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中途出了點意外, 梁滿滿班上有個的女孩子害怕體檢, 死活不肯讓醫生檢查。
雖然內科幾個和藹可親的女醫生不止一次告訴這孩子, 體檢不用打針, 讓她不用害怕。可小朋友就是害怕地不行,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搞得幾個女醫生很是無語。
梁滿滿當時正在隔壁大教室盯着其他的孩子。聽到班上其他小朋友跟她反應這事兒。立馬就跑去處理。
她一把将孩子抱在懷裏,柔聲細語問:“寶貝兒,跟梁老師說一說, 你為什麽這麽害怕體檢呀?”
小朋友淚眼婆娑, 抹着眼淚,“小的時候爺爺奶奶帶我去醫院檢查, 一檢查,我就要住院,打針。我不想住院,我讨厭醫院,也不想打針,所以我不要體檢。”
這女孩的情況梁滿滿多少了解一點。父母離異,跟着爺爺奶奶生活,從小就是個體弱多病的孩子, 隔三差五就進醫院。看來是醫院進的多了,從小就對醫院,對醫生産生了心理陰影。以至于現在這麽害怕醫生給她檢查。
“寶貝兒, 醫生叔叔阿姨給我們體檢, 是看我們的身體有沒有問題。要是他們檢查出來我們的身體有問題。我們就要去醫院看病。可如果我們的身體很棒,他們檢查不出毛病, 我們就不用去看病,更不用打針吃藥,也不用住院辣!”
“老師你騙人。以前我去醫院,那些叔叔阿姨給我檢查,也像你這麽說,可我每次都要住院打針。老師你是騙子,我不相信你說的話。”
梁滿滿:“……”
“老師跟你保證,這次醫生阿姨就給你檢查身體,絕對不會打針住院,好不好?”
“梁老師你騙人,你和他們一樣都在騙我……哇……你們都在騙我……”狠狠地哭了起來,眼淚嘩啦啦直流。
梁滿滿:“……”
陳清源不是兒科醫生,沒有兒科醫生的那個耐心。最聽不得孩子哭。一聽到孩子哭,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頭疼地揉揉太陽穴,覺得女人和孩子是這個世上最難搞的生物。
他站在邊上,見梁滿滿無力解決這磨人的情況。作為醫院的帶隊領導,他有義務着手解決這件事。
男人邁開大長腿,走近那一大一小,輕聲問:“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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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滿滿姑娘利落地就給拒絕了,“我能解決!”
陳清源:“……”
???
太出人意料了,他主動提供幫助,他原本以為她一定會感激涕零的。表情浮誇地跟他道謝的。
這劇情走向似乎不按他的預期來呀!
——
“那心怡對自己的身體有沒有信心呢?你覺得自己生病了嗎?”勸說行不通,梁滿滿換了個方法。
“梁老師我身體很好,我肯定沒有生病。我每頓都能吃滿滿的兩碗飯,我還經常幫助爺爺奶奶做家務。星期六星期天的時候,我還會跟着爺爺去公園鍛煉身體……老師,我的身體很棒的……肯定沒有問題的……”小姑娘口齒清晰地跟梁滿滿保證。
“既然心怡你對自己的身體這麽有信心,為什麽不敢讓阿姨檢查呢?老師不是教過你的麽,我們應該勇敢,對自己有信心。既然你覺得自己身體很棒,就應該讓醫生阿姨檢查。檢查出沒問題了,我們自己是不是也更放心呢?你回去告訴爺爺奶奶,說醫生阿姨說你身體很棒棒,爺爺奶奶聽了以後是不是更開心呢?心怡不是一直跟老師說要讓爺爺奶奶開心的麽?難道心怡忘記了?”梁滿滿循循善誘。
孩子聽梁滿滿這樣一說,立馬就弱弱地反駁說:“梁老師我沒有忘記,我想讓爺爺奶奶開心。”
“既然心怡沒有忘記,咱們是不是應該讓阿姨給我們檢查一下呢?老師相信,心怡是個好孩子,身體一定棒棒的。上次開家長會,我還跟心怡的爺爺奶奶說,咱們心怡可厲害了。參加演講比賽還拿了一等獎呢。”
大教室裏寂靜無聲,幾乎所有的醫護人員和學生們都沒有出聲,安靜地聽着梁滿滿說話。
她的聲音很輕很軟,帶點江南水鄉人特有的軟糯。就像從遠方飄來的歌聲。聲聲入耳,聲聲入心。
玻璃窗外是火紅絢爛的夕陽。晚霞染紅了半邊天,餘晖掩映。
如火的夕陽映照着年輕女人姣好的半邊側顏,她的半張臉都藏在柔光中,說不出的低柔與優雅。
風從半開的窗戶吹進室內,拂起她幾縷易碎的鬓發。她不經意間探出右手別到耳後。露出一雙白嫩小巧的耳朵,上頭那點膚色極其白,近乎透明,夕陽一照,有些晃人眼睛。
這是陳清源第一次拿正眼瞧梁滿滿。他發現這個時候的梁滿滿,完全不是他印象裏的那個抽風,犯二,無厘頭的梁滿滿。
她很有耐心,很溫柔,懂得循循善誘,更懂得揣摩孩子的心理。每一句話都說到了點子上。
這樣的梁滿滿,她身上有一種母性光輝,神聖而偉大。讓人着迷!
丁孜有一句話是說對了,他其實根本沒有真正了解這個姑娘。長久以來,他都戴着有色眼鏡看她。總覺得她是個麻煩精,很能來事兒。時不時就制造一些意外,讓他抽手不及。
他是個害怕麻煩的人,他一直都在排斥她的靠近,對她避之不及。唯恐她的抽風和犯二會連累到自己。
如今看來,他其實一點都不了解她。她有很多面都是他所沒有見過的。
譬如現在,她輕而易舉地就為在場的醫護人員們解決了一樁大麻煩。
不得不承認,在面對孩子這上面,她很有一套。
“梁老師,我不害怕了,我這就檢查。”小姑娘擦幹眼淚,居然一點也不害怕了。
總算是把這磨人的熊孩子給搞定了。衆人皆松了一口氣。
——
給小姑娘檢查完。內科醫生向陳清源彙報了這孩子的情況。
陳清源又轉述給梁滿滿:“小姑娘的心髒有點問題,你必須通知孩子家長到醫院做個全面的檢查。”
“怎麽了?”梁滿滿眉頭一皺,壓低嗓音問。
“心率不齊,過快,具體情況現在還不好說,得到醫院做具體的檢查。”
梁滿滿揉了揉眉心,應了聲:“我知道了。”
平平淡淡,面色平靜,沒有任何其他多餘的話。
——
直到所有的孩子體檢結束她也沒有再跟他多說一句話。甚至連一句道別的話也沒有。
???
這麽平靜?
這麽正常?
哪裏不對勁了?
陳醫生覺得很不可思議,為什麽這劇情沒按他的設想來?
他心裏湧現出的淡淡的失落感又是什麽鬼?
他這是怎麽了?按理來說他最受不了這姑娘的抽風和鬧騰,認識她至今,就沒見她正常過。二起來簡直讓人無力吐槽。可為什麽今天她突然正常了,他會覺得失望?他難道不該慶幸,額手稱慶麽?
陳醫生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細思極恐啊!他覺得他一定是被這姑娘整魔怔了,都有被迫害妄想症了!
尼瑪,太恐怖了有木有!
陳醫生想破腦袋也沒想出這其中的緣由。難道是在學生面前必須維持她人民教師的威嚴?
他想了想,也只有這一個可能說得通。
——
陳醫生心裏裝着這個問題,接下去的一個多小時他更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經過第一醫院醫護人員的努力,第一小學的體檢終于順利結束了。
結束時陳醫生接到了母親葉聲的電話,說讓他回家吃個飯。
他想起來自己已經有大半個月不曾回過家了。醫院工作忙,事多又累人,每次母親打電話讓他回家吃飯,他都以工作忙給推掉了。
這幾天給市裏的這幾家中小學校的學生體檢,剛好騰出了時間,就索性回家一趟。
體檢結束後,他沒回自己公寓,而是直接開車往半山開去。
陳清源的父母喜靜,退休以後就住進了半山郊區的老房子,遠離鬧市區,很是清幽寧靜。
車子剛駛離第一小學,他便接到母親的電話,讓他順道買一些菜回去。
陳清源應下,掉頭去了附近的世紀聯華。
車子堪堪停好,他解開安全帶下車,竟然出人意料地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不遠處,超市對面的時差咖啡廳,那姑娘挎着一只小巧的水桶包,正仰着腦袋四處張望。
沒過一會兒,一個年輕的男人出現在視線盡頭。那人穿一件黑色襯衫,同色系長褲。隔得遠,又背對着他站着,他看不清男人的臉。可那抹身材卻是格外挺拔修長,宛若白楊。
但梁滿滿卻是笑容滿面,沖着男人比劃,似乎在說“我在這兒”。
兩人面對面時,男人揚起右手,寵溺地揉了揉梁滿滿的腦袋。
下一秒,兩人一同走進了咖啡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