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老道士
今日天氣不是很熱,西門吹雪也沒有策馬狂奔,只是拉着缰繩慢慢走。
山兔就窩在他懷裏,時不時的伸手招個蜂引個蝶,有時候還唱個歌。
西門吹雪還是第一次聽她唱歌呢,怪腔怪調的還挺好聽的。當然了,也可能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山兔時不時就擡頭看看天色,那感覺像是等着什麽。
西門吹雪就低頭問道:“看什麽?”
“看看時間!”山兔興奮道,“等到了中午就可以吃西門烤的肉了!”她說道肉字的時候,竟然還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
也不知道一只兔子為什麽這麽愛吃肉……西門吹雪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低聲道:“等你餓了就吃。”
他聲音壓低的時候會有微微的磁性,通過喉頭的振動放大十倍的傳到小兔子的耳朵尖上。山兔猛然把耳朵收起來,紅着臉粗聲粗氣道:“我現在就餓了!現在就要吃!”
西門吹雪拉停缰繩,看她,“真的要現在吃?”
山兔一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覺得确實不那麽飽,才理直氣壯道:“沒錯!就要現在吃!”
西門吹雪搖搖頭,驅馬來到小河邊上。
他把小兔子從馬上抱下來,烏發白衣,垂手而立,微微側頭語氣随意地問道:“吃什麽?”
山兔卻看着他咕咚吞了口口水,比剛才的聲音還大……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随意的西門吹雪,感覺少了幾分嚴謹和冷漠,多了幾絲江湖人的灑脫。
西門吹雪沒聽到她回答,就轉頭看了一眼,卻發現他家小兔子一臉的春心蕩漾。
西門吹雪:“……”這麽想吃烤肉嗎?
他頓了頓,試探地問道:“……吃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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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好啊!”山兔歡快地點頭,還發出樂傻了一般的“呵呵呵”。
西門吹雪好笑地搖搖頭,扔了缰繩走到河邊。馬兒自己去吃草,他則并指成劍,輕輕一點,一條肥碩的魚兒就自己蹦了出來。
山兔驚呼一聲,也顧不得花癡了,趕緊撲住還在彈來彈去的魚兒,“西門這條好大!”魚尾啪一聲抽了她一個大嘴巴。
山兔眉毛一豎,覺得這條魚太不像話了!
她袖子一卷,又狠狠撲了上去!魚兒大約是感受到了她的餓意,掙紮的更厲害了,它身上本來就滑,山兔手一滑魚兒就飛了出去,小兔子噗通摔了個大頭朝下。
然而她還沒等爬起來,掌心就觸到一個柔軟的觸感……擡頭一看,一具屍體藏在灌木叢中,她的手正放在人家肚子上。
雖然不是同類,但猛然看到一具人類屍體還是很震驚的,小兔子一不小心就叫出了聲。在被西門吹雪摟進懷裏的那一刻,她才看到屍體旁邊原來還坐着一個身影。
西門吹雪先把自家小兔子摟進懷裏,然後才擡頭打量那具屍體和那個人。
屍體已經有些腐敗了,看着是個年輕人,穿着一身書生袍,旁邊放了個書簍,大約是個趕考的書生。
而旁邊那個身影年紀卻很大了,花白的眉毛和胡子,一身泛白的道袍,手裏拿着一個拂塵——是位上了年紀的道士。
然而不管兩人鬧出多大的動靜,那道士眼睛睜都不睜,自顧自盤膝而坐,嘴裏念念有詞。
山兔趴在西門吹雪懷裏平複了下心情,擡頭擔憂道:“西門,你們這裏有神明嗎?我是不是該去拜拜?總覺得自從來到這裏運氣就好差……”
她這話西門吹雪真的沒辦法反駁,事實依據太充分了……
然而他沒有說話,有人卻開口了。
“鬼不傷善心,神不庇惡人。姑娘持身正大,沒有什麽可拜的。”
兩人都回頭看那道士。
老道緩緩睜開眼,站起身施了一禮,“貧道林清寒,稽首了。”
他面容十分蒼老,皺紋也很深重,但他的眼神卻十分祥和,甚至帶着一種包容的溫柔。
山兔看了看他,忽然問道:“你剛才在幹什麽?”
林清寒看着她,聲音十分溫和,“貧道在為這個年輕人超度。”
山兔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卻忽然想起了什麽,“啊!我的魚!”她急急忙忙鑽出去找那條已經翻白眼的魚。
西門吹雪卻看了老道士一眼,“廣源子林清寒?”
老道士笑着點頭,“正是。”
西門吹雪也點點頭,臨出去的時候,說道:“會有人來安葬他的。”
林清寒一愣,露出一個笑來,他看了看地上客死他鄉的年輕人,輕輕嘆了口氣,“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外面,山兔抱着死翹翹的魚皺眉,“西門,死掉的魚還能吃嗎?”
西門吹雪見她臉上還有被魚尾巴抽出來的紅印子,看着可憐巴巴的,就伸手摸了摸,低聲道:“還想吃活着的?”
山兔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西門吹雪在開玩笑……西門吹雪在開玩笑!!多麽驚悚地一件事,驚得她都忘了反駁了!
等她反應過來,西門吹雪已經又捉了幾條魚上來。
山兔這次學乖了,站的遠遠地看他怎麽弄。
西門吹雪內力一掃,劍氣劃破魚腹,握着樹枝的手輕輕一抖,幾條大魚就被穿進了樹枝,然後放進河邊一涮。手不沾血,幾條魚就處理好了。
山兔神色複雜的看那幾條被串起來的魚,希望它們能明白:江湖上有很多人都以死在西門吹雪劍下為榮呢……
不過,小兔子沒想到西門吹雪烤的魚這麽好吃,鮮美又入味,吃的人恨不得把舌頭吞下去……就是處理的過程血腥了點。
西門吹雪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吃相暗自點頭,不枉費這幾天花了這麽長時間跟毓秀學烤肉。
大概是被香氣吸引了,林清寒也從灌木叢中走了出來。
山兔見他衣服鞋子都破破爛爛、怪可憐的,就拿樹葉包了條魚遞給他,“給。”
林清寒接過魚就笑道:“多謝。”
山兔覺得這個人挺奇怪的,就偷偷摸摸看了好幾眼,還自以為小聲地問西門吹雪:“這個人會武功嗎?”
西門吹雪點頭。
“很厲害?”
西門吹雪又點頭。
山兔又把人上上下下打量好幾眼,“難道他的武器是那柄拂塵嗎?那個能打人?”
西門吹雪還沒說話,就聽林清寒主動說道:“貧道用劍。”
山兔被抓包了也不尴尬,就好奇道:“可是你沒帶劍呀,西門都是劍不離手的呢!”
林清寒看了看兩手給山兔喂魚的西門吹雪,笑道:“自然不能跟劍神相比……貧道已經多年未曾拿劍了。”
山兔啊嗚吞下一口肥嫩的魚肉,“為什麽啊?改主意了?覺得拂塵比較好用?”
林清寒哭笑不得,“那倒不是……只是覺得,劍并不能幫貧道達成所願。”
山兔好奇,“你的願望是什麽呢?”
林清寒沉默一會兒,嘆氣道:“地獄成空,天下太平吧。”
山兔想了想,“那你更應該拿着劍啊,只有這樣才能懲惡揚善不是嗎?”
林清寒笑了,反問道:“你覺得什麽樣的惡人該殺呢?”
“嗯……殺了人的人吧?”山兔心想:或許殺了妖怪的人也該殺?
“那一個從來沒殺過人,但是卻奸(晉江)淫過無數婦女的人,該不該殺?”
小兔子想了想,在她心裏這是該殺的,但她不知道人類的标準是什麽,就不确定道:“該?”
林清寒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問道:“那偷了銀錢的人該不該殺?”
“……這個就不用了吧?”
“那如果一個人偷了別人的救命錢導致這個人去世了呢?”
“呃……那估計該殺。”
“可是如果這個人偷錢是因為自己的父親母親需要治病呢?”
“呃……”山兔擰着眉想了半天,總覺得自己被耍了,就生氣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林清寒笑了,說道:“貧道是想說,什麽是善、什麽是惡、什麽是貪得無厭、什麽是不得已,每個人心裏的标準都不同。當貧道心中天平不正的時候,就再也不敢拿起劍了。”
山兔默默低頭啃魚。老道士兜了這麽大一個圈子就是為了解釋他為什麽沒帶劍的問題。
早知道就不問了。失策。
吃完飯,幾個人挖坑把魚骨埋好,山兔就蹦蹦跳跳地問道:“老道士你要去哪裏?”
眼見他要開口說話,又警告道:“說簡短一點!”
林清寒失笑,指着前方說了四個字:“玉容雪山。”
“哎?我們目的地一樣呢!”山兔看了看他,“要不然我們一起走?不過我們是騎馬來的……”
林清寒拈着胡須微微一笑,“坐騎麽,貧道也有。”
他鑽進灌木叢窸窸窣窣半天,然後牽出一頭老牛來。
那老牛是青色的,身上瘦巴巴皺呼呼的,看着比他還老。
山兔無力地看着這二老,“你這牛還能騎嗎?這麽遠的路,它能自己走去就頂天了吧?”
“哎~牛不可貌相!”老道士翻身上牛,拍了拍老牛的角,“走啦,老夥計!”
那老牛就“哞~~”一聲,顫顫巍巍往前走。
山兔趕緊跟上,總覺得老牛那四條腿顫顫巍巍的要斷。
因為跟着兩個老人家,山兔和西門吹雪也不敢走的過快,兩人直走到傍晚才到玉容雪山腳下。
好在林清寒沒吹牛,這老牛确實沒掉鏈子,一路顫顫巍巍竟然也走了過來。
玉容雪山腳下已然聚集了很多人,大約都是來看什麽顯聖的。
這座孤傲又高潔的雪山大約是頭一次被這麽多人看着,晚霞給雪白清澈的山壁打上一層粉紅的脂粉,看着跟害羞似的。
山兔就聽到周圍人群都在說:“快了快了!”
“是不是要到了?”
“是是是,趕緊看!”
小姑娘剛想問,餘光就看見山壁上閃出一片金光,一個比山壁還高的巨大佛影顯現出來,慈眉善目,大肚能容。
那佛影一閃即逝,卻給人以巨大的震撼,連半山腰的夕陽似乎都失去了光彩。半空中似乎有盈盈念經聲。
山腳的百姓們趕緊拜倒,聆聽佛法的教誨。
山兔震撼地看着這一幕,半晌,才回身道:“西門,你看見了嗎?剛才好神奇!”然而她分明沒感受到神明的氣息,這是怎麽回事?
西門吹雪點了點頭,果然神奇。
山兔興致勃勃,纏着西門吹雪就要上山一探究竟。西門吹雪自然沒辦法,只好一提缰繩往上走。
身後,林清寒深吸一口氣,嘆道:“果然是你啊……”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冬天去看海、馮姓姑娘兩位小天使的地雷,麽麽噠~(*  ̄3)(ε ̄ *)
話說之前買了一百多塊錢的牙膏,送了兩只兒童用的,今天用了一下,西瓜味的非常好吃,不是,好聞,不過好甜啊,特別甜,話說這樣的牙膏真的可以防蛀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