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甄靈倉皇的擦過臉上的淚痕, 貝齒輕咬下唇，沒有回答。
接着她給霍迦林手臂上的傷口消毒、上藥、包紮。
氣氛沉默, 她不經意的擡眼, 看到霍迦林單手撐着下颚, 正一動不動的望着她,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盛着滿滿的溫柔, 令她禁不住心頭一動。
她輕輕抿唇，小聲嘟囔：“你還笑，胳膊不疼嗎？”
他托着下巴，卻回答：“你很聽話。”
甄靈詫異的回望。
“我說過的吧, 只準在我面前哭。”
甄靈臉上一熱, 心底生出羞怯與嗔怪：這都什麽時候了，他還想着這些。
待将霍迦林的手臂包紮好之後，甄靈洗幹淨手, 從豪華的浴室裏出來，她對霍迦林說：“我打算去警察局一趟, 你自己一個人行嗎？”
霍迦林看外面天色已黑，皺眉說：“你要去報案？”
“嗯。”
“聽你之前說，他似乎已經對你動過一次手, 只是沒成功，那次你報警了嗎？”
甄靈點點頭。
“後續有結果嗎？”
甄靈失望的低下頭，“沒有，一直沒有。”
如果不是這個人今天提起那件事，她根本不知道這個人就是之前在水裏下藥, 跟蹤自己到地下車庫的變态，看今天發生的事情，如果當初自己被這樣瘋狂的一個人找到了，之後會發生什麽甄靈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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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用去了，沒有結果的。”霍迦林淡淡道，語氣當中透着肯定。
甄靈不想輕易放過那個人，“不行，上次沒抓到他是僥幸，這次我看到他的臉了，而且他還用刀劃傷了你，這次一定可以把他抓到警局裏——”
霍迦林打斷她：“然後呢，你覺得這能夠完全解決問題嗎？”
他擡了擡受傷的手臂，“我的傷從法律上連輕傷都不算，而且沒有監控視頻，除了我們，沒有其他的證據。他還是未成年，就算被行政拘留，又關得了他幾天？”他冷靜的一一給甄靈分析，“等他出來了，第一個想法一定是找你報複，看今天的樣子，他已經跟蹤你很久了，這次竟然能跟到你老家來，顯然已經很了解你的行蹤，今天他口口聲聲的對你表白，卻又恨你背叛，別忘了，他随身還帶了一把刀。”
他的聲音很冷，問甄靈：“你說，他來找你，帶刀子想幹什麽？”
甄靈意識到了什麽，背上的汗毛豎了起來，一股寒意如蛇一樣襲向她，令她打了個狠狠的冷顫。
霍迦林注意到甄靈的反應，語氣漸漸平緩了幾分：“根據這個人今天白天的說法，他應該已經陷入了一場自我編造的幻想當中，即使你根本不認識他，可在他的幻想當中，你不再是你自己，只是他幻想當中的人，這種人的大腦構造和常人不同，你在網上發的圖片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你的微笑是在勾引，你所有的行為都會被他以個人的臆想所解讀，在幻想當中，他已經将你當做他的伴侶。”
甄靈被這種描述惡心到了，冷聲說：“我才不會跟這種神經病在一起！”
“那你覺得你拒絕否認後，他會怎麽做？”
甄靈根據自己以前的感情經驗判斷，“應該會放棄吧。”她從小到大也是被男孩子熱烈追過的，但凡她表示拒絕，哪怕前幾次不成，之後言辭拒絕，表明态度，她不是那種會拖拖拉拉給人希望的人，所以對方在意識到以後，都會放棄的，畢竟一場無望的戀愛，誰的熱情都會漸漸消失。
可她還從沒遇到過跟蹤變态這類人。
“你想的太簡單了，”霍迦林輕輕一嘆，似乎對處于象牙塔裏的甄靈滿是擔憂，仔細告訴她：“首先，這類人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腦子自有一套體系，在遭受到外界的刺激後會迅速進入自我安慰的模式，重新編造一出讓自己能夠接受的想法，然後繼續瘋狂的進行騷擾。”
“這種人是很極端的，一旦你的行為舉止與他幻想計劃中的不同，違逆他的話，他就會采取極端手段才‘修正’，這就是他拿刀的原因。”
甄靈渾身一顫，眼底爬上了一絲絲的恐懼。
“所以當你遇到這類人，不要試圖激怒他，更不要因為他僞裝出的深情所心軟，你最好的方式是遠離，否則他達不到自己的目的，不僅僅會殺你，連你身邊的朋友、家人都不會放過，而且最後會把責任歸結在你身上。”
這就是這最典型一類極端分子經常挂在嘴邊的：你不聽我的，我就殺你全家。
霍迦林冷聲繼續：“然而在他行兇之前，哪怕他對你進行跟蹤、騷擾、侮辱、傷害，都沒辦法限制他的行為，或者能夠對他有實質性的傷害，因為法律不允許。”
“就如你今天的行為，你在忤逆他，拒絕他，這種沖動的行為已經打破了他的幻想，接下來，他就會“修成”。所以就算你現在去了警察局報案，那邊大不了不過是一個警告，接下來呢，你要你要拿自己的命去賭嗎？”
甄靈直到現在才知道自己遇到了一個怎樣極端變态危險的跟蹤狂。
是啊，這種變态跟蹤狂的心理根本無法用常人來理解。
就算是有多名保镖随身保護的明星，都會不堪一些跟蹤狂的騷擾，他們到處安裝攝像頭與竊聽器，甚至進入他們的屋子裏如同主人一般在監控下自然地洗澡吃飯，連明星都不堪其擾，無法解決。
如果是換成普通人呢？
甄靈猛然想起不久前看過的新聞，女孩子被性格極端的前男友糾纏，在去第三次去警察報警的路上被在車上活活燒死，新聞鬧大時，輿論最早被引導女孩是因為出軌才遭到男友報複！
可明明車是女孩自己賺錢買的，分手不過是感情不和，在如此花樣年華的年歲遭受到這樣冤屈痛苦的死亡後，還要被抹黑污蔑，她的家人只能舉着女孩的照片，站在街頭用嘶啞的喉嚨一遍遍向所有人解釋自己至親的死因和被污蔑的冤枉。
可再大的輿論與譴責，都換不回女孩的命，她是死在多次去警局的路上啊。
更有那種不堪黑社會騷擾的女人，為了家人被迫嫁給對方，等到年歲漸大，對方厭煩，就算離了婚，也不準女孩另組家庭，男方甚至利用父母生日的理由騙對方應邀，當着自己孩子的面，女人被殺死肢解。
這種前例比比皆是。
可作為普通人，無法受到法律上有效的保護。
甄靈渾身一顫，自己之前竟然那樣大意，甚至言語激怒對方，若不是白天她那麽沖動，霍迦林也不會受傷。
她低下頭，緊緊的抿着唇，心頭壓着重重的石頭，充斥着惶恐不安的情緒，對霍迦林更是心懷愧疚：“……對不起。”
霍迦林看着少女愁雲滿布的表情，絲毫沒有平日裏的活潑靈動，心頭不禁一動，他朝她勾勾手，喊她：“過來。”
甄靈走過去，默默坐到他旁邊的沙發上。
霍迦林側頭問她：“你覺得發生這一切，惹到這樣的事，包括我受傷，都是你的錯是嗎？”
甄靈咬着嘴唇，眼裏生出淡淡的水潤，輕輕的點頭承認，“……是我連累了你。”
“那你是讓那個人跟蹤你的？”
這是什麽問題？
甄靈訝異的擡起頭看向霍迦林，他的臉上一片平靜，只有一雙眼，認真的凝視着她。
他緊接着又問：“是你叫他拿刀子的嗎？”
甄靈下意識的搖頭。
“那是你要他劃傷我，是你要他對你施暴，是你要他做這一切的嗎？”
甄靈被這三連質問惹起了心頭火，高聲喊：“當然不是了！”
“那你自責什麽？”霍迦林反問。
甄靈微微一愣，繼而反應出霍迦林的意思，心頭一暖，又忍不住說：“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盯上我，也不會連累你……”
“我并不覺得是連累，反而慶幸，我及時趕到了，”霍迦林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甄靈的腦袋，對她微微一笑，“況且，你是個很有魅力的人，能夠吸引到其他人并不是你的錯，不要再自責了。”
第一次被這麽直接的誇獎，尤其是霍迦林這樣優秀的男人，甄靈禁不住臉色一紅，搓着手指小聲說，“我、我也沒有你說的那麽好。”
霍迦林低聲笑起來：“這一點應該由我來确認。”
這話是什麽意思？
甄靈禁不住胡思亂想，這是在變相對自己表白嗎？
她按捺住自己飛跑的思緒，不讓自己再往其他方向去想。
頓了頓，她說：“那就算不報警，這件事也不能這麽算了吧，我覺得，他肯定還會來找我的，或者就像你說的，也可能會去騷擾你，或者是我的家人。”
“放心吧，”霍迦林臉上浮現一絲笑意，從兜裏抽出一個小卡片，夾在手心裏給甄靈展示，“你以為，我會放過他嗎。”
甄靈瞪大了雙眼，看着那張薄薄的卡片，驚嘆霍迦林竟然能拿到那個變态的身份證！
“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吧，”霍迦林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說：“相信我，以後，你再也見不到他了。”
甄靈咬着嘴唇，心底已經有了計劃的雛形，為了安撫霍迦林，她輕輕點頭。
在心不在焉的吃過飯以後，她去了房間的浴室。
打開水龍頭，拿出洗面奶開始洗臉，一遍又一遍，直到白皙的臉都被搓紅，那種被跟蹤男親過的地方依舊讓她覺得冰冷惡心。
甄靈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水潤光潔的臉龐，細長黑密的睫毛，嫣紅飽滿的嘴唇，水流順着線條，流向挺翹的胸溝。
她避開視線，緊緊的握住拳頭，感覺心頭像是堵了一塊石頭，沉悶的讓人無法呼吸。
她忽然想起高中時，安雨利用輿論污蔑自己，周圍那些針對自己外貌的議論聲。
那些将她的身體視為原罪的言論。
其實，直到現在，偶爾她都有點讨厭自己的長相和身材。
如果不是進入了COS圈，如果不是在網上有那麽多人喜歡她，她厭惡自己的情緒會更加嚴重。
然而，這種感覺就像心底裏的一道疤，傷口即使愈合，也會被人撕開，再看到那樣難看的傷口，第一個想法不是恨傷害自己的人，而是開始嫌棄自己。
明明不應該，可就是忍不住。
甄靈狠狠的閉上眼，擦幹臉上的水珠，再出去時，霍迦林已經不再屋子裏了。
他可能去買東西了吧。
甄青輕輕嘆了一瞬，現在她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感覺十分疲憊，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等霍迦林回來後，見屋內安靜，以為甄靈下樓去了。
趁着這時候，他去浴室裏洗了個澡，檢查包紮的手臂時才發現，之前甄靈給他用紗布包紮，打結那裏竟然紮了個蝴蝶結。
真是可愛。
他不禁勾了勾唇。
等他坐到床上，才發現被子邊鼓出一個小小的包。
他掀開被子，看到甄靈蜷縮在床上，黑而細密的睫毛垂着，雪白的小臉完全藏在被子裏。
“怎麽這樣就睡着了。”他低嘆了一聲，看着睡熟了的甄靈，那模樣乖得真像一只團起來的小雪貂。
只是不知為何，眉頭輕輕蹙着，那裏面似乎藏着無數沉重的心思。
“小丫頭。”他伸出手撫平她眉間的褶皺，想要告訴她不要皺眉，不要害怕，他會站在她面前保護她的。
他只想看見她露出狡黠靈動的甜美微笑。
沒想到他的觸碰會驚到她，甄靈的嘴裏迷迷糊糊的發出一聲氣音，接着伸出手，抱住了旁邊的霍迦林，一用力，将自己整個人依偎到他的懷裏，用臉蹭着，感覺到舒服的暖意，呢喃着：“……好香啊。”
霍迦林剛剛洗完澡，身上只有一件浴衣，因為甄靈的動作，衣領大開，少女嬌軟的身體貼着他赤裸的胸口，溫熱彈軟的唇觸碰着敏感地帶，霍迦林瞬間身體一熱，呼吸都緊促了起來。
睡得迷糊的甄靈還不知危險，用臉一直在蹭，那裏的皮膚簡直像火一樣灼燙！
霍迦林喉嚨滾動了一下，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頓了幾秒，單手撐起來想走。
甄靈卻用修長的雙腿一纏，緊緊地把人盤住了，嘴裏嘟囔：“別動……”
暖爐好熱，好舒服，又好香呀。
霍迦林渾身一僵，低頭去查看甄靈她是不是又在胡鬧，可女孩乖乖的縮在他的胸膛上，像一只尋求保護的小動物，軟軟的招人憐愛。
他微嘆一聲：“真拿你沒辦法。”
第一次，霍迦林嘗到這種感覺。
無可奈何，又心甘情願。
他低下頭，摟住她的肩頭，将人攏在懷裏，接着低下頭在甄靈的頭頂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仿佛怕驚醒了她，聲音低緩沉定，仿佛在施展魔法，“好好睡吧。”
一切，有我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