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李景鳴從子川回來直接去了公司, 剛坐下,椅子還沒暖熱, 于得天直接進來, 門也沒敲。
李景鳴看看他,“什麽事啊?”
他指了指手機,握住話筒說: “孟總……”
李景鳴直起身子, 輕生囑咐:“說我不在。”
于得天有些為難,只能硬着頭皮出去,好言好語說了半天, 笑臉賠了半天,這才把人哄開心。
挂了電話又敲門進去,看見李景鳴皺着眉板着臉,一動不動地坐那。
“李總,孟總的電話為什麽不接?”
“不敢接。”他嘆了口氣, “他的電話不是好接的, 路上給我打了幾個了,現在又打到公司裏來了,看樣子火氣比較大,等他過兩天消了火再約出來吃個飯吧……剛才怎麽回複他的?”
“說你出去談項目了, 還沒回來, 估摸着下午才會到,他問打你的電話為什麽不通,我說可能正見客戶不方便……老頭子脾氣就上來了,說我敷衍他, 故意拿這麽官方的話搪塞,我講了半天才安生下來。”
李景鳴笑了笑,開玩笑說:“辛苦你了,中午讓員工餐廳給你多來個雞腿。”
于得天跟着笑,“這雞腿我就不吃了……孟總要是來電話還是繼續不接?”
李景鳴皺了皺眉,臉上有幾分為難,“你先回去工作吧,我再想想。”
于得天回到工位,擡眼就碰見劉秘書,她正煮了咖啡要送進去,看見他笑了笑,低聲說:“茶水間給你留了一杯。”
他抹嘴笑笑,起身去了茶水間。
劉織芸送完咖啡出來,他也端了剩下那杯,見她跟剛才進去時換了個臉色,不由地關心一句:“怎麽了?裏頭給氣受了?”
她眼眶紅了紅,“發什麽瘋呢,誰招惹沖着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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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得天嘆了口氣,心想她也是沒眼色,沒眼色還圍着老板的職位,不挨罵誰挨罵,不過看在這一杯咖啡的份上,倒是安慰了一句:“想一想一個月的工錢,有什麽委屈不能忍?”
她擡眼看他,抿着嘴想了想,低着頭走了。
李景鳴冷了孟靜她爸兩天,其實心裏也跟着捏了把汗,孟老爺子跟他關系一般,跟李景鳴父親這邊關系卻很好,雖然很好,那也是年輕的時候,如今年齡大了,鮮少走動。近幾年,關系最親近的時候也就是大學前後那段時間,他跟孟靜糾纏那會子。
這兩年冷了不少,也就業務往來上走動。飯局上雖然稱呼世伯賢侄,但是李景鳴對他卻無甚好感。
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職場上的親兄弟都要明算賬,就更不用提他這樣沒有血緣關系的伯父了。
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各自尋求利益,利益相同了是朋友,利益不同了下一秒可能就是敵人。
只不過相互之間是明裏一團和氣、綿裏藏針,暗裏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沒有哪個會有意撕破臉,把不和擺放到臺面上。畢竟是出門做生意,日行一善不如日省一惡。
李景鳴這個好世伯也沒別得招數,不過是把簽合同的日期推一推,該續合同的項目壓一壓,然後再指點一下幾個跟他關系好的客戶,投資上動點手腳,款項上遲遲不到賬。
不過就一個資金周轉不開,往往會給企業帶來不小的運行障礙。李景鳴起初也沒當回事,只當他是為自己閨女出頭,解一口氣也就算了,沒成想,拖了一個星期,資金依舊沒到賬。
李景鳴心想,兔子急了還蹬鷹,早晚有法子治你。
一連幾天日子不好過,他只覺得自己被逼上了梁山,做不成好汗還要去當孫子。
晚上主動請孟老爺子吃飯,公司一個人沒帶,父子赴宴。
孟老爺子拿着架子,故意晾着他,遲到一個鐘頭,姍姍來遲。
李景鳴拉開椅子請他入座,然後打開菜單雙手遞過去。
對方看也沒看,擡手合上,笑說:“景鳴啊,我至今還記得你小時候的模樣,那時候特別招人待見,每次看見伯伯都抱着大腿不松手。”
李景鳴點頭一笑,細細品味這段話的意思,小時候招人待見,意思是現在不招人待見了?也是,畢竟如今敢跟他對着幹了,的确不怎麽招人待見。公司剛起步的時候也的确是抱着他的大腿一路走來的,俗話說無奸不商,奸商無利不圖,誰也不比誰清白高尚,這孟老頭,當初也是無利不起早。
他一開始對待李景鳴那态度,就像傳銷組織發現下線一個勁頭,李景鳴公司盈利,也沒少孝敬他東西。
此刻雖然聽出來,不過李景鳴卻不能再得罪他,只能裝作聽不懂,點頭說:“伯父,您老看看,咱們吃點什麽,別光顧着說。”
孟老頭擺手說:“我不吃,景鳴啊,你有所不知,我年齡一大就吃得少了,這頓飯還是不吃了,我怕不是那麽好吃的,回頭我再消化不良。”
李景鳴沉默了會兒,皮笑肉不笑地說:“伯父,您別是跟我客氣吧?侄子如今手裏再急,一頓飯的錢還是有的,我就是砸鍋賣鐵,也不能委屈了您啊。”
他還是擺手,堅決不點餐,李景鳴笑得面部僵硬,只好收了笑,意有所指地說:“成,您不吃那我可吃了,您別怪我吃相難看,也別怪我吃獨食。”
對方聽罷這個,不由地瞪住眼,緊繃着嘴看他,李景鳴又笑了笑,裝作不解地說:“伯父,您這是怎麽了?要不也點一些?這家的菜還是不錯的,我千挑萬選,就是可着您的口味來的。”
對方清了清嗓子,拿起手機看了看他,聲音略微滄桑,“小子兒,我等下次你跟你爸一起請我吃飯,這次就免了。”
李景鳴嘆氣,見他起身要走,跟着站起來,“伯父,到嘴的肉沒有不吃的道理……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您不至于這樣動氣,說起來孟靜,我當初的心思您也了解,比真金白銀都真,她沒這個命,您也沒必要強扭瓜。”
孟老爺子聽罷站住腳,沒回身,低聲說:“以前的事是以前的事,現在的事是現在的事,她受了折辱,我就想折了讓她受氣的人。”
李景鳴沒再追上去,搖頭嘆息:“這老頭真不講理,都是錢慣得。”
等到人出了包廂,他又坐下,催促服務員上菜,方才點得菜多,他一個人吃不下,怕浪費,掏出手機給趙雲亭打電話。
等人這段時間,他還真想了挺多,孟老頭這樣,估計也不單單是為了自己閨女,十有**是早就生了這個心,孟靜這個事正好是個導火索,讓他借題發揮。
自己要是妥協了,他指不定獅子大張口,逼迫他簽訂“不平等條約”,自己不妥協,他正好跟有意的下家合作,可謂是一舉兩得,一箭雙雕。這姜還是老的辣,瞧這老頭,滿滿的套路,套路玩得比南孚電池還長。
李景鳴剛下班,還沒到家,聽得他的召喚,也知道他最近不太順當,這個時候不去也說不過去,所以就沒有拒絕。
趙雲亭趕到地方,跟着服務員進了門,就見他神色懶散地靠着,推門聲引得注意,他擡眼看見她,擡手熄滅手中的煙頭,吩咐服務員把排風扇打開。
趙雲亭見他臉色不好,眼周下一圈黑眼圈,眼神也不如往常看他的時候犀利,人帶着幾分疲憊。
趙雲亭下午送文件的時候遇見于得天,聽于得天提了一句,說他今天跟孟總約了吃飯,飯局結束的這麽早,不用想也知道是談得不愉快。
她慢慢走過去坐下,張了張嘴,還是忍住沒有說話。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她,然後搓了一把臉,指了指筷子,“吃,我點得,可能不合你的口味,想吃什麽直接叫服務員過來再加。”
趙雲亭看看桌子上擺放的盤子,沒有動筷子,只是問:“沒事吧?”
他可能也覺出氣氛比較壓抑,臉色又緩和了一些,強忍着不如意,跟她開了個玩笑,“吃吧,吃了這一頓,說不準就沒有下一頓了。”
“最後的晚餐?”
“保不齊還就是。”
“情況很嚴重嗎?”
“不嚴重,我就是開個玩笑。”
“我隐約覺得不太樂觀,這方面我也不太懂,幫不了你……”
“不用幫,”他低頭吃菜,然後給她夾了一筷子,笑說,“什麽也不用做,你負責美就行了。”
趙雲亭沉默以對,她平常不會安慰人,見別人不開心自己往往是越少說話,陪着別人不開心。也知道李景鳴在強顏歡笑,最後才開了口:“不高興就不用裝了,自己都不開心,幹嘛還要逗別人開心。”
他收了笑,深深嘆了口氣,低下頭沉默吃菜。
作者有話要說: 狂風暴雨中又停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