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下班的時間,鄭安知揉着後頸從辦公樓走出來,天色有些陰沉,門口停放着一輛多餘的車,闵治浩穿着一身西裝從車上走下來,目光緊緊鎖住她。
她深吸了一口氣,朝他走過去,“我要找你談一談。”
兩個人在不遠的飲料店裏坐了下來,鄭安知始終是面無表情地喝着果汁,思索着該怎樣開口。比起樸在民那個不知底細的家夥,她反而是更放心闵治浩,雖然他才是幕後操縱的人,可是她至少比較清楚面前這個人的行事風格。
“你在這裏似乎過得很舒坦?”闵治浩見她不開口,愈發動氣,摔下湯匙靠在椅背上皺着眉朝她看。
“還可以。”
“呵,信用卡被詩苑拿走了,自己拖着那點行李離開闵家,你就很習慣這樣的生活嗎?”闵治浩冷笑,“我記得你以前可是嬌貴的很,吃東西只認一個廚子,穿衣服只認一個牌子。現在你看看你自己變成什麽樣了?”
鄭安知不動聲色地擡頭盯着他,緩緩道,“我變成這個樣子,是拜誰所賜?”
“我說過你的腿傷和我無關,到現在還為這事記仇?”闵治浩緊鎖着眉頭,似乎很不耐煩,“有本事你去跟那個老太婆叫板啊。”
“我早就不在乎了。”鄭安知用吸管攪着杯子裏的果汁,并不看他,“那件事的确是我誤會你了,我道歉。但是現在我只想安安分分地生活,拜托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闵治浩愣了愣,這樣一直盯着她看了半天,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鄭安知原本不是這樣的,在腿傷之前,她一心只有舞蹈這一件事。長長的頭發高高束起,就随着輕揚的曲子舞動起來,身姿輕靈地像要飛起來一樣,大概不會有哪個人比她那個樣子更美。他只敢遠遠地看着,原以為她多少有些高傲,走近了之後總能看到她微微揚起嘴角笑地溫柔,就這樣開始想要把她據為己有。後來她的腿受傷之後,眼神空洞地就像一切都失去了意義一樣,直到有一天她爬上江邊大橋的欄杆外,帶着刺說,“那你跳下去”。這之後她就好像變了一個人呢,開始像一個正常的女孩子一樣愛漂亮、愛看那些不切實際的小說,過得随性而從容。
他原本覺得這樣也好,可是她卻越來越不像那個優雅漂亮的像小公主一樣的安知。他故意找她的麻煩,她卻毫不在意,于是他開始變本加厲,不知道是在糾結什麽,兩個人的關系卻越走越遠。
其實闵治浩只是不明白,他所喜歡的那個最初的鄭安知,為什麽不見了。
“你怎麽會變成這樣。”闵治浩握了握拳頭,始終糾結着。
“我本來就是這樣,本來就不是你想要的樣子。”鄭安知淡淡地說,“你只是一直都沒看明白我。”
“那尹智厚就看懂你了?”他冷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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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安知停了停手下的動作,“和他有什麽關系你不要把話題扯遠。”
“怎麽?不敢說了嗎?”闵治浩面色很難看,一字一句地說道,“明明是我先注意到你的,明明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到你。”
鄭安知覺得似乎心跳停了半拍,那些回憶如潮水湧過來,卻早已被時光沖刷地體無完膚,所有的一切都止于她從江邊欄杆收回邁出的那條腿的那個時刻,快樂也好、悲傷也罷,都定格在了那些回憶之中。于她而言,早已成了不知道哪輩子的事。
“不管他看沒看到我,現在我就在這裏。”她毫無畏色,“至少他不會派我去做那些不可能完成的工作,讓我出糗。他是我的上司,你一定要把所有人都看成假想敵嗎?”
“好了,這些我不想管。”闵治浩頓住了,“你最好馬上離開水岩,回到我身邊來。只要你在那裏再待一天,我就要把它整垮為止。”
鄭安知喝完了果汁,整了整衣服,沒事人似的站起身來,朝他笑了笑,“你針對水岩并不是因為我。以前我還真覺得你有多重視我,可是現在我根本沒有那麽多分量吧?你從頭到尾都在利用我,只是為了想要打敗f4,争你所謂的那口氣而已。”
“你——”
“治浩哥,你口口聲聲說我變了。你又還記不記得原來那個單純善良的闵治浩了?”
闵治浩愣了愣,眼睜睜地看着她掀起簾子走出了小店,珠簾刷拉拉地撒下來,遮住了她離去的身影。
自從發生了這些事之後,她再也沒有這麽叫過他。
。
“呃,時間快到了。我們要加快點步伐了。”江允姝看看手表,朝後面的兩個人揮了揮手,加快了步伐。
“允姝啊,你在搞什麽鬼?”闵瑞賢無奈地跟上去。不知不覺走到了一條石板鋪成的大道上,街道兩旁是古典的建築風格,牆檐上雕着精致的紋路,比起酒店附近的高樓和車流顯得風致許多。
“現在是要去哪裏?”尹智厚看着前方的雕塑有些出神,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去看噴泉啊,雖然說倫敦最有名的是諾姆甲堡噴泉,可是我覺得這個更漂亮诶,而且你們肯定沒來過。”江允姝笑着說道。
尹智厚只好加快了腳步跟上她們,他沒什麽特別想要去的地方,随便走走,也并沒什麽驚喜可言,所以去哪裏也不多在意。可是這樣走了幾步,卻忍不住向後看了看。
以前和鄭安知一起走的時候,他走在前面快了些,小跟班就只能小跑着跟上去,後來兩個人熟悉了,說話也便沒那麽多顧忌,她就開始念叨着他不要仗着自己腿長。現在她即使不在旁邊也常常不經意地想起。沒有了熟悉的小跟班真的很不習慣呢。
恍然擡頭,眼前綻放開了美麗的水霧,噴出的水柱大概要高過一個人。噴泉離他們已經不是很遠了,江允姝跑着過去,湊近水霧一臉暢快。
倫敦的天氣暖和,一點也沒有首爾那邊的寒意,行人也都和他們一樣身着輕裝。尹智厚和闵瑞賢也相繼走過去,專心地看噴泉變換着各種式樣,有時水花濺過來,滴在皮膚上涼涼的。
江允姝看着噴泉,忽然嘆了口氣,看向闵瑞賢,“不知道我們舞蹈班上人現在還在不在那裏,我記得藝術學校樓下就有個小型的噴泉。”
“那段時間從來沒噴過,不過老幺說建校十年的時候噴過一次。對了,智厚後來去過那裏嗎?那所學校還是那樣嗎?” 闵瑞賢溫和地說。
尹智厚搖了搖頭,“我記得已經拆了,好像是前幾年的事吧。”
“那應該都不在了吧,現在能聯系到的只有我們兩個人了。”江允姝對闵瑞賢說道,“我記得老幺一直很想接到新娘丢的捧花,結果我的卻被你接到了。當初她把出國的名額讓給我,後來卻斷了聯系。”
“我聽治浩說過,她應該過得不錯。”
闵瑞賢就是闵治浩所說的堂姐,關系還好,只是他和瑞賢的妹妹詩苑老是吵吵鬧鬧的。尹智厚記得當初那個小子可沒有現在這麽多心眼,小時候還有些粘人。至于她們口中的老幺,尹智厚這樣試圖去回想,也只有一點淺淺的影子而已,唯一記得最清楚的也只有那年瑞賢走後她說要跟他學那首伴奏的鋼琴曲而已。
“老幺是誰?”
“MO你忘了嗎?是最喜歡跳舞的那個丫頭啊,長得很漂亮,頭發很長總是紮的高高的。”江允姝有些訝異,“她是鄭安知啊。”
原來是這個。
原來他從頭到尾都忘了她。
☆、二十九、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