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傅芸複寵
劉骜除了靈公主一個妹妹外,沒有兄弟姐妹,又因為身份尊貴,身邊的人多對他阿谀奉承,很少有真心的玩伴,已至他小小年紀經常一副冰冷孤傲的樣子。
王政君遠遠的看着兩個小孩子打鬧成一團的樣子,不覺嘴角微彎,輕輕的嘆了口氣。
離八月十五中秋節不剩幾日,王政君因忙着準備家宴各項事宜,也懶得去管劉骜。
只聽香蓮禀報,“娘娘,聽聞這次的家宴,傅婕妤與馮美人都準備了節目呢!”
王政君微感詫異,“哦?可知準備了什麽節目?”
“傅婕妤準備了一只舞,而馮美人則是演奏胡琴。”
王政君皺眉,“本宮怎麽不知傅芸還會跳舞呢?”
香蓮撇嘴,“娘娘近日為太子找太府忙得焦頭爛額,奴婢便沒有禀報,傅婕妤老早就開始請樂館的師傅教習吟歌跳舞,本來咱們以為她只是無聊打發時間,原是想着在中秋宴上大放光彩,勾引陛下呢!”
王政君無奈嘆氣,“她終究是不甘心。這一年,陛下去她那裏的次數寥寥可數,以她的性子定然是按耐不住的,現在想出這個法子倒也在意料之中,只是,衆人皆知馮媛是跳舞的高手,傅芸只學了這麽長時間,本宮倒是好奇,她能折騰出什麽樣的花樣兒來。”
香蓮不置可否,“娘娘,馮美人的舞都是在家中所習,如何能與宮中舞者相比呢?咱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好不容易整垮了傅婕妤,不能讓她再東山再起啊!”
“那你說,有什麽好辦法,能不讓她在陛下面前獻舞?”王政君打趣。
香蓮一臉認真,擰着小臉思索道,“不如弄壞她的衣裳,亦或是下點藥讓她在那日沒辦法站于與人前?”
王政君終是忍不住笑出聲來,“縱然你這些辦法都可行,她那日無法在陛下面前獻舞,以後就不會去蠱惑陛下了嗎?你這辦法終究是治病不治本!”
香蓮嘆氣,困惑道,“那怎麽辦?除非令她永遠無法站起來?”
“好了,真是越說越離譜,”王政君斂了神色道,“別想這些歪門邪道的了,傅婕妤以前是給咱們受過不少氣,只皇帝是九五之尊,三宮六院實是正常,如今馮美人羽翼未豐,所以對咱們來說算不得威脅,以後她位分漸高,再生下皇子,只會是另一個傅芸,所以讓她們兩蚌相争,我們坐山觀虎鬥,見機行事,坐收漁翁之利。”
香蓮恍然大悟,道,“娘娘聖明,是奴婢愚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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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石榴花綻放的季節,玉瓊苑內,石榴飽滿,殷紅的花朵點綴着蒼涼寂寥的秋。
就有一場好戲看了,只是,得寵,失寵,亦或是争寵,都不過是圍着那個男人,她的榮辱,亦是。想至此,王政君不禁心生悲涼。進了這座深宮,命運大抵如此。
月明星稀,霧氣籠罩。
永延殿的敞院裏,美豔絕倫的女子着一身七彩水袖羽裙,搖搖生曳,妩媚多姿。在月光下盈盈起舞,如九天玄女,令人驚嘆。
一支舞做罷,她頹然立在當院。
“夫人跳的真好!比天宮的仙女都有過之而無不及!”貼身侍婢冬梅在旁邊拍手叫好。
傅芸臉上潮紅未去,一雙眸子黑漆漆的,如黑曜石般轉動。
“跳的好有什麽用?也沒有人會看!”
冬梅斟酌着傅芸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開口,“只是陛下無緣得見,若是見到了定是心醉着迷!”
“會嗎?”傅芸一向自恃清高,目中無人,此時竟顯出挫敗來。
“肯定會的!”冬梅連連點頭,勸道,“夫人連月來的辛苦奴婢看在眼裏,想必陛下也會為夫人的癡情感動。”
“癡情?感動?”傅芸冷笑,“宮中哪有什麽真情與感動,不過是以色示人罷了。沒有了美貌拴住男人的心,哪怕你再愛他,他都是看不見的。”
冬梅抿唇,忖度道,“夫人的容貌在馮美人之上,陛下只不過是圖一時新鮮罷了。”
從婢女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傅芸狹長的鳳眼如刀般寒光蹦現,一雙玉手攥得死緊。想起以往她的一切盛寵,如今又盡歸那個女人,不禁憤恨。
“馮媛,我不會讓她得意太久的!”
中秋宴會在未央宮的前殿舉行,彼時衆臣朝賀,佳肴美酒,九樂演奏,歌舞升平。
王政君身穿明黃色縷金繡鳳的朝服,與皇帝明黃色龍袍相得益彰,頭上戴百鳥朝鳳珍珠玉冠,身上珠綴寶玉,珍奇玉飾更是不計其數,顯出母儀天下的尊貴鳳儀來。
她站在皇帝的左側,右側則是太後,緩緩進去寬敞明亮的前殿,接受衆人參拜。
坐上主位,皇帝照例持金盞賀詞一番,随後歌舞表演才正式開始。
王政君下意識的去瞥嫔妃所在的位置,但見馮媛一聲耦合色紗裙明豔照人,端坐于堂,而傅婕妤的位置卻是空空如也。
她在之前打聽過,傅芸的舞蹈排在第三位,彼時正是衆人退去忐忑拘束,興致高昂之時,她在那時獻舞,着實也是思量一番,用心良苦的。
而衆人只知傅婕妤獻舞,卻不知在第幾個,于是在歌舞表演開始後的第三個表演,身着彩色羽衣,蒙着白紗的女子從巨大的閉合蓮花裏,随着蓮花緩緩而開,她如一只晶瑩的蝴蝶,緩緩而出。
着一身薄紗的七彩留仙裙,舞姿輕盈、飄逸、柔美,似空中浮雲,又似晴蜒點水,令人望而生嘆。
衆人贊嘆不絕,議論紛紛之時,她的面紗悄然滑落,露出那張絕美又透着清冷的面龐。
衆人見是傅婕妤皆是呼吸一滞,不敢再肆意妄言,王政君此前已料到,傅婕妤這次肯定是費盡心思,只看到這樣絕美的表演與她娴熟飄揚的舞姿,還是頗感意外。
她不由得看向身旁的陛下,只見他冕冠下的側臉堅毅俊朗,一雙幽深的眼眸帶着驚喜與微不可查的迷戀。
一舞作罷,傅婕妤揭去面紗,盈盈上前,在萬衆矚目之下,柔聲道,“臣妾舞拙,讓陛下太後見笑了。”
皇帝輕咳一聲,沉聲道,“朕竟不知芸兒還有這等才藝,真是令朕大開眼界,嘆為觀止。”
“多謝陛下謬贊。”
“傅婕妤真是用心良苦了,今日的舞蹈美豔絕倫,令人眼前一亮。”
開口的是王政君,“傅妹妹的心意陛下與本宮都知曉了,快入座吧。”
“是。”
傅芸微躬了躬身,連行禮都是那樣身态優美,皇帝的一雙眼幾乎就沒離開過殿下的美人兒,随着她的入座,而飄然落到婕妤的位置之上。
整場表演,最淡定的莫過于的太後了,在宮中幾十年,她已對這些費盡心機的搔首弄姿見怪不怪,只在衆人還未緩過神來時,朗聲開口,“繼續吧。”
“是。”應答的是太府,負責這場宴會的李少卿。
歌舞奏樂重新開始。縱然其後的舞蹈一樣是精彩無比,哪比得上傅婕妤衆星捧月,存心魅惑呢?而少了那份故意勾人的媚态,這些舞蹈排在傅婕妤之後就顯得索然無味了。
唯一讓衆人還有些期待的便是馮美人的胡琴演奏。
只馮媛也沒想到傅婕妤會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獻出這等大膽誘人的舞蹈。原本她還想在陛下面前施展高超的才藝,這時心裏也有些沒底了。
馮媛縱然是演奏胡琴的高手,堂下的她,手若柔夷,輕撫琴弦,若沒有傅婕妤的舞蹈在前,肯定會是衆人的焦點。
此時,她窄腰緊束,露出不盈一握的腰身,絕美精致的面龐,纖細優雅的玉頸,細細看去都是那樣攝人魂魄。
水樣明亮透徹的眼眸不時滿含情意的望向主位上的陛下。只是不巧,皇帝的眼神卻不時的飄向婕妤的位置,令她不禁心中顫抖,憤恨難消。
一場宴會是各懷心思,風起雲湧。
宴會直至深夜方才結束,王政君心下疲乏,加上多吃了幾杯酒,這時坐在八角雲蘿傘頂鬥鸾,支在把手上,便起了些困倦的睡意。
香蓮随侍在旁,身後倉促跑來一位小丫頭,在香蓮耳邊耳語幾句。香蓮一怔,随後道,“知道了。”
命小丫頭退下,香蓮緊跟兩步,步到王政君身側,小聲道,“娘娘,陛下去了永延殿。”
永延殿,傅婕妤的居所。
王政君輕笑一聲,掀開鳳眼,“不是意料之中嗎?陛下永遠這樣讓人輕易猜透他的心思。真是耐不住性子。”
香蓮道,“這次馮美人可是氣炸了,宴會上被傅婕妤大搶了風頭不說,陛下這樣急不可耐的去了永延殿,不是在打她的臉嗎?”
“宮中一向如此,禍福相依,此起彼伏,美女更是層出不窮,沒有女子的寵愛是能持續一輩子的,她要做的是令自己在皇上的心裏永遠存有位置,而不是妄想專寵。她的才能心機不在傅婕妤之下,本宮信她,會保住她的盛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