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地束手無策,腦子裏只剩下一片空白,這片空白中還用紅筆寫了兩個大字“害怕”。
如果我們的軍師阿豪還活着,他也許會想出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我拿出筆記本看了看地圖,發現我們所在的位置,正是地圖上醒目的紅圈,旁邊的注釋只有一個字“門”。
我苦苦思索,這“門”究竟是什麽意思?是不是就是指被屍牆封住的巨大洞口。如果是門,那麽這扇門又是通往什麽地方的“門”?
再查看地圖,圖中這個紅圈周圍完全沒有标注任何別的通道,只是孤零零地畫在那裏。似乎“門”後的情況就連畫圖的人都不曉得,也或許是裏面有不能公之于衆的大秘密。
我們所在的山洞中,除了“門”和我們進來的入口,在旁邊還畫着一條一直延伸到圖外的路徑。
現在所有的路都行不通,最後剩下的這唯一的一條路,是僅有的一線生機。
我和臭魚商量了一下,決定賭上三條命,走這最後一步棋。
臭魚準備背着藤明月走,藤明月揉了揉哭得發紅的眼睛,表示自己還可以走,暫時不用別人背,并對我說我腿上的傷比較重,還是讓臭魚去背我好了。
我甚感欣慰,還好今天跟我們在一起的是個很堅強的女孩,如果她又哭又鬧,受了驚吓就神經崩潰,那我們可就要大傷腦筋了。
不過我也不想輸給女人,這時只能頂硬上,繼續充好漢了,對他二人說道:“我也不用人背,不就是砸得腫了些嘛,就算是斷了一條腿,我來個金雞獨立,一蹦一蹦的也跳得比你們跑起來要快。”
我們正準備離開,忽然屍牆裏面傳來一陣沉悶的哀嚎聲,但是那絕不是這個世界中任何生物所能發出的聲音,整個山洞為之一震,屍牆不停地搖晃,可能随時都會倒塌。
形勢萬分危急,三人一刻也不敢再做停留,絕對沒有任何心智正常的人想去看那屍牆後面的事物。
沿着最後的一條通道不停地往深處走去,遠遠聽得那“門”中的巨響已經停止,身後靜悄悄地再無別的動靜。
這才敢站住了腳步,停下來喘口氣,然而就在此時,我們同時見到了最不想見到的情況,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和地圖上完全不同,在我們的面前出現的是三條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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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墓下這條陰深詭秘的地道似乎沒有盡頭。
地道的岔口處比較平坦幹淨,三個人面對岔路無奈至極,只能坐下來休息,商量下一步的對策。
我從臭魚背的包裏找出剩下的半盒煙,給臭魚發了一支,兩人一邊抽煙,一邊發愣。
這三岔路口,也許只有一條是生路,其餘的兩條說不定會有什麽會做怪的紙人,幽靈一樣的列車,就算是沒有什麽危險,只要再見到像剛才那麽多的屍體,吓也會把人活活吓死。
人生中,随時随地地面臨各種各樣的選擇,有人說性格決定命運,其實所謂的性格就是對待選擇的态度,然而有些選擇是沒有正确結果的。
現在我們面對的三岔路口,也許就是我們人生中最重要的選擇,如果選錯了答案,也許就是最後的選擇了。
我的腿疼得越來越厲害,開始覺得沒什麽,現在看來,很有可能傷到骨頭了。我真想幹脆放棄算了,既然這三條通道都有未知的危險,還是躺在這裏慢慢等死比較好。
不過,一想到藤明月,就放棄了這個念頭,無論如何,搏到盡頭吧。
臭魚對我說道:“日他大爺的,前面是三條路,咱們又是三個人,這是不是命中注定讓咱們三個分開來各走一條?”
藤明月顯然是害怕一個人走:“什麽命中注定?主動權還是在咱們自己的手裏。咱們非要一起走,誰也不能把咱們分開。”
臭魚提議,因為我和藤明月的腿傷了,走路不方便,就先暫時留在原地休息,由臭魚先分別從三條路各向前探索一段距離。
我堅決不同意讓他獨自去冒險,但是臭魚很固執,說如果我們不同意,他也不管,扔下我們自己先往前跑。
我又考慮到藤明月的腳踝無法走太遠的路,只得答應了臭魚的要求,囑咐他快去快回,萬一遇到什麽危險,千萬不要逞能,趕緊往回跑。
臭魚走後,我坐在路邊靠着牆壁休息,腿上的傷痛不停地刺激着大腦,再加上體力的透支,使人想要昏睡過去。
在這裏睡覺實在太危險,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我決定跟藤明月談談。
我問道:“那件事情……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藤明月正在想着心事,聽我這麽說就好奇地問道:“啊?我考慮什麽?”
我給她做了點提示:“一百萬日元怎麽樣?你還沒答複我呢。”
藤明月哭笑不得:“你粘上毛可能比猴還精,這一變成日元,馬上就除以八了。我不要錢,我想嫁個會唱歌的人,你先唱首歌讓我聽聽,這個考試合格了咱們再談接下來的問題。”
我心裏沒底,我根本不會唱歌,還有那麽一點點五音不全,但是為了娶媳婦,只能豁出去了,想起來當初臭魚經常唱的一首酸曲,于是厚着臉皮放聲唱了幾句。
藤明月趕緊打斷了我的抒情歌曲,笑道:“你可千萬別再唱了,別把鬼招來。”
我也覺得臉上發燒,唱得自己都覺得難聽,還好地道裏面光線昏暗,沒讓她看出來,要不然沒臉做人了。
藤明月說:“回去得給你辦個補習班,好好學學怎麽唱歌。”
我一聽她這麽說,覺得這事有門兒,心想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着出去,我先占點便宜再說,伸手一摟藤明月的腰,就要親她一下。
藤明月用手推住我:“剛還一本正經的,怎麽馬上就開始耍流氓了?”
我怒道:“不是你在一直給我暗示嗎?怎麽我倒成流氓了?你還人民教師呢,也太不講理了。”
藤明月都快氣哭了:“誰給你暗示了?”
我說道:“不是暗示你幹嗎總拉我手,抱我腿,還要回去給我辦補習班!都辦上補習班了,還不算暗示?”
藤明月說:“你這理論在哪也說不過去。我對你印象不壞,不過你不能再耍流氓了,要不然我就算你剛才的音樂考試不及格。”
我讨個沒趣,暗罵着死丫頭原來是泡不開的老處女。不過她最後一句話頗值得人回味啊,及格了?
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朦胧間覺得身上發冷,一陣陣的陰風吹過來。
藤明月竟然主動投懷送抱,靠在我身上。
我都來不及睜眼,就先一把摟住,沒想到她竟然更進一步,主動來吻我。
但是她嘴唇接觸我的一瞬間,我猛然感到她的嘴怎麽變得這麽冷?那簡直就是一種深不見底的陰森森的惡寒。
我睜開眼睛,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悲傷怨恨的潮水無止盡地從我對面向我湧來,這種感覺我太熟悉了,和外邊那大宅中的一般不二。
我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狠狠推開“藤明月”,低聲喝問:“你究竟是誰?”
黑暗中,對方一言不發,雖然看不見她的眼睛,仍然覺得從她眼中射出怨毒的目光,有如兩把匕首,插進我的心髒,不停地攪動,無邊的黑暗從心中的傷口沖了進來。
身體好似被沉重的悲傷所壓迫,一動也不能動。
只要再被她看這麽一兩分鐘,我就會徹底喪失反抗能力了。還好求生存的欲望,暫時抵擋住了黑暗的沖擊波。
稍微緩得這麽一緩,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心中的黑暗驅散,緊接着從口袋裏摸出打火機,在大腿上前後一擦,點燃了ZIPPO,我要看一看對方究竟是誰,藤明月到哪兒去了。
不料,ZIPPO的火焰剛剛出現,就被一股陰風吹滅。
我硬着頭皮,再一次摩擦ZIPPO的火石,火焰又被陰風吹滅,我頭皮發麻,一千多塊錢的美國原裝限量版精工工藝,獨特的防風燃料ZIPPO在這裏只不過和一根小小的火柴差不多。
反複數次之後,幹脆連火都打不着了。
我對面的“藤明月”,仍然一動不動地在黑暗中注視着我,沒有任何的攻擊行為,也許她想要把我活活吓死。
想到這裏,我不懼反怒,太可惡了,世界上再沒有比這樣被吓死更恥辱的死法了。
我正在咒罵,忽地手電燈光一閃,我看得清楚,在我對面,近在咫尺的距離,面對面站着的不是藤明月,而是一個“女人”。
不對,根本沒有人,只有一襲雪白的長衣,一頭烏黑的長發,臉……沒有,手……沒有,腳……也沒有,身體有沒有看不到,因為穿着衣服,取代這些部位的……是濃重的黑霧。
最醒目的,是她脖子上系的一條紅色的絲巾,白衣如雪,巾紅勝血,再加上如黑瀑般的長發,三色分明,更襯托得鬼氣森森。
我随即想到了,藤明月在水晶中看到的啓示,阿豪看到了隧道中的火車燈,結果死在了裏面。藤明月看到的啓示是紅色絲巾和懸在空中的銅棺,會不會在我睡覺的時候已經遭到不測了?
不過臭魚看到的黑貓,他為什麽能把黑貓殺死,自己毫發無傷?難道那啓示,不代表死亡?
我思緒混亂,竟然忘了害怕,突然地面一陣劇烈的晃動,陣陣哀嚎從遠處傳來,好像那個“門”中的怪物又開始嚎叫,想沖破屍牆而出。
這時我覺得腰間一緊,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夾在腋下,原來是臭魚探路回來,用手電一照,見情況危急,于是不及多想,把我大頭朝下,夾起來就跑。在颠簸起伏中,我用力仰起頭,去看那個白色的身影,她還停在原地,一動也不動,身上的黑霧正逐漸消散在空氣中。
臭魚倒夾着我,一路狂奔,我感覺轉了一百八十度之後,地勢轉而向上,越奔越高,黑暗中憑直覺判斷方位,似乎是有條路,通向“門”所在的山洞上方。
山洞中傳來的呼號聲也逐漸減弱。終于又歸于平靜。
最後終于停在一個石門前,臭魚這一番又是用力過猛,坐在地上喘氣,從包裏拿出水壺,幾口就喝個精光,方能開口說話:“日你大爺的,剛才真危險,我再晚回去半分鐘,你就被那女鬼強奸了。”
我問臭魚:“這是什麽地方?藤明月呢?”
臭魚說:“我也不清楚,那三條路我走了兩條,都是死路,好像剛挖了一半,我還沒來得及看最左邊的通道,就聽見後邊有令人寒毛倒豎的慘叫聲,我放心不下你們,趕回來看,見到情況緊急,就夾着你從一直沒走過的左側地道逃命,藤明月在哪兒我沒看見。還好這條最後的地道不是死路,繞了一個大彎後就逐漸向上,現在咱們的位置大約是在之前山洞的上方。這有個石門,咱們歇歇就進去。”
我心中明白藤明月多半已不在了,就算暫時沒死,她腳上有傷,在這個如同迷宮般詭異的山洞中,恐怕也無法生存。但是我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暗地裏期盼着她能僥幸活下來。
臭魚倒在地上抽煙喘息,恢複體力,我坐在一旁,想起阿豪和藤明月,心如刀絞,暗暗痛恨自己對朋友的死無能為力。
忽然發覺在石門裏有滴水的聲音傳出,這滴水聲不知從何時開始出現,我們剛才逃得慌忙,沒有留意,現在在這寂靜的地道中,這聲音格外地清晰。
臭魚也感覺到了,爬起身來,和我一起用力推開了石門。那石門也不甚厚重,而且開合的次數多了,磨出好大的縫隙,稍微一用力就應聲而開。
我往裏面看了第一眼,心中就是一片冰涼,只有一個念頭:“罷了,藤明月必死無疑了。”
石門中是個不太大的石屋,大約一百平米見方,高四米有餘,對面另有一扇石門似乎是出口。中間吊着一個琉璃盞,中間燃燒着不知是什麽燃料,配合四壁上的八盞風燈,把屋中照得燈火通明。
屋中別無他物,在中央的位置上,八個造型古樸雄渾的蒼然銅人像,都有真人大小,聚攏成一圈,皆呈跪姿,共同擡着一具造型奇特的銅制棺椁。
那銅棺和銅人,都長了綠色的銅斑,看來少說也有千年歷史。棺下有個小孔,從中一滴一滴地流出鮮血,血剛好滴在地面上的一個玉石凹孔之中,那凹孔深不見底,不知通向何處。
這銅棺多半就是藤明月所見到的死亡啓示中的影像,不過不管她是生是死,我都務必要親眼看到。于是和臭魚二人打開銅棺的蓋子。
我們見了裏面的景象,都眼前一黑,險些暈倒,實在是太慘了。
藤明月的屍體端端正正地擺在棺中,棺底有數十枚精鋼尖刺,其工藝之複雜精巧,在現代社會也極其罕見,這些針刺分別插進了藤明月全身各處的血脈中,想必那些鋼刺中空,在液壓的作用下,逐漸把人血放盡,所以棺材下面才會不停地滴血。
而且人死之後血液凝固,如果想把血全部放出,必須是把活人……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強忍悲痛,想把藤明月的屍體從棺中擡出來,臭魚攔住我說道:“你還記得那黑霧中的幹屍嗎?”
經他這麽一說,我腦海中浮現出了在那條石梁上驚心動魄的經歷,那些女性的幹屍,身上有很多窟窿,從裏面不停地冒出一縷縷的黑霧,那景象……
沒錯,那些幹屍都是被活活地在這銅棺中放光了鮮血,她們身上的窟窿,就是在這裏被鋼刺紮的。
想到此處,我不由得從骨髓裏感到寒冷,全身都在顫抖,究竟是誰如此殘忍?
肯定是那個穿白衣的長發惡鬼,要不把她碎屍萬段,我如何能出心中這股怨氣!
我拔出刀來,雙眼血紅,惡狠狠地揮刀在空中劈刺,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報仇。”
此時,反倒是臭魚比較冷靜,勸我道:“要是金甲紙人那種怪物,咱們自是不必怕它,可是它是鬼魂,有形無質,咱們怎麽殺它?”
我忽然想起一事,說道:“有了,你還記得在藏書樓裏,看到驢頭山人所記載的捉鬼術嗎?有生米就行,可惜咱們沒來得及多看幾條,不過這就足夠了,村子裏的米都發黴了,咱們先想辦法回藥鋪取米,然後再回來收拾這驢操狗日的死鬼!”
臭魚大喜:“太好了,本老爺手都癢了,今天一直受它們欺負,日他大爺的不曾發市,既然知道了它們的弱點,如果還不能給阿豪、藤明月他們報仇,我誓不為人!”
眼淚已經流得太多,複仇的火焰壓倒心中的苦痛,人如果有了目标,也就有了行動的方向,我們打定主意,今天就算把自己的命搭上,也要捎上幾個未知的敵人墊背。
後面唯一的一條路,被那穿白衣的亡靈封鎖,我們眼前唯一可以走的是對面的石門,不管怎麽樣,先從石門出去,再見機行事,找路徑返回藥鋪取米。
最後的門打開了,前面又有什麽危險等待着我和臭魚?
長長的地道曲折而漫長,像是被命運之手所指引,我們終于來到了盡頭。
最後的一段地道越走越窄,僅僅可以容一個人通過,如果身材稍微高了一些,就必須彎着腰前進。
在盡頭,有一段很矮的木梯,爬上去就是出口。那個出口被一塊木板蓋住,我用手一推沒有推動,換臭魚上去,使出蠻力,硬生生地把那木板推破,發現是在一張大床的下面。
我們前後腳地爬出來,一看四周,二人盡皆喜出望外。
原來所處的位置,正是藥鋪後地道中的石室床下,初次來時比較匆忙,沒有發現床下別有洞天。
臭魚發起飙來說道:“阿豪這個爛好人,要依了我早把這屋裏的骨灰罐子砸得粉碎了。我看這地方根本就沒好人,個頂個都該千刀萬剮!”
我也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不等臭魚出手,拿起擺在桌上的小骨灰壇,狠狠砸碎在牆上。
随着骨灰壇的破碎,從中生出一股清煙,化做一個小男孩,哇哇大哭。
我們現在手中無米,不敢跟那小鬼放對,二人一齊吶喊,破門而出,從外邊的地道跑向藥鋪。
等到得藥鋪廚房的時候,二人已是汗流浃背,氣喘如牛了,我發現腿上的傷也不疼了,想必是因為心中太過于激動,精神已經淩駕于肉體之上了。
那小鬼哇哇大哭着随後跟進了廚房,臭魚一腳踢開米缸上的蓋子,兩手輪流抓了大米猛向小鬼抛撒。
這招果然有奇效,米粒擊中小鬼的身體,就出現一個白洞,那小孩疼得又哭又叫,轉身要逃。
我眼都紅了,豈能容他逃走,用衣服兜住一大把米,在小鬼周圍劃了一個米圈。
我哈哈狂笑,對臭魚說道:“老于,別太急了,慢慢折磨這小崽子,今天先拿他祭一祭咱們的朋友。”
臭魚見困住了小鬼,也不再大把地撒米,一點一點地慢慢用米粒投他。小鬼倒在地上,口吐黑水,形狀越來越虛,眼看就要魂飛魄散。
就在此時,廚房門口一個老邁的聲音叫道:“二位壯士,快快住手,且聽老朽說一言。”
我回頭一看,說話的正是藥鋪掌櫃陳老頭。
我大罵:“你這老豬狗,最是可恨,老于,別跟他廢話,抄家夥上!”
臭魚打得性起,本就不想說話,抄起一大把米向陳老頭撒去。
沒想到,打在他身上之後,竟然全無反應。
陳老頭忙說:“二位爺,二位好漢,老朽是人,不是鬼怪,且住手容老朽解釋,之後是殺是留悉聽尊便。”
我見事情奇怪,但是仍不放心,我為防陳老頭動手發難,把短刀拔了出來,恐吓他道:“老雜毛,要是敢輕舉妄動,我先給你來個三刀六洞。”
陳老頭看了看他孫子,說道:“二位爺,能不能先放過我孫子,他雖然是鬼,卻沒做過什麽壞事,我再不救他,他就要魂飛魄散了。”
臭魚說道:“你先把今天晚上的事說明白了,說清楚了還則罷了,說不清楚,別說你孫子,老爺我讓你這老兒也一起魂飛魄散!”
陳老頭無奈,只有先行解釋。
于是他講了這雨夜之中的第五個故事。
◇ 第五個故事:門
隋末唐初,天下出了一位奇人,不知其來歷姓氏,只因生就一副異相,容貌醜陋無比,破袍無履,脫略行跡,其頭骨形狀似驢,故自號驢頭山人。
只因其德高望重,世人不敢直呼驢頭,皆稱其為山人,或曰綠仙,以避忌諱。也有傳聞綠仙乃是當世一位劍仙胯下騎乘的青驢所化,然而這些傳說不足為憑。
綠仙有無字天書三卷,修仙悟道,游歷神州大地,可以呼風喚雨,驅神役鬼,到處降妖除魔,仙名播于天下。
貞觀八年某日,綠仙參道于青石洞,弟子禀報有一貴人求見。綠仙将客迎進道觀相見,來者非是旁人,乃是海內第一名将李靖。
李靖輔佐唐王,南征北戰,卻又為何得閑到此?
賓主敘禮已畢,說明來意,這才引出一場除魔大戰,有分教:欲做降妖除魔事,需請通天徹地人。
原來李靖率軍迎擊土谷渾,在積石山一場惡戰,殺得敵軍屍橫遍野,一舉擊潰其主力,并擊殺土谷渾可汗。
剩餘殘敵退入一條山谷,唐軍分精兵五千,繞至谷後,主力則在前,形成前後夾擊之勢。
鼓聲大起,唐軍主力蔽野而至,從正面攻入山谷,然而出乎意料,竟然未遇任何抵抗,谷中的敵軍全部不知去向。
派出紅旗探馬去聯絡山谷後面夾擊的五千唐軍。結果連出六騎,盡皆有去無回。
主帥大驚,要知道,當時大唐帝國的軍隊,橫掃中原平定四方,就連當世軍事實力最強的突厥都被唐軍打得落花流水,連颉利可汗都被生擒。
這剩下的幾千土谷渾殘兵敗将如何能夠在眼皮子底下逃脫?然而那五千精銳竟然會被這些不堪一擊的土谷渾潰兵消滅得一個不剩?
谷後是一片平野,無遮無攔,敵人不可能逃得如此無影無蹤。李靖親自率衆搜索,沒找到敵軍及失蹤的唐軍,卻在山谷後面的谷口處的一個大坑中,找到一只奇怪的“蟲子”。
這蟲有成年牛馬大小,其外皮堅硬似鐵,水火不能侵,全身火紅,之所以說它是蟲,因為它雖然體态巨大,但是長得便恰似尋常的毛蟲一樣,只是無頭無嘴,趴在地上全身一起一伏的似乎是在鼾睡,用刀劍戳之,它毫無反應。
李靖大奇,見這巨蟲形狀奇怪,便準備帶回去獻給太宗皇帝。土谷渾殘餘兵馬雖然未能全滅,又折了五千精銳,但是仍然堪稱大勝,遂班師還朝。
途中行至一處郡縣,大軍紮營,當地太守宴請軍中将佐,李靖率各部将領進城赴宴。
宴散之後回到營地,衆将本已大醉,此時全被吓得酒意全無,數萬軍兵駐紮的大營,憑空消失了,就連馬匹帳篷,刀槍器械,包括營地後面的一座土山,也都無影無蹤。
在原地上只有一個大得吓人的大坑,直徑足有十餘裏,圓整光滑,就像是把西瓜切成兩半,用勺子把瓜心一下子挖掉那樣。
巨坑的中心一只大蟲子正在睡覺。李靖明白了,自己的軍隊,都讓這蟲子給吃了。
如果此害不除,讓它這麽吃下去,早晚有一天,大唐的江山子民都要變成它肚中的糞便。
然而此蟲水火刀劍皆不能傷,如何殺掉,委實困難,最後只好求助于青石山紫煙觀的綠仙。
綠仙見此事重大,自然不肯推辭,遍閱典籍,終于查出了這巨蟲的來歷。
夫宇宙者,天地四方為宇,古往今來為宙,宇是空間,宙是時間,宇宙就是由時間和空間所組成的。在一個宇宙之外又有無窮數量的其餘宇宙存在,其中的縫隙,則全部是一片虛無混亂的混沌存在。
在太古神話時代,本沒有現在咱們所在的宇宙天地,只有一片混沌,有個巨人盤古睡于混沌之中,夢醒後開天辟地,力盡而死,血液化成了江河湖海,身體化為了大地山脈,他的靈魂不滅這才又有金木水火土五位古神誕生于天地之間,其後又有女娲氏造人。
然而在混沌中誕生盤古氏之前,又先有一只以時間與空間為食的蟲子,爬進了誕生盤古氏的這片混沌之中,産了幾枚蟲卵,随後不知去向。
這雖是神話傳說,也許天地的形成并非如此,但是這幾枚比上古神話中的衆神還要早無數年就誕生的蟲卵,卻真有其物。
在古印度的經文中記載,此蟲名為“波比琉坂”,譯成中文,意思就是“門”。
《約漢默示錄》第六章:他從門中而來,騎乘着九個頭的獅子,手中利劍指向天空,表示對神的蔑視。
“門”的卵存在于世界之中慢慢地孵化了億萬年,蟲卵在古印度曾經出現過兩枚,被燃燈古佛以無邊佛法并大慈悲力鏟除,讓其不能孵化為蟲。
因為這種蟲太可怕了,“門”孵化為蟲之後,平時一直睡覺,在睡眠中偶爾會吃掉附近的小塊空間,每隔十幾二十年就會醒來,直到把所在的世界全部吃成黑洞,才爬向混沌之中去産卵然後繼續吞噬下一個宇宙。“門”就是依靠吃能量為食。
宇宙,本身就是一種能量,空間的穩定能量造就了時間,時間是一種動态能量,不停前進的時間又提供動力維持着空間的穩定,這就是所謂的陰與陽,靜與動。
李靖所抓到的“門”就是一只剛從卵中孵化出來的幼蟲,也是天下唯一一只蟲體,很不幸,這倒黴事被衛國公和綠仙遇到了,他們面對的是一件想都沒想過的大難題。
雖然說世間萬事萬物,都離不開陰陽兩極,比如有夜晚,就有白天,有男人,就有女人。但是這種陰陽在某種程度上是不相等的能量,只有這樣才能形成平衡,比如咱們所在的世界,就是以陽這種能量為主。
所有的食物鏈的最末端,都是依靠光和作用的植物。這就說明在咱們的世界中陽在明,陰在暗;陽為主,陰為輔。
“門”的口中,也就是門後,并不是它的肚子,而是連接另一個宇宙的通道,所以稱其為“門”是十分合适的。
而在“門”後的異界,不同于咱們的世界,是一個陰為主導能量的時空。即使是燃燈古佛、盤古衆神複出,恐怕對那個異界的認知程度也為零。
綠仙請衛國公李靖先回長安,自己駕起一片七彩祥雲,将“門”放在半空,以防它在夢中繼續傷人,随即閉關參詳對策。
三日後,綠仙帶門下弟子并各弟子家眷,離開了青石山紫煙觀,擇一僻靜無人煙的山谷聚衆而居,這個地方,四面環山,被森林圍繞,與世隔絕。
綠仙決定以自己的元神進入“門”的口中,拼上自己的元神散滅,争取和“門”同歸于盡,以在“門”蘇醒之前,拯救天下蒼生的性命。
但是自己法力雖高,進入“門”中能否成功消滅它,實在殊難預料。于是安排下種種後着,命令門人從此不可出谷,只在此間隐居,其後歷任族長,都要以鏟除“門”害為首要重任。
随即造一巨墳,将“門”封印在墓室下的一個巨大山洞中,自己則在墓室中坐化。元神進入了“門”中。
因為綠仙是修行成仙的金身,元神雖已不在,肉身數百年不朽,直至民國年間,才逐漸腐爛。門人怕有朝一日師父回來沒有肉身,就未将其屍骨入棺裝殓,一直擺在墓室的石床上。
然而綠仙金身進入“門”,一直沒有動靜,“門”安安靜靜地睡覺,直到二十幾年之後的一天夜晚,天地變色,時空扭曲,“門”死了。
綠仙門人無不大喜,跪拜先師遺體,祝賀滅“門”成功。
但是,事情往往都會向人們期望的相反方向發展,“門”雖然死了,它的亡靈卻蘇醒了過來,而且比有肉體的蟲身,更加狂暴,也更有破壞性。
好在第二任族長也是才智卓絕之士,也準備以元神出殼的形式去鎮住“門”的亡魂,但是他的修為遠不及綠仙,能鎮住多久,沒有任何把握。
第二任族長憑借超凡的才智,想出了一個無奈之舉,他命門人弟子,在他死後,立即從門中選出一個剛出生的女嬰立為聖女,從小在她身上刺上咒文,族中職位最高的長老作為她的師父,讓她住在全村最大的宅院裏。督導其背誦百萬字的咒文,并教授舍生取義拯救天下衆生的意義。
聖女從小到大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潛心修煉,只等“門”的亡靈出現異動,就進行“放神”儀式。
因為聖女的法力還不足以元神出殼,而死後靈魂也會失去很多法力,所以必須進行“放神”儀式,這種儀式就是把聖女活着裝入銅棺,用刻有咒文的鋼刺慢慢放血,靈魂随着鮮血流入下面的“門”中,使其靈魂能安撫“門”的哀傷,每次可以維持十幾或者二十幾年不等。每個聖女死後,肉身也不會腐爛,被鋼刺刺在身上的窟窿,會有黑霧冒出,沒人理解,為什麽會有黑霧出現,可能是因為她們的痛苦所産生的。
聖女的遺體如同喪屍,無知無識,只懂得饑餓,但是族中人等不忍将這些喪屍焚毀,就把它們扔在墓室後第一間山洞的石梁下面。
大唐天子後來得知此事,心中不忍,于是為聖女立石像石碑,以表彰其德行。
此後千年易過,族人遵從綠仙遺訓,無不以謀劃關“門”之策為畢生大任,然而在想出對策之前,就要不停地把無辜聖女的靈魂填進“門”的亡靈之中。
直到公元1980年出現了一場大的劫難,在這最後一次儀式中,不知道出了什麽差錯,在淩晨兩點“門”發生了有史以來最大的震動,誰也不知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麽,最後一位聖女的亡魂又從“門”中爬了出來,帶着強烈的怨念,變成了惡鬼,族中會法術者雖衆多,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誰也拿她沒有辦法。
一夜之間,她把全村老少男女雞鴨豬狗全扔進了“門”的亡靈口中。
得以幸免的只有兩條生命,一只她生前養的黑貓,另一個就是她的爺爺陳老頭,其實還有她的弟弟,也就是陳老的孫子,不過,雖然他姐姐沒殺他,但是他見到了如此可怕的事,被活活吓死了。
只因陳老頭的孫子死在了村中,他才會有亡靈,然而那些被扔進去的人,連鬼都沒的做了。
陳老頭因為有事外出得以幸免,回來後惡鬼的怨氣似乎已經消除了一些,把自己關在大宅中,再也沒有出來過。
陳老頭也學過很多祖傳的法術,在經樓中翻閱歷代前輩留下的筆記,找到了一個應急的法子。
因為“門”後的異界,是一種以陰為主導能量的時空,所以不能讓它沾染陽氣,而且異性磁場相互吸引,比如陽光,不修行的男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