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那之後蔣毅待秦淮更好, 生活作風比先前更積極,除了包攬家務還每天鍛煉,要麽晨起啞鈴俯卧撐, 要麽就近找地方打球, 回來沖完澡還能打個掃做個飯。
那天秦淮提早關店回家,甚至發現他坐在客廳中央打坐。
“你在幹嘛?”
他才睜眼站起來, 去廚房盛飯。
“老杜快出貨了,我得提前做好準備。”
“哪有坐在地上準備的?”
“提高心理素質。”
“以前怎麽沒見你這樣?”
他端了飯出來:“有過,你剛好不在沒看見而已。”
“你今天又和啞巴去打球了?”
她捉筷準備吃飯,被他撤了飯碗,擡擡下巴:“洗手去!”
她于是先去洗手, 回來時菜已上桌。
“啞巴不錯,球技見長。”
“前天那麽大的雨你們都不缺席,非要打夠兩小時, 風雨無阻的練,他當然球技見長了。對了啞巴呢,怎麽今天不叫他來吃飯?”
“老杜臨時有事要辦,我讓他過去了。”
“……他一個人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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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麽要緊事,他很聰明, 沒問題的。”
“等事情結束啞巴怎麽辦,會坐牢嗎?”
“有我盯着他不會太出格, 就算不小心脫離控制, 最終結果也算立功,不會有大問題。”
她吃着菜又想了想:“貨已經在老杜手裏, 為什麽不直接抓他,人贓俱獲他賴不掉的。”
“藏匿只能算非法持有,和販賣的罪刑不一樣,何況狡兔三窟,他不會蠢到把貨放在自己身邊。”
她點點頭,專心吃飯。
飯後蔣毅收拾碗筷,秦淮難得自覺一回,搶着去收拾。
蔣毅笑:“這麽乖?”
“最近吃胖了,洗個碗當減肥。”
他把碗從她手裏拽回來,摞在一塊兒走近廚房。
“胖點兒胖點兒吧,挺可愛。”
她在原地站了會兒,跑去照鏡子,左右看了半天,揉着臉去廚房找他。
“真胖了啊?”
他在水下洗着碗,頭也不擡:“不是你說吃胖了嗎?”
“我說着玩的。”
“那就沒胖吧。”
“……你怎麽這樣?”
他轉頭:“胖是你說的,不胖也是你說的,怎麽怪起我來了。”捏她的臉,“我對這些不敏感,你要是覺得胖了就減減,不減也沒人敢說你,總之不管胖瘦,只要是你,我都要的。”
她被捏了滿臉泡沫,伸手一抹,沒抹淨,便往他胳膊上蹭,被他躲開又湊近他的後背,這回躲不開了,便由着她把泡沫蹭在衣服上。
蹭完之後也不撒手,抱着腰埋着頭,那雙不老實的手又鑽進衣服摸來摸去。
蔣毅習慣了,又無奈,收了盤子拽出她的手。
“小色狼,喂不飽你是不是?”
她眼睛锃的一亮,猛撲上去,卻被他擡手輕輕揮開。
“虎皮約大家喝酒,我出去一趟,晚點回來。”
神态之穩重,口氣之淡然,似前一刻和她調情的是另一個人。
眼看他已走去門口換鞋,秦淮追過去,拍他屁股:“撩了人就跑,每次都這樣,再撩我試試?”再拍一下,“有本事試試!”
他樂不可支,震顫着胸膛摸她的頭:“回來再收拾你。”
啪嗒一聲落了鎖,走了。
且說另一邊,庭院中央植物茂盛遮掩花盆底座,似憑空生長一般。砌了瓦檐的二層垂吊開花藤蔓,三層邊緣也是瓦檐,檐下挂着紅皮小燈籠,清風拂過藤蔓飛揚,小燈籠滴溜溜直打轉。
一層廊柱後,雕花窗戶裏,統共五個人圍着小圓桌坐滿,這五人皆是老杜心腹。
做東的是虎皮,點了滿桌菜招呼大家喝酒。
小金剛打趣:“每次吃飯你從不主動掏錢,怎麽今天想通了要請客?”
“滾你媽的,老子哪回不掏錢了?只是每回杜哥都搶着付賬,我争不過他。”
老杜淡淡的笑:“我當大哥的,應該罩着弟兄們。”
虎皮滿上酒敬老杜:“這些年多虧杜哥罩着我。”
老杜和他碰杯,一口幹掉:“你突然這麽客氣我還不太習慣,是不是有什麽事?”
他沒出聲。
小金剛看了看他:“還真有事?是什麽事,讓你也有說不出口的時候?”
“沒事。”
“到底什麽事你說出來不就完了,兄弟們都在,還能有什麽事大家夥解決不了的。”靈光乍現,“你不是把哪個小姐的肚子搞大了吧!”
“狗日的!”虎皮怒目圓嗔,“搞大肚子算個鳥事。”
“那你不說什麽事。”
他不耐:“老子說了沒事就沒事,羅裏吧嗦像個女人。”
蔣毅逗:“不是想女人了吧?”
小金剛接:“這簡單,喝完酒找一個不就行了!”
虎皮火:“找你老娘!”
小金剛朝老杜使眼色:“還不敢惹他了?”
“不敢惹你就別惹,明知他白長這麽大個子,還是小孩脾氣不經激。”
小金剛笑:“喝酒喝酒!”
才正兒八經開始喝酒。
這虎皮确是有事,先前說不出口,酒過三巡壯了膽,開口也就肆無忌憚。
還是蔣毅先引他說出來,問他家鄉老娘的喪事後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敘說,從埋葬方位說到堂兄堂嫂。
“他們前幾年在昆明賣菜,攢夠了錢開了間小飯館,生意不錯缺人手,一直想讓我過去。”
蔣毅頓了頓:“你想過去?”
他埋着頭,手裏還端着酒,半晌沒接話。
蔣毅震驚,還沒來得及再問,卻見他端了酒杯又敬老杜。
“杜哥,我虎皮感謝你帶我吃香喝辣,你對我的好我不會忘。”
老杜正和其餘幾人暢聊,并未在意先前他二人說的話,此刻見虎皮神色慎重,不免嚴肅幾分。
“你到底有什麽事?”
“幹完這一單,我不想再幹了。”
他還維持敬他一杯的姿勢。
桌上的人都愣住,鴉雀無聲。
“你個雜種,喝多了嗎!”小金剛罵,又沖着老杜,“杜哥別理他,他喝多了亂說話。”
老杜面色平靜,看不出什麽情緒。
“為什麽不幹了?”
“我知道杜哥對我好,對我像對自己的弟弟,這幾年……”
“我問你為什麽不幹了?”
他猛然提高分貝,乍聽帶着怒氣。
“……我賺錢是為的孝順老娘,可她死了,賺這麽多錢沒意思。”
小金剛啼笑皆非:“你老娘活着時不花你的錢,可你不是賺得挺開心嗎,怎麽她死了你反而沒意思?”
“我不知道。”他頓了頓,“我以前給她錢,她雖然不花但是都攢着,我以為她攢的多了才花,後來聽堂哥說她攢錢是想給我蓋房娶媳婦兒,老子哪用她攢錢幫我娶媳婦兒,勸她她不聽。後來她死了,埋她的第二天鄉幹部也去了,那天我才曉得她攢錢不是為了給我娶媳婦兒。她把我賣貨賺的錢捐給了戒毒所,那幾個幹部聽說她死了專門跑去墳地給她上香……村裏劉家兒子從所裏出來後還跪地上給她磕了三個響頭……我堂哥說她快死前一直說要贖罪,贖什麽罪的我不懂,只是聽說她斷氣時連眼珠子都沒閉上。我以為自己給她錢就是孝順……好像不是這樣。”
小金剛對此沒什麽感觸:“孝不孝順的都過去了,人已經死了,你想這些有什麽用。”放松了口氣,“你不是喜歡吃喝喜歡玩姑娘麽,不賺錢哪幹得了這些?”
“那也用不了這麽多錢。”
小金剛笑出來:“你嫌錢多?”又靈光乍現,“你是不是有更好的去處才想着走人?他們給你分多少?”
“你狗日的別胡說八道,我是真不想幹了。”他看着老杜,“但是我會幹完這一單再走,這一單我不要錢,就當感謝杜哥這幾年的照顧。”
老杜點了支煙:“不幹這你打算做什麽?”
“我堂哥在昆明開飯店,我去給他們幫忙。”
老杜不怒反笑:“你要想走現在就走,不用等着幹完這一單。”
“不,我一定要幹完這一單。”
老杜吐了口煙:“給你機會你不要,到時候不給機會你可別怪我不講兄弟感情。”
“……我跟了你這麽久,想幫你再做點事。”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做點事我就得讓你做點事?”
蔣毅見他變了臉,勸虎皮:“小金剛說得對,你老娘已經死了,你做這些沒用,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去昆明幹什麽,那裏人生地不熟的,大家在一起不是挺好嗎。”
“我已經和堂哥說好了。”
老杜還抽煙:“要走現在就走,廢什麽話。”
“可……”
他剛吐出一個字兒,老杜擡腿便是一腳。他無防備,被踹得一邊倒,帶翻桌上菜湯,灑得到處都是。
“我他媽讓你滾。”
小金剛扶他起來,蔣毅勸:“杜哥你消消氣……”
“你們誰也不幫他說話我就消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