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大聖
“女娃莫怕！我就是講個故事。”我從衛生間出來時，吳建國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根老式卷煙，咧着一口黃牙有些局促笑着對我說。完全不見講故事時的神采奕奕，似乎和街邊孤苦無依的流浪漢沒什麽區別。
而我依舊緊緊握着手機，沉溺在他的故事裏，猶豫要不要找警察叔叔。
“咳！”唐北川輕咳了一聲，示意我別走神。說來他還是比我鎮定，并沒有被那個故事打亂思緒，而是掏出紙板，坐在桌前照例詢問萌寵情況：“走失猕猴姓名，體态特征。”
大約唐北川不光是為了調查走失萌寵，也想從側面打聽一下，走失的猴子究竟是不是小孩‘變’成的。
“我那只猕猴叫大聖，快三十歲了，可聰明了會翻筋鬥，騎小車，還會做簡單算術……”吳建國講完故事不再故弄玄虛，聽完唐北川問話，認認真真開始回答。
或許上了年紀，他絮絮叨叨說了很久，看似很詳盡，可他說的這些特征和我在馬戲團見過的猴子別無二致，除了——這是一只老猴子，猕猴的平均壽命大概25-30年，如果真如他說的這只猴子快三十歲，那就相當于人類的八九十歲，也活不了幾年了……
“有照片嗎？”唐北川也有些摸不着頭腦的問，顯然在對猴子的認知上，我和他的看法大同小異。
聽唐北川問話，我眼神亮了亮，緊忙上前兩步。畢竟如果真是小孩‘變’成的猴子，照片上總會有些差別！
答案總是沒那麽容易被揭開！吳建國搖了搖頭，甚至為了佐證自己沒有撒謊，他從口袋裏掏出一部手機——諾基亞100！黑白屏的，只能撥打電話，連照相功能都沒有，也是難為他現在還能找到這款手機。
照片一時是沒戲了，接下來唐北川又問了他猴子是在什麽地方丢的，怎麽丢的。
吳建國說，現在看耍猴的人少了，他那只名叫大聖的猴子年紀大了，連筋鬥都翻不了幾個，捧場的人也就更少了，更遑論靠這門豐衣足食。所以他如今只能帶着大聖，在白牆子那片撿撿廢品，補貼點夥食。
說起白牆子正是他第一次來偵探社，我追出去他消失的地方。
那片是以前棚戶區，早就拆成一片廢墟了，白天經常有些流浪漢聚集在那撿些拆遷時遺留下來的廢品，可一到晚上，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都嫌那沒有個正經遮風擋雨的地，不肯留在那，稱得上人煙稀少。
我原本想問，為什麽那晚我追上去，他卻消失在那片空地，可張了張嘴，又憋回去了。畢竟這件事最大的可能是我看花眼了，沒準人家只是順哪個小路拐彎了，我沒看見而已。
其次他要真是憑空消失了，他也不可能直接告訴我呀，多半随意找個借口框我，倒不如我自己查查看。
按下他在白牆子消失的疑問，我繼續聽他說接下來的事。原來白牆子那邊不光有流浪漢，也是那片區域不法分子最喜歡的據點，例如：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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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正在和大聖撿廢品，遠遠看見幾個小偷跟在一個年輕姑娘身後準備下手，他頂看不上這種行當，按他的話說那幫小偷都不是靠正經手藝吃飯的，于是他跟上去提醒了那個姑娘，結果一回頭大聖就不見了。
說到這吳建國有些激動，雙手比劃着，喊道：“那女的肯定跟那些小偷是一夥的，故意吸引我注意力，讓同夥拐走我的大聖。”
吳建國所說的經過，聽上去他像是個見義勇為的好市民，結果卻是壞人得逞了。可我卻總覺得這事有疑點。
第一，他講用邪術把小孩‘變’成猴子時神采奕奕唾沫橫飛，不論事情真假一個崇拜變态邪術的人，會是一個見義勇為的好市民嗎？
第二，按照他的說，那個女的加上打掩護和動手的小偷，算下來這個團夥最少五六個人。這麽多人興師動衆偷一只猴子！？
不管他們是偷來賣給人當寵物還是炖猴腦，都得有相應的銷贓渠道，猴子可不比手機、奢侈品包包熟門熟路好出貨。說不好聽的，那幫小偷這輩子都未必見過幾只猴子，誰能特地為了‘一只’猴子，注意是僅僅一只！開辟新天地拓展渠道啊！
所以他們偷猴子幹嗎！？
唐北川看出我的疑問，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別亂說話，只對吳建國說：“好，我們會調查。”
吳建國點點頭，從沙發起身，準備離開，臨出門時又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零錢放在桌上，說：“喏，委托金，加上上次留下的，一共五十三塊。你們收費多少？我還差你們多少，我給你們打欠條，只要能找到大聖，我賣血都把錢湊出來。”
吳建國一晚上講了很多事，雖然莫不清楚他的為人，但這個生活潦倒的老人卻傾其所有找在找陪了他半生的大聖這一點毋庸置疑，如今喜愛動物的人很多但真的肯為一只寵物傾其所有的依舊鳳毛麟角……
吳建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個問題一時想不通，我和唐北川只把那些錢推了回去，告訴他電話保持暢通随時聯系。
看着他走出門，我忽然想起他每天十二點準時給我打電話說的那句話，又匆匆追了上去拽住他，問：“你為什麽三更半夜裝神弄鬼吓唬我，說找不到猴子都得死？”
“你們是好人。”他看了我一眼，咧嘴笑了笑，可忽然又變了一副深情，直直盯着我有說：“找不到大聖，好人一起死。”
“你什麽意思？找不到猴子，你還打算把我們殺了？還有‘一起死’是什麽意思？還有誰要死？你到底想幹什麽，你把話說清楚。”我急急又問。
可惜，他并沒有回答我的話，甩開我的手，加快腳步走了。我原本想追，可又想到他消失的那一幕，忽然有點害怕，折回偵探社喊了唐北川一起追。
唐北川跟着我出來，走了沒幾步，忽然停住了腳步，只定定看着我，眼神包含了一種莫名的情愫。
唔！什麽情況？調情也不是這個時候吧。
沒等我問，他忽然轉過身，走一步停一下，走一步又停一下，慢吞吞往偵探社挪。
“你幹什麽？追啊！”我一臉懵逼的問。
唐北川抿了抿嘴，臉上閃過一絲無可奈何，憋了好半天才指了指那條充電假肢，說：“沒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