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太子
婕妤,視為上卿,爵比列侯。
雖比不上母儀天下冊封皇後之禮,但也需發布昭令、冊封、賜印。
第二日,紹安在經過精心細致打扮,穿着精美宮裝在玉堂殿的前殿叩謝皇帝皇後,身邊議論驚嘆之聲不絕于耳,無非就是:
“這明明就是被禁足的王充依。”
“她一個被禁足的充依,怎麽能封為婕妤?”之類的話。
最震驚莫過于皇後,此時她才知道這位所謂宣室殿婢女的真實身份。
霍成君一向心高氣傲,縱然在聽到這些議論也不免驚愕咋舌,但面上仍是保持着淡然婷雅。
她是被禁足的妃子,可劉奭明明已經叫了她好幾個月王姨娘了,那麽,這個女人到底在宣室殿待了多久?
她難掩不解,轉頭看向皇帝,卻見他一臉閑适淡然,對周遭此起彼伏的議論聲絲毫不為所動。
叩謝禮成後,回到宣室殿的路上,霍成君終于忍不住冷笑出口。
“陛下不應該給臣妾解釋一下嗎?”
“解釋什麽?就是皇後所看到的樣子。“
“哼,”霍成君簡直氣得牙根都在發抖,“奭兒可是叫了她好幾個月的王姨娘,那麽陛下是什
麽時候金屋藏嬌的呢?瞞的臣妾,瞞的整個兩宮上下好嚴密啊!”
劉病已不想與她解釋,更無心争論,”皇後,這件事,朕無話可說。”
“陛下,很喜歡她,對嗎?不然也不會廢這麽多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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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朕連喜歡一個嫔妃的資格都沒有嗎?還要事事先與皇後報備?”
“臣妾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皇上這樣做可有考慮過于禮法不合?”
“于禮不合?皇後還知道這個詞嗎?當初恭哀皇後喪期未過,朕就接你進宮,封你為後,不是
更于禮不合?當初怎麽不見你與你們霍家反對?”
霍成君一雙鳳眼睜的老大,半天啞口無言,瞠目結舌,而皇帝早已拂袖而去。
獨留她蕭蕭瑟瑟,看着皇帝潇灑的背影,怒不可遏。
紹安在玉堂殿,迎來送往,應接不暇,不過因為她的性子與此時的身份,并不用過多寒暄,
大多嫔妃都是将禮物放下,請安幾句徑自離去。
唯一被紹安盛情留下的便是,張箬心,如今的張美人了。
張箬心兩年未見。仍是容貌清麗,身材窈窕,溫柔愛笑。唯一不同的,便是已身為人母,此
時添了一層母性光輝,更加風姿綽約,娴靜可人了。
彼時張箬心抱着已經十個月牙牙學語的二皇子劉欽,兩人坐在軟榻上,相視無語又感慨良多。
兩年不見,她晉升了美人,又有了二皇子,現在在衆妃中也算獨占鳌頭,不必再向以前那樣
居于下妃,忍氣吞聲了。
“皇上一直對陽元殿把守很嚴,第一年雖見不得姐姐的面,到底還可以向裏面送些東西,只
是第二年不知為何,陽元殿就不許任何人接近了,原不知是何原因,現在想來,是皇上有意
為之,心裏一直記挂着姐姐吧。”
紹安逗弄着劉欽的手一頓,心中咯噔一下,原是,他一直在封鎖消息,并不想讓外人得知她
已經逃走的事實,更不想讓別人非議她,想至此,心裏不覺又是一暖。
“阿瀾春桃她們怎麽沒帶出來?這些侍女都看着眼生呢。”
“哦,”紹安趕忙道,“今日倉促,她們在陽元殿收拾得當便會前來。”
因為此事甚多曲折,自然要當面與阿瀾春桃說才可,之前在宣室殿又不便大張旗鼓,彼時阿
瀾她們從上林苑趕來,已經是當日的晚間了。
幾人見到紹安怎樣的激動雀躍不必再說,互訴衷腸,淚眼蓬松。而紹安此時方才覺得這富麗堂皇又空蕩廖寂的玉堂殿有了溫暖親切的感覺。
幾日後的朝堂也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原是皇上再次提議立劉奭為太子,而遭到來自兩方的激烈争論。
力挺者自然是以“許”“史”兩家的親貴,理由是奭兒是許皇後生的嫡皇子,又是當今皇後的養子,封為太子,名正言順,理所應當。
而反對者,自然以“霍氏”為首的黨羽,反對理由是:大皇子年幼,看不出品行才德,不宜過
早立為太子。這理由雖然有些強橫霸道,胡攪蠻纏的意思。不過縱然皇帝削了霍氏的一些兵
權重權,霍氏家族雄踞漢朝數百年,根治錯節,黨羽衆多。要反對與之抗衡,實為難事。
朝堂上争的不可開交,皇帝卻早已料到這局面,心平氣和一派和氣,道,“容後再議。”
立太子是國之根本,縱然是深居後宮,也多少有耳聞。後宮諸妃只當茶餘飯後的笑談,而最
焦急苦惱的莫過于皇後霍成君。
她還年輕,生一個親子不是難事,如果此時皇上封劉奭為太子,那她的孩子生下後,立于何
地呢?劉奭生母身份低微,這也是衆臣一直反對立劉奭為太子的理由,她是霍氏嫡女,身份
尊貴,她的孩子才有資格當上太子,那個劉奭,怎麽配?
這些話她縱然心中翻騰在上百遍,嘴上無論如何不敢與皇帝言說,一氣之下只能坐上辇轎回
到霍府,請求一向深明大義的母親尋求幫助。
博陸侯府的太夫人霍顯對此事早已清楚不過,她一向雷厲風行,寬慰女兒道,“你放心,你
兄長在朝堂對此事定會反對到底,有我們霍家為你撐腰,皇帝不敢胡來。實在不行,他母親
擋了你的路是什麽後果,他也是。”
霍成君一驚,“他畢竟是個六歲的孩子啊……要我怎麽下得去手。”
霍太夫人不以為然,恨女不成鋼道,“涉及皇位,怎麽能心慈手軟?!若他登基為帝,還會
有我們霍家的好日子嗎?再說,他生母是怎麽死的,你就算當上這個便宜太後,能坐得穩
嗎?”
想起許平君,霍成君越發心虛,她心一橫,還是道,“先看看再說吧,畢竟陛下還沒封他做太
子,這件事就還有轉圜餘地。”
霍成君在心慌意亂中回至未央宮,便聽通傳道,陛下已在椒房殿等候許久。
霍成君心下又驚又喜,不知皇上所為何事,畢竟他已經許久沒來過椒房殿了。
劉病已勝券在握,并沒有拐彎抹角,對霍成君道,“皇後想必聽說了,朕有立奭兒為太子的
想法。”
霍成君心中一冷,寡淡道,“朝堂之事,陛下怎麽會與臣妾說起,臣妾有決定的權利嗎?”
“皇後,”劉病已面色一肅,“你知道的,朕已經登基七年了,立太子之事不能再拖延,況且
,他是許皇後所生的嫡子,本就名正言順。”
霍成君咬唇不語,眼中擒淚,楚楚可憐。
劉病已輕嘆一口氣,步到她的身前,輕攔住她的肩膀道,“而現在,你又是他的母後,宮中
只有兩位皇子,除了他再無合适的人選。除非,他不是皇後的養子,而是過繼給嫔妃,這樣
他就不是嫡子,也就沒有封為太子的理由。”
霍成君一怔,随後眼睛睜的大大的,一臉不解問道,“陛下,這是何意思?”
“朕讓他搬出椒房殿,另找一位嫔妃養育他,這樣朕就可以等你的孩兒出生,名正言順的封
為太子。”
劉病已眼中是認真和懇切,是霍成君從未見過的溫柔,她心中暖意洋洋,早就将幾日的煩亂
全部平息,陛下一直是這樣想的嗎?一直在苦心為她安排?
“陛下,您說真的嗎?”
“自然,如今朝堂吵的是不可開交,朕也是沒有法子,只能出此下策了。”
霍成君大喜過望,一臉笑意道,“陛下如此費心考慮,臣妾還能說不嗎?全聽陛下安排吧。”
“嗯,”劉病已思索道,“如今,冷婕妤有瑾公主,張美人和華美人皆有子嗣,恐怕照顧不周
,位階高的妃嫔只有王婕妤膝下無子,不如就過繼給她吧。”
霍成君眉頭一擰觐見,笑意盡退,一臉不悅,“為何非要是她呢?”
劉病已耐心解釋,“奭兒畢竟是大皇子,他的生母是恭哀皇後,養母位階不能太低,除了王
婕妤沒有合适人選了,皇後若不願,”劉病已佯裝無奈,“只能留在椒房殿由你養育了。”
“皇上……”霍成君急切開口,縱然莫名的讨厭王婕妤,這個時候不是鬧脾氣的時候,這可是千
載難逢的好機會。
“臣妾沒有不願,只怕王婕妤照顧不好,既然陛下應允,便就送往玉堂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