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六節課已經上了三分鐘,最後幾排還有五個空位
坐在教室中間的靳晨回頭,見司小喃的位置上還是沒有人。
“口罩小妹妹遲到了?”寧決幸災樂禍的說,“她完了,這周嚴查,肯定得叫家長。”
“人家新學生體弱,老姚都給優待,遲到算個啥。”坐在第二組最後的趙虎抻抻胳膊,選了個最舒服的姿勢躺下。
“不一定,老姚給付爺都沒優待。”寧訣搖搖頭,明顯不看好。
趙虎又說,“我說寧決,你不會真的連口罩小妹妹都不放過吧?”
寧決抓起桌上的橡皮砸過去,罵罵咧咧的說,“癟犢子你會不會說話?現在全校誰不知道口罩小妹妹是付爺看上的,你還敢拿她涮我。”
“閉嘴。”付修捏着手機,挂霜的視線剜過他倆,“滾。”
午休後的第一節課,因為在家裏吃撐或者睡過頭遲到挺正常。付修本來也這麽想,但他給司小喃打了三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
中午送司小喃回家的時候,她明明在車上把震動調成了靜音。
付修捏緊手機,打開聊天軟件翻出叫小松鼠備注的好友,手指靈活的點擊鍵盤。
【你到學校了嗎?】
【在哪裏?】
【出了什麽事?】
語文課老師管的松散,付修在等回信的間隙隐約聽到交談。
“…活該呗,誰讓她一來就勾引校草。”
“轉校過來就該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潘盈盈在追付爺,她還往槍口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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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從教師樓那邊過來,隔老遠就聽到廁所裏有女的求饒…”
“高考針對文言文的考察要點…”語文老師正埋頭照着教材念經,猛地感覺跟前刮過一陣風,把教室門板帶得沉悶地響了聲。他迷茫的擡起頭,“怎麽了?”
“沒事沒事…”班裏同學一致搖頭。
付修飛快沿樓梯往下跑。
高三在最高層,他嫌慢,幹脆扶着欄杆直接往下跳。過二樓的時候歪了下,打了個趔趄差點栽倒。
外面霧蒙蒙地陰沉,迎面刮來的冷風帶着刀子。
付修趕到教師樓,果然聽到女廁傳來哭叫聲。
遠處教務處主任聽到動靜,帶着兩三個德育老師向這邊走過來。
付修顧不得多想,他喉嚨堵得慌,感覺應該在胸膛裏的心髒堵在那塊,噎得他難受。
他等不及從正門繞過去,直接扒開女廁的窗戶翻進去喊,“你們都他媽住手!”
跳下去的時候踩到一團軟綿綿的東西,付修站穩,對上司小喃詫異的圓杏眼。
“你怎麽來了?”司小喃吓得不輕,眨了眨眼睛,沒明白付修怎麽出現在女廁所了。
她上學的路上突然被幾個女生堵了路,強行帶到這邊女廁所。等在女廁所的潘盈盈拿着一張作業本紙質問她,還想撲過來打算揪自己頭發抽耳光。
司小喃雖然是女生,但是她打架的時候最讨厭又抓又撓這一套,還讨厭動不動把人帶到廁所裏。
潘盈盈踩了她所有雷點,司小喃毫不客氣的直接怼了她跟幾個跟班的小女生,還把潘盈盈身上絮絮絲絲的長毛大衣扒下來扔到窗戶那邊。
正準備回教室上課呢,付修卻出現了,還正好踩在那件長滿毛的大衣上。
“啊!她打我!付修她打我…”潘盈盈捂着臉尖叫一聲,她哭得半晌,淚水沖花了臉上的妝。
隔着朦胧的視線看見付修,以為是來替自己找場子的,潘盈盈哭得更加凄厲。
司小喃皺着眉退了半步,心想你坐在地上哭了半天,有啥事不能先起來說。
平常挺幹淨的小姑娘,趴廁所裏,那地上有過什麽尿啊之類的…
付修見司小喃沒事,堵在嗓子眼的心總算收了回去。
他也沒顧上看腳底擦了什麽,跨過去上下審視司小喃,視線滑到她手上時皺了下眉。
潘盈盈身上的衣服有帶鑽的小配飾,司小喃不知道打到哪了,手背上留下幾條細細的血道。
付修想去拉她的手,廁所門被人推開了。
潘盈盈凄厲的哭喊着,“付修她打我!”
教務處主任見付修站在女廁所,後面倒了兩個,前面站着一個,他還準備朝人家出手,頓時氣得鼻子都歪了,“付修!怎麽又是你!”
堵廁所打女生,還一次打好幾個。
真他媽出息!
主任想罵娘。
“咦?”司小喃和潘盈盈都傻眼了。
潘盈盈都顧不得哭,也顧不得這副哭花妝的樣子多醜,扶着廁所的擋板站起來想解釋,“不是老師,付修…”
“我錯了。”付修站在司小喃身前,不動聲色推了她一把,“是我打的。”
月考開始了
臨上課,男生們還圍着付修議論紛紛。
趙虎坐在旁邊的桌棱上說,“付爺,你這次差點把教導主任氣死。”
光頭李威把話接過來,“是已經氣死了吧,以前咱們打架頂多寫檢讨記過,這次主任一下午用廣播通知了三次,差點準備開除你了!”
林二木狗腿的補充道,“幸虧修神成績好,否則…”
“說夠沒?”
付修捏着一沓紙,紙上正楷拓印着‘檢讨專用’。
檢讨紙都專門打印,學校真是閑得慌。
他在教導處呆了一下午,脾氣比往常更差,罵人也比平時狠,“全閃邊,想死也別在我這找。”
男生們鳥獸群散,給付修騰出位置。
他把檢讨紙往桌上一拍,沉沉坐下。
兩萬字檢讨?
打算糊牆嗎?
司小喃偷偷瞟了眼厚厚的檢讨紙,消失許久的良心忽然疼了下。
別人可能不知道,但她明白付修是給自己背鍋。
下午她連上網,看到付修發的信息,猶疑了會,打字回複。
付修剛被罵過一輪,摸出手機見小松鼠發來消息,頓時感覺橫鼻子豎眼的教導主任也面相慈善了。
小松鼠:你為什麽說是你打的啊?學校最近嚴查,教導主任肯定不會随便放過你的…
付修回複:知道最近嚴查,你還打架?
司小喃不知道怎麽回。
她也不願意打架,如果可以她下半輩子都不想打架。
付修:還有,你這算是擔心我?
付修以為對面還不會回複,結果沒等多久,司小喃又發來消息。
小松鼠:這是我犯的錯,我不想連累你。剛才我想跟主任解釋,你就直接把人帶走了。
“承認關心我能死嗎…”付修輕輕念叨着,回複時還不忘照顧她的情緒。
付修:放心,我成績好,他不會開除我的。潘盈盈要面子,肯定也不敢亂說,你別自己捅出去了。
雖然沒有被開除,但是記過加寫檢讨的待遇也沒好到哪去。
司小喃翻出作業本,在紙上寫下字推過去。
我幫你寫檢讨吧?
付修掃了眼,不客氣的說,“你這麽醜的字,怎麽幫我?”
司小喃被他嫌棄了,卻沒有生氣,只是有些沮喪。
付修從口袋摸了兩枚創可貼丢過去,隔着透明包裝,能看到小松鼠的圖案。
司小喃愣了下,收起創可貼。
付修定定看着她,無聲催促。
然而司小喃感受不到,她又寫了一行字:可這次都是我的錯…
“不是跟你說別提了嗎?”付修皺了下眉,拿起筆在檢讨紙上簽下名字。
司小喃看看他的字,又看看自己狗爪子刨出來的…
似乎她替付修寫檢讨,會更對不起付修。
早知道就練字了。
“要是覺得對不起我,這次月考加把油。”付修見她手背上的傷還腫着,幹脆奪回創可貼替她貼上,“我下午在教務處看到以前你的資料,還有處分記錄來着。”
處分記錄?
司小喃心跳停了一拍,都忘了應該把手縮回去。
他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情了?
知道原來的司小喃,是個打架逃課成績差的壞女生了?
他會怎麽想?還願意給自己講題嗎?
司小喃覺得一陣緊張,忽然不想聽下去了。
“幸虧我今天去了…”不然那麽多處分,再疊加一次她鐵定被開除。
付修慶幸之餘有一絲安心,他從老師口中聽到司小喃的‘豐功偉績’,以後出了同樣的事,起碼不用提心吊膽怕她被人欺負。
“還有我看到你成績了。”
“教務處怎麽會有那些啊?”司小喃心還沒放下來又被吊起,低聲埋怨了句。
她都休學了,那些不能見人的成績,為什麽不徹底銷毀啊?
“你所有科目就語文還行,八十多,其他三科加起來五十。”
高考滿分七百五,這成績真是奇差無比。
“你打算考大學嗎?”
司小喃蔫蔫地點點頭,“打算啊,起碼考過專科線吧。”
“那我給你定個目标,月考要到三百分。”付修揚揚手裏的檢讨紙,“算是我給你背鍋的報酬。”
司小喃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三百?
做夢呢!
我寧願替你寫檢讨!
“低一點…”司小喃不敢強硬,軟着聲試探着跟他商量,“二百可以嗎?”
她眼睛亮亮的,特別可愛。
付修被她說的都要化了,思考了一會,覺得就這麽幾天讓她登天也難。
“折中,二百五吧。”
…你才二百五!
…你全家都是二百五!
司小喃咬着牙點頭,“二百五就二百五!”
…
月考當天,出了太陽。
她要赴死的時候,老天爺都覺得燦爛。
從第一天送她回家後,付修隔三差五就會在家門口接一次,久而久之連唐禹和媽媽孟娴都知道有個男生接送她上學。
司小喃的男生緣一直不錯,都是些普通朋友。唐禹沒見過是誰,只以為是她以前的朋友,便沒有多問,從此安心睡到自然醒。
孟娴最怕她在學校孤單,更不會幹擾司小喃的交友情況。
“複習的怎麽樣?”等她綁好安全帶,付修把在校門口買的熱豆漿遞到司小喃手裏。
她眼睑下黑了一圈,顯然是昨晚熬夜複習了。
“基礎概念我都背下來了,但是做題還是不行。”中間荒廢了一年,加上之前她學得就爛,司小喃心裏實在沒底,“總之,能比之前好吧。”
“有進步已經很好了,心态穩一點。”
一中管得松,考試也松,月考也懶得單獨換座位,只有期中和期末才會排。
付修剛到教室,收到了一大波求助。
寧決轉過頭跟他商量,“付爺,我不求你遞紙條,卷子別擋成不?”
付修翻了他一眼,“我什麽時候擋過?”
四面八方一片歡呼。
第一科考語文,付修掃了眼題,“要抄答案嗎?”
“不要。”司小喃非常有骨氣。
複習過再看考題的感覺真的非常不一樣,以前渾渾噩噩靠感覺瞎猜的選擇題都能理出個頭腦了,作文也可以在腦子裏梳理出大概的框架。
司小喃快速浏覽着題,整個大腦非常興奮,活躍的運轉着證明自身的進步。
從生病到現在,司小喃第一次有了切切實實‘我改變了’的感受。
付修在旁邊暗暗觀察她的反應,低聲提醒,“先不要着急寫作文,你作文不打草稿很容易散。從最基礎的古詩文默寫開始,能讓你心靜一點。”
聽到他聲音,司小喃抖了一下,做賊似的偷偷往周圍看。
還好,其他同學都沒有注意他們這邊,也沒有聽到付修的聲音。
她把考卷翻到古詩文背誦的部分,輕輕呼吸兩下,開始在腦子裏回憶昨晚背過的詩句。
這題确實能讓人靜下來,快速進入考試狀态。
錦瑟無端五十弦,下一句是一弦一柱思華年。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
司小喃連續答了七道,居然每一道都能背下來。
但到第八道,她就卡住了。
給了上句接下句容易,但是給下句猜上句容易想不出。
司小喃盯着卷子上的宋體印刷字:百年多病獨登臺。
分明能脫口而出下句,但上句卻像是杜甫根本沒寫過般,在她腦袋裏沒留下任何印象。
司小喃急的撓耳抓腮,差點想去杜甫祠堂跪下。
詩聖大人,顯顯靈吧。
“不要急,後面書名號裏有作品名,短詩你可以從開始背一遍,應該能想起來。”付修密切注意着司小喃的舉動,适時出言安撫,“實在記不起來就跳過去,不要浪費時間。”
司小喃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慌亂慢慢淡下來。
她從頭背了一遍這首詩,順利的機記起上句:萬裏悲秋常作客。
接下來,付修讓她答最需要頭腦清楚的信息閱讀題,還告訴她每道題應該安排多長時間合适。
司小喃最頭疼的是課外文言文的部分,她現在的積累根本達不到通讀的地步。
“把你知道的字翻譯出來,不确定和不認識的字空下。然後填空,在你背過的詩句中想一想,有沒有用過同一個字的句子,把那個字的意思用句子裏摘出來。”
司小喃按照他的方法,磕磕巴巴猜出來八成左右,她微微側過視線,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付修。
“正式考試的時候不确定字義,只能靠猜了。”付修聳聳肩,在司小喃眼神裏流出失望前飛快的補充,“檄要翻譯成聲讨。”
司小喃條件反射性寫到卷子上,然後才發現——
她作弊了!
啊啊啊!
她的第一次考試!
“這次情況特殊,正确答案就在你旁邊,瞎猜太不理智了。”付修連忙順了兩把毛,繼續幫她掐時間,“離交卷還有五十分鐘,你該寫作文了,小松鼠。”
司小喃別無選擇,只能點點頭。
他正打算把答題卡翻過去,突然意識到——
付修剛才叫了什麽?
跑馬拉松
月考順利結束,成績還沒出來,先迎來了馬拉松大賽。
今年的馬拉松路線是跑遍東西南北四條街,整整十公裏。
因為是強制參加,全校同學都聚集在校門口。
司小喃換了個透氣性較好的口罩。
二班的隊伍裏沒有付修。
“別看了,付爺從來不參加集體活動。”寧決把上次的水杯遞給司小喃,裏面是剛灌的熱水。
司小喃低下頭,心裏有點微弱的失落。她沒接寧決的水杯,語氣帶了點情緒,“你不給潘盈盈嗎?”
寧決怔愣,反應了幾秒才想起來買水杯是為了讨好潘盈盈的。
他不由分說的把水杯塞給司小喃,“拿着,付爺讓我顧着他同桌,你可不能出事了。我知道你跟潘盈盈鬧矛盾,我現在已經不追她了。”
“我沒跟她鬧矛盾…”不就是個杯子嗎?要是付修給,她肯定二話不說就接了。司小喃覺得自己矯情,忙帶開話題,“這才幾天,你就放棄潘盈盈了?”
要知道高二的時候他對寧決的态度比現在的潘盈盈還惡劣,寧決都沒有放棄的意思。
“看透了她的人呗,”寧決吊兒郎當的說,“我追她是因為臉好看,但她的做派真配不上臉。”
“因為我同桌?”司小喃問。
“你給付爺的稱呼真是別致。”寧決順嘴調侃一句,說,“其實潘盈盈也好,付爺也好,我跟他們都沒當真。付爺本性挺好,玩得起夠義氣,但他性子獨,把我們都沒當真。”
“我以為你們是朋友。”
“是朋友啊,我能給他兩肋插刀,但不會交心。”寧決是浪來蕩去到處留情的人,當然能感覺到付修跟他不是一路子人。他砸吧了下嘴說,“其實我原來有個當真的姑娘,是上一屆校霸,又帥又狠夠味道。後來她出了點事…”
這個描述…感情自己還是寧決的白月光。
去年聽寧決真情實感告白幾十次,都沒他現在随口說出來的有可信度。
“…聽說她病治好了,但沒聯系上。真是,我給你說這個幹啥。”可能是因為轉校生不在他目标範圍裏,寧決無需考慮男女之間那點破事,話自然而然就倒出來了,“對了,都同班小半個月了,我還不知道你叫啥。”
要開始跑步了,老姚穿着火紅的運動裝喊人集合。
司小喃握着水杯,輕輕說了自己的名字。
幾天下來,她已經做好思想準備了。反正月考成績公布的時候,他們都要知道。
寧決傻站在原地,愣僵了。
…
四條街繞下來将近十公裏,靳晨怕司小喃會撐不下去,從隊伍前排挪到後面,想攙着她跑。
結果五公裏過後,一大半男生都撐不住了,司小喃還跟沒事人似得,步伐穩健呼吸勻稱。
她體能向來好,即使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年,關于運動的技巧還保留着,知道怎麽能在長跑中調整狀态。
寧決緊跟在後面,死盯着她跑步的樣子。
絕對是司小喃了。
全城都找不出第二個長跑那麽灑脫的姑娘。
“我快死了…”靳晨艱難地跟着司小喃的步伐,要沒有她的鼓勵,開場八百米靳晨就得倒下。
“別停,跟我說說話。”司小喃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輕聲跟靳晨搭話,讓她把注意力從身體的疲憊上挪開。
“說啥啊…對了,你跟修神怎麽回事?”女生的八卦之魂永遠是無解的,挑起這個話題,靳晨感覺她瞬間回血了。
沒想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司小喃腳底下亂了一拍,“能怎麽回事?我以前都不認識他。”
“我看他倒像是認識你挺久的,還給你講題啊。你知道嗎?上個月市中的花魁學霸在校門口等了付修三天,找他問題,付修都沒同意。”
“花魁學霸?”司小喃聽着新鮮,“市中變青樓了?”
“叫她花魁是因為那女的雖然在市中,但是交過的男朋友多,還都是挺混…啊!”她們跑到一個窄巷子口,靳晨往裏瞄了眼,看見了屬曹操的小花魁,“就是她!”
司小喃跟着看了眼,瞥見人堆裏一角駝色大衣,停下腳步往裏走。
“喂,你做什麽?”靳晨想拉她,沒拉動,被拖進巷子裏。
小喃回來後不是挺低調的嗎?怎麽見到個花魁,就上趕着要湊熱鬧呢?
難道她喜歡花魁?
巷子裏,市中的小花魁吳茜側站着,左右圍了三個男生,頭發染得花花綠綠,都是些不上學的‘社會青年’。
付修被堵在對面,挎挎地靠着牆,手裏拎了個紙袋。
“姓付的,你啥意思?”右邊綠色鍋蓋頭的青年抽了口煙,把煙霧都噴在付修臉上,惡狠狠的說,“快給茜茜道歉,不然老子廢了你。”
“道歉有啥用,磕頭!”
“麻痹的你們跟他廢啥話?直接削啊!卸了他的胳膊腿!”
三個男人撸袖子打算動手。
吳茜出聲制止他們,她長得文弱白淨,穿着粉色小鬥篷,渾身洋溢着帶了些清純的可愛。
她貝殼似得牙齒咬了下舌尖,眼裏立刻盈滿水汪汪的淚光。
司小喃偷摸摸鑽進巷子裏,從側面看到她的表演,嘆為觀止。
小妹妹,別當花魁了,還是影後更适合你。
“我上次問了你三天,你都沒有理我,我以為你不給女生講題。”吳茜聲音又細又軟,混合了撒嬌埋怨控訴,聽得旁邊三個男生心裏癢癢的。她帶着哭腔繼續說,“但是你讓我滾,卻給一個醜八怪講…”
聽到這裏,付修萬古不化的冰霜臉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痕。
他眉皺了下,冷着聲問,“你說誰是醜八怪?”
“就是…”吳茜一時想不起名字,反應半天才記起她的小姐妹壓根沒提過名字,“你們班新來的大盆子臉。”
她話剛說完,付修眼神立刻變了。他站起來,朝吳茜走了一步,“你好看?”
吳茜以為付修在誇他,連忙點點頭,卻發現付修的目光好像沒落在自己身上。
付修直起身子,目光越過綠毛男的肩膀看到司小喃,瞳孔收縮了一下。
她怎麽來這裏了?
司小喃跟付修對上眼,一瞬間覺得心慌,不管不顧往前走兩步,想沖上去給付修幫忙。
靳晨用盡吃奶的勁都沒拽住她,心裏一片凄涼。
“別動。”付修一擡手,把手裏的紙袋丢過來。
司小喃條件反射,連忙接住,茫然地看着他。
付修已經進入迎戰狀态了。
總算沒了阻礙,他挽起袖子,在左邊的男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擡起膝蓋狠狠頂上他的肚子。
“嗷!”
“小綠綠!”左邊倆男的叫了聲,掄起膀子朝付修揍過去。
可惜晚了一步,趁綠毛正疼着,付修順勢掃腿,把最近的男人掀翻,踩在他手上拎起拳頭砸在另一個人眼眶。
三個人掙紮着爬起來,就見付修靈活的從皮帶扣上接下一把小刀,鋒刃貼在吳茜臉上。
“嘶——”
吳茜感覺臉上銳利地貼着一道冰,她尖叫了一聲,不需要咬舌尖淚就嘩啦嘩啦下來了。
眼前的付修目光深邃通透,線條完美的唇半張,呼吸間有檸檬味,一張臉帥的慘絕人寰。
吳茜仿佛見到鬼似得,對他再沒有別的想法,吓得驚聲尖叫,把隔壁院的老狼狗都吵起來汪汪汪。
小青年們見付修拿刀抵着吳茜的臉,面面相觑不敢妄動。
付修掏出手機,打開錄像功能對準吳茜的臉,“說三遍你是醜八怪,我就放過你。”
吳茜哭得花容失色,臉上的妝花的跟老烏龜似得,哭哭啼啼說了是三遍我是醜八怪。
付修滿意的收起刀往出走,路過司小喃身邊時,看到她眼裏的震驚。
我是不是吓到她了?
付修後怕的想。
可那個女的居然說小松鼠醜,不能忍!
明明這麽可愛。
司小喃第一次見付修打架,動作又快又狠,像是個練家子,難怪不拉幫結派也能成一中校霸。
幸虧上次沒跟他打。
否則自己大病初愈,又要二進醫院。
她緩過來,把紙袋遞過去,“你的東西…”
“是你的。”付修沒有接,把紙袋裏的盒子拿出來遞給司小喃。
“送我嗎?”她剛看付修把這個袋子護的挺緊,原來是給自己的。
心底一絲絲甜意席卷而來,司小喃愣愣低下頭,掃了眼盒子包裝——
《精裝全套版-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司小喃和靳晨都覺得無語。
這個校霸真是琢磨不透。
夢想的聲音
“咱家門口每天送你回來的男孩子是誰?”
孟娴在廚房裏洗碗,狀似無意的問了句。
在外面桌子上寫練習題的司小喃筆尖停在紙頁上。
“我同…桌。”
原本她想說同學,但只是同學肯定做不到天天接送。
仔細想想,別人的同桌也不會開着小跑車送人上學放學啊。
司小喃怕孟娴誤會自己早戀,補充說,“我跟他沒什麽。”
就是天天聽他講題,吃他給的糖,再蹭他的車回家。
哦,現在還寫着他買的五三而已。
這能算有什麽嗎?
司小喃心虛,她模模糊糊感覺到付修對她的态度不平常。
像是在撩。
可自己現在的臉…她不敢确定。
“既然沒什麽,你解釋什麽?”孟娴擦擦手走出來。
畢竟是自己肚子裏蹦出來的,她太了解司小喃。
“我沒怕你跟他有什麽,畢竟你都十八歲了,動點心思正常。但是你記着,無論你們是什麽關系,都不能只心安理得守這讓人家的好,明白嗎?”
司小喃自然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我懂。”
付修對他的好,司小喃全記着。
但零零碎碎積攢下來,她卻不知道該怎麽還。
記得上次看付修的駕照,過十天是他的生日,算起來比自己還大半歲呢。
01-01,這生日看起來像假的,司小喃一眼就記住了。
被孟娴暗示了一下,第二天司小喃沒敢再蹭付修的車。
唐禹推出那輛被撬了鎖的小黃車,打着哈欠送司小喃到上學。
“喃姐,你那個土豪朋友怎麽一陣一陣的啊?說起來,我還沒見過他呢。”
司小喃依舊站在後座上,最近小跑車做得身體嬌慣了,迎面而來的冬風吹得她全身發冷。
她縮着脖子打眼一瞅。
“他在…”
付修拎着兩杯豆漿站在路邊,沒進學校,眼睛看向司小喃這邊。
“操,咋又遇見他了!”唐禹罵了句,跟司小喃說,“我把你送到學校裏,繞過他。”
話還沒說完,付修已經挪了步子,直直擋在他車頭前。
唐禹連忙剎住車。
付修的表情還是像去年一樣淡漠,也不怕被撞死。可擡頭看見司小喃時,他目光瞬間回暖了。
“給。”付修無視唐禹,把豆漿遞給跳下車後座的司小喃。
司小喃默默接過來,想起孟娴的話,更覺得愧疚了。這小半個月下來,她有意無意受着付修的好,卻沒回報過什麽,甚至還很少說謝謝。
付修不讓她說謝謝。
“喃姐…”唐禹瞪大眼睛看向付修,難以置信的問,“他…你…你倆?”
“他,我同桌。”司小喃怕唐禹瞎猜,連忙搶過話,“你快遲到了,快去學校吧。”
唐禹沒有走的意思,固執地撐着車,像是被搶了地盤地小獸似得瞪着付修。
付修沒理他,只是眼底冷得厲害。
他還記得上次唐禹騎車瞪他的事,今天又看到他騎車送司小喃。
這男的跟小松鼠到底什麽關系?
父女?年齡差有點小。
兄妹?不像。
難道是情侶了?
呼吸時聞到熟悉的檸檬味,是付修身上洗滌劑的味道,今天似乎格外的酸。
司小喃把豆漿紮開,熱熱的溫度正好。她冷得厲害,剛好需要暖暖身體。
她喝完大半杯,兩個身高超過一米八的男生還在門口僵持着,電光火石間一副随時都能打起來的架勢。
“你別愣着啊,該上學了。”司小喃推了下唐禹的車頭,催促他快走,又跟付修說,“快進學校吧,冷。”
“…”唐禹一瞬間聽到稀拉嘩啦的聲音,隆冬的冷風一刀刀剜進自己心裏。
司小喃平常說話很幹脆,不經意會透露出些許強勢。
可她剛才給付修說話的聲音軟軟的,帶了些示弱的意思。
可能司小喃自己都沒意識到,她面對付修的時候會無意識撒嬌。
“我操…”唐禹很想揪住付修的衣領,問這混蛋做了什麽垃圾事威脅司小喃。
但看司小喃的态度,又不太像受制于人的姿态。
“靠,我先走了,司小喃你今晚給我說清楚。”唐禹氣得連名帶姓叫她。
可再氣,他也知道不能貿然在一中門口鬧事,只得咬着牙罵了聲,掉頭走了。
付修捕捉到他話裏的深意,不滿地問,“你們住一起?”
“沒,鄰居。”司小喃随口說。
付修的怨氣才消了點。
但檸檬味還是很酸。
…
上次跟寧決坦白過後,司小喃沒有再刻意隐瞞自己的名字。
可知道的也就靳晨和後排的幾個,沒人把她跟去年的司小喃連想在一起,或者說即使想了也都不敢跟司小喃确認。
除了寧決。
他已經确定司小喃就是去年的一中扛把子。
從跑完馬拉松到現在,他上課下課都沒有回過頭。
月考成績已經出來了,今天陸陸續續發卷子。司小喃語文考的最好,91,整個高中第一次及格。
其他科目成績還是慘不忍睹,但比之前有明顯的進步。
“273!”司小喃算了總分,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
半個月而已,她的成績整個翻倍了!
“這道題公式寫對了,應該加兩分的。”付修也在幫她算分,比對待自己試卷還用心,“真厲害,按照這個進步幅度,高考你過本科線沒問題。”
餘光看到他桌上的各科試卷,司小喃那點驕傲立刻偃旗息鼓,她不好意思的小聲說,“你別誇我厲害,你這都快滿分了。”
付修這次總分整七百,又狠狠刷了記錄。
這是司小喃第一次見他考試的樣子,答題速度非常快,幾乎一眼看過去就得到了答案。
而且他還把大量的時間用在指導自己上,自己的卷子都沒怎麽檢查。
“你進步大啊,我才進步了幾分。”付修真誠地把司小喃誇獎一番,才開始看她卷子的失分點,“…你這計算題基本全軍覆沒,是不是對數字不敏感啊?”
司小喃搖搖頭,羞愧地說,“是基礎差,我對數字的感覺還好,都能記住一月一呢…”
付修耳尖聽到他後面小聲說的那句,驚訝地問,“什麽?”
“你生日…不是一月一嗎?”
“…是。”
雖然他登記時用的農歷戶口。
不過付修已經迫不及待,所以不打算告訴司小喃真相,“你要幫我過生日嗎?”
“再、再說吧,我要做題了。”這種事主動提出來還是有點微妙,像是她迫不及待想給付修過生日似得。司小喃臉上一熱,連忙翻出五三做練習題。
看到希望,即使學習枯燥也能從中找到動力。
司小喃到校越來越積極,上課做題也更加認真。
倒是付修這兩天總不來,即使來了也急匆匆的,經常遲到。
早上在教室的時候,司小喃從袖口看到他手腕是腫的。
她摸了摸桌膛裏的大大小小的噴霧藥膏,琢磨着等下要怎麽開場,把這一塑料袋東西送過去。
趙虎收到條短信,驚得跳起來,“日!大新聞!付爺讓市中那幫龜孫子堵了!”
松鼠救檸檬
付修買了一只小松鼠。
他轉遍了全城的花鳥寵物市場,最後還是讓朋友從外省帶過來的,今天早上剛送到租的房子裏。
接到消息,付修正準備翹一天課回去看看小松鼠,結果就讓人堵進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