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雪山
馬兒在雪地上有些打滑,兩人只好下馬牽着走。
那個顯現佛影的山谷正是山兔之前待過的山谷,小兔子熟門熟路地帶着西門吹雪往裏走。
林清寒把那頭老牛留在了山下,自己則跟着山兔和西門吹雪爬了上來。
上次雪崩之後,一些本來可以當路的地方都被冰雪覆蓋,好在三人都有輕功在身,也并不覺得有多少阻礙。
三人來到那個山谷,卻發現原本空曠的山谷多了許多巨大的碎冰塊,原本崖壁上千年不化的堅冰被上次的雪崩震了下來。
然而即便如此,整個山谷也是一眼能望到底:別說什麽巨大的佛像了,連一人高的佛像都沒有,甭管是金佛還是石佛。
林清寒有些懷念的望着這片冰天雪地,問兩人:“你們也是來找佛像的?”
山兔點頭,直白道:“沒看過那麽大的佛像呢,想見識一下。”
林清寒哈哈一笑,“那你可要失望了,這裏可沒有什麽巨大的金佛。”
山兔好奇,問道:“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老道士點頭,擡眼看了看天色,“嗯……這個時辰有些晚了……不過也無妨。”
山兔也跟着擡頭,如今夕陽已經落山了,起了夜風,這裏又是雪山,很有些陰冷凄涼之感。
老道士轉頭往另一個方向走,“若是想要看佛像的話,貧道倒是知道在哪,就是怕你們失望。”
山兔跟西門吹雪對視一眼,趕緊跟上去。
林清寒很明顯是來過玉容雪山,走起路來比山兔兩人還要熟悉的感覺。不一會兒,就把兩人帶到了一面山壁前面。
這山壁看着原本也應該是一片平整的,但之前雪崩把表面一部分的堅冰震落了,露出山壁上幾個被冰封的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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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兔看到其中一個洞中影影綽綽地坐着個人影,就指着問道:“那裏是不是有個人?是死的還是活的來着?”
林清寒也看見了,嘆了口氣,聲音惆悵又憂傷,“大約是去世多年了吧!”
山兔聽他口氣似乎是認識,也不好再問,拉着西門吹雪就想飛上去看看。
西門吹雪一手攬住她腰間,一運輕功就飛了上去。
讓一個人類帶着一個妖怪來飛,估計也就這小兔子做得出來。
山兔開開心心落地,正好在那山洞口。透過清澈的冰面,能夠清楚的看到裏面是一個已經坐化的和尚,身前擺着一座一掌高的金佛。佛像大肚能容,慈眉善目,與之前看到的佛影一般無二。
佛像是背對着洞口擺放的,山洞很淺,盡頭是一面平滑的冰鏡,光線把佛像的影子映照在冰鏡上,再反射出來,正好形成之前看到的巨大佛影。
山兔啧啧稱奇,“沒想到竟然只是一座這麽小的佛像,這個和尚好厲害!”
也跟着跳上來的林清寒就說道:“這是弘□□師。”他對着洞口施了一禮,“法師生前所願,乃是弘揚佛法,普度衆生。因此才設計出了這番奇景。”
山兔連連點頭,卻又好奇地問道:“那為什麽最近才出現呢?”
“其實以前也是有的。”林清寒解釋道,“那個時候法師還在世,每當有人被佛像的光影所吸引,法師就會在山下為他們普度佛法。後來,大約是法師去世之後,冰層太厚封住了。”
山兔恍然,“那估計是之前雪崩把冰層震開了,因此才又顯現了出來。”
她美滋滋地趴在冰面上往裏看,“看來那次雪崩還是幹了點好事的嘛!”這也算是她的功德了吧!
不過,“你們佛道不是勢不兩立嗎?”
老道士搖搖頭,失笑道:“所有正信之人,都是相通的,都應該被敬重。”
山兔愈發奇怪了,“什麽是正信?”
“就是用戒律來約束自己,而不是約束他人。”
山兔了然,看來這一僧一道境界還蠻高的嘛!
西門吹雪搖搖頭,把小兔子往後拎了拎,給她披上一個白絨絨的披風。
山兔揉了揉凍紅了的鼻頭,打了個噴嚏,嗅了嗅嫌棄道:“狐貍味兒。”
“狐貍毛的。”西門吹雪兩根修長的手指給她系帶子,“庫裏還有狼皮的,可要用?”
山兔打了個寒顫,一下子想起了三尾狐和白狼姐姐……“呃,還是算了吧……”
西門吹雪以為她冷,心疼地渡了內力過去給她暖身子,“下山?”
山兔趕緊搖頭,“還沒看夠呢!”她說着又趴了上去。
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連綿的雪山在暗色中愈發顯得巍峨冷漠。
一直在旁邊哀悼老友的林清寒笑了笑,擡眼看了看綿延數千裏的雪線,伸手緊了緊自己的衣領。
忽然,就聽那邊小兔子有些不确定道:“西門,你看這個和尚的臉色是不是不對?”
西門吹雪俯身看了一眼,眉頭一皺,從懷裏拿出一個火折子。
林清寒見他表情不對,也跟着爬上去看了一眼,神色登時就變了。
老和尚盤膝坐在佛像前面,但是神情卻并不祥和。他面色漆黑,颔下還有一縷血跡。也是雪山上溫度太低,老和尚的屍體一點腐爛的跡象都沒有,跟剛離世時無異。
山兔見兩人都神色沉重,就問道:“那個,要不要進去看看?”
林清寒點頭,一掌拍開冰層,當先走了進去。
山兔和西門吹雪對視一眼,也跟着走了進去。
林清寒先把佛像請到一旁,然後仔細檢查了一下老友的屍體。大約過了兩刻鐘,才沉聲道:“前後兩個掌印,掌中有毒。”
“老和尚是被人打死的嗎?”山兔微微有些難過,“可是他只是在這裏傳揚佛法不是嗎?難道是有人看中了這座小金佛?”
林清寒搖頭,嘆氣道:“這座佛像是弘□□師用自己化緣得來的銀錢所鑄,裏面是銅的,只有外面一層鍍金,其實并不值幾個錢……而且,殺人的人也并沒有拿走。”
山兔皺眉,“那到底……”忽然,她話音一頓,看見了什麽。
小兔子本來就有夜視的能力,一擡眼就看見了一塊青色的方巾。說實話,在這幾十年指不定都沒人上來的雪山上,忽然看見人類的東西還是挺奇怪的。
她拿起方巾看了看,“總覺得顏色有些眼熟……”
西門吹雪跟着看了一眼,就說道:“上午的書生。”
“哦!對!”山兔一拍巴掌,“這顏色跟上午那個書生衣服的顏色一樣!”她展開看了看,“難道是他的頭巾?這個書生也來過這裏嗎?”
她擡頭和西門吹雪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意識到:這雪山裏,藏着秘密!
山兔擡頭看他一眼,那意思:都遇上了,總不好不管吧?
西門吹雪知道小姑娘對這一僧一道都很有好感,就并指成劍要射一道劍氣。
山兔趕緊攔住,“別忙別忙!”她從懷裏掏出一枚信號彈,上面刻着一個萬梅山莊的标志,“萬梅山莊有信號彈的嘛,別浪費內力了。”
西門吹雪還來不及阻止,就見小丫頭拉開信號彈扔上了天。
一朵巨大的梅花沖天而起,半個天空都被遮蔽了。然而變成煙花之後的梅花不僅沒有孤傲高潔之感,反而變得華麗繁複了起來。那下邊的花萼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很像兔子耳朵。
山兔也是第一次用這個信號彈,驚嘆道:“西門!萬梅山莊的信號彈畫風和你有些不一樣哎!”
西門吹雪:“……”不,他萬梅山莊并沒有這種風騷的信號彈。
小兔子可不知道這信號彈是其他幾個人做出來哄她玩的,興高采烈道:“真好看,回去要再找鐘靈要幾個!”
西門吹雪:很好,是鐘靈。
眼看着煙花漸漸消散,山兔跺了跺腳,把小手塞進西門吹雪懷裏取暖。
“他們多久才能到啊?好冷哦!”
西門吹雪心疼地給她暖暖手,“下山等?”
山兔猶豫了一下,回頭看林清寒。
林清寒微微一笑,“兩位自去便是,貧道明日再下山。”
山兔猜想他可能要多陪陪老朋友,就跟着西門吹雪下山了。
本來以為得等到半夜,沒成想不到一個時辰殷回就帶人策馬狂奔而來。
山兔就問道:“你們怎麽來這麽快?難不成一直跟着我們?”
殷回無奈,“屬下哪敢啊!”他看着西門吹雪說道:“莊主之前傳消息,讓我們去把那個年輕人安葬了,我們正挖坑呢!”
山兔知道他說的是上午那個年輕書生,就問道:“能看出是怎麽死的嗎?”
殷回點頭,“是毒死的,可能是誤吃了毒蘑菇毒草之類的。”他伸手掏出幾張紙來,“這書生字還寫的挺好的,我見他書簍裏有給家裏人的幾封信,本想幫他送回去的。”
山兔打眼一看,她雖然不認識,但也覺得這字蠻有風骨的,就嘆氣道:“那估計得連殺人兇手一起送去了。”
“啊?”殷回一愣,心說您二位什麽體質啊,“被殺的啊?兇手找到了?”
山兔指了指雪峰,把上面的事跟他說了一通,“你們上去找找呗!”
殷回趕緊點頭,帶着兄弟們就上去了。
山兔則一回頭,把臉埋進西門吹雪懷裏蹭了蹭。
西門吹雪揉她腦袋,“不開心?”
山兔點頭,悶聲悶氣地問道:“西門,為什麽世上好人向來得不到好報?”
西門吹雪摸摸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冒出來的耳朵,低聲道:“這世上的好報壞報跟是好人還是壞人沒關系。”
“哎?”山兔擡眼看他,“那跟什麽有關?”
西門吹雪給她整理一下頭發,“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