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劉成菊當了二十年的主任, 從以前的小學年級主任，到特殊時期衛兵主任，再到現在的高中年級主任。
她從來都循規蹈矩，嚴以律己，今日到歌舞廳實屬人生第一次。
迪斯科門口的燈浮誇閃爍, 劉成菊認為這是奢靡的體現, 不由得蹙緊了眉。
她腦海中浮現出沈慕青這個學生的臉，雖然她平日裏穿着怪異了些，但卻沒犯過別的任何校規。成績算不上好，但聽她們班主任說比起中考進步很大，看着像是個愛學習的乖孩子。
“陳莉，你确定沈慕青在這裏頭表演？”劉成菊對于學生的舉報仍有些懷疑。
陳莉發現今天門口竟沒有檢查的身份的人，便直接擡步跨進去。
然後她才轉首回答劉成菊：“主任，我确定！不信你過來看, 這裏頭的人好多都和沈慕青穿一樣的衣服！”
沈慕青的奇裝異服，劉成菊其實是感到不舒服的，聞言，她終是鼓起勇氣踏入了這“色靡之地”。
舞廳內部場面映入眼簾, 她當即傻眼了：
只見這并不寬敞的房間內, 擠滿了摟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而整個舞廳回想着的居然是鄧麗君的黃|色歌曲！這些人果真如陳莉所言，全部都穿着顏色各異的花襯衣和喇叭褲，有些人還燙了卷卷頭！
保守的劉成菊看着分外紮眼，她無法想象自己的學生竟在這樣的地方表演, 她想，如果真讓自己逮到了沈慕青，那她明天就要開除這個學生！
當主任處于震驚狀态時，陳莉已經在環視舞廳四周，忽然，隔絕前廳後臺的幕布被掀開，她與沈慕青打了一個照面。
對方眼裏的訝異陳莉盡收眼底，她拉着劉成菊的手就往後臺方向跑：“主任，我看見沈慕青了！”
她覺得馬上就能撕爛沈慕青的假面具，她認為勝利在望，因此絲毫不顧周圍客人，大力推搡開他們為自己騰路。
眼看着離幕布就只剩一步之遙，幾道身影卻默契從旁邊閃過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是沈斐、許昂和陳雲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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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成菊立刻瞪圓了眼：“許昂住在這兒就算了，沈斐、陳雲琦你們倆怎麽也在迪斯科？！”
“劉老師，我不是上高三了嗎，許昂找我給他補習作業呢！”沈斐扯完謊，又眯眼問，“那麽劉老師又為什麽會出現在舞廳，還帶着這麽多的學生？”
聞言，陳雲琦也立刻附和說謊。
事到如今，陳莉知道自己再無退路，氣勢洶洶對着沈斐道：“我們和劉老師來找沈慕青的，她公然登臺，傷風敗俗！”
“陳莉！”陳雲琦直接吼她，“別胡說！”
陳莉被喜歡的人這樣對待，登時氣得眼都紅了：“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裏清楚！”
而劉成菊見幾個學生這樣攔着，心中已經将陳莉的話信了九成。
她嚴厲地道：“你們都給我讓開，如果沈慕青沒在裏面，你們又為什麽心虛攔着我們？”
說着，她竟是要直接闖後臺。
其實，沈慕青并不意外在這兒看見陳莉，畢竟她第一次登臺時就和對方照過面了。她驚訝的是，以保守聞名的主任居然會跟着陳莉出現在這兒。
多活一世的她，立刻就猜到了某種可能。
原本，沈慕青這輩子只打算繞着陳雲琦和陳莉走，可他們既然一個個的都要撞上來，那就別怪她不客氣。
外面傳來的争吵聲，更是應證了沈慕青的猜測。
不敢耽擱，走到夏伶旁邊同她耳語：“夏老板，你攔住外面的人，然後把嬌嬌也先藏起來……十分鐘後，我們直接開始表演。”
夏伶颔首，也湊到女孩耳邊說了些什麽，
俄頃，她讓人推開後臺的衣櫃，一道門出現在衆人眼前。
門被打開，沈慕青拉着大哥就往外跑。
夜色之中，沈家平沉聲問她：“慕慕，外面的人是誰，你不是說沒人知道你在迪斯科表演嗎？還有，我們就這樣跑了，萬一後臺的演員說漏嘴怎麽辦？”
沈慕青邊跑邊答：“大哥放心，夏老板的人我們可以信任。而且，唯一知道我在舞廳跳過舞的人，就是外面吵着要找我幾個。不過今晚我就會解決這個問題，從此以後，所有人都會知道，沈慕青不是那位神秘女郎。”
想到和小妹張得有五六分相似的嬌嬌，沈家平陷入沉思，暫時沒有多問。
不多時，兩人便順着小巷，出現在迪斯科的正門。
劉成菊和陳莉他們最終沒能闖進後臺，因為不僅有沈斐他們的阻攔，還有夏伶和那些被推搡過的客人的阻礙。
不過，正因為這些阻攔，才令劉成菊堅信了迪斯科的神秘女郎就是沈慕青。
她後臺抓人不成，索性抱手等在了幕布旁，并且還讓幾個學生堵在了舞廳門口。
倏地，舞廳陷入黑暗，客人的吵鬧仿佛被摁下暫停，四周一片寂靜。
不多時，劉成菊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她心中一慌，以為迪斯科要搞什麽陰謀。
沒想到黑暗中又亮起一束光，劉成菊循着光源看去，旋即猛地怔忪：
只見他們要找的沈慕青竟直接出現在了舞臺上，她穿了身豔麗的奇裝異服，妝容濃豔，披頭散發，甚至還踩着高跟鞋！
“打開錄音機
打開唱片機”
女孩站在衆目睽睽之下，居然抱着麥克風扭腰唱了起來。
劉成菊聽着她用嬌嗲的聲音唱“你能聽到我的心在咚咚跳”這種歌詞，胸中那怒氣直接沖到了嗓子眼。
尤其是，周圍的男男女女開始歡呼起哄吹哨，她簡直替沈慕青害臊！
這個女孩子怎麽可以這樣不自愛？！
“每當迪斯科音樂又響起
假裝我們還是在一起……”
音樂和熱舞還在繼續，劉成菊卻再也克制不住，幾個大跨步，竟是直接沖上了舞臺！
“沈慕青！”她怒氣沖沖地過去，拎住女孩的耳朵道，“你怎麽敢到這種地方表演？走，跟我見你的父母去！”
“誰啊？怎麽跑上表演臺了？”
“老板娘怎麽搞的，舞女都被人弄下去了，也沒人管管？”
“放開女郎，讓她繼續表演！”
……
客人們大多是為表演而來，見舞女被帶下舞臺，登時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而劉成菊認為自己是在拯救少女，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疼得女孩眼淚花兒都出來了。
嬌嬌苦苦訓練半個月，今天好不容易能登臺表演，哪想到會碰上這樣的事？
眼一酸，她哭得梨花帶雨，軟綿綿說：“大嬸，我們認識嗎？你為什麽不讓我表演？”
劉成菊一愣，又一巴掌落在女孩背上：“沈慕青，給我好好說話！”
嬌嬌登時更委屈了，幹脆伸手抱住廳內的柱子不撒手：“大嬸您認錯人了，我不叫沈慕青，叫何嬌嬌。”
“沈慕青，你別裝了！”陳莉也擠了過來，她盛氣淩人的說，“你以為有沈斐和許昂他們攔着，我們就奈何不了你嗎？竟敢膽大到直接登臺！”
她聽表哥他們說過，沈慕青後來登臺妝都抹得很濃，估計是怕人認出來。
陳莉方才已經觀察過很久了，沈慕青太陽穴上有顆紅痣，而主任逮下來的人即便化妝改變了些許面容，卻還留着女孩的五官與輪廓，尤其那紅痣不會騙人。
幾人鬧得轟轟烈烈，直接打斷了表演，客人們瞬間就都圍了過來。
“不會吧，新女郎真的還是個學生？”
“我以為只是長得顯年輕呢，這是哪家的女兒這樣造孽哦！”
“啧，姑娘不懂事，老板娘也不明白麽。”
……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論着，俨然相信了劉成菊和陳莉的說辭。
兩人登時覺得自己像維護正義的鬥士，內心不禁湧出陣陣自豪感。
此時，夏伶從後臺姍姍來遲，将何嬌嬌護住。
她面露不悅，言辭冷漠：“你們是什麽人，敢來砸我迪斯科的場子？”
“你的場子？”劉成菊不甘示弱，“行，我正想問是哪個沒有良心的，居然聘請未成年學生來迪斯科表演！”
說着，她還煽動周圍看戲的客人們道：“麻煩誰替我們報個警，我要告這個無良老板。”
人群一片嘩然。
夏伶半點不慌，直接回：“好啊，報警就報警，我倒想看看迪斯科費心挖來的嬌嬌，何時成了你們學校的學生！”
聞言，何嬌嬌也含着哭腔朝客人道：“我真不是學生，家裏父母也早去了，為了糊口才費勁學習了唱歌跳舞。原本想今天和大家正式介紹自己，沒想到就鬧出了這樣的事，如果等會警察過來澄清誤會之後，還望大家做個見證人，以後也多多支持我。”
少女哭得楚楚可憐，聽她解釋身世似乎也不怎麽好，圍觀的人登時又倒戈到何嬌嬌這邊，懷疑這是場誤會。
劉成菊心底忽然湧出絲不确定，如果是學生被逮，起初垂死掙紮還可以理解，都鬧成這樣的還能繼續演似乎不太對勁。
陳莉卻又篤定的道：“沈慕青，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劉老師，我們直接把她送警局，然後通知她父母！”
“誰？誰在叫我？”
這時，人群外圍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片刻後，沈慕青居然從外邊擠了進來，她滿是疑惑的看着幾人：“主、主任？你們怎麽會在這兒？！”
作者有話要說： 慕慕：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大家好，我痛定思痛，奮起碼字，于是今天早早滴更新啦
今天應該還有更，愛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