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明誠的手心紅腫得像小饅頭,原本修長瑩白的手指,也腫脹得像小蘿蔔了。
明鏡心疼不已:“你到底是用什麽把阿誠的手打成這樣的?你也下得去手啊你。”
明誠委屈地道:“大姐,大哥是用那麽長的一根鐵直尺打的,打了幾十下呢,特別疼。”
明樓瞪了明誠一眼,明誠連忙低頭。
“你看看,你看看……”明鏡更加心疼了:“阿誠的手長得多好看啊,那是彈鋼琴畫畫的手,瞧瞧,都讓你打成什麽樣了,你也真狠得下心。”
“大姐,只是皮外傷而已。”明樓安慰大姐。
“藥水拿來了。”明臺一溜小跑,把明誠房間裏的紫藥水拿過來,遞給明鏡。
“我什麽時候打你下過這樣的狠手?”明鏡狠狠地瞪明樓:“阿誠是我們家最懂事聽話的孩子了,你還不滿意?”
“就是……”明臺剛一開口附和大姐,就看見大哥冰冷的目光看過來,只得又閉上了嘴。
明樓站在明鏡身側,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容:“阿誠開教務會時開小差,被皮埃爾先生抓個正着,這實在是太失禮了,我這也是沒辦法。打他,也是為了讓他以後長長記性。”
“不就是開會時沒有認真聽講嘛,能有多大的錯?你以為誰都能像你一樣,天天都是一本正經的?至于你下這麽重的手?”明鏡接過明臺遞過來的棉簽,小心地幫明誠塗抹藥水。
明樓越解釋,明鏡就越生氣,明樓只好不說話了。
“有什麽道理應該好好講的嘛,阿誠也長大了,你可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總是拎了板子就打。”明鏡吩咐明樓。
“也不能總打我,我也長大了。”明臺立刻在旁邊接嘴。
“是,大姐。我以後一定和他們多講道理。”明樓恭敬地應大姐的話。
明鏡幫明誠抹好手上的傷,放下棉簽,又去解明誠的腰帶:“大姐幫你看看屁股上的傷……”
明誠卻是嗖地一下退出去至少三步遠,用右手按緊自己的皮帶道:“阿誠不敢麻煩大姐了。”
明鏡不由笑道:“那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啊,大姐又不是沒幫你上過藥。”
“真得不用了,大姐,一點兒也不疼了。”明誠立得筆直,而且簡直有要逃跑的沖動了。
“不用就不用,看你緊張的。”明鏡有些無奈:“等吃過飯,讓你大哥幫你上藥。”又對明樓笑道:“你看看,我就說阿誠長大了吧,怕羞了呢。”
“大姐,我不怕羞,你幫我看看吧,前兩天,大哥也打我了,我到現在還覺得疼呢。”明臺在一旁跟着湊熱鬧。
明鏡輕輕拍了明臺一下:“別鬧了,快先吃飯去吧。”
晚飯擺上來了。明鏡拿了個最厚的沙發墊給明誠墊着,看着明誠坐下、端碗、拿筷子,都心疼。
“明樓幫阿誠盛湯啊。”明鏡喊明樓。
“好。”明樓放下自己的碗筷,幫明誠盛湯。
“明樓幫阿誠夾菜啊。”過了一會兒,明鏡又喊明樓。
“是。”明樓放下自己的碗筷,幫明誠夾菜。
“明樓幫阿誠把那個魚骨剔幹淨,他一只手怎麽方便呢?”明鏡又喊明樓。
明樓忍耐着,幫明誠剔了一段魚骨,把魚肉放到小碗中,放到明誠手邊。
“明樓啊……”明鏡又喊。
“大姐,您能不能讓我安靜地吃個飯。”明樓含笑問大姐。
“怎麽,讓你幹這麽一點兒活兒,你就不樂意了?是誰把阿誠的手打成那個樣子的?”明鏡訓明樓。
“明樓不敢。”明樓對大姐陪着笑臉。
“大哥,我還想喝湯。”明誠看着自己的湯碗對明樓道。
“好。”明樓又幫明誠舀了碗湯,然後把湯碗放到明誠手邊,很和藹地問道:“用不用我喂你吃飯?”
“不用了,大哥。”明誠吓得低了頭,用右手快速地吃起飯來。
明鏡瞪了一眼明樓:“你還敢欺負阿城,我可饒不了你的。”
“不會。大姐,您也吃飯吧。”明樓笑着對大姐道。
“幸好大姐你來了,我和阿誠哥終于可以直起腰板過幾天舒心日子了。”明臺誇張地挺了挺腰,又把明鏡逗樂了。
飯後,明鏡催促明誠早點兒回房休息,又讓明樓去幫明誠上藥。明樓只得和大姐道了晚安,帶明誠回房去幫他上藥。
明誠趴在床上,感覺得到明樓的手,很輕柔也很熟練地将藥水塗在傷處,涼絲絲的。
“謝謝大哥。”明誠規規矩矩地道。
明樓收拾了藥水,對明誠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如若樹敵,更需謹慎。我們日後的工作,事關生死,你更是不能再有一絲大意。”
“是。”明誠簡短地應道。
“早點休息吧。”明樓準備起身。
“大哥,明臺說明天要請阿初和小四來作客的事情,怎麽辦?”明誠擡頭問明樓。
“大姐已經說好,還能怎麽辦。你親自去接他們兩個,讓他們好好表現,若是表現不好,在大姐那裏漏了馬腳,就打斷他們的腿。”明樓沉聲道。
“是。”明誠應。
明鏡在生意場上歷練多年,眼裏可是不揉沙子的。她識人很準。阿初和小四騙明臺說他們只是在咖啡廳打工的窮學生,明臺自然不會懷疑,也不會多問,但是到了明鏡這裏,只怕沒那麽容易糊弄過關了。
如果明鏡對阿初和小四的身份産生懷疑,那就不僅是明臺會被罵“交友不慎”,明樓也脫不了一個“識人不明、管教不利”的幹系。要是明樓被大姐罵了,明誠還能有好果子吃嗎?
明誠想到這裏,又有些懊悔了,當初實在不該把阿初和小四也帶到巴黎來的,更不應該派他們去保護明臺……這兩個慣會給自己惹事的蠢東西!
明樓從明誠的房間出來,沒有回自己的房間去,而是去了樓下明鏡的房間。
明臺正在房間裏和大姐聊天,而且好像還說起了他在圖書館學習時認識的一個法國女孩子。
明鏡道:“你可不許胡鬧。外國的女孩子可不能随便招惹。我們明家的孩子可沒有娶外國人做老婆的規矩。”
明臺辯駁道:“外國人怎麽了,現在都是什麽年代了,全世界是一家嘛。”
“誰說全世界是一家了?全世界是一家,日本人就可以侵占我們中國的領土了嗎?”明鏡有些生氣了。
明樓正好推門進來,訓斥明臺道:“你胡說什麽?是不是想被打嘴?”
明臺吐了吐舌頭,忙去搖大姐明鏡的胳膊:“大姐,您說到哪去了,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啊,我們和日本人才不是一家人呢。大姐放心,我最聽大姐的話了,大姐讓我娶誰,我就娶誰,我才不要外國人做老婆呢。”
明鏡點點明臺的額頭:“你才多大,還真想娶老婆啊?”
“我不想。要娶老婆也得是大哥娶,長幼有序嘛。”明臺笑嘻嘻地道。
“行了,別胡說八道了。回你房間看書去吧,這幾天功課又耽誤了吧。”明樓輕斥。
“我剛考完試,就不能放松一下啊。”明臺一聽說要複習功課,就覺得委屈。
“這邊的考試結束了,香港大學那邊的考試也要準備。”明樓道:“兩邊總得考上一邊才行。”
“你大哥說得對,你可不能掉以輕心啊。”明鏡輕推明臺:“去了,回房去複習功課去,我和你大哥也說會兒話。”
“哦。”明臺無奈,只得磨磨蹭蹭地出了大姐的房間,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大姐喝茶。”明樓給大姐倒了一杯茶。
明鏡接了茶,并沒有喝,讓明樓在她旁邊坐下,問他道:“阿誠睡了嗎?”
明樓點頭道:“是,給他上了藥,讓他早點睡了。”又有些委屈地對明鏡道:“我不過是輕輕打了他幾下,大姐就這麽心疼,您忘了您當初是怎麽打我的了?”
明鏡笑道:“那是你該打。怎麽,打了你兩次,到現在還記恨我啊?”
“明樓不敢。”明樓用手扶了扶面上的金絲眼鏡:“大姐教訓得對,是明樓該罰。”
“你知道就好。”明鏡喝了口茶:“你不會又是花言巧語地騙我呢吧?”
“怎會呢。”明樓笑:“明樓是誠心受教。”
“我不管你是不是誠心受教,但是我告訴你,只要我活着一天,只要你還是姓明,你和汪曼春,就絕不可能在一起。”明鏡說着,又有些動氣。
“大姐,您多慮了。我早已不想這件事了。”明樓道。
“那你為什麽到現在還不娶妻?你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能這麽一直拖着吧?”明鏡看明樓。
“娶,怎麽不娶啊,這不是暫時沒有合适的嘛。”明樓笑道:“不過,這種事情也不能操之過急的。”
“大姐,您呢,您有什麽打算?”明樓立刻轉了話題,問明鏡:“您真得不打算再去見見方大哥嗎?”
“不要提他了。”明鏡冷了神色:“我在爹娘的靈位前發過誓,這輩子,扶弟守業,絕不會離開明家。”
“大姐。您受苦了。”明樓對大姐很心疼,可是,對她的決定也很無奈。
“知道大姐不容易,你就多孝順着我些,不許做那些讓我生氣的事兒就好。”明鏡點了點明樓的額頭,一如她點明臺的額頭。
“是。”明樓很乖地應,一如明誠應他的話,恭謹而順從,沒有絲毫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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