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青青第十章
宴上飲酒頗多,散場後陸晟仍有些醉意,便未叫肩輿,打算走一走散一散。
元安一行人自然跟在他身後,等到了岔路口才鬥膽來問:“陛下今兒打算歇在何處?”
陸晟略想了想,沉吟道:“去素容宮裏看看。”
素容正是從前的容妃,如今的慧嫔。
今上對後宮的女人似乎興趣缺缺,十天半個月也不見得翻一次牌子,但得了空,倒常去慧嫔宮中探望。
歷經兩朝聖寵不衰,慧嫔亦是天下獨一份兒。
小太監得了指使,立馬跑腿前去景福宮通報。
陸晟仍優哉游哉地提燈爺賞畫,等慧嫔裝扮好了,他才緩步邁入宮門,見她跪在門邊,低頭時恰到好處地露出一截雪白後頸,便使個眼色,叫元安将她扶起來,寬慰道:“更深露重,你身子又不好,何必出門來迎。”
慧嫔緩緩起身,跟在他身後半步,柔聲道:“陛下來看臣妾,臣妾心中歡喜,便顧不得其他了。”
陸晟進了屋,随意歪在燒熱的炕上,按着眉心,道:“悶得很,吵了一天了,朕到你這來躲躲。”
慧嫔跟到他身側,接過宮女蓮兒遞上來的醒酒茶,送到陸晟手上,“一早備下的,蓮葉清心,解酒去膩是最好不過的。”
陸晟閉着眼,抿上一口,果然胸口舒暢許多,再看慧嫔,鵝黃的襖子配月牙白的裙,領子上一圈白狐貍絨毛,襯得人素淨婉麗,看着也舒心,便牽了她坐到身邊來。
“宴上鬧得煩了,朕便來找你說說話。”
慧嫔垂手一笑,“皇上記得臣妾,是臣妾的福分,只恨臣妾位卑,不能在宴上賀陛下千秋。”
陸晟手肘擱在炕桌上,掌心撐着太陽穴,半眯着眼,看着倒是比慧嫔更有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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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上吵得很,一個個的都在變着法兒地讨功勞,連朕都不願意搭理他們,你去做什麽?”
“臣妾只想着……能有機會多見見陛下就是好的。”
陸晟笑,“這不是見着了?”
慧嫔頭低得更深,雙頰飛紅,竟似不經事的少女一般。
她原以為,陸晟今日興致不錯,接下來自然要幸了她,誰知等了又等卻沒等來他動作,隔了許久才突然聽見他說:“隆慶十一女,你可還記得?”
慧嫔心中一緊,略擡一擡頭,匆匆瞥過一眼,見他面容平靜,并無追念之意,适才答:“陛下說的可是鳳儀公主?”
“是。”
慧嫔淺笑道:“一聽封號便曉得,這小十一原先在宮裏是極受寵的,因她母妃早逝,隆慶便接了她到皇後宮裏養,因此偏疼她許多,聽說她讀書習字都由隆慶一手教養,與旁的公主倒是不同。”
陸晟似乎來了興致,更進一步問:“這麽說來,恐怕性子不大好吧?”
“也不是。”慧嫔為他添上茶,徐徐道來,“小姑娘家家的無非是性子嬌,對下倒是極好,宮裏記她的恩的不在少數,就連元公公,從前不也是盡心盡力地讨好伺候,其他人可沒這個福分。怎地?皇上見着小十一了?”
“前些日子俄日敦帶她進宮,匆匆見過一次。”
“怎麽晉王……”
“臭小子,闖進暨陽宮把人擄回來,認罰認打,真是油鹽不進。”
慧嫔聽了這句,顯然放下心,還能多說幾句,“也不知這小丫頭現在如何,臣妾可是記得,小時候她個子長得慢,總是憂心自己長不高,還叫宮裏的道士給她練一顆吃了即刻能長柳樹那麽高的丹藥。”
聞言,陸晟不禁莞爾,“還有這事,但柳樹都長得矮墩墩的,可見這小人兒也沒甚見識。”
慧嫔湊趣道:“可不是嘛。臣妾從前去給皇後請安時,還見過她養的一只虎皮鹦鹉,嘴皮子比人還利索,但教的可逗不是好話。”
“都是什麽話?”
“什麽女夫子虎姑婆,明兒下雨不進學,別叫我繡花,可饒了我吧……”她說着說着,自己也忍不住掩嘴笑。
陸晟道:“原來是個愛偷懶的。”
慧嫔道:“還有一句頂好的,是小十一的口頭禪,原是她跟着老嬷嬷學的,一次讓隆慶聽了去,愣是教訓一頓從此便改了。”
“哦?是什麽?”
“是‘哎喲我的小心肝兒’。”說到此處,慧嫔自己個笑得不行,非等笑夠了才接着說,“陛下您想想,隆慶從皇後那繞出來特特來看女兒,進了門卻聽見鹦鹉沖他喊‘哎喲我的小心肝兒,可真饒了我吧。’不是讓人又好笑又好氣麽?”
“原來打小兒就調皮。”
他這麽一說,慧嫔卻忽然停下來,定定地瞧着他,問:“陛下那日見着她,她可還好?不知長高了沒有。”
陸晟道:“瘦得很,個子……剛過朕肩膀。”
平平常常一句話,卻讓慧嫔徹底慌了神,一只手死死絞住手帕,半晌也沒憋出一個字來。
陸晟卻似聽夠了,起身向外,“你早些歇着吧,朕得了空再來看你。”
依着陸晟的性子,慧嫔不敢從來不敢出聲留人。
往外見了元安,陸晟忽然吩咐,“着人去找一只虎皮鹦鹉,調*教好了給晉王送去。”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要的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