不會管你任何動作。只要你搞得過她。”
這番話完全出乎周琳的預料。她跟在後面,靠着浴室的玻璃門,刨根問底:“林淵,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麽?”
浴室裏的男人扯開領帶,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輕笑:“我就是覺得被騙了。”
上好佳釀被他當成白開水,叫他如何甘心。
周琳以為自己聽錯了。但這事配合着林淵的性子又也合常理。她想了想,忽然笑了出來:“你是想借着我當好人?果然是個變态!”
——
第二天,方姿醒的很早。緩了一會兒,撐起上半身,伸手拉開窗簾。
天剛蒙蒙亮,陽光像剛磨好的刀刃,将天切開一條細線。
接着,太陽冒出頭,天光大亮。
腦子放空,她在床上躺到八點半,起來後第一件事是給鄭南風打電話。
幾次都是一個結果——無人接聽。
最後,給他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洗漱完,方姿對着鏡子擦乳液時不經意看到随手被她放在梳妝臺下層的紙箱。那是前天收的快遞,她忘了拆。
找到門卡劃開膠帶。從裏面拿出一個精致的四方盒子。
打開後看到裏面的東西她霎時一愣。
那天看到發貨地是首都,下意識地以為是韓烨寄過來的東西。現在看來并不是。
方姿擰起眉頭,将東西原封不動放回去。她不會要,也不想去深究送禮人是什麽意思。
她不相信世上有那麽巧的事。比如那麽多地方,成千上萬的酒店,林淵和周琳會因為巧合住進這裏。
畢竟相處過幾個月,林淵的性格她自以為多少了解一些。他做事目的性很強,一直如此。
方姿走到窗邊。天空藍得透明,棉花糖一樣的雲緩緩浮動,下方一大一小兩個人走進小巷。
陸焰身上的淡藍色襯衫像從天空剪下來的,經過精心縫制最後穿到他身上,筆直修長的腿上是一條卡其色修身長褲。他闊步而來,手裏提着一袋東西,身後跟着蹦蹦跳跳的池續。
兩人進了前院,池續擡頭就看見了方姿。
“方姐姐!”他興高采烈地揚起手,“一起下來玩啊!大舅舅給我買了好玩的。”
陸焰也停了腳步,擡頭掃一眼。
他沒有打招呼,眼神也沒有停留。只拍了拍池續的頭頂,邁步先進去了。
池續喊了一句,拔腿跟上。
方姿在窗邊站了一會兒,拿上房卡下樓吃早飯。餘光掃到一旁的東西,想了一下,帶上一起出門。
對面的房間房門緊閉。方姿走過去,将四方盒子挂到門把手上,然後下樓。
林淵是這時候跟她遇上的。
他一如既往地襯衫西褲,也還是那樣清隽傲氣。
兩人一上一下,方姿垂着頭,林淵則站在幾個臺階下方,擡頭打量她。
很難想象這冷冰冰的樣子會跟生氣時差那麽多。
林淵喉結動了動。
方姿撇開視線,繼續往下走。林淵身子一側,擋住她的路。
“不認識?連句話都不說。”
“讓讓。”
冷冷清清兩個字,讓他笑了一聲,“收到東西了?我重新買的。”
方姿懶得廢話,轉身上樓,準備從另外的樓梯下去。@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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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淵卻不依不饒。幾步沖上來拉住她手腕,“跑什麽?”
他手掌溫度很低,冷冰冰的感覺讓人莫名不舒服。方姿手攥緊,猛力一甩。“咚”一聲,林淵的手撞狠狠在牆壁上。
聲音不小,他眉頭都沒皺一下。
“生氣了?”
方姿覺得他莫名其妙。不欲與他糾纏,頭也不回地往另一邊樓梯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林淵才低頭瞄一眼被撞得通紅的手指。他勾了下嘴角,看起來心情相當好。
回到310,一眼便看到周琳手裏的東西。
“哪來的?”他随口問。
“門上撿的。”周琳捏着手鏈晃了晃,語氣譏諷,“林淵,你為了來這趟到底計劃了多久啊?”
将手鏈從她手裏抽出來,他看了看随手扔到茶幾上。
“管好你自己的事。”
周琳哼了一聲。
“你昨天說我們沒有其他地方合适,可不盡然啊!”
明明面對沈黛的問題,他們出奇的合拍。
——
方姿在一樓吃完早飯,聽到隔壁不時傳出笑聲。她走進去,是陸焰和池續坐在裏面,兩人正在捏軟陶瓷。
池續看到她,笑得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特別開心。陸焰沒擡頭,仿佛不知道有人進來。
“方姐姐一起玩吧!你負責畫好不好?”池續把已經成型的杯子推倒她面前,接着遞了一支筆過來。
“畫什麽?”
“畫什麽都行呀。要不你畫個大舅舅?”
方姿拿起杯子,目光落在那邊;陸焰低頭捏着手裏的東西,從始至終都當她不存在。她抿了抿唇:“他骨骼清奇,不好畫。”
陸焰手一頓,池續直接笑出聲。察覺到那涼涼的視線,小鬼頭趕緊岔開話題:“方姐姐你好好畫啊,大舅舅說這東西成品價……哦對,價值連城!”
她拿起毛筆,熟練地勾畫。因為注意力集中,說話有點漫不經心,“能買幾個棒棒糖?”
池續在一旁玩的滿手泥巴,“能買一個大舅舅。”
“那是挺值錢。”
聽她也這樣說,小男孩頓時好奇了:“挺值錢到底是多值錢啊?”
“找不開。”
“那得是多少啊!”
方姿撩起眼皮,瞟了陸焰一眼,“一分。”
池續怔了一下,長這麽大頭一次聽說還有“一分錢”的。
值一分錢的人看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手裏的活停了,意味不明地觑着方姿,眼尾一挑,“你什麽意思?想引我注意?”
方姿停筆,擡眸看他。
“不是?那幹嘛從進來就擠兌我?”
“那你以前撩我,是不是也想引起我的注意?”
陸焰:“我先問的。”
方姿:“所以你先答。”
池續左看右看。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陸焰“啧”了一聲,扔掉手裏的東西,“現在不撩你難受了?”
她沒說話。放下筆,把畫好的杯子往前一推。
他看了一眼,頓時挪不開視線。
簡單幾筆,将他的側臉完全勾勒出來。挺立的鼻梁,狹長的桃花眼,薄而微微上揚的唇角。
池續直接驚嘆出聲:“哇——方姐姐你太厲害了!”小心翼翼地把杯捧到手裏跟陸焰說:“大舅舅呀,這個杯子我會好好收藏起來的。”
陸焰淡淡瞟他一眼。
方姿起身,站在陸焰身旁。低頭望着他,“我今天聯系了鄭南風。”
他擡眸。
“無論找沒找到人,我月底之前都會離開。”
舌尖頂了頂腮幫,他輕笑了聲:“跟我說這個幹什麽?”
他坐在椅子上,頭微微偏着。方姿的視線落在他鎖骨間的小窩上,眼睫一顫,“你剛才問我難不難受,談不上。只是覺得你态度變的莫名其妙。”
他仰着頭,望着她的眼睛迎着燈光,顯得格外明亮,“原來你這麽在意。”
方姿望着他,想從他神色瞧出些端倪。陸焰不閃不躲,眼裏除了戲谑再沒別的情緒。
心神一斂,她緩緩開口:“原本是有些在意。”
安靜一瞬。他驀地起身,海拔一下超過她。桃花眼微微眯起,眼裏再無輕挑,“你到底什麽意思?”
看他好一會兒,她輕輕一笑:“沒意思。”
方姿離開後,偏廳裏靜得有些吓人。
池續嗫嚅着,始終沒敢開口。悻悻地玩着手裏的東西。
陸焰站在那許久都沒動。半晌,側頭對他說了句:“你先自己玩。”聲音嘶啞,像被砂紙打磨過。
走到門邊,他低頭點了支煙。打火機的火苗照亮墨黑的眼瞳,卻化不開那裏的冰冷。
直對着的餐廳,傳出說話聲。一個高亢,一個平淡。
陸焰叼着煙,靜靜聽着。
“小姑娘想吃什麽?”是舅媽的聲音。
“有紅糖嗎?”
“有啊!等會我給你拿點。”
忽然響起電話鈴聲,蓋過那邊說話的聲音。陸焰接通,又看一眼,走了出去。
方姿拿了紅糖,在門口和周琳不期而遇。
她一身休閑的打扮,卷發紮成馬尾,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了幾歲。腳上依然是一雙細高跟。
兩人對視片刻,周琳看到她手裏的東西,挑了挑眉頭。方姿沒理,擦着她肩膀過去。
可能是換了地方的原因,這個月例假提前了幾天。方姿坐在床上,手裏捧着紅糖水一口一口地喝着。
小腹墜墜地疼,将空杯放到電視櫃上,她在床上躺了一小會。
同一時間,陸焰也躺在床上。
接完電話他直接回了房間,心裏像有把火在燒,看哪都不順眼。好不容易睡着,又因為做了夢,驚醒了。
再看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
起身,進浴室洗了個澡。
水嘩啦啦地流下來,他揚起頭任清涼的水澆在臉上——
“你到底什麽意思?”
“沒意思。”
一語雙關,沒意思!
他低下頭,喉結滾動。
話一句一句地湧進腦海,蔓延、擴散,直至洶湧如浪,翻江倒海。
涼意從頭頂貫穿到腳底,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肌肉緊繃着,有些事無從發洩。
陸焰猛地擡起手關掉水閥。水流停止,身上的水珠沿着肌理無聲滑落。
浴室裏一片寂靜,他擡起手,抹了一把臉。
——
中午吃飯前,倪佳過來了。
自從上次和雷子那幫人一起過來喝酒後,她心裏對陸焰那點氣已經消得無影無蹤。
看不見想得慌,只是看見了又拉不下臉跟他說話。但她今天特意挑了這個時間過來,送完糖水果然被舅媽留下吃飯。
陸焰穿着黑衣黑褲,神清氣爽地走進餐廳。見到她也沒什麽特別反應。倒是倪佳鼓了鼓腮幫子,主動坐到他身邊。
周琳和林淵坐在靠門的第二桌,兩人不鹹不淡地吃着,顯然心思都不在這裏。
不一會兒,方姿也進來了。穿着緊身牛仔褲和簡約的深藍色T恤,臉色比平時還要白上幾分。
她點了菜,随便找個位坐下置。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落在她身上的四道視線。
從她一進門,林淵的目光仿佛黏在她身上一樣。周琳看着,冷哼一聲,譏諷地揚起嘴角。
人就是賤,以前天天能看,也沒覺得多好看。現在分了,倒是看不夠了。
而倪佳則是看方姿一眼便氣呼呼地轉開臉。她悶頭吃着,好幾次控制不住拿餘光瞄着陸焰。
也不知是心裏作用還是什麽,她就是覺得自從方姿進來後陸焰的魂都沒了。雖然剛才他只無意地瞟了一眼,但是就給她一種人在心不在的感覺。
到底是年輕氣盛,倪佳一點壓不住脾氣,“你能不能好好吃飯?!”
這句話聲音不算大,但語氣太沖,飯廳裏面的人基本都能聽見。
方姿擡頭朝那邊看過去;陸焰端着碗,正冷冰冰地瞧着倪佳。眼神銳利的像藏着刀子。
餐廳裏靜了一瞬,其他人視線紛紛也落在那一桌。
倪佳被陸焰這眼神看得冷汗都冒了出來,捏緊筷子,立刻低着頭不說話了。
池續嚼着蔬菜,眼睛滴溜溜地轉。老太太和向維自顧吃飯。
只有舅媽眉頭皺了皺,末了開口打圓場。給倪佳找臺階下。
結果陸焰筷子一放,理都沒理倪佳的欲言又止,直接走人。
方姿再擡眼,看到的就是他緊繃的背影。
周琳圍觀了全程,心情頗好地擦了擦嘴角。笑顏如花地望着林淵,“看來沈黛已經對你死心了。”
林淵當然也看出來怎麽回事,拿着濕毛巾擦手,“你挺了解她。”
周琳意味深長:“最了解你的永遠是你的敵人。”
“你和方姿,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
沒料到林淵會對這個有興趣,周琳一窒。臉色沉了沉,“确實是深仇大恨。”
林淵放下毛巾,似笑非笑:“因為男人?”
“你覺得我有這麽膚淺?”
他靠着椅背,揚起嘴角,“如果是,那我就還有希望。”
“你倒不如如去問問沈黛……你還有沒有希望。”
☆
方姿吃完時,飯堂裏已經沒剩什麽人了。
樓梯口,林淵靠着牆壁,指間夾着煙。第一眼看過去總是清隽,溫文儒雅。
見方姿出來,他扭過頭,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流連。
方姿上不去,路全被他堵住。
她皺眉,“讓開。”
掐滅煙随手丢進垃圾桶,他身子一動不動。
“那天為什麽會開車撞過來?”
方姿筆直地望着他:“後悔沒被我撞死?”
林淵低低笑了一聲:“後悔這麽晚才看清你有多吸引人。”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惡心。”
“是因為我甩了你?恨我?”
“恨……你?”方姿重複着他的話,擡手搭上扶手,忽然笑出來。
她的笑聲低沉,清冷。說不出是譏諷還是嘲弄,偏讓人心裏生寒,着了魔一樣。
眼中好像氲了一層水霧,晶瑩又透徹。頗有幾分潋滟。
林淵一時看愣了。
他目不轉睛地凝視着,腳不自覺朝她邁過去。
“笑什麽?”
“你有病。”
這極具攻擊性的模樣林淵從沒見過。他眼中興味漸濃,聲音都柔了幾分,“我是有病。”
他伸手要抓方姿的手腕,被一巴掌拍開。方姿表情冰冷,用盡全力推開他。
卻沒想到林淵這麽難纏,又後面拉住她。
“你一直在騙我,你根本就不是這樣的。”早讓他知道,何以會順了周琳的意對她進行報複……
不等方姿說話,正門有人走進來。擡眼就看到前方拉扯的兩人。
陸焰冷眼看着方姿,又瞟了一眼她的手腕,別開臉走進偏廳。
“砰——”
一聲,摔門聲震耳欲聾。
——
周琳此刻正坐在前院的涼亭裏守株待兔。
和林淵說開之後,她感覺情況變得越來越有意思。而且,林淵比她更冷血,也更難以捉摸。
所以,即使他對方姿還有興趣,周琳也不擔心他拖後腿。在這方面,他反而可以算是助攻。
多有趣,他竟然跟她一樣喜歡看方姿被欺負。
周琳輕輕哼了哼。
這時,有個人從房裏走出來。她眼眸微動,揚着笑迎上去。
倪佳沉着一張臉,不知是因為嫉妒方姿還是氣自己的沉不住氣。
每一次都感覺自己落了下風。
回神後,眼前站了一個女人。打扮很時尚,長得也有模有樣。
她皺眉,“幹嘛?”
聽這語氣,周琳笑了一下,“想問一下你剛端過來的糖水在哪裏買的?”
“買什麽買,我家裏就是開糖水店的。”
“那正好,能帶我過去嗎?我想吃。”
倪佳将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眼裏有警惕。
周琳揚了揚眉,“你們下午不做生意?”
頭一撇,倪佳不耐煩地說:“要去就快點!”
☆
糖水店不大,勉強算幹淨。大中午的也沒有什麽人。用鑰匙打開門,倪佳背對周琳說:“我爸媽沒在,糖水都是煮好的,你想喝哪種?”
周琳随意找個地方坐下,很好招呼的模樣,“随便來一個就行。”
倪佳看她一眼,扭頭走進後廚。沒多久,端了一個碗出來。
周琳看着那個塑料碗,撚着手指拿起湯勺沾了沾嘴唇。
倪佳沒管她,坐在另一邊玩手機。
“民宿和你們有合作?”周琳問。
“合作什麽?”她頭也沒擡,“都是鄰居,有多的就送過去點。”
只吃兩口,周琳便不再動了。見倪佳繃着一張臉正低頭玩游戲,她無聲一笑,閑聊一般問:“你認識方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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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名字,倪佳手一頓,冷哼:“誰認識她!”
“但你對她敵意很重。”
倪佳沒說話。
“她搶了你喜歡的人?”
“你是誰啊?”倪佳莫名其妙地看她,有種被說中不堪的惱怒,“別搞得像什麽都知道一樣。”
“我也認識方姿。”周琳看着她,慢悠悠地說,“我确實不是什麽都知道。但我很清楚,她那種人不配跟別人搶東西。她啊,就應該活在角落裏,自生自滅。”
倪佳一時沒出聲。咬着嘴唇仔仔細細地端詳她,似在考慮這些話的可信度。
周琳表情很自然,打開随身帶的皮包,拿出粉底開始補妝。
倪佳瞅着她這一身行頭,眼饞了一會兒。舔了舔嘴唇,佯裝強勢:“我告訴你你別想唬我。”
周琳笑了聲:“妹妹,我這是在幫你。”
“幫我?”她一哼,“幫我對你有什麽好處?”
“因為我也被她搶過東西,了解那種滋味。”話落,周琳從包裏掏出一支口紅遞給她,“沒用過的,顏色不适合我,送你了。”
倪佳目光一緊,卻沒接。
周琳把口紅放到她面前的桌上,誠心道:“看你漂亮才送你的。”
掙紮片刻,倪佳放下手機,拿起口紅聞了聞味道,然後又在手背擦了一下。
傳說中的“斬男色”。
輕咳一聲,把東西收好。再開口時,已經不再那樣防備。
“你真的了解那個女人?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目的達成,周琳語氣更加慵懶:“你有沒有聽說過沈從雲這個人?”
第二天上午,方姿是被小鄭的電話吵醒的。他說店裏已經翻新完畢,随時可以開張。
方姿迷迷糊糊應幾聲便挂了。
例假期間她有點懶,躺到中午才起床。
去餐廳時陸焰正好從裏面出來。高大的身子堵住門口,垂眸看着她。
方姿沒擡頭,看着他的喉結等他讓路。結果陸焰半天不動。
“你吃完了?”她擡眸,望着那雙漂亮的桃花眼。
陸焰直直地回視她,沒說話。
“吃完不讓別人吃?”
他若有似無地勾了下嘴角,“讓,怎麽不讓。”話落,側開身子。
方姿越過他要進去,肩膀擦過他的時候,聽見聲音幽幽傳來:“你嫌我礙事兒直說就行,用不着那麽拐彎抹角。”
她偏頭,“什麽意思?”
唇一勾,他回:“沒什麽意思。”
餐廳裏有人要出來,小姑娘看了看陸焰,沒敢吱聲。只好欲言又止地瞅着方姿。
方姿往旁邊退一步讓路。直接站到了陸焰正對面。
等人出去了,她擡頭,眼睛觑着他。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純淨深沉。此刻他就印在這雙瞳孔中。
陸焰一瞬不瞬與她對望。
半晌,聽她淡淡開口:“從認識以來,你就一句話說的最真誠。”
他依舊沒動。
“你這人,最不講理。”
方姿走了進去。
陸焰在門邊站了一會,扭頭看她背影。沉着臉,眼底情緒複雜。
——
糖水店下午生意格外的好。忙完已經差不多到了晚飯時間。
倪佳拿着抹布擦桌子,沒一會兒就開始發呆。
昨天那個姓周的女人說的話到現在她還沒有完全消化。抱着手機一整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倪媽媽看見她兩眼放空,機械地重複一個動作,不禁皺起眉頭,“桌子快被你擦漏了!”
倪佳回神,丢下抹布,猛地看向母親。
倪媽媽被她這眼神吓一跳,“你這孩子中邪了?”
“我出去一趟。”
她推開門,跑了出去。
倪媽媽沖着晃蕩的大門罵一句:“失心瘋!”
跑到南湘民宿時,倪佳已經滿頭大汗。她在門外緩了一會兒,越想越覺得周琳說的有道理。
憑方姿這種人,有什麽資格跟她搶人!她家裏的事陸焰如果知道,不可能不在乎。光是他母親,就不會讓他與方姿這種人來往。
倪佳定了定心神,緩緩走進民宿。
這個時間前院沒什麽人,葡萄架孤單地支在那裏,涼亭裏也空蕩蕩的。
她先去主樓的房間找人,沒找到又去了民宿的偏廳裏。
陸焰此時正坐在裏面看手裏的資料。
他翹着腿坐在桌邊,嘴裏含着棒棒糖,一手拿資料,一手慢條斯理地翻着。
倪佳站在側面,視線從漂亮的下颚線移到上面。他眼微垂着,長而密的睫毛形成一條黑線。眨眼時上下翻動。
她心跳有些失序。在門口站了片刻,等情緒平緩下來,才輕輕走進去。
聽到腳步聲,陸焰擡頭看了一眼,很快又重新看回資料。
“陸焰。”她這回放聰明了,聲音又輕又柔。
陸焰沒看她,淡淡說了句:“有事說事。”
後半句他沒說,倪佳也知道是“沒事就趕緊走”。她壓了壓情緒,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你什麽時候看完?我有樣東西給你看看。”
修長的手指翻過一頁,他将吃完的棒棒糖扔進垃圾桶,“等會兒。”
☆
方姿此時正在後院看着池續摘菜。
他亦步亦趨地跟在外婆身後,手裏提着一個小籃子。等外婆摘下來他就把籃子遞過去。
配合的很好,不像第一次做。
外婆摘了滿滿一筐拿到裏面,池續看到方姿,便提着小籃子走過來,跟她一起坐在屋檐下面。
“都摘了什麽?”
池續把籃子遞到她眼前。
裏面裝的都是些小西紅柿,小辣椒之類的。
方姿勾了勾嘴角。
池續忽然問到:“方姐姐,你跟大舅舅吵架了嗎?”
“沒有。”
“那你們為什麽都不說話了啊?”他嘟了嘟嘴,“也不和我一起玩了。”
方姿沒什麽應付小孩子的經驗,只好生硬地找了個理由:“因為我們都有事情要做。”
“我知道。”他抱着籃子,臉上有幾分失落,“爸爸媽媽也是有事情要做,才把我丢在這裏的。”
方姿不知道接什麽話,擡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頂。
消極了一會兒,池續抱着籃子站起來,“方姐姐,你陪我去水池邊把這些菜洗幹淨好不好?”
小孩子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方姿放下心,點頭。牽着他的手走過去。
☆
偏廳裏,陸焰拿着倪佳的手機看着她說的“好東西”。倪佳站在他身邊,彎着腰一起看。
偏廳的門沒關,方姿進來時就看見兩人頭挨着頭,離得很近。
倪佳發現她,擡頭,眼一翻,輕蔑地笑了一下。
方姿直接上樓了。
洗完菜被池續弄了一身水,她上樓準備洗澡。
進了洗手間,将身上的衣服脫掉。打開花灑,溫熱的水流沖遍全身。她開始洗手臂,洗大腿,摸到空蕩蕩的脖子霎時一怔。
原來脖子上有一條銀鏈子,她常年戴着。剛才不知什麽時候掉了。她迅速将身子沖幹淨,穿好衣服下樓。
剛走到樓梯口,便聽到清晰的說話聲從偏廳裏傳出來——
“給我看這個幹什麽?”
“讓你看清楚某人是什麽貨色!”
他似笑了聲:“那你又是什麽貨色?”
倪佳被問的直接怔住。陸焰這種反應她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
從小到大,認識這麽多年,她從沒想過有一天陸焰會這麽跟她說話。
那種嫌棄,厭惡的語氣直接把她弄得眼眶通紅。
“陸焰,我以為你看上的是個什麽狠角色,原來就他媽是個殺人犯的女兒!”
方姿從樓梯口一步一步走出來,神色異常平靜。
頭頂的白熾燈亮得刺眼,她的腳步聲回蕩在一樓大廳。
“方姿原名沈黛,景市那個沈從雲就是她爸!”
路過偏廳,方姿看見陸焰面無表情的臉,和擡手抹眼淚的倪佳。
正是吃飯時間,對面餐廳有人進進出出,無論是誰,經過這裏都會看過來。
陸焰死死盯着方姿。她表情很淡,眼裏沒有一點情緒。
她看了看倪佳,視線又掃過他,直接走了出去。
門前三三兩兩圍觀的人還站在原地。陸焰起身,走過去用力将門甩上。
倪佳被這巨大的聲音吓的一哆嗦。随後她感覺肩膀一疼,陸焰直接将她推到門上。倪佳吸了口氣,感覺肩胛骨都要被捏碎了。
他傾身,湊近她耳邊,每句話輕的都讓人起雞皮疙瘩:“無論你從哪聽到的,從今以後再提起一個字,你試試。”
倪佳身子輕輕顫抖,這才察覺到他是真的怒了。但她不懂他在氣什麽。讓他看清那女人的真面目,難道不是一件好事?
她想張口反駁,動了動唇,卻不敢出聲。
“還有。”陸焰放開她的肩膀,雙手插在口袋裏,眼裏冷的像參了冰渣,“我他媽看上誰,關你屌事?!”
——
日落。
天邊僅剩一縷暗淡的光線在茍延殘喘。周琳抱臂站在門外,因為不用買票就看了一出好戲而愉悅萬分。
方姿匆忙出來的樣子,更是讓她的嘴角不斷上揚。
“你還真是走到哪裏都能樹敵。”她走上一級臺階,慢條斯理說。
“因為有人心術不正。”
周琳輕哼一聲,意味深長地望着她,“後院景色不錯。”話落,擡步往那邊走。
方姿皺眉,朝她的方向淡淡一瞥。
池續這時候小跑着到她身邊,揚起小臉問:“方姐姐,周阿姨把鏈子給你了沒有啊?”
方姿一怔:“你撿到了?”
池續點點頭,“是呀。你走之後我撿到一條項鏈,那上面有你和一個叔叔的照片。我想給你送過去呀,周阿姨說她認識你,就把它拿走了。”
方姿臉色一冷。壓了壓呼吸,疾步過去。
周琳站在蓄水池邊,見她過來,勾唇一笑。
忽然有風襲來,吹動周琳的長馬尾。也撩亂了方姿的短發。
“你這狼狽樣,倒是讓我想起高中的時候。”周琳撩着眼皮,緩緩說,“沈黛,多年過去你還是這麽沒出息。”
方姿看着她,眸色深沉,“東西在哪?”
她挑起秀眉,似十分享受方姿這模樣,自顧自說:“你說,我們之間的帳是不是該算一算了?”
方姿走近兩步,眼底似竄了火,“把項鏈給我。”
周琳好整以暇,像是沒聽見。
她冷着聲警告:“周琳,最沒資格碰這鏈子的人就是你。”
周琳冷笑,伸出左臂,露出勾在食指上的銀色項鏈,“你說這個?”
鏈子懸在蓄水池上方,方姿神色一斂,立時沖過去——
周琳手指傾斜,“咚”一聲,水面濺起細小的水花。不過須臾便恢複寂靜。
沉寂的水面深黑幽靜,殘月孤零零映在其中。那微彎的弧度,像一張笑得不懷好意的嘴。
方姿撲在池邊,脖頸青筋暴起。周琳冷笑着,突然伸手薅住她的頭發,惡狠狠說:“沈黛,你只配活在這種陰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