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銀杏鎮的人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似乎已經成了習慣,這天剛黑,街道上就沒有什麽人了,原本熱熱鬧鬧的街道變得安安靜靜的,家家戶戶都已經緊鎖大門,就連外面的商鋪也都已經早早關門了。
蘇言從王嬸那裏借來了漁網和玉米粒子打算去河邊捕魚,王嬸告訴他,自從這翠屏山枯了之後,這從山上留下來的水也慢慢變成了死水,那裏的魚也是晝伏夜出的,很難抓的到,叮囑蘇言一定要小心一點。
蘇言道了謝,便拿着東西往山下走。
月色如一層薄霧灑向安安靜靜的河面,波光粼粼的。蘇言仔細盯着河面,找了一處魚群最容易栖息的地方,将漁網布置好,将玉米粒子撒了出去。
布置好這一切,蘇言安靜的坐下來,開始等待。
正值夏日,夜晚的微風和煦,吹在身上很是舒服,耳邊時不時傳來一陣青蛙的叫聲。蘇言擡頭看着這枯死的翠屏山,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的陰森,就像是一個張着巨大血嘴的怪獸。
蘇言抖了抖,沒有再去看那山,他是偷跑出來的,想必這個時辰裴道長他們都已經歇下了。
蘇言也不知道為何獨子來這裏捕魚,只是他覺得何青山見了會開心,他從未見過何青山笑的模樣,想必笑起來一定非常的好看吧。
突然河面動了動,蘇言立馬聚精會神,不敢出聲,仔細望着那河面。
一個魚兒冒出泡來開始吃食,另一個也冒了出來,慢慢的接二連三的魚兒翻騰出水面,歡快的搶玉米粒子吃。
蘇言心中大喜,見差不多了,立馬收網。
那些魚見狀紛紛逃跑,不過幸好蘇言收網及時,捕到了七八條。那些魚個頭都不大,在岸上翻騰了幾下便不動了。
蘇言上前将魚裝進魚簍裏,笑的開心。這些他可以送給王嬸兩條,來回報王嬸給他的玉米粒子和漁網。
看看現在的時辰,已經是子時了,蘇言站起身就往回走,剛踏出一步,原本寂靜無聲的周圍一陣詭異的風聲呼嘯而過,吹着那山間的枯樹枝發出嘎查嘎查的聲音,就像是有人在嚼碎什麽東西一樣。七月的天氣生生驚出蘇言一身冷汗,沒走幾步,眼前樹立着一個人影,吓得他止住了腳步。
由于天太黑,蘇言看不清眼前的人影,只見他呆呆的站着一動不動。
蘇言心慌不已,見他一動不動,也不想去招惹,那個人影擋去了自己的去路,無可奈何只能上前一步。襯着細碎的月光,蘇言看清眼前的人,他穿着灰布麻衣,衣服普通百姓的打扮,樣貌也算是俊俏,他呆呆的看着自己,蘇言一動他的眼睛就一動,似乎眼睛長在了蘇言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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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言揉揉眼睛,認真看去,心中瞬間一慌,這男子根本就不是人。他的真身是一條鯉魚,大大的嘴巴正在對着蘇言鼓起吐着泡泡,那鼓鼓的眼睛充滿了血絲,像是曬幹了一般,一動不動的盯着他,很是慎人,而他的身上散發着一股讓人作嘔的魚腥味。
蘇言心底暗叫一聲不好。
“阿芹身上的靈氣果然是你的。”那個魚精開口道。
蘇言一愣,搞不懂他在說什麽。
那魚精嘿嘿一笑,蘇言心中咯噔一聲,那種眼神他太清楚了,他下意識的往後一退。
那魚精似乎很是開心,又繼續自言自語道:“我還在想怎麽去找你,接過你就自動送上們來了。吸了你的靈氣,我永遠都能和阿芹在一起了。”
這句話蘇言是聽清楚了,這幾天裴然給他科普了妖怪一直粘着自己的原因,那就是身為人類的他身上的靈氣很是充沛與純粹,那是精怪與和修道的人求之不得的東西,精怪要是吸取了自己的靈氣,那麽就會發力大增,能少修煉幾百年,但是自己若是被妖怪吸走了靈氣,那麽就是死路一條了。
蘇言心中大駭,連忙從懷裏掏出護身玉墜,那玉墜感應到前面的妖怪,瞬間放出一道光芒。
那魚精修煉尚淺,不比之前碰到的狼妖,看見那光芒立馬往後退了退。
蘇言見他不敢上前,但是他又堵住了去路,沒有辦法,蘇言只能往身後的山上跑去。
“別跑。”魚精大叫一聲,連忙追了上去。
由于天太黑看不清前方的路,蘇言深一腳淺一腳的跑着,看着身後緊追不舍的魚精,他心中更是慌亂,慌不擇路的腳下一空,整個人都從斜坡上掉了下去。
翻了幾個滾,蘇言才停了下來,胳膊傳來一陣劇痛,蘇言倒吸一口氣,才看到胳膊被地上的雜草樹叉劃了一道口子,正突突的往外冒血,身後背着的魚簍也被打翻,裏面的魚撒了一地。
鮮血從他胳膊留下從指尖滴落,滴在那幹枯的地上,由于天太黑,蘇言沒有發現,那些雜草在沾到他血的瞬間發生了奇跡,一片片的雜草開始發芽長出了嫩葉,一片生機勃發的景象。也由于他的血發出的味道,整個山都的各處都開始動蕩不安,似乎有什麽東西藏在這黑暗中蠢蠢欲動。
蘇言繼續起身,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可是後背卻遭到一擊重創,蘇言低呼一聲栽倒在地,下意識摸自己胸前的墜子,卻發現胸前空空如也,那墜子不見了。
難道是剛才摔下那個山坡掉了?!真是禍不單行啊。
魚精近在咫尺,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看到蘇言手臂上的鮮血,貪婪的嗅了嗅,目光中的紅色更甚。
“真是好幹淨的靈氣啊。”
蘇言一點點的往後退,盯着魚精的動向,自己心中盤算着怎麽逃跑。
魚精瞬間出手向着蘇言的肩頭抓來,蘇言向左一滾便躲開了魚精的攻擊,魚精繼續向他抓去,蘇言繼續躲,最後被魚精一掌打在肩頭,疼的動彈不得。
魚精看着逃脫不了的蘇言,那發紅的眸子突然間變得正常,他的神色也有些痛苦,道:“對不起,我也不想害你,可是你的靈氣能治愈我的身體,我只想吸收你一半的靈氣,絕對不會害你的性命。”
蘇言看着魚精,見他一步步踏過來,突然間一個聲音叫喊道:“阿超,快住手。”
蘇言與魚精同時向着聲音來源看去,一個女子喘着氣跑了過來,似乎一路都是焦急,她的衣衫髒亂,似乎在這山中摔倒了不少次。
蘇言仔細一看,那正是那眉間有黑氣的采茶女。
“阿芹,你怎麽在這?”魚精有些吃驚的問道。
名喚阿芹的采茶女目光一橫,伸開雙臂擋在蘇言的面前道:“你不是告訴過我,你不會傷害人的嗎?”
魚精一愣,道:“阿芹,我不會害他性命的,我就只吸取她一半的靈氣便好。我現在的身體已經堅持不住了,我也是為了我們的将來啊。”
“不行!這位阿言姑娘可是裴道長的徒弟,裴道長對銀杏鎮有恩,我們不能傷害他的弟子。”阿芹正色道。
“可若是不這樣,我就會死。阿芹,難道你能眼睜睜的看着我死嗎?”魚精道,他極力的控制着自己不發狂,在蘇言那美味的血氣誘惑下他已經快到極限了。
“我說不行就不行,你要吸食血液,我可以給你找來,但是不能傷害別人。”阿芹死死的擋在蘇言的面前,就是不讓開。
蘇言看着那個自己只見過兩次面的女子,她看着是那麽的柔弱,平常躲在人群中也是默不吭聲的存在,可是卻沒有想到面對一個妖怪卻這麽的勇敢。
魚精努力的克制着自己體內的欲望,盡量将自己的聲音放輕道:“阿芹你根本不懂,她身上的血氣與靈氣對我們這些妖來說是多麽的重要,你快些離開,我怕我會控制不住我自己。”
阿芹倔強的站在蘇言面前,道:“你要是傷害她,那麽就殺了我吧。”
魚精發出一聲聲低低的咆哮,拳頭緊緊的握住,壓制着體內的妖力,他的眼睛內的紅光乍現,蘇言大聲道:“阿芹姑娘快讓開!”
阿芹一瞬間愣住了,她從未見過一直朝夕相處的阿超竟然還有如此這般的模樣,他露出尖尖的牙齒,眼睛如魚一般凹陷出來,臉上布滿了血色,他的雙耳邊上長出了如嘴巴一樣的鰓,他的手如利爪一般向着自己撲來,阿芹一瞬間忘記了躲開。
一襲白光襲來,一把雪亮的光芒擋住魚精的利爪,裴然一腳便将魚精踢飛了出去。
魚精重重的的撞在樹上吐了一口鮮血,爬不起來。
“阿超!”阿芹驚呼,連忙跑了過去。
裴然佛塵化劍直指魚精,道:“妖孽 ,竟然敢在本大爺地盤鬧事,當真不要命了。”
“裴道長,你怎麽在這?”蘇言有些驚訝。
裴然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蘇言,道:“還不是你這個家夥三更半夜的亂跑,搞得我的鎮妖鈴一直在響,吵得人睡不着。不過,最近的妖物倒是越來越膽大了。”說着劍尖又離魚精近了幾分。
“裴道長不要。”阿芹叫喊道,擋在了魚精的面前。
裴然看着眼前的女子,思索了一番,道:“張姑娘,你這是幹什麽?”
阿芹緊張道:“裴道長,求求你別殺他,他從未害過人。”
裴然皺了皺眉,看了一眼魚精,見他已經半妖化了,道:“他是一只百年魚精,修為還不夠,化成人形已經是強弩之末,若不是他天天喝取人的血氣,怎麽還會活着?我竟然沒想到我守護的銀杏鎮竟然還藏着你這樣一個妖物。”說完,劍氣又逼近了幾分。
“不,不是的。”阿芹慌亂的搖搖頭,将自己的衣袖撈起,白皙的胳膊上橫七豎八都是一些傷口,“你看,他從未傷害過人,他喝的都是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