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媳婦兒
建昭二年,富平候府。
門侍慌慌張張跑進來,直向後院而去,見到清朗俊雅的少年總算是松了口氣,上去禀道,“少爺,太子殿下來了。”
“不見。”少年輕薄有形的嘴唇輕輕開啓。
“額,這…”門侍猶豫了一下,雖然這可是大不敬之罪,只自家少爺與太子這樣的情況不是一次兩次了,倒也稀松平常。
便道,“是。”
門侍轉身往大門口跑去,見到一身布衣打扮,仍是威武霸氣的太子時,上前躬身再次行禮,恭敬的道,“殿下,少爺說,他暫時…不見,還是請您先回去吧!”
“不見?”劉骜吹胡子瞪眼,氣得牙根癢癢,“本殿下這都來了三次了,再大的氣他都該消了吧?!”
尋常人若見了太子殿下這樣大發脾氣,定是早吓的不知所以,只門侍對太子殿下與自家少爺的相處模式了然不過,這時只幹笑道
“殿下恕罪,您也是了解我家少爺的,他只是說說氣話,過幾日就好了,太子殿下還是先回去,等少爺氣消了再來。”
“不行!本殿下等不得了!不過就是上次因事耽擱晚來了半個時辰,這都生了半個月的氣了,還有完沒完?!”
“那殿下,您打算怎麽做?”
劉骜不理他,賊溜溜的眼睛望向高牆的方向,暗哼一聲,“本殿下自有辦法~”
劉骜彼時已有十六歲,形貌英俊透着逼人的霸氣,如今邪魅狡黠的一笑,更是颠倒衆生。
他說着指揮便裝的侍衛,“你們跟我來!”
門侍無奈搖頭,這兩個大少爺,他誰也惹不起,索性不管了…
院中的少年清雅如玉,一聲白衣飄灑,加上那副淡然如水的面龐,有如天神。只靜靜的負手賞着院中的簇菊,菊花爛漫高貴,不落世俗,與他清冷的氣質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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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自看的出神,忽聽不遠處高牆之上一陣窸窣的聲響,擡頭望去,只見高高的圍牆之後慢慢的顯露出一個英俊的熟悉面龐,伴随着那人急切的指揮,“高點再高點。”
少年似笑非笑的哼了一聲,卻不做理,作勢離去。
劉骜好不容易踩着侍衛的肩膀爬上了高牆,露出小半個臉,看到日思夜想的俏公子,卻見他竟要離去,哪能善罷甘休。
心裏一急,喊道,“喂,張放!不許走!”
張放腳步一頓,卻不回頭,臉上已是盛滿笑意。
“我可是按照你說的,一步大門都沒踏入,爬牆看你一眼都不行啊?!”
“殿下不是已經看到了嗎?還要怎樣?”
“不行,本殿下沒看夠呢!你轉過來!”
張放無奈,微微的吐出一口氣,轉過身來,将俊逸無比的臉龐微微擡高,看向高牆。
劉骜呼吸一滞,明顯不是剛才的吊兒郎當,而是帶着些怔愣與委屈的看着張放。
張放也終究有些心軟了,輕輕扯了扯嘴角,“見也見到了,殿下可還有別的事?”
“長安城城東剛開了家野味酒樓,聽說味道純正,你去嘗嘗嗎?”太子的聲音不再是剛才的咄咄逼人,竟帶了些委曲求全。
張放心裏暗笑,只面上不動聲色,做出沒什麽興趣的樣子,撇撇嘴道
“好吧…”
太子一喜,正欲開口,只因一高興,腳下也跟着虛浮起來,一個沒注意踩歪了!
只聽太子一聲慘叫,“哎呦…”高牆之上随之便不見了人影。
張放心裏一驚,“劉骜,你怎麽了?!”
沒有回應。他心裏又怕又慌,哪還顧得什麽矜持,長腿一邁,就向大門外跑去。
門外的一處牆根底下,只見太子幾人七倒八歪倒在地下,太子身上倒沒什麽大礙,只氣得一張臉扭曲着。
“殿下,您沒事吧?”兩名暗衛稍稍坐起身,急忙去看身旁的太子。
太子龇牙咧嘴坐起身,“你們兩個沒用的,張放好不容易原諒我了,這下可好,全被你們搞壞了,出了大醜不說,若是他因此反悔,看我不扒了你們的皮。”
太子說着便朝身旁兩人身上砸去,只剛一擡頭,便看到了街道拐角,氣喘呼呼的張放。
張放一向不喜他呵斥打罵下人,太子本已高高舉起的手,又讪讪的落下…
張放原本還擔心着,此時見他安然無恙,還有力氣打人,驚慌失措的臉瞬間又變得面無表情。
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喂,張放!給本殿下停下,本殿下可是因為你摔斷了筋骨呢!”太子急不可耐的追了上去。
張放頭也不回,淡淡的開口,“跑的這麽快,哪像摔斷了筋骨?”
“你!”太子本想裝裝樣子,只見張放快步疾走,沒有停下的意思,緊追上去摟住他的脖子,“這不是為了你忍着嗎?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可什麽都幹得出來!為了見你一面,我容易嗎?”
太子心知張放雖面上一向高冷,其實心裏是記挂着他的,見他雖還是淡淡的樣子,眼角的柔情卻是擋不住的。他已經十幾日不見張放,這時心裏想的緊,手上也大膽了許多,一會兒輕繞起他的頭發,勾在手上把玩,一會兒又不老實的摟上他的腰,被張放佯裝生氣一巴掌拍掉也不生氣。
一路上,打打鬧鬧,在拐過暗巷時太子就大膽的吃吃豆腐,到繁華熱鬧的長安街雖是收斂一些。只兩人都是不在意他人評頭論足的人,劉骜人如其名,桀骜不馴,張放冷漠如霜。
張放瘦弱,不及劉骜高大,太子一刻不松手的摟着他,雖是也有好事之人覺得兩人甚是古怪,也只當是親密要好的兄弟罷了。
到了京城有名的“醉仙樓”,酒樓內人滿為患,飄香四溢,沒有了上好的位置,兩人也不計較,就在大廳內随意的一張方桌上坐下。
張放一身白衣,一舉一動都是飄逸潇灑的,只坐在劉骜對面,他都是一臉迷醉,看的津津有味。店小二自然是瞧不見這些的,只殷勤的跑到桌前,招呼二人。
“兩位公子,咱們這些好酒好菜應有盡有,不知公子要點些什麽呀?”
劉骜才回過神來,對店小二道,“不要問我,問這位公子,今天可是他最大。”
他的視線就沒離開過對面的人。
店小二了然,立馬轉頭看向張放,笑呵呵的奉承道,“公子真是相貌堂堂,兩位公子想必是情深義重的好兄弟吧?”
“他可不是我兄弟。”劉骜炸毛般,搶先道。
“哦,那肯定是至交好友吧?”
“也不是,罷了,跟你也說不清。”劉骜氣惱。
店小二愕然,不明所以。張放難得一笑,“何必為難一個店小二呢?”他看向一臉苦楚的店小二,“不必理他,把你們這裏的招牌菜都拿出來,再拿兩壺上好的好酒,就這樣,你下去吧。”
“是,是。”店小二如臨大赦,一溜煙兒跑下去了。
劉骜氣呼呼道,“你才不是我的什麽好友,真想告訴他,還有母後,還有天下所有的人,你就是我的小媳婦兒~”
張放撲哧一笑,臉上卻沒什麽表情,“那樣還不鬧翻天了,咱們就這樣,已經很滿足了。”
劉骜覺得這樣名不正言不順的委屈了張放,只張放性情淡漠,加上不願招惹理是非,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皇祖母擔心和失望,曾言辭警告他兩人的關系絕對不能告訴他人,劉骜只能作罷。
劉骜好不容易将張放拐了來,自然是千依百順。他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張放卻是瞻前顧後,小心謹慎。只是,如今他們都尚小,若是以後到了成婚的年紀,到時又該怎麽辦呢?劉骜想至此,不覺有些苦惱。
兩人難得一聚,這時忘卻煩惱,把酒言歡,肆無忌憚。直至晚間,劉骜将張放送回富平候府,自己才着急忙慌的趕回上林苑。
未央後宮是母後的地盤,上林苑卻是他的地盤,要想瞞天過海偷跑出宮并不是難事,只怕母後會突然召見或親自前來。
劉骜回到思賢苑,一面毀屍滅跡的命人将麻布衣藏了去,一面換上太子華服冕冠,急問內侍官小德子,“母後可來過?”
“沒有,”小德子笑呵呵的搖頭。
“那母後可差人來問過?”
“也沒有。”
劉骜總算是放了心,只一顆心在半空中在半空中還沒來得及落下,又被小德子一句話吓得心驚膽戰。
“不過陛下倒是差人來請您呢!”
“什麽?父皇?”
父皇可比母後恐怖百倍,“怎麽不早說!”太子作勢就要出門乘辇轎去未央宮。
“殿下,”小德子趕忙上去攔住,仍是一臉笑呵呵,說的話卻能把劉骜氣個半死。
“陛下要您明早前去宣室殿觐見呢。”
“怎麽不早說,你這個笨蛋!”
小德子撓頭,說話也要功夫不是,您也太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