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們在此之前并未發覺。
說是“卧室”,其實只有空空的四面牆壁,連家具也沒有一件,更沒有日光燈,就算是白天,這屋裏也不會有一絲的光亮。
四個人背靠着最裏面的牆壁,人人都屏住了氣息,靜靜地聽着腳步的巨響由遠而近,我手中握着短刀,全身盡是冷汗。
猛聽藥鋪前門“砰”的一聲被撞了開來,随即中室客廳的房門也被撞開。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向兩側看了看阿豪他們,人人都是面如土色,就連平日裏渾不吝的臭魚,也喘着粗氣,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最後一道門。
忽然覺得我的手被人握住,我一摸之下,觸手溫軟,知道是藤明月的手,那兩個男人的手不會這麽滑嫩。
我拍了拍藤明月的手,以示安慰,随即把她的手拿開。一會兒可能是一場殊死的搏鬥,被她拉住了實在礙手礙腳,雖然這麽做顯得有些無情,但是我想我會盡量保護她的。
沒料到,巨大的腳步聲在卧室門外戛然而止,外邊除了雨聲之外再無別的動靜。
等了好長時間,臭魚按捺不住,慢慢地把房門打開一條縫隙,伸出腦袋窺視外邊的情況。
我見臭魚看着門外發愣,忍不住小聲問道:“臭魚,你看見什麽了?”
臭魚似乎還沒明白過來自己看到的什麽,說得莫名其妙:“我……我先是看見了我自己,全身發光,然後跑過來一只黑貓……就沒了。”
阿豪聽得奇怪,推開臭魚,也扒在門縫向外看,他也一動不動地看了半天,回過頭來說:“我只看見黑洞洞的一片,中間遠處好像有盞燈……那是什麽?”
這時,藤明月也湊過來往門外看,一邊看一邊說:“啊……我……我看見一塊紅色絲巾……還有個懸在空中的銅盒子……似乎是個青銅的棺材……沒錯……是棺材懸在空中。”
我越聽越糊塗,心想這三個人怎麽了,究竟誰看見的是真實的情形,怎麽人人看的都不同?
我還是最相信自己的眼睛,把他們三個推開,也伸出腦袋往外看去。
外邊一團漆黑,唯一能看見的是在離卧室門很近的對面有一片晶瑩透明的水霧,就像是在空中飄浮着的一片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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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照鏡子一樣,我的臉投映在那片水晶之中,放出一團光芒,随即整個臉扭曲變形,越變越細,最終變成一條線,那線又繞成一個圓圈,不停地旋轉,就好像是太極的圖案,終于歸入一片黑暗之中。
那畫面也無恐怖之處,但是我還是覺得被剛才看到的情景吓壞了,好像整個靈魂被強烈的電波掃描了一遍,全身發顫,心中難過悲傷,忍不住就想放聲大哭一場。
我不想再看,趕緊把門關上,大口地喘氣,努力想使自己平靜下來。
臭魚、阿豪、藤明月三人大概也和我的感受相同,我看到他們的眼圈都紅了。
但是誰也無法解釋每個人看到的畫面究竟有什麽含義,其中的內容究竟是意味着什麽呢?
我們正自驚疑不定,門外那巨大的腳步聲又重新響起。
這聲音一下子把我們從悲哀的感受中拉回現實,每個人都吓了一跳。
只不過,這次的聲音越去越遠,竟然是自行離開了。
大夥松了一口氣,都坐在地上想着各自的心事,許久都沒有人開口說話。
藤明月畢竟是女的,心理承受能力比我們差了一些,坐在地上抱着膝蓋嗚嗚抽泣。
我心中煩悶,用短刀的刀柄一下一下地砸着地板,回想剛才看到的圓圈是什麽意思。
臭魚比我還要煩躁,他因為姓于,綽號又叫臭魚,所以他對貓極為反感,憑空看到了最忌諱的生物,這種心情可想而知。
阿豪忽然說道:“你們聽,剛才用刀柄砸的那塊地板的聲音發空,下面是不是有秘室地道之類的場所?陳老頭和他孫子會不會藏在裏面?”
藤明月打亮了手電筒,按照我剛剛敲打地板的方位照去,果然有一塊一米見方的地磚顯得有些異常。
整個屋中的地板磚都是米字形順着紋理排列,唯獨牆腳這塊紋理相反,似乎是匆忙之中放得颠倒了。
我這次不再用刀柄,換用手指關節去敲擊那塊地板,聲音空空回響,下面确實是有不小的空間。
阿豪說道:“那唐代古墓會不會就在這下面?”
我答道:“有可能,說不定剛才所見的怪事,都是這古墓裏的亡魂搞鬼。”
臭魚嘴裏一邊說着:“先打開看看再做道理。”一邊找到了地板邊緣的縫隙就要撬動。
藤明月趕緊攔住,說道:“我很害怕,不管下面有什麽,咱們都不要去看了,快點離開這裏吧。”
依照我的本意,絕對是想打開地板看看,如果下面真是古墓又有些值錢的陪葬品,我等豈能不順手牽羊,發些外財?這正是有錢不賺,大逆不道,有財就發,替天行道啊。
不過既然藤明月擔心,而且萬一下面真有鬼魂我們也無法應付,只能忍住對于大筆財富如饑似渴狼一般的心情,不去撬那地板。
經過剛才一番驚吓,再也沒有人有心情去放火燒房了。
當下,臭魚手持棍棒在頭前開路,其餘的人陸續跟在後面,一起出了藥鋪的前門。
豪雨瓢潑,兀自未停,到處泥濘不堪,瞧不清地上有沒有腳印,卻見兩車的車頂都各有一個巨大的足印,那足跡只有三個腳趾,似獸非人,不知其究竟是何物。有可能陸雅楠就是被巨大足印的制造者所害,多半已不能幸免于難了。
想到此處,全身打個冷戰,只是不知那怪獸為何沒進房把我們這一夥人全部抓去吃了?
阿豪打開車門進去看了看,探出頭來對我們說道:“告訴各位一個好消息。”
我正在胡思亂想,聽阿豪如此說話,也十分高興,說道:“好消息?你不妨慢些說,我可有好多年沒聽到過好消息了,好不容易有個好消息,我要享受享受。”
臭魚卻漫不經心,說道:“你別賣弄了,不就是車子沒壞嗎?你現在能給我變出只燒雞來,那才真是好消息。”
我們正在鬥口,天上又亮起一道閃電,這次我們有了心理準備,沒有擡頭去看天空,而是準備借着這一瞬間的光明,看看周邊的環境。
我順着我們開車來時的道路看去,一顆心如同沉到了大西洋海底的深淵之中。
只見藥鋪周圍荒草叢生,四周全被密密匝匝的無邊林海所覆蓋,可以通行的公路不知去向。
這一驚可非同小可,我們唯一仰仗的退路給斷了。
在這麽大的雨夜之中,貿然進入林海無疑自尋死路。更何況,那林中情況不明,誰知道是個什麽鬼去處,說不定那巨腳怪獸正等在其中,恭候着我們這四份送上門的消夜。
四人無奈之下,只好又回到藥鋪之中,阿豪把車中的應急箱拿了進來,藤明月在她的車裏找了些吃的東西,也一并帶進房中。
我把阿豪拿來的應急箱打開,裏面只有一支手電筒,幾節電池,兩個應急熒光棒,一瓶502膠水,半卷膠帶,幾塊創可貼,其餘的就是些修車的工具,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我嘆息道:“早知今日,咱們就該在車上裝GPS,那就不會迷路了。”
阿豪和藤明月不停地拿手機撥打電話,想找人來救援,每個號碼都可以打通,但奇怪的是全部占線。無奈之下,也只得作罷。
臭魚忽道:“我有最後一招,咱們在這裏坐着等到天亮。”
我們一聽之下,無不大喜,臭魚這招雖笨,但是可行性極高。
我低頭看了看手表,發現指針指着淩晨兩點整。對阿豪說道:“現在已經兩點了,用不了幾個小時天就亮了,只要天亮起來,咱們就如同鳥上青天,魚入大海了。”
阿豪聽了我的話一臉茫然地說道:“怎麽?你的表現在兩點?咱們剛發現陸雅楠失蹤的時候,我看了一次手表,正好是兩點,後來又看了兩次,也都沒有變化,還是兩點,我以為是我的表停了。”
聽了我們的對答,藤明月也低頭看自己的表,臭魚從來不戴手表,拿出手機來看時間顯示。
最後我們終于确認了,所有的計時設備所顯示的時間,都停留在了兩點整。
我們綜合分析了一下所面臨的局面,感到形勢十分嚴峻。
面前一共有三個選擇,第一開車進入森林,但是沒人能保證一定可以找到路,并且那個不知是什麽的巨大怪物潛伏在外,随時可能發動襲擊,失去了房間的依托,我們的安全系數幾乎為零。
第二個選擇,是留在房中死守,這一夜之間,似乎也只有這間藥鋪裏面稍微安全一些。但是這裏在兩點鐘之後好像就失去了時間的概念,我們能不能平安地等到天亮?甚至說天還會不會亮?這些大家心裏都沒個準譜。
還剩下最後一個選擇,就是去看看卧室的地板下有些什麽,說不定能找到些線索,解開這些如同亂麻一樣的謎團。但是地板下潛藏着什麽危險?究竟值不值得去冒險一試?
藤明月苦苦哀求,堅持讓大家等在房中,并說自從看見了水晶中的圖像,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但是怎奈,我們這三人都是在商戰中摸爬滾打慣了的人,血液中湧動着一種賭徒投機的特性,與其坐在這裏幹等,不如抓住那一線的機會,放手一搏。
說幹就幹,我因為腿疼,和藤明月一起留在客廳,阿豪、臭魚去裏屋撬地板。
始料不及的是,這次的賭博行為,我們所押上的籌碼,是所有人的生命。
我坐在客廳的長椅中揉着自己被石像壓得又青又腫的腿,無意中看了藤明月一眼,發現她也在凝視着我,目光一撞,雙方趕忙去看別處。
我心中一動,回想起剛才給她做人工呼吸的情形,發覺自己對她也不是剛見面時那麽反感了,從內心深處逐漸萌發了一些親近的感覺。
但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免有些尴尬,我想找個話題跟她聊聊,想了半天,對她說道:“你看那水晶中的圖像,除了覺得可怕之外,有沒有很悲傷的感覺?”
藤明月點頭說道:“是的,好像內心深處,被一根針刺破了一個洞,哀傷的情感像潮水一般湧了進來。現在回想起來,那似乎是一種……是一種眼睜睜看着自己死去而又無能為力的悲哀。我也很奇怪,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剛才還難過得哭了半天。”
我剛才也覺得難過無比,只是不知怎麽形容,确實如藤明月形容的,那絕對是一種對于自身宿命的無助感。
我問藤明月道:“你覺得咱們看到的不同圖像,代表着什麽意思?是不是一種用抽象來表達的內容?”
藤明月說:“我也不清楚,好像都是些無意義的東西組成的畫面,似乎是毫無關聯,但是觀之令人膽寒。你說咱們還能不能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
不論任何危機,我從不說半點洩氣的言語,于是笑着安慰她說:“沒問題,你命好,碰到我們這無敵三人組,我們什麽沒經歷過啊,什麽賊跳牆,火上房,劫飛機,搶銀行,都見得多了,每次都是有驚無險。這種未夠班的小情況,哪裏困得住咱們。”
藤明月也笑了,說道:“你們這三個人的性格作風,也當真少有。你大概就是你們這小團夥的壞頭頭吧?”
我聽得氣憤,怒道:“什麽壞團夥?合着你拿我們當黑社會了啊,我不做大哥已經好多年了,想當年我……”
正和藤明月侃得起勁,阿豪忽然在裏屋招呼我們:“你們倆進來看看,我們找到一條地道。”
藤明月見我的腿腫了就扶着我進了裏屋,其實我腿上雖然腫了,但是還能自行走路跑動,不過既然美女一番好意,我豈能辜負,于是裝出一副痛苦得難以支撐的表情,每走一步就假裝疼得吸一口涼氣。
我心中暗想:“我這演技精湛如斯,不去好萊塢拿個奧斯卡影帝的小金人,真是白瞎了我這個人,阿爾帕西諾那老頭子能跟我比嗎?”
走到屋內,看到房中那塊地板已被撬開,扔在一邊。阿豪和臭魚正用手電照着地面上露出的一個大洞,有一段石頭臺斜斜地延伸下去,洞裏面黴氣撲鼻,飕飕地往外冒着陰風,深不見底。
阿豪伸手探了探洞口的風,說道:“這不是密室,氣流很強,說明另一邊有出口。”
我想在藤明月面前表現表現,自然不能放過任何機會,也把手放在地道口試探,說道:“不錯,确實另有出口,另外這裏面雖然黴氣十足,但是既然空氣流動,說明人可以進去,不會中毒窒息。”
藤明月說:“這裏面黴味很大,可能是跟不停地下雨有關,說不定下面會有很多積水,咱們不知深淺,最好別輕易下去。”
我想吓吓臭魚,對他們說道:“有水也不怕,咱們先把臭魚綁成棕子扔下去試試,如果沒什麽問題,咱們再下去。”
臭魚瞪着眼說道:“本來我獨自下去也不算什麽,只是現在我肚子餓得癟了沒有力氣,不如把剩下的食品都給我吃了,我便是死了,做個飽死鬼也好。”
阿豪說道:“藤明月的那點食物也不夠給你塞牙縫的。先不忙下去,咱們到客廳旁的廚房裏看看有沒有什麽吃的東西,十幾個小時沒吃飯,想必大家都餓透了。”
于是衆人又重新回到客廳,在廚房裏翻了一遍,發現米缸中滿滿的全是大米,米質并不發陳,可以食用,又另有些青菜豆腐也都是新鮮的,油鹽醬醋和爐竈一應俱全,只是沒有酒肉。
我和臭魚都不會做飯,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好在有個女人在場,阿豪給她幫忙,沒用多久,就整治出一桌飯菜。
阿豪邊吃邊說道:“這藥鋪廚房中有米有菜,和尋常住家居民的生活一般不二,看來那陳老祖孫并不是鬼,不然他們弄這麽多米面青菜做什麽。”
臭魚嘴裏塞滿了飯菜,含混不清地說道:“我早說了,這家黑店是賣人肉的,所以廚房裏沒有雞肉牛肉,全是一水的青菜豆腐。他們想吃肉時,便宰個活人。”
聽到臭魚如此說,藤明月想起了陸雅楠,食不下咽,又開始哭了起來。
我瞪了臭魚一眼,心說這條爛魚,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多時,吃飽喝足,我站起身來活動腿腳。
阿豪把手電筒集中起來,一共有三支,還有四節電池。我和阿豪各拿一支,剩下一支備用。另外把膠帶和502膠水、創可貼、應急熒光棒等有可能用上的物品也都随身帶好。
一行人來至地道入口處,臭魚急火火地便要跳下去,我一把拉住他說:“你還真想一個人下去?要去咱們四個人也要一起去。”
阿豪突然擋在大家身前,假意用手電照射地道裏面,口中說道:“各位都穩住了,咱們先瞧清楚了,要仔細地看。”同時用非常隐蔽的動作掏出筆來在自己的手中寫了些什麽。
我聽出他話裏有話,在手電光的照射下,我們瞧得分明,他在手上寫了幾個字:身後牆角有人。
臭魚發一聲喊,掄起棍子回身就砸,我見他動手,就回過頭用手電照去,果然牆角的黑暗之中站着一個男童,正是陳老的孫子。
阿豪想讓臭魚手下留情,但是臭魚身體上的反應速度比他的大腦反應快過十倍,如何來得及勸阻。
這一棍動如脫兔,奔着那小男孩的腦袋就砸了下去。
猛聽“啪”的一聲,棍子打在地板上,厚重的地磚被砸得裂了幾條縫,但是那男童就如同消失在空氣之中,不見蹤影。
臭魚感到納悶,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語:“莫不是我眼花了,分明就在這裏嘛!”回過頭來對我和阿豪說道:“我說你們別用手電照我,快照照牆角,我看那小鬼能跑到哪兒去,今天若不讓他吃本老爺一頓棍棒,本老爺絕不罷休,咦……你們怎麽還拿手電照我……日你們大爺的……再照我生氣了啊。”
藤明月聲音發抖,對臭魚說道:“那小孩……趴在你背上……”
臭魚大吃一驚,側過頭去看自己的後背,只見那小孩果然趴在背上,和他臉對着臉,露出了滿口的利齒,瞪着血紅的雙眼,全然不似前半夜所見的那個天真可愛的小朋友,面目猙獰無比。
臭魚吓得扯開嗓門大叫:“哇啊啊啊啊——”
他這一叫不要緊,別說我們了,就連他身後的小鬼都吓壞了,這世界上沒有比臭魚的叫聲更恐怖的聲音了。
那小孩子的亡靈被臭魚吓得大哭,哭聲凄厲刺耳,随着他的哭聲,我和阿豪手中的手電筒的燈泡全部碎成了粉末。
我們本來留了一支備用的電筒以防不測,此時我舍不得用,掏出一根應急熒光棒折亮了。熒光棒發出了微弱的藍光,可以照明周圍一米多的距離。
阿豪見臭魚被小孩的亡靈糾纏住了無法脫身,急中生智,用手一指門外的方向叫道:“陳老爺子,你要把你孫子的玩具扔到哪裏去?”
那小鬼果然上當,放開臭魚,一邊哭着一邊去外邊看他的玩具。
阿豪見計策得逞,招呼衆人快下地道,我拿着熒光棒在前引路,一馬當先下了地道,其他人等也魚貫而入,臭魚斷後,又把本已撬開扔在一旁的地板磚重新蓋住頭頂的入口。
順着長滿苔藓的石頭臺階,不停地往下走了好一陣子,才下到了臺階的盡頭。
傾斜的地道終于又變得平緩,四人緊緊地靠在一起,借着微弱的藍色熒光在漆黑的地道中摸索着前進。
整個地道有兩米多寬,兩米多高,地上和牆壁上都鋪着窯磚,四處都在滲水,地上溜滑,空氣濕度極大,身處其中,呼吸變得愈發不暢。
臭魚邊走邊說:“那一老一小兩只鬼,會不會是從那古墓裏出來的?打又打不到,抓又抓不住,如何對付才好?”
阿豪說道:“對付亡靈咱們只有一招可用,就是倆鴨子加一鴨子——仨(撒)丫子。”
走不多遠在地道的左手邊發現了一間石室,我問阿豪:“這該不會是間墓室吧?”
阿豪說道:“應該不會,這些磚都是解放後生産的制式窯磚,看來這地道也不過是幾十年的歷史。咱們進這間石室看看再說。”
這石室是從地下一大塊完整的岩石中掏出來的,大小相當于藥鋪最裏面那間“卧房”的一半。裏面也無特別之處,只是要比地道裏幹燥許多,室中一燈如豆,擺放一張大床,上面有鋪蓋被褥,十分地幹淨整潔。另有一張小桌,上面擺着一個小小的骨灰壇,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臭魚想把骨灰壇砸碎了出氣,被阿豪攔住,阿豪拿着骨灰壇說道:“我聽人說亡魂就宿于裝殓屍骸的器物中,如果砸碎了就會變成孤魂野鬼不得超生。那老陳祖孫雖然好像是鬼,但是至少他們沒對咱們做什麽傷害性的舉動,剛才也只是吓你一吓,沒造成什麽損失。在沒搞清陸雅楠的失蹤是否和他們有關之前,最好別把梁子結得太大,得給自己留條後路。”
藤明月也很認同阿豪的觀點,說道:“就是說啊,別把事情做得太絕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我對他們二人的這種鴿派的作風非常反感,我的主張和臭魚一樣屬于鷹派,對待敵人要像寒冬般嚴酷,即使不确定是敵人,只要察覺到對方可能構成了對己方的威脅,就應該先下手為強,當斷不斷,則必留後患。
不過,既然藤明月心軟,我也不好多說什麽了,我剛才還在盤算着回去以後讓她做我老婆。當下只得随着他們離開了石室,繼續向地道的深處走去。
随後的地道時寬時窄,蜿蜒曲折,可能是修鑿時為了避開地下堅硬的岩層所致。
大約走了二十幾分鐘,眼前豁然開朗,終于來到了另一端的出口,撥開洞口的雜草,發現外邊仍然是傾盆大雨,唯一的變化就是這裏不再像之前那麽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隔着十幾米就有一盞防雨的長明風燈,方圓數裏之內密密麻麻的足有數百盞之多,就好像是城市裏的路燈。這燈光雖然也極為昏暗,但是對我等來說,簡直就如同重見天日一般。
回首來路的出口,原來是在一個小山坡的背後,沒膝的荒草把地道出口遮蓋得嚴嚴實實,若不知情,絕對無法找到。
阿豪用筆在本子上畫了幾個參照物做标記,以防回來時找不到路。
荒野之中沒有路徑,只得深一腳淺一腳地緩緩前行,直奔着燈光密集的地方走去。
臭魚眼神好,突然一指南面說道:“啊,原來你們說的那個村子是在這裏。”
我們放眼南望,透過茫茫的雨霧,在死一般寂靜的夜幕中隐隐約約有百餘棟房屋聚成一片,确是個小小的村落。
從我們所在的高地順勢向下便覓得一條道路,沿道路而行,來到了村子的中央。
村子中間的廣場,是一條十字路口,一寬一窄的兩路交叉,把整個村子分成四塊,我們所來的那條路,是其中窄的那條。
全村寂靜無人,就連雞鳴犬吠都不得聞,看來這裏根本不存在任何活着的生物。
我們随便推了幾家的房門,門上無鎖,房中卻沒有任何人跡,從房內的積灰蛛網來看,至少有十幾年沒人居住進出了。所有的房中都如同尋常農村百姓的住宅一樣,家私樸實,沒有特別奢華的事物。各處還都保持着生活中的跡象,有的人家中鍋裏甚至還有正煮了一半的飯菜,當然那些食物早就腐朽不堪了。
只是不知人和家畜都去了哪裏,難道是在一夜之間,這上百個家庭全部人間蒸發了嗎?
也許是突然發生了什麽大的災難之類的突發事件,所有的人毫無準備,就突然遭難。
就連聰明精細的阿豪,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此事已經超出了人類的常識。然而我們幾個人也不具備推論這種超自然現象的能力。
衆人冒着大雨,順着村中最寬的道路來到了村子盡頭的一片建築之中,這一帶不同于其餘的那些普通民居,由呈品字形的三部分組成。
中間是個二層樓高的山坡,前面立着十數座石人石碑,當前一座巨碑高近三米,人在其下站立,會産生一種壓迫感。
我們走近觀看石碑上的文字,發現都被人為地刮掉了。唯獨左下角有幾個小字沒被刮掉,上面刻有“唐貞觀二十一年”的字樣。
臭魚問我:“這山坡為什麽還要立碑?是不是以前是古戰場,作為紀念。”
我說:“你問我,我問誰去?我還糊塗着呢。”
阿豪用手指點石碑後面的山坡,說道:“那不是山坡,是墳丘。這就是那座唐代古墓,我本指望只是一場誤會,沒想到現在事态的發展,已經對咱們越來越不利了。”
我們用手遮在眉骨上擋雨,擡頭仔細觀看那座巨大無比的墳丘,心中不由得産生了一種畏懼之意。
左側是一棟大宅,庭深院廣,大門緊緊地關閉着,裏面黑沉沉的很是瘆人。無意中看上一眼,便會産生一種悲哀痛苦的感覺,同時無邊的黑暗從四面八方沖進大腦。
我們不敢再多看那大宅,轉過身看對面的另一座建築,卻是一座古香古色的磚木結構的二層小樓。建築風格絕不同于今日的建築,樓頂鋪着黃綠相間的琉璃瓦,四角飛檐各築有鎮宅辟邪的神獸。門前有塊牌子,上寫“眠經樓”三個篆字,樓中隐約有昏黃的燈光透出來。
藤明月自從進了村子就緊張害怕,這時指着眠經樓說道:“看字號這裏好像是藏書的,咱們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麽文獻記錄之類的,也好知道咱們現在究竟身處何地,這樣才能思索對策。”
其實,即使她不這麽說,我們三人也都有此意,反正只有這三處不同尋常的地方,那大得超乎尋常的墳墓是沒人想去的,左側的大宅,別說進去了,只看上一眼身上就起滿了雞皮疙瘩。也只有這像是書房的地方能去看看。
臭魚一腳踹開大門,拿了棍子在門邊亂打,裏面到處是積灰,嗆得我們不停地咳嗽。
我問道:“老于,你折騰什麽呢?是不是剛才吃多了想消消食?”
臭魚答道:“我看電影裏像這種地方一開門,就往外飛蝙蝠,真他奶奶的見鬼,這裏卻沒有半只,害得我空耍了這許多氣力。”
樓中屋頂挂着一盞琉璃水晶的氣死風燈,不知道使的什麽光源,看樣子幾十年來都不曾熄滅過。
上下兩層都是一架一架的群書,插了不少書簽,兩邊幾案上各有文房四寶,另有一幅屏風,衆人一見那屏風上的圖案,無不大喜,竟然是完完整整的一張全村地圖。
阿豪用筆把圖中的标識道路一般不二地畫在自己随身的筆記本上,說道:“這下有希望出去了。”
我和臭魚兩人看他在畫地圖,于是在周圍亂翻,想找些值錢的事物,回去之後變賣了,也好入手一點精神損失費。
可是除了各種古籍手記之外,更無什麽名貴的事物,我随手翻開一本線裝書冊,看見封面上寫有“《驅魔降鬼術》驢頭山人手書”。
我哈哈大笑,招呼那三人過來觀看,我說:“這作者名字夠侃的啊,驢頭,肯定長得很難看。”
阿豪也過來說道:“是啊,要是讓我選驢頭和魚頭兩種相貌,我寧可選魚頭。”
臭魚不知阿豪是諷刺他,也樂着說:“哈哈,長了驢頭還能出門嗎?整個一怪胎。”
藤明月說道:“這書名真怪,世上真有能驅魔降鬼的本事嗎?咱們看看,挑簡單的學上幾樣,也好防身。”
我随手翻開一頁,見這一頁中夾着一個紙做的人形書簽,約有三寸大小,做工極為精致,是手工镂空雕刻,紙人頂盔貫甲,手持一把大劍,雖然只是紙做的,卻顯得威風凜凜,紙人書簽粘在書頁上,我随手撕下紙人,扔在身後地上。
看那頁上寫道:“以生米投撒,可趕鬼魅,以米圈之,則魂魄可擒矣。”
我說道:“這招簡單,藥店廚房裏有的是米,只是不知管不管用。”随後接着念道:“翻閱此書,切勿使人偶書簽遇土,否則……”
正讀到這裏,藤明月忽然指着我們對面的牆說:“咱們只有四個人,怎麽牆上有五個影子?”
我心中一沉,本能地感到身後存在着一個重大的危險,這種情況下,我才不會弱智地先擡頭去看牆壁上的影子浪費寶貴的求生時機。
我直接拽住藤明月的胳膊一拉,連她一起側身撲倒。
一把大劍喀嚓一聲把我們剛才站立處的桌案連同驢頭山人寫的書砍成兩段。我躺在地上回頭看去,一個巨大的金甲紙人,有兩米多高,殺氣騰騰地拎着一口大寶劍無聲無息地站在我們身後。
那金甲紙人一擊不中,反手又去砍站在另一邊的阿豪,阿豪躲閃不及,腿上中招,鮮血迸流,把整條褲子都染紅了。
金甲紙人舉大劍又向阿豪腦袋斬去,阿豪驚得呆了,無法躲閃,只能閉目等死。
說時遲,那時快,在此間不容發之際,臭魚一棍架住斬向阿豪的大劍,怎奈那金甲紙人力大劍沉,雖被棍子架住了劍,仍緩緩壓向阿豪的頭部。
阿豪腿上受傷不輕,動彈不得,我見此情況,連忙和藤明月伸手拉住他沒受傷的另一條腿,将他向下拉出兩尺。
也只差了這半瞬的工夫,金甲紙人的大劍已壓倒臭魚的棍子砍在地上,那處正是剛剛阿豪的腦袋所在。
臭魚見阿豪受傷,暴怒之下,一把扯掉上身的衣服,掄起棍子和金甲紙人戰在一處。
初時臭魚尚且有些畏懼,後來卻越打越猛,口中連聲呼喝,把那一套詠春棍法使得發了,呼呼生風,金甲紙人雖然厲害,一時也奈何他不得,雙方翻翻滾滾地展開一場大戰,那書齋中的書架桌椅屏風盡數被砸得粉碎。
我見臭魚暫時擋住了敵人,就把阿豪負在背上,也不顧腿上之前被砸得發腫疼痛,咬緊牙關,沖出了書齋。
藤明月跟在後面攙扶,一起到了大墳前的石碑下,我見阿豪傷口深可見骨,兩側的肉往外翻着,就像是小孩的大嘴,血如泉湧。來不及多想,馬上把襯衣撕開,給他包紮傷處。又把剩下的破衣當做繩子狠狠地系在他大腿根處止血。
我既擔心阿豪,又挂念臭魚的安危,處理完阿豪的傷口之後對藤明月說道:“你好好照顧阿豪,我先去幫臭魚料理了那紙人。”不等她答話,光着膀子就反身跑回到書樓之中。
此時臭魚與那金甲紙人戰了多時,完全占不到上風,因為那紙人渾身硬如鋼鐵,棍子打在上面絲毫也傷它不得。
他們兩個刀來棍往,旁人近不得前,我只好站在臭魚後邊給他吶喊助威,不停地支招:“老于,它下盤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