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工作的事情李景鳴不喜歡玩笑, 孟老爺子這次也沒跟他玩笑,自那天賞臉見面但是不賞臉吃飯之後, 李景鳴日子過得更加不順遂。
公司家底薄本就經不起大折騰, 這麽一番波浪翻湧,讓他頓時焦頭爛額。
不過李景鳴這幾年也不是吃素的,好歹是有能力抵一抵的。只是有時候牽扯到上一輩的事, 解決起來拖泥帶水不利索。
這個時候最是關鍵,他跟姓孟的老頭子争先恐後地搶資源拉人脈,對方拿捏住幾個客戶, 他也勢必得挖進來幾個,這樣才能達到平衡,相互制約,誰也不能搶占先機。
他喝了不少酒,意識卻挺清楚。司機送到地方, 被他揮手攆走。李景鳴醒了醒神, 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這兩天從早忙到晚,抽不開身,本不想回家裏,但是想着他爸應該等他很久了, 想跟他說幾句。
他方才吩咐司機停在門口, 這會兒又覺得路程有點遠,打開火往前開了開,在離花園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了車,推車門下來, 踉跄着走了一段路,回身瞧見車頂的燈光還亮着,想起忘了關燈,然後往回走,打開車門一看,車鑰匙沒拔,車子也沒熄火,這段柏油路略有坡度,得虧是拉起了手剎,否則還真不好說。
李景鳴拔了鑰匙,鎖上車門才繼續回頭往前走。
進了家門,見李父李母還沒入睡,坐在沙發上說事情,李景鳴擡了擡眼,有些吃驚,不禁擡手看了看手表。
李父沒有說話,合上手裏的報紙,摘下眼睛來。倒是當媽的比較心急,擺手讓他上前。
李景鳴大致能猜出來什麽事,也沒有賣關子,搖頭笑說:“怎麽了?一個一個的表情這麽嚴肅?”
李父這才開口,“公司的事情,我跟你媽都清楚了,需要我出面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李景鳴嘆了口氣,“就這個啊?”
“別裝了,我跟你爸都清楚,底細都摸透了,這個老孟做事情真不行,白喊他這麽多年伯伯了,下次見了他你甭搭理他,我以後也不認識這個人,還有那個小孟,小時候白疼她那幾年了。”
李景鳴笑了,無所謂地說:“行了,散了吧,這事用不着你們二老插手,多大點事……做生意嘛,有賺就有賠,不可能一帆風順,錢都讓咱們家賺了,別人家也不願意啊。”
李母皺着臉看他,被他這幾句話寬了心,“也是,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你也不是沒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就老孟這個事情,你就放手做去吧,也別怕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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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鳴笑了下,“行,睡吧睡吧。大晚上的……我也累了。”
他說罷直接擡腳往樓上走,也沒再跟他們多說。
李景鳴作為後生,眼界雖然高,但是水平有限,他識時務,知道自己不可能一下越過他,所以一開始就盤算好了。
一口吃不了個大胖子,這個關鍵時期也沒別得過分要求,争取勢均力敵,打個平手。
第二天晚上自然免不了又是應酬,客戶喝多了,話也多起來,拉住他講:“李總我相信你這個人,不過你們工程部的卻信不過,你也知道咱們這行特別忌諱攬私活這種行為……工作之餘還要加班加點熬夜幹別得,白天怎麽會有精力做公司派給得事情?”
李景鳴心裏咯噔一聲,臉上卻沒敢表現的太明顯,沒有說別得,反而試探地問了句:“有這種事?”
他沒等對方回答,轉口又用肯定的語氣說:“別得不好說,這個我敢跟你保證,現在絕對沒這個現象了,該處理的我都處理了。”
對方搖搖頭,沒有多說。再之後的應酬他就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暗自思忖這個事情的真實性,如果是虛傳還倒好,要是真的屬實,一方面自己沒有立馬覺察,反而是同行給提了醒,像是別人都知道,而自己被蒙在鼓裏,感覺上很不舒坦,另一方面影響公司形象,讓客戶覺得制度和管理松散,日後傳出去還怎麽招商引資?
可想而知,這次談話并不愉快,原本想投石問路,拉攏對方,沒成想雞飛蛋打還差點被落井下石。
李景鳴從酒店出來,車水馬龍,華燈初上。他清了清嗓子,依舊抵不住喉嚨陣陣發緊,他知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路到橋頭自然直,很多事往往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可是這一次卻忍不住要過急操之。
送走了對方的人,于得天問他如何走,他有些心煩,也沒有回答,徑直往酒店裏走。司機從車上下來,敞着車門,直接追上來。
李景鳴看看他,“你回去吧,我有車,自己走。”
對方抿了抿嘴,擡頭打量他,“李總,您沾酒了,開車不好吧?”
他立馬皺眉,臉色一沉,冷冷地問:“你看我像喝醉了?”
“那倒不是……”
“啰嗦。”
李景鳴語氣低沉,陰沉着臉,讓司機也不敢多勸,只能抹了抹嘴,任他上了電梯。
李景鳴随着電梯下行,到了停車的地方,地下車庫燈光略微昏黃,來往只見行車不見人,再往偏僻角落走,只聽鳴笛不見車。
他邊走邊掏出一根煙,點燃叼在嘴裏,找到車位不急着上去,靠在車屁股上抽煙。
遠處人影閃爍,逆着燈光而來,李景鳴吐了口煙,煙霧在眼前散開,遮住他的視線,只能隐約看出來,對方穿了一件紅色緊身裙,餘光勾勒出窈窕的劍英。
他揮手驅散開煙霧,把香煙又擱到嘴邊,咬着濾嘴繼續打量。
這時才看清楚是誰,有些掃興,扔了煙蒂,用力碾磨,火花飛濺,又迅速熄滅。
“景鳴,”女人已經走到眼前,揚聲喊住他。李景鳴站住腳,沒有轉過身,背對着她。
孟靜表情有些憂愁,沉默了片刻才說,“我爸爸為難你的事情我都聽說了,需要幫助的地方你盡管開口……要不我替你過去解釋一下,勸一下我爸爸。”
李景鳴只覺得好笑,回過身來,“這是我跟你爸生意場上的事,你替我出頭算什麽?再說,那是你爸,沒道理你不幫他反而是替我個外人說情,你就不怕你爸傷心?”
說到這裏兀自一笑,嘲諷說: “當兒女的,得孝順點。”
她尴尬萬分,低下頭說:“我只是想幫你,沒別得意思,念在以前的情分……”
“別念,你千萬別念,”李景鳴冷笑一下,“有些事情,我自己去做行,別人逼着我去做就是不行。”
她抿住唇,神色有些不悅,“你現在争強好勝能占到什麽便宜?你以前最能伸能屈,現在這個當口,那麽硬氣做什麽。”
他說:“不好意思,翅膀硬了。”
說完背過身,頭也不回地上了車。迅速地打了一圈方向盤,又來回調整幾次,熟練地饒過她,直接驅車而去。
孟靜原地站了許久,眼眶越來越紅,越來越濕潤,最後無奈離開。
好友約她在酒吧碰面,她情緒不好,多喝了幾杯。大概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自己也有借酒消愁的念頭,所以最後就沒有剎住車,貪了杯。
回去的時候意識很清醒,送走了朋友又打車回了家裏。
孟羅志還在書房裏電話會議,房門半敞,說話聲傳出來,無非是公司的事務,商場裏的勾心鬥角。
她聽得心煩,路過門口的時候就把房門拉上,剛走到自己門前,書房卻從裏面打開。
孟羅志板着臉掃了她一眼,訓斥說:“蓬頭垢面的什麽樣子?在國外也都是這個狀态?幸虧讓你回來了,不然還不知道活成什麽樣。”
她嘆了口氣,“您別管了。”
“我不管?你這樣我能不管?”
孟靜聽了只覺得被刺激到,揚聲說:“你就是不該管,你想跟他撕破臉皮自己去做就是了,何必要拿我當說辭?你這樣做,逼得他一點舊情也不念了,我們連朋友都做不得!”
孟羅志被氣得不輕,胸口劇烈起伏一陣,低聲說:“念舊情?念什麽舊情?我看也就是你想念舊情,別人未必……下次不允許你再喝了酒半夜不歸,你自己記清楚了,別再讓我看見。”
孟靜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說: “我喝酒不是為了那個,去見朋友。”
她邊走邊想,最後忍不住說了句:“再下個月我搬出去住,您還是眼不見為淨……我有工作有應酬,不可能不喝酒,現在的女人不比男人差,你能做的我也可以……如果都活成我媽那個樣,只怕也只有被抛棄被嫌棄的份兒。”
“你剛才說什麽!”
孟靜回頭看他一眼,繼續往前走。一條走廊沒幾步,她卻覺得步步煎熬,她一開始選擇了的路,也只能咬牙走下去。
人生沒有回頭路,只能邁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