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不知王朝傾覆
拂曉只當她是擔心望老，心頭微軟，安撫地攬住了她的肩膀，低聲傳音道：“不必害怕，就是不成，至多休養一陣，望老自有分寸，不會把自己全搭進去的。”
妲己點點頭，側頭看向金望老，眉頭卻是越蹙越深，眼見那瘦小的背影上浮現出點點凝成實質的白色光點，漸漸覆蓋上他全身，在他力量最為凝滞處，一道細小的縫隙正被一點一點撬開，随着縫隙的加大，界外的罡風漸起，只是幾道偶爾打在金望老的身上，就割出了一條條的口子。
拂曉當即橫傘拔劍，腳下一圈劍光閃過，比起那日縮小卻凝練得多的劍域自下而上升騰而起，将猛烈的罡風擋在劍域之外。
妲己被護在身側，臉色卻是越來越沉重了，她按了按心口，努力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只是沒有半點用處，忽然，她臉色一白，幾乎站立不穩。
所謂破碎虛空，只是飛升的另外一種說法，不同的界形式也不盡相同，例如天武界便是武者憑借自身力量撕開虛空，直入天外天，而在大部分的修真界，則是修士的境界引動雷劫，衍化雲霞天洞，修士自此飛升上界。
無論是哪一種形式，本質上就是修士或者武者本身的實力達到了一種程度，在源世界無法繼續停留，故而飛升至仙界，妲己能看得出來，金望老的實力确實達到了飛升的标準，但也僅僅是如此，不是每個實力達到的人都能順利飛升，比起江北宸的厚積薄發，他還差了些火候，連江北宸都折戟，她其實是不大看好金望老的。
但這不是她臉色不好的理由，因為她發覺金望老周身迸發出的力量和虛空之中的某種物質發生碰撞之後引動的氣息讓她一陣一陣地心悸，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把她往這具身體外面推，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反應了過來，這是江北宸自己要突破的征兆。
江北宸本身就是天人境頂階的武者，妖孽天資，萬年苦修，就是妲己真身也無法與之相搏，差只差一份心境，妲己替她踏出了一步也是最不可或缺的一步，她是個極為透徹之人，自然而然領悟貫通，原本她還想着稍加壓制，讓妲己走完她這一生，也能有些感悟算作謝禮，但眼見金望老破碎虛空，她壓抑許久的力量終于沖破了束縛。
金望老青筋鼓起，竭力咬牙撐着全部的力氣，整個人幾乎成了一團白光，好不容易打開了虛空之中一條縫隙，正當他松了一口氣準備進去的時候，一股極為強烈的威勢裹挾着通天徹地之勢猛然在他的園子裏升騰而起，那無法估計的龐大的力量化成實質的白霧停滞在半空之中，隐隐好似有一聲龍吟自遙遠天際響起。
一道和他的白光幾乎同源卻強大宛若山川汪洋的白色光柱陡然将他連同方才撕開的那道虛空縫隙一并包圍進去，空氣被凝成實體的力量寸寸淹沒，幾乎讓人窒息，拂曉步步退後，周身的劍域範圍在不斷縮小，他的眉頭蹙了起來。
妲己身處白色光柱的中心，若非一身紅衣，幾乎看不清她的身影，金望老似乎連破碎虛空都忘記了，呆呆地保持着就要進去縫隙的姿勢，看着那道白色光柱越升騰越朝上，周遭的虛空都被扭曲成了一條條可怕的黑色裂縫。
“是她要破碎虛空了！”金望老回過神，大叫道。
拂曉一怔，雖然他剛才就想到了這個解釋，可這真的讓人沒辦法相信，一個天人境未滿的小姑娘，一個剛剛登基沒有還沒有半年的大帝，忽然從體內爆發出了連望老都無法比肩的強大力量，準備破碎虛空而去。
江北宸的元神猛然歸位，原本靈澈的少女目光陡然變成了冷冽的武者眼神，她看了一眼劍域之中的拂曉，不知想到了什麽，微微一頓，周遭的氣息陡然一緩，妲己發覺自己能控制身體了，連忙對着拂曉大聲叫道：“我要離開了，你不要忘記我呀！”
拂曉忽然有些震動，随機就見少女神色再次變化了起來，周遭的白光猛然大作，幾乎迫得他無法直視。
一道力量化身的青龍身影不知何時飛來，盤旋而上，繞在了白色光柱上面，青影上彌漫着極為強烈的真龍之意，一聲龍吟高高揚起，立在光柱中心的少女忽然也變化成了一條青龍，順着龍影直飛入光柱上空。
于此同時，白色光柱邊緣出的虛空縫隙漸漸合攏，只是一刻的工夫，龍尾并最後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天際，虛空縫隙徹底合上。
強勁的界外罡風幾乎将整個府邸毀于一旦，殘磚碎瓦散落一地，拂曉收回劍域，正見望老趕之不及，索性身化一團白光，直直飛入了他剛才打開的虛空縫隙之中。
整片廢墟裏只剩下了他一個人，這變故連他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後退一步，拂曉忽然笑了，合劍入傘，他重新又把傘挂回了身後，轉身負手，背影比之前更加灑脫，宛若天生浪子，再無一絲牽挂。
【他破碎虛空的日子不會遠了，走吧，這次任務算是超額完成了。】V384的聲音響了起來。
妲己想要追上去，只是才走幾步，就發覺自己只是一道輕飄飄的元神，穿風透物，她試着叫了幾聲，拂曉沒有回頭，她忽然就明白了，即便是追上去了，她也不會再和這個男人有交集。
V384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在天武界多作停留，帶着妲己回到了系統空間。
妲己是哭着回到系統空間的，她的記憶被封印，心智宛若一只初生的妖物，她是真的很喜歡拂曉，一看到V384的真身，就一把把它抓了起來，哭道：“還有沒有天武界的任務，我想見到他……”
話還沒說完，蜷在地上的千年記憶，白狐幻身就起身上前幾步，忽然一躍而上，跳進了妲己的身體裏。
妲己哭到一半，忽然停住，臉色一僵，随即回過神來，放下手裏的V384，把眼淚擦得幹幹淨淨的。
V384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說道：【天武界的任務有點少，我給你翻一翻……】
妲己已經緩過了神志，她理了理發鬓，語氣淡淡道：“不用，我想看看江北宸給我留了什麽東西。”
V384一怔，這才想起做完任務是有報酬的，這倒難怪，妲己每次做任務都不在意報酬獎勵，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要看任務發布人給的報酬，它連忙翻了翻倉庫，把所有的庫存都倒了出來。
能作為任務獎勵的東西最不值錢也是價值連城，妲己卻連看也沒看，從V384的手裏接過了一塊留影晶石，那就是江北宸留給她的。
有江北宸坐鎮的青龍帝國南滅奔狼，勢壓龍騰，威攝龍岳，按說出手不該這麽樸素，V384有些費解地撓了撓頭，妲己擰着眉頭打開了留影晶石，正在這時，虛空之中陡然傳來一陣波動，妲己和V384一道看去，卻是個面容冷毅的小童正在練武。
妲己一眼就認出那是江北宸所修習的無上青龍功，起手之後，小童頭頂的天空飛速日升月落，連着十幾次雲霞又有暴雨滂沱，又過不知多少日子，他周遭的花草枯萎，冰霜漸起，轉眼便是十數年。
小童漸漸長成了妲己記憶中熟悉的江北宸青年時候的模樣，招式進行到中段，江北宸身上的氣勢竟然沒怎麽變化，從冷毅小童變成了一個冷毅的青年，雙眼卻是越發銳利，宛若刀劍入鞘，藏鋒內裏，極為迫人。
V384驚道：【這是想要傳功給你，還是傳授他破碎虛空的經驗？這，這就是傳授了也沒有用啊……】
一個人一種經歷，一種經歷一種經驗，旁人的經驗只能說學習，要是要靠別人的經驗突破自己的心境，從而飛升，那簡直就是癡心妄想，V384偷瞧了妲己一眼，覺得她肯定要把晶石收起來了。
不知不覺，V384都已經認可江北宸是個男人無疑了。
然而妲己卻沒有收回晶石，她那雙美得妖嬈誘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晶石裏的青年練武，似乎陷入了什麽魔障，V384起初想要叫她，卻忽然發現了她周身和以往不同的氣息。
不知不覺一套無上青龍功演練完畢，江北宸的俊美面容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來，這笑意和妲己附身時的輕浮娘氣不同，冷冽中帶着些許矜持，唇角微微上翹一些，似乎能看得到妲己的模樣，江北宸對着妲己的方向折身一禮，随即晶石碎裂，虛影不再。
妲己閉上了眼睛，絲絲縷縷的靈氣自她周身騰起，并不是破碎虛空的霸烈，而是一種格外透徹的氣息，這是頓悟。
V384張大了嘴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