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 41
沈慕青看向許昂的時候, 許昂也正在看她。
兩人一個照面，對方卻并未作出任何回應，反而淡淡地別開了眼。
少年靠着牆壁, 狀似散漫, 收回的目光玩味地投向了正前方的報價員。
他報出十萬這個價格後，整個拍賣會現場登時鴉雀無聲, 于時代而言這已然算半個天文數字，所以連報價員也不禁愣住。
“主持人，”許昂好似感受不到那道道觀摩目光, 調整姿勢道, “您是不是該喊價了？”
報價員這才回過神：“啊？對！十萬一次！”
“十萬兩次！”
“十萬三次！”
“成交！”
毫無疑問，這樣的價格早已超過大家的承受範圍, 許昂輕而易舉拿下了欣欣制衣廠。
接着，大家都只能豔羨的看着許昂與其助理, 一起被廠裏的領導請到辦公室。
他們有的羨慕, 有的好奇, 還有的同沈慕青一樣不舍得離開，因此，最後留下等在制衣廠門口的人不止沈慕青一個。
不過, 沈慕青認為，他們的勝算都沒有自己大。當然, 她也只是覺得自己與這些富商相比，多出那麽一點點勝算，她并不覺得自己就有百分百的把握。
彼時, 沈家平剛從震驚中緩過神，将小妹拉到旁邊沒人的地兒問：“慕慕，剛才那個人是不是有點眼熟？”
他問得很是委婉，同時也表現出了極大的不可置信。
“就是許昂。”沈慕青篤定答。
沈家平的眼睛一下瞪得比方才還圓：“許昂他，不對夏伶她原來這麽有錢？！”
許昂畢竟和沈慕青一般年紀，小妹能存上兩三萬塊錢已屬不可思議，所以他下意識認為有錢的人不是許昂而是夏伶。再加上夏伶也算是做了這麽多年生意，他對于歌舞廳的盈利模式也不甚了解，便很容易産生這樣的誤解。
沈慕青自然知道有錢的人是許昂，不過，她并不想在大哥面前表現得和許昂太過熟悉。
默了默，她回：“不知道，等以後合作了可能會了解一些。”
“什麽？”沈家平迷茫了，“合作……是什麽意思？”
沈慕青：“大哥，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說着，她将目光投向周圍等待的富商們又道：“你看這些留下的人，除了想認識許昂混熟臉的人以外，剩下的都和我一樣，想找許昂合作。”
或許那些人的目标不如沈慕青明确，但能和随随便便拿出十萬的人合作，做什麽生意都值得。
欣欣制衣廠也在城市邊緣，此刻已近晚上九點，外邊樹影重重，天上濃雲蔽月，看起來半夜大概率會有風雨飄搖。
往常的這個時候，制衣廠除了辦公室的值班人員，附近早已看不見人煙。
今天卻不同，直到晚上十點，廠房門口都還等着好些人。
制衣廠領導送許昂出來時，見到的便是這麽個場面，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那些人就都團團圍了上來。
許昂只看助理一眼，男人便拿出了本子道：“別擠，別擠！大家把各自的業務和聯系方式都放在本子上吧，我們公司經過篩選後如果覺得可以合作，之後會電話聯系！”
一行人又轉而去搶本子。
而這時，許昂卻迎着夜色，一步步走向女孩。
沈慕青與他一個對視，卻拉着沈家平扭頭就往車站方向走：“大哥，我們走。”
“嗯？”沈家平滿是疑惑，“不是要談合作麽，許昂都出來了。”
沈慕青酸溜溜的說：“你沒看見嗎，他要合作的人太多，我們沒必要現在去談判落個下風。”
說起來許昂當初還欠了自己不少人情呢，所以她覺得，自己完全不用和那些陌生富商一般，争着搶着要和對方合作。
沈家平對于妹妹在生意上的決策，一貫都是全盤相信，因此也沒懷疑什麽，只管跟上了她的腳步。
兩人就這樣頭也不回的走到車站，身後，許昂一直默默跟着。
八十年代的半夜十點會有電車嗎？
答案是沒有。
沈家兩兄妹一直站到快十點，也沒瞧見電車的影子，沈慕青這才恍然，那些留下的富商們可能也不全是為了等許昂，很可能是為了在廠裏留宿啊！
雖說欣欣制衣廠倒閉了，但領導班子的思維還是很活絡的，居然挑了這麽個時間點拍賣，大部分人都走不掉，談何洩密？！
她正一籌莫展時，身後的少年上前給了臺階。
“沈慕青，”他喚她，然後走到她跟前，“你們去哪，我送你們一程。”
話畢，他還禮貌的對着沈家平問了聲好。
沈家平登時覺得，這個小夥子似乎也沒那麽令人讨厭，而且，剛才那麽多人找他合作，他卻獨獨走向了身為熟人的小妹。
他認為許昂是個挺有感情的人，于是——
“那就麻煩你了。”他替妹妹回答道。
沈慕青：……
她無奈地看向大哥：“你和人家熟嗎，就敢讓人送？再說了，這荒郊野嶺的，他怎麽送？”
沈家平很無辜：“許昂當初救過你和沈斐的命，還提供了關鍵證據，又是夏老板的幹兒子，是挺熟的？”
沈慕青：……
女孩帶刺的模樣，差點逗笑了許昂。
他換位想了想，如果是自己眼看着拍賣就要成功，結果被熟人莫名其妙截胡，一定比她現在更生氣。
所以，他幹脆直接向女孩伸出手道：“沈慕青，要談一談制衣廠的合作嗎？”
沈慕青睨他：“你這是想威脅我嗎？”
許昂一怔。
沈慕青又說：“許昂，通過今天的拍賣會，我已經知道行情。欣欣制衣廠不會是第一家破産拍賣的國營廠，我如果需要，完全可以再倒賣兩批衣服，攢足足夠的本金等下次。”
言下之意，我并非非要與你合作不可，頂多就是再浪費點時間而已。
“對不起。”許昂忽然開口向她道歉，“我不知道你今天會出現在拍賣會現場，你有你要拿下的原因，我也有我要拿下的原因，并不是為了與你做對。”
少年服軟解釋，沈慕青胸中的火氣，宛如被刺破的氣球，噗的就癟了下去。
事實上，許昂說得沒錯，在商言商，或許将自己換到對方的位置上，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微頓半瞬，沈慕青這次主動伸出手：“行，原諒你了，祝我們合作愉快。”
許昂笑着同她交握：“合作愉快。”
在旁邊見證了兩個小年輕從争吵到合作的沈家平，此刻有些風中淩亂，他想，難道現在做生意的人都這麽孩子氣了嗎？？？
而他剛感嘆完，就見身後一輛小轎車駛了出來，最後停在了他們身邊。
沈家平又懵了。
這可是小轎車啊！！！他們縣城只有最德高望重那位才坐過，還是國家給配的！
而許昂居然有小轎車了？而且，這個車型看着比那位領導的還好看呢，很像是進口貨。
他不禁開始懷疑，他們小縣城裏究竟是有多藏龍卧虎……
在沈家平發愣時，許昂已經紳士地替他們拉開車門：“我們上車談吧。沈大哥，我和慕慕要談合作看一些合同，您坐前坐行嗎？”
他話剛一問完，沈慕青就将大哥往前面推，然後替他回答：“行。”
沈家平：……
片刻後，汽車行駛，沈慕青和許昂并肩坐在了後座。
許昂還真将将一份文件遞到了女孩手中：“沈慕青，這份草拟合同原本是要和其他人合作用的，你直接看哪些需要修改。”
沈慕青也不多言，接過就開始浏覽。
這是份對許昂絕對有利的合同，從股權的控制，到利潤的分配，通通都是對許氏有利。
她只粗略翻了翻就道：“許昂，這份合同我可能從頭到尾都想改。”
許昂颔首：“說說看。”
沈慕青：“第一，我也要制衣廠的部分控制權，譬如這季生産何種款式，以及人員和産品考核标準也由我定；第二，關于資金運轉上，我必須要有決定權；第三，整個廠的宣傳部門要由我管……”
她一口氣提出了七八條修改意見，可以說相當過分。
但許昂的情緒卻沒有太多變化，反而問：“利潤分配呢？你有什麽建議？”
事到如今，沈慕青已經不奢望利潤了。
她沉吟一瞬，說：“利潤按我們投入本金的比例分配吧，你出了10萬買廠，後續我出3萬投資運營，以後就按這個比例分配利潤。”
少年忽然輕笑出聲，他篤定道：“原來，你只有三萬的本金。”
但她卻敢在現場叫價六萬，果真還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個沈慕青，如果沒有自己，這個廠她說不定真的勢在必行。
聞言，沈慕青竟感到有些心虛。
但她還是硬着頭皮回：“是，但如果沒有你，我一樣能拿下這個制衣廠！而且沒有你攪局，這個廠他就只值六萬，而非十萬。”
“嗯，”許昂唇角笑意難掩，他說，“因為我攪了你的局，所以利潤上我決定五五分成。”
沈慕青驚訝看他：“什麽？！”
許昂重複：“我說利潤五五分成。”
沈慕青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卻聽許昂又道：“還有，我想直接聘你做廠裏的廠長，以後大小事務都由你定。廠長的工資你可以另算，至于後續投資我們也一人一半，你不用将三萬全部投放。”
沈慕青訝然：“那拍賣的十萬塊錢呢？”
許昂揚眼掃過已經被合同催眠睡着的沈家平，倏地傾身湊到女孩耳邊：“這十萬是我欠你的，沈慕青，這廠我送你。”
作者有話要說： 慕慕：？？？
許少：借一千還十萬，百倍歸還不是鬧着玩的（淡淡）
慕慕：你、你好像不止管我借一千吧……
許少：愛上一個財迷，必須得更努力賺錢qaq
這章是一個送廠的許少:)
還想吃糖嗎，吃的話，我們傍晚二更見=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