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尋

第41章

這時候林如何居然發現一件事情。她原本以為，大荒世界與這一世的世俗世界相比較起來，要複雜的多，要殘酷的多，可是她錯了！

她可以在大荒世界施展英雄主義，一個女娲就可以補天造萬物。可是在人類社會這些根本行不通，你要的不是解決某一件事，某幾個人，而是一系列連鎖反應。

所以為上者就要有足夠的智慧和眼界，就和下圍棋一樣，看的步數越多，就越高明，想的越遠，百姓的日子就越好過。

只可惜終究是平庸的多，懶惰的多，自以為是的多，貪戀權利的多。這些人都只是凡人，如果不能克服凡人的缺點，那麽為上者也就離牆倒衆人推不遠了。

所以想到最後，林如何只能化滿腔的怒火為一聲嘆息。

她腦中雖然已經百轉千回的想過很多，張張嘴，卻又突然覺得無話可說。

她扭頭和吳志恒對視一眼，從吳志恒眼裏似乎看到了同樣的無奈。他們之間的默契，使得很多話都不需要說明，只要兩相看，對方的心思就已經明了了。

吳志恒微笑着說道，“你不需要想太多。你只需要想，我幫了誰？我改變了誰的命運？我解了誰的困局？這樣就可以了。我以前也和你有同樣的疑惑，說實話，時至今日我也常常會有這樣的感慨，只不過我不再往心裏去了。每個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不求十全十美，但求無愧于心。”

沒想到吳志恒也有過這樣的困惑，她以為吳志恒天生就什麽都很厲害呢。

林如何很感激吳志恒的理解，她說道，“是啊，想坦坦蕩蕩的走過一世還是真的挺艱難的。我以前也算是小瞧了平凡人的人生了。”

林如何不由得撇嘴笑了一聲，她嘲笑的是自己的無知。然而無知是快樂的，一旦你知道了什麽，苦惱就随之而來。

現在，林如何整個人都變得恹恹的了。

“去休息會兒吧，天快要亮了。” 是的，天邊已經泛白了，邊城的一天就要開始了。“你去休息一下，等早餐的時候過來找我，于濟他們昨夜去打探一些事情，我估計差不多該回來了。”

林如何起身想回自己的院子，卻一把被吳志恒抓住，“去哪兒？就在我這裏休息一會兒吧。”

林如何雖然心情有點低落，但是她腦子沒有問題，“我怎麽能在你這裏休息？？”

吳志恒仍舊抓着她不放，柔聲的說道，“我不進屋，我就坐在院子裏幫你守着。乖，我怕你自己回去胡思亂想，就在這裏休息休息吧。”

吳志恒溫和的笑着，雙手捉住林如何的雙臂，半推半抱的把她放到床上，然後笑着出了門，還一邊關門一邊不放心的囑咐她，“不許亂想，抓緊時間休息，他們到了我叫你。”

林如何就這麽和衣躺在吳志恒的床上，這床嚴格說也不算是他的，只不過他睡過的床上似乎還有他的味道。 幹淨平整的床鋪，沒有多餘的飾品，好聞的味道，這些都讓林如何心安。尤其是想到吳志恒昨天就躺在這裏，林如何心裏甜絲絲的，這感覺真好，就好像她找到了一件人間至寶，而這個寶物還是屬于她的。

來自情人的回應總會讓心砰砰跳，她撫摸着身上的被子，像是摸着情人堅實的後背，充滿了安全感。林如何竟然就這樣睡着了。

林如何睡的很沉，就算只睡了一小會兒也讓她的精神恢複了不少。窗外已經是天光大亮，院子裏面傳來細細碎碎的說話聲。聽聲音，像是于濟在說話。

林如何在屋裏轉了一圈沒找到洗漱的東西，只好簡單整理了一下衣服，揉了揉臉就推門而出了。

院子裏面坐着吳志恒，于濟，裴璎珞。看見林如何從吳志恒房裏出來，雖然有點尴尬，但是于濟和裴璎珞齊齊選擇強裝鎮定。決不能露出驚訝和調侃的表情，那樣的話可能被林如何活活打死。

“要不要吃點東西？” 吳志恒殷勤的問道。

“不用，你們接着說，不用管我。” 沒有洗漱完全沒胃口，林如何在吳志恒身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吳志恒對她說道， “你還記得于濟在羅布泊丢到的那個針筒嗎？于濟最開始覺得有些眼熟，他懷疑就是江南制造的，又不确定是不是，昨晚他看見執事府裏的布置完全就是江南風格，那些吃食，如你所見，也全是江南地區來的。所以昨夜的宴席結束之後，他們倆就在執事府裏搜查了一番。”

林如何說道，“偷偷的？”

吳志恒回答道，“對，偷偷的。然後他們看見執事三夫人夜宴結束之後偷偷跑去花園中的假山後面，那裏面有個暗室，是冰室改造的。暗室裏面就搜出來好幾個針筒。”

林如何問道，“你能确定是三夫人放進去的？”

“不能。” 于濟回答道，“但是能确定不是別人放進去的。三夫人前腳出去，我後腳就進到假山裏面了。只能保證這中間沒有別人進去。我就在明面上看到的它們，所以三夫人顯然是看見了這些針筒的，她和這件事脫不開關系。”

“和三夫人有關，又是在執事府，那麽說這是瑞王爺安排的？瑞王爺想要羅布泊下面的石脂水？這倒是能說的通。” 林如何一下就想到了石脂水，瑞王爺肯定是想要這東西的。她又問道，“那麽說是瑞王爺想讓曾雲惹上麻煩的？”

林如何對朝廷的事情不怎麽感興趣，畢竟是人間的紛争，但是現在發現瑞王爺和這個針筒有關，她不禁對這個話題開始有點感興趣了。

林如何問道，“三夫人現在和瑞王爺還有聯系嗎？”

看來執事大人也算是個“大度”之人，說豁就豁的出去，正所謂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老婆套不住大王。

于濟說道，“應該是有聯系的。三夫人在府裏和別的夫人待遇都不同，就連明媒正娶進來的正房對三夫人也是畢恭畢敬的。若是背後沒有瑞王爺的支持，單以她的背景，在執事府也不會還有這等待遇。很可能執事府為了避嫌，都要把她請出府去才是。”

于濟分析的有理，人走茶涼，行這種事之人是不會對三夫人這樣的角色仁慈的，自己的利益永遠都會是第一位。

人人都是如此。

看來羅布泊之行真是收獲頗豐，雖然遇到很多謎團，但同時也得到了很多線索。順藤摸瓜，不知道能摸到什麽驚喜。

林如何說道，“如果這事是和瑞王爺有關，那麽瑞王爺，太後，尚書令，都脫不開關系。依現在的情勢看來，朝廷分為兩個派系，一方面是太後，但是太後這些年也漸漸示弱了。另一方面就是新皇，兵馬都元帥，還有先帝留下的老臣。我爹也算是老臣，可是卻在新皇上位的關鍵時候告老還鄉，是不是說明我爹對新皇是不滿的？” 林清的事情，林如何知道的并不多。

“話也不能這麽講，表面上來看，他是兩不相幫的。而且自你父親之後，朝中不想參與到黨争的老臣都紛紛請離了。” 曾雲也來了，只見他一身戎裝，看樣子是準備要出去。

制服控簡直要流鼻血，寬寬的肩，結實的背，身上披的盔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他在林如何的右手邊的石凳上撩袍坐下，一臉嚴肅的說道，“今天早上收到的最新消息，康裏，隴洲，沙洲一帶的軍隊有異動。哨兵來報，約五萬士兵在十日前糾集在沙洲附近，向西進軍，随軍的還有若幹牧民。然而攏右軍從未從朝廷收到這一指示。二十日前出發的話，現在這幾萬人不幾日就要到達攏右地界了。如果這一情況和瑞王爺有關，那麽瑞王爺那邊就絕不只是這些小動作而已，十之八九是要起兵造反。軍情緊急，我馬上就要趕回攏右。” 一口氣說到這裏，曾雲忍不住深情地看了看林如何，然後又有些不自然的轉過頭去說道。“瑞王爺身份不明，立場不清。在加上很多人的上古記憶被喚醒，現在的局勢非常混亂。你萬萬要小心行事，不要輕易涉險。”

曾雲說到這裏，很想伸手去握住林如何的手，或者把她拉到懷裏緊緊地抱住，或者就這麽把她拉到攏右去，只有放到他直接的保護下才能令人安心。

可是他此時就連多看她幾眼都要小心翼翼的，又何談這些冒失的行為呢？

一想到這裏曾雲就賭氣的盯着林如何，他不要當君子了，他也不要尊重林如何的想法了，他心裏滿滿的委屈就快要讓他失去對自己的控制了。

沒心沒肺的林如何此時哪裏顧得上關心曾雲別別扭扭的委屈！面對英姿飒爽的年輕将軍，只要不是眼瞎，正常的取向的女性大腦此刻就只剩下，啊啊啊啊的感嘆，誰還能顧得上聽他說什麽啊！

迷人的男人說什麽都是對的！俊俏的制服少年郎讓林如何的臉上容光煥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