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尹智厚整個人瞬間僵住了。
絲草的存在,于他一直是特殊的,是心中最溫暖的那一部分。
到如今已經分不清埋藏在自己心裏的是那份感情還是那段關于感情的記憶,可是終究沒有其他人可以走進來。因為絲草的出現,他才可以自然地接受瑞賢的離開,然而現在又如何?
尹智厚閉了閉眼,嘆息般地說道:“你最近話越來越多了。”
鄭安知愣愣地後退了一步,抿了抿唇,指尖早已冰涼。
是不是只要她一直很安靜就可以一直站在這裏?是不是,只要她默默站在這裏,就能一直陪在他身邊?而她,永遠只能以工作上的身份說着公式化的語言而已,不是可以關心他的關系,不是能夠喝杯茶的距離。
可是為什麽會這麽絕望?——她以為她從未心存希望過。
就在鄭安知以為這份死寂快要讓她窒息時,他卻開口了,慢慢地,耐心地,像是在講一個無關他自己的故事。關于雜草女生是如何進入F4的視線範圍內,關于具俊表霸道的追逐,關于巴黎,關于澳門,關于消防員
鄭安知擡起頭來,定定地看着他,是專注抑或怔愣。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停住,擡頭看過去,面容依舊平靜。昏暗的燈光下,他的眼神平靜的像一面明鏡,從中倒映出來門外一片漫無止境的黑夜,即使是現在這樣毫無強烈的明暗點綴,他依舊眉目如畫。
鄭安知明白,這輩子不會有另一個人的面龐這樣清晰深刻地印在她腦海裏。
“對不起我好像不該問。”猶豫一下後,她開口,聲音有些幹澀。
“你已經問了。”尹智厚淡淡地說道。
“可是為什麽會告訴我這些事?” 這些事情看來他藏在心裏很久了。
“”他看了看手表,無意地說道,“不知道。”
可是跟她說着這些的時候,又好像是在跟自己說一樣,明知道有人在聽,還能毫無顧忌地談論起着件事,這還是第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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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再晚天就亮了。”尹智厚站起身來,示意她先出去,自己慢慢關上燈、鎖上大門走出來。
路燈昏暗地照在地上,燈柱邊的鄭安知戴着絨線帽,把手插在羽絨馬甲的口袋裏,被風吹的發紅的臉努力往圍巾裏鑽。尹智厚淡淡地笑了笑,幾步走到她旁邊,才想起冬天已經到了。
兩人不緊不慢地走着,身後的影子拉得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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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天空一片晴朗,陽光透進窗裏,夏在景早就約好了人,一大早就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而鄭安知依舊選擇待在暖融融的房間裏不願出去,早飯也沒有吃,就趴到電腦桌前懶洋洋地浏覽網頁,往手機裏存了編輯了一條條的短信存起來。
那天夏在景就問過她在寫什麽,想想也只能這樣回答——“其實我也兼職短信服務。”
她這幾天腦子一直很亂,自從那天老板跟她說過那段話,才開始明白一些事情。就像之前江律師說的,水岩原來的總經理果真是姓周的,是個幹練的女性,會長很信任她,然而卻得了癌症那麽年紀輕輕的就去世了。那時嚴經理和樸經理才來到不久,很快水岩的事務便陷入了一團混亂。
最近天華的闵治浩一直在盯着水岩和神話,具俊表和尹智厚都很警惕。而之前水岩的資料室被人翻過之後,尹智厚開始注意到——闵治浩似乎在公司內部安插了眼線。
商業間諜嗎?鄭安知手上的動作停了停,雙手交握放在額前,有些疲倦地閉了閉眼睛。
想起之前樸經理找她談話時試探性的口吻,很容易就想到老板讓她離那個人遠點的原因。如今看來,最可疑的人便是嚴經理和樸經理這兩個了。
門鈴聲響起,鄭安知以為是夏在景落下了什麽東西,只得無奈地起身去開門,但是
“你們”看着突然聚在門口的一群人,她一臉茫然。
“他們非要來慶祝我搬家,我也沒辦法咳咳,不會吵到你吧?”夏在景站在門口,自然地換上鞋走進來。
“我想你應該沒這麽小氣吧?”宋宇彬挑了挑眉道。
“什麽‘沒辦法’嘛,在景姐你不是很喜歡玩真心話大冒險嗎?”金絲草跟上來。
“不就是搬個家麽,還要麻煩本大爺,要知道神話七十萬員工的生計還”
竟然連具俊表也來了,鄭安知看着眼前一個個熟悉的不熟悉的人走進來,宋宇彬、金絲草、具俊表、蘇易正、秋佳乙還有——
尹智厚在她面前停了停,無奈地朝她一笑:“他們一向這樣,不要在意。”
“知道了”鄭安知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在他像是在忍着笑的目光下有些羞惱,推了推他,“還不快進去。”
早上起來還沒來得及好好打理自己,不用照鏡子都知道現在自己一定是一臉狼狽,還好宋宇彬那個眼尖的家夥這回沒有注意到什麽。好不容易松了口氣準備躲進洗手間收拾收拾儀容,尹智厚卻又轉過頭來。
“還習慣嗎?”他問道。
“挺好的啊,地方挺寬敞。”
“我是說”尹智厚猶豫了一下,“你之前不是很介意嗎?在景住進來的事。”
“嗯”鄭安知想了想,答道,“一開始會覺得很陌生,所以很介意。不過還好在景是個很好相處的人,現在已經沒那麽陌生了。而且這樣會覺得有意思多了。”
起先夏在景可能也不知道該怎麽樣和她相處,只是偶然瞟了瞟她,發現她一直趴在電腦前專注于自己的事情,不管別人做什麽都影響不了她。後來偶然發現她的房間裏也有她喜歡的明星海報,于是很自然地搭上話,自然而然地發現,這個看起來比同齡人都要冷靜淡然的女孩子也只是一個小女生而已。
這時,夏在景的聲音傳了過來:“安知啊,你要不要一起玩?”
鄭安知愣了愣,才答道:“好啊,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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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收拾好坐下來,聽明白規則,桌上的啤酒瓶子才開始快速地轉起來
“诶?這回第一個又是我嗎?”蘇易正笑了笑,多了幾分戲谑的神色,逐一看向低着頭有意無意淡化自己存在感的衆人。
“宇彬,有位羅小姐讓我幫她問一下,最近怎麽都沒去找她呢?”
“哪個羅小姐?”宋宇彬順口問道。
“宋宇彬!你到底認識幾個‘羅小姐’啊?!”夏在景鄙視地看過去。
“喂喂,你還說,都是為了幫你找房子我才忙成這個樣子。”
“哦——也就是說要是我不需要房子的話,你這段時間肯定在跟她們鬼混俊
眼見房間裏酸味越來越濃,蘇易正适時打斷了他們:“好了好了宇彬該你了。”
“唔該問誰好呢?”宋宇彬笑得狡黠,而後看向金絲草,他可還記着四年前的那個古怪問題呢,“絲草啊,你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同意俊表的求婚?我們三個可一直被他拽着幫忙出主意呢。”
鄭安知下意識地看了看尹智厚的方向,卻見他神色如常,注意到她的目光倒是疑惑地看了過來。她趕緊低下頭裝鴕鳥。
“下輩子再說吧!”金絲草一看衆人有要起哄的架勢,趕緊羞惱地否認道。
“絲草,說謊可是要彈腦殼的。”夏在景嗷嗷叫着幫腔。
一看宋宇彬要起身走過來,金絲草吓得趕忙往後躲,生怕自己的頭變成第二個凹進去一塊的易拉罐,具俊表護着她說宇彬算了吧,宋宇彬也只是想吓吓她而已,于是懲罰的事情就此作罷。
輪到金絲草,看了一圈,發覺到某個人一直在被忽視的狀态,才說道:“詩苑之前說過想要環游世界的吧,準備在這裏待多久呢?”
闵詩苑白着臉擡起了頭,心道慘了慘了,本來一到這裏就保持沉默就是想要抹掉自己的存在感,還是被發現了。她小心翼翼地瞟了瞟對面的某人,那人神色倒還正常,她稍稍放下心來。
“不會待很久吧,機票已經訂好了。”闵詩苑不自在地撓了撓頭,繼續說,“這樣,是該我問了吧。”
“那個安知,你怎麽會在這裏?”
鄭安知此時已經盯着她看了很久,表情仍是不氣不惱。發現詩苑的存在的确很吃驚,不過反正早晚都會見到也沒什麽好激動的。闵詩苑就是這樣,說要去旅行就真的這樣去了,連個招呼也不打,說回來又突然回來了,依舊這麽不靠譜。
這個家夥,是少數能讓鄭安知不淡定的人之一。
她揚了揚嘴角,聲音波瀾不驚,“應該是我問你吧?不是說要旅行嗎?中途怎麽又折回來了?我的信用卡應該還沒透支吧?”
慘了安知果然生氣了,闵詩苑心中哀嚎一聲。
夏在景等人奇怪地看着這兩個人,不明所以。
宋宇彬察覺到氣氛變得越來越詭異,便咳嗽了兩聲:“咳,你們家怎麽一點喝的東西都沒有,鄭安知你去跑一趟吧,帶個人幫把手,這麽多人的分量你這小身板肯定提不動。”支開這兩個人總沒問題了吧
“走吧。”鄭安知點點頭,淡淡地沖着闵詩苑說道。
闵詩苑卻面帶不甘,咬了咬下唇,“我不想去,游戲還沒結束。”
夏在景見形勢不對,起來打圓場:“那我去吧,這附近還是我們兩個比較熟。”
她正要站起來,卻被宋宇彬拉住了。他冷下臉色,說道,“你別動,讓她去。”
闵詩苑臉色更差了,“你們幹嘛都是一副審犯人的态度,我又沒做錯什麽!要是像那樣天天被關在房間裏學這學那,連自己的親生母親也覺得你丢人從不帶你出去,你們誰受得了啊!”
“詩苑,你冷靜點。”在景拉了拉她,小聲說。
“你這性子到現在還沒改。”宋宇彬倒是笑了,看了看旁邊一眼不發的鄭安知,破天荒地開口和闵詩苑說了第一句話,“那鄭安知算什麽?”
闵詩苑愣了愣,有些心虛了。
她們兩個人原本是絲毫不認識的。當年鄭安知出事的時候,是闵太太第一時間發現救了她,可還是留下了後遺症,她只好放棄了從小學到大的舞蹈,闵太太看她和詩苑長相相似,就拜托她幫忙照顧詩苑,鄭安知因為感恩才答應搬到闵家去住,如今已有五年。五年來,她一直陪着她學那些枯燥的經濟管理之類的東西,偶爾也教教她交誼舞,一直在扮演着黑騎士的角色。
其實也是有點怨恨她的吧,媽媽好像一直對她更好一些,有Party也只會讓她扮成自己的樣子去參加。這麽多年過去,也開始分不清了,到底誰是誰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