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要緊, 你要是心情不好, 可以找我聊天散散心。我這人天生就是樂觀派, 我那不靠譜的老爸十年前被騙子詐騙背了上百萬的巨債,一天之間,家裏賣房賣車搬到了出租屋裏擠到現在,而且我下面還有個不省心的智障妹妹成天惹事,讀書不思進取也就算了,還動不動惹是生非,你看我不是照樣過的挺樂呵的。”趙姜阮深知安慰這事經常需要通過比慘來實現,眼下為了讓蘇易言能夠盡量走出那些不好回憶的陰影, 恨不得把自己的經歷誇張成史上最倒黴的家庭組合。
“原來這樣。”蘇易言對趙姜阮口中的家庭情況倒是沒有求證的意味,依舊淡淡應道。
趙姜阮覺得自己入職以來還是第一次和蘇易言這麽掏心掏肺的聊天,等她坐回到自己位置上,腦海裏還是不停的閃過幾天前那個因為抑郁症自殺的藝術家,她又上網看了看蘇易言最為人所知的那些代表作品, 忽然間就開始惆悵起來了。
難不成真的有天妒英才這樣的說法?
不行!她必須做點什麽來阻止發生這樣的悲劇。
可是她又不是醫生, 能為蘇易言做點什麽呢?
趙姜阮想得入神,沒多久腦袋都想得脹疼起來。
直到馮宇來電才打斷了她的思路。
“姜阮, 晚上有空一起看電影嗎?”馮宇看來挺空的,在電話那邊閑閑問道。
“不用了, 我晚上還要加班呢。”趙姜阮這會還真沒心思和馮宇談情說愛, 二話不說就拒絕了。等她挂了電話後,見着蘇易言似乎若有若無的在揉他自己的太陽穴,眉梢微蹙, 整個人看來都挺難受的樣子。
難不成是抑郁症間歇性的開始發作了?
蘇易言沒多久就關了電腦起來走人。
“蘇總,你去哪?”趙姜阮留意到他的動靜,慌兮兮的問道。
“腦袋疼,回去休息下。姜阮,你有沒有認識什麽兼職當家庭廚師的人,我忽然很想吃家常菜。”蘇易言略顯失落的開口說道。
難不成是被自己剛才的聊天觸到心事開始想家了?
趙姜阮想到這時不免覺得自己剛才的那些問題有些殘忍,好提不提的怎麽就專挑他的痛處去問,“蘇總,正好我會燒幾個拿手菜,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可以燒給你吃。”趙姜阮揣摩聖意小心翼翼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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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她估計是沒怎麽拿正眼去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就沒有覺得他身上有什麽反常的地方。自從她偷看了蘇易言的病歷後,就覺得他整個人怎麽看怎麽不對勁。她還真是擔心蘇易言會想不開做出什麽瘋狂的舉動,在沒有想好萬全的開導方法之前,只能倒黴催的先陪着靜觀其變了。
“好的,那我們現在就去超市買菜吧。”前一刻還情緒低落的蘇易言明顯振奮不少,說時就大步走在了前面。
趙姜阮餘光看了下時間,離下班還有好幾個小時,既然蘇易言本人都大言不慚的翹班了,她也只得緊随其後。
結果,之前還郁郁寡歡的某人到超市後完全就切換回到平日無事人般的模樣,他大概是初次來到超市的生鮮區采購肉類和蔬菜,對什麽都好奇的很,看到新鮮的食材全都買買買。
沒多久,購物車就已經被堆滿的積壓如山了。
“蘇總,差不多了吧?”趙姜阮記不得自己是第幾次提醒了。
“平時工作忙,難得來采購一次,多買點有備無患。”蘇易言冠冕堂皇的應道,那購物車上已經堆滿的放不下了,他又拿起一盒蔬菜直接在手上拿着。
“這都夠做半個月的菜了,而且放久了也會不新鮮的,吃不了壞掉的話也是浪費。”趙姜阮委婉的提醒起來,之後又暗戳戳的問道,“蘇總,你自己平時會做菜嗎?”
“我只會做泡面,不過現在已經戒了,所以相當于還是不會做菜。”蘇易言睜眼說瞎話起來。
“那你還買這麽多!”趙姜阮脫口而出。
“你不是會做菜嗎?那不就行了。”蘇易言自然看出趙姜阮的意圖,忍住眸梢的笑意,一臉無辜的應道。
好吧……看在你眼下是特危級保護病人的面子上,就先不和你計較了……
趙姜阮在心裏默默嘀咕起來。
然而等到付款乃至開車回去時,某人顯然都是滿面春風的心情頗為不錯,明明看着挺正常的一個人了,怎麽就會患上匪夷所思的心理疾病呢。
還是等自己明天到他常去的那個醫院裏問詢求證下再說吧。
到了蘇易言那邊後,他就給了趙姜阮一把備用鑰匙。趙姜阮詫異的死活不接,某人立馬神色焉焉的說道,“反正你遲早用得上。”
遲早用得上?趙姜阮茫然的很,見他神色隐有不快就先接了過來。為了幫蘇易言挖掘生活瑣事的樂趣,還特意差遣蘇易言給自己打下手,畢竟以他現在的精神狀态,她還真是擔驚受怕的有點草木皆兵的意味,實在不敢讓他脫離自己的視線範圍。
奇怪的是,據說是鮮少下廚的蘇易言給她打下手倒是手腳麻利的很,兩人配合的頗為默契,不到個把小時趙姜阮就做了好多個菜出來。
她這又是操心又是幹體力活的,還真是有點心力交瘁的意味,順便肚子也是格外餓的饑腸辘辘起來。
許是難得吃到親手做的飯菜,晚餐兩人都吃得津津有味。
等到趙姜阮開始盛第二碗飯時,她餘光裏留意到某人的唇角眸梢裏都是笑意,餐桌上的白熾燈被複古竹編的燈罩罩着,投射出來的光線并不紮眼,蘇易言整個人顯然是頗為放松的,神色溫潤,就連臉龐硬朗的曲線都格外柔和,她不小心瞥到一眼,就覺得要沉醉了時光歲月似的,悄無聲息不動聲色的往她的心裏尚有縫隙的地方鑽去,一點點的填補過去。
“你看我做什麽,吃菜。”蘇易言沒想到趙姜阮的生活技能像是開挂了似的,加之她做的菜合他口胃,就這樣安靜的吃飯,就能讓人遙想到白頭偕老諸如此類的陳詞濫調,然而卻是讓人從未有過的知足,他心裏歡喜一不小心就現了原形要沾沾自得起來,直到見着趙姜阮突然出神起來,他這才特意斂收了起來。
“你是不是在笑?”趙姜阮狐疑的問道,她印象裏的抑郁症患者應該是頗為壓抑的,面前的蘇易言怎麽看怎麽不像是重症患者,她想的奇怪就不自禁的問出口了。
“我有嗎?”蘇易言說時臉色就肅然回去了,之後又補充了一句,“大概是難得吃到合我口味的家常菜,被感動到的緣故吧。”
趙姜阮見他一開口神色立馬秒變蕭瑟回去,早知道她就不戳破了,她想到這時只得馬後炮的說道,“你喜歡吃的話我以後可以多做菜給你吃,多笑是好事,你要保持。”
“嗯。”蘇易言心裏開心,面上還是佯裝惆悵的語氣應了一聲。
等到吃完晚飯後,兩人就手腳麻利的收拾碗筷。
途中張夕夕打了個電話給趙姜阮,在和她讨論合租房子的事情,趙姜阮工作上忙得焦頭爛額,全權委托合租的張夕夕去安排租房子的事宜,她和張夕夕探讨的無比投入,不知不覺中走到外側的陽臺那邊暢聊了大半個小時。
等到她挂了電話後,進來時忽然留意到沙發上放着幾本心理學相關的書籍,趙姜阮這會都已經風聲鶴唳了,都是什麽和抑郁症相關之類的書籍,才看到那幾本書的書名就已經莫名發慌起來,她在客廳裏來回走動了一圈,視線範圍裏居然沒看到蘇易言的身影。
他的住處本來就大,趙姜阮環顧了下四周,就看到自己一個人形單影孤的,偌大的客廳更顯空曠。
趙姜阮又兜了一圈,突然間屏息凝氣朝安靜的浴室裏望去,随着她小心翼翼的走過去,隔着沒有完全掩上的間隙,跳入眼簾的只有個超級大的浴缸,以她這會站的位置,還能看到那大浴缸上面細微晃動的水面,周遭偏偏又是安靜地滲人。
一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看到的驚悚場景,趙姜阮就害怕的手腳俱冷,無意識的捂住嘴巴,腿軟的往那大浴缸靠近。
果然,她再走近幾步,甚至都能看到水面上細細漾開的漣漪,卻依舊沒看到蘇易言的腦袋發梢。
她發現得太晚了?
趙姜阮腦海裏剛閃過這個念頭,心頭緊繃的最後一根弦也終于斷裂開來。
不!她一定來得及救他的!
她甚至顧不得思考,下一秒早已狂奔過去要從那大浴缸裏把蘇易言給撈出來。
随着嘩啦的水花聲響,趙姜阮也不知道哪裏來的神力在手,直接一把就将剛埋入浴缸裏泡澡的蘇易言給拎了起來。
蘇易言一時不備被她手上的大力甩起,後背立馬撞到浴缸堅硬的壁角上,他一臉茫然的伸手抹了把臉上濕漉漉淌下的水花,就聽見趙姜阮無比驚懼的癱坐在浴缸前面,聲音發顫的問道,“蘇易言,你沒事吧?”
他聽出她大概是擔心的厲害,短短一句話,聲音發抖的無比艱難才能出聲,雙手則是無比使勁的抓着他的肩膀,估計是指甲有段時間沒剪了,趙姜阮的手勁大的和男人有得一拼。她的氣息紊亂的無比急促,手上的力道發重的像是要生生扲入他的骨頭裏。
“我沒事,你怎麽了?”蘇易言一時間沒想明白趙姜阮眼下這又鬧得哪一出,唯有肩上愈發傳來清楚的痛覺,他說時眉梢無意識的微皺了下。
“你知不知道剛才差點吓死我了!”她說時原本撐在他肩上的雙手這才抽回去,他立馬覺得輕松自在不少。他的水性向來很不錯,随随便便來回十幾圈的自由泳都不在話下。他喜歡感受水面下的世界,萬物都像是消音靜止了似的,可以無所顧忌的放空自己的大腦。正因為如此,他自己在設計浴室的時候特意安裝了個超級大的浴缸來泡熱水澡,這是他自己睡前放松的習慣而已。
畢竟眼下他是未着寸縷,趙姜阮受驚之下顯然絲毫沒有留意到這個事實,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的身上檢查起來,仿佛要從他的身上看出點任何自殘的蛛絲馬跡。
這世上,還是有第一個人把他的生死真正放在心上。他帶到趙姜阮驚魂未定的眸光,想到自己之前的謊言,心裏歉疚的無以複加,蘇易言下意識的起身想要安撫下她的情緒,然而他剛起身到一半,察覺到自己眼前未着寸縷,又無比尴尬的往浴缸水面潛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親媽:雖然褲子都脫了……不過以蘇蘇的能力也沒啥花頭……
蘇蘇:你說氣不氣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