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還有不到三日祭天便要開始了。
幾人暗中查訪卻始終不知天外天究竟在何處。
白衣劍客手中烏鞘劍微動便要離開。
“莊主要去何處?”
花滿樓問。
西門吹雪冷聲道:“自然是去找人。”
他已在這客棧裏呆了一天, 卻無絲毫消息。
花滿樓搖了搖頭:“莊主若信得過陸小鳳與我便再等等。老實和尚太陽落山之前一定會回來的。”
他話語懇切,西門吹雪腳步微微頓了頓。最終還是坐在了客棧裏。
房間裏靜靜地。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
那劍客抱着劍閉目坐在窗邊。
他面上并無表情,似只是在等日落一般。
而這日落卻遲遲不來。
花滿樓唇角微微勾出一絲笑意來。
“你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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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衣劍客冷聲問。
花滿樓嘆道:“我笑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見西門吹雪微微皺眉,花滿樓道:“我從前只覺莊主不近人情, 除卻劍之外再無事萦于心,如今看來卻是很好。”
他原本只是為陸小鳳而來,可這幾日卻也猜出要祭天的教主夫人便是那位夜裏寫信的姑娘了。
他想到那坊間傳言不由有些可惜。
西門吹雪表情淡淡的。
“我只是做一個師父該做的。”
話到這兒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卻是老實和尚回來了。
他先坐着喝了杯茶, 才道:“找到了。”
白衣劍客眉頭微微松了松。
後面進來的金九齡神色卻有些不對。
“可知具體在何處?”
花滿樓問。
金九齡苦笑:“還是讓和尚說吧。”
他二人這一番啞迷打的讓人摸不着頭腦來。
花滿樓望向那癱在桌上喘氣的和尚。
老實和尚哭喪着臉:“這地方雖找着了, 卻不如沒有。”
他咽了咽口水繼續道:
“天外天只在月中醜時出現于昆侖山最高處, 這麽多年竟是從未見祭獻之人由何而入。就好像突然之間便出現在了天臺之上一樣。不過我猜測這舞女在其間跳着跳着又突然之間消失。其實是被火漿融化了。”
他說到這兒時,客棧裏剎時靜了下來。
金九齡失色道:“這蠻苦之地竟有如此殘忍風俗。”
老實和尚苦笑:“他們信的是十方羅剎,自以人是從火獄而生。”
西門吹雪突然道:“你說無人見是從何處降臨?”
老實和尚點了點頭。
卻見那白衣劍客已轉身出了門外。
花滿樓也跟了上去。
後院有口井。
花滿樓聽着水聲波動, 微微皺眉:“我聽老板說這裏的水都是從昆侖山下流出。”
“鎮上所有水皆是如此?”
西門吹雪冷聲問。
後面來的老實和尚點了點頭。
西門吹雪道:“如若我所猜沒錯,那往天外天的祭臺定是由井水所通山麓打通的。”
“莊主這是何意?”
花滿樓仍有些不解。
那白衣劍客淡淡道:“昆侖山上常年積雪不化,這鎮上水源皆是從山腹間流出。”
金九齡點了點頭,便聽他接着道:“你們方才說天外天三十年出現一次, 宛如地獄門開,其下皆是火漿。這一方平臺并不是突然出現的。它或許一直都在昆侖山上。”
花滿樓皺眉:“莊主是說這天外天便是昆侖腹地?”
西門吹雪點頭:“它一直都在昆侖山上,之所以三十年才出現是因為其脈下火漿皆被冰流遏止。”
他說到這兒時面色已然冷極了,眼中殺機畢現:“鎮上百姓或許不知道, 可魔教卻一定是知道的。”
“難怪這幾日山上竟多了許多伐木。”
金九齡面色也變了。
老實和尚嘆了口氣:“他們是要融了冰河。”
大光明境:
吳裙正坐在鏡前描眉, 面上依舊美的從容。
“九姑娘似乎一點也不怕?”
玉羅剎笑道。
晚上她便要被送到山腹裏候着, 以便兩日後天臺起升。現在竟還如此悠閑。
吳裙輕嘆了口氣:“我只怕今日這眉描的不甚合宜。”
她說話時語氣仍帶笑意。
倒讓玉羅剎想起了那日雲端之上。
不由有些動容。
吳裙正畫着,卻見那螺黛被握住了。
“你可知西域女子出嫁時裝扮?”
身後華服男人低聲笑道。
他離的很近,微微呼出的氣體噴灑在白玉耳邊,那雪似的玉頸上竟慢慢染了層薄紅。
紅衣美人擡眼看着他:“教主想說什麽?”
玉羅剎指尖輕輕碾弄着螺黛,看着那價值千金的禦賜之物慢慢散落。
“九姑娘此前不是一直說自己是西域人士嗎?”
他笑的漫不經心。
吳裙慢慢放下手中胭脂,對着鏡中微抿:“那自是告訴別人的。”
“若是教主問,我當然說是中原人家了。”
那暈了胭脂的唇瓣宛若盛極水仙,一張一合間滟滟動人。
這世上從未有人敢當着玉羅剎面如此放肆。
玉羅剎微微俯身,手已附上了那細瓷似的肌膚。
他輕輕笑了笑:“十二紅樓是什麽地方?”
這姿态映在鏡中竟如夫妻細語一般。
吳裙微微斂下眼來。
孫秀青落在他手上自免不了百般拷問。如今看來能從她嘴裏說出來的卻也不多。
“教主不是知道嗎?”
她擡眼看着他,眸中輕轉,竟生了些風流韻色。
玉羅剎笑了笑:“那換個問題,你拜西門吹雪為師是為了什麽?”
他聲音低沉的誘哄着。
吳裙輕笑:“或許是為了毀了他的劍道。”
她漫不經心的收回眼來便要離去。卻被玉羅剎擒住了腰身:“是否每一個知道的人都可向你許一個願望?”
那紅衣美人輕吐了口氣,靠在男人懷中:“你還得送我件裙子。”
“什麽樣的裙子?”
玉羅剎也笑了。
他面目雍貴,似乎總帶着上位者的權殺之氣。
吳裙搖了搖頭。
玉羅剎鳳眼微眯,卻見那懷中美人突然消失不見,鏡中徐徐映着她袅娜的背影:
“當然是很美很美的的裙子啊~”
她回眸輕笑。
玉羅剎微微揚眉,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陸小鳳那日與西門吹雪離開客棧後便先來了大光明境。
他裝扮成普通教徒混在人群裏。
“快把聖火拿到那邊去。”
黑袍老人催促道。
陸小鳳連忙低下頭來跟着人群走。
眼中卻暗自觀察着周圍地形。
這聖火一直由九十九路神魔殿鋪到懸崖。據說今晚玉羅剎便會攜阿裙從誅龍臺而出前往天外天。
陸小鳳曾想方設法打聽,卻也只知這誅龍臺是教主玉羅剎常年閉關之地,其餘竟是連三大護法也不甚知曉。
将聖火插在一旁,陸小鳳眯了眯眼,卻被旁邊邪狐面具的黑袍人拉了把:“還不快走,難道你也想學幾位長老奪羅剎牌。”
陸小鳳心中一凜,見那面具人眼中尚有笑意,嘴上不由也笑道:“哪敢哪敢。”
“我就是想着那教主夫人據說是武林第一美人,就是不知道究竟有多美。”
戴着邪狐面具的男人嗤笑一聲:“再美又怎樣,在腹地裏藏上兩天還不是要死,天外天開啓那一刻恐怕是她最美的時候了。”
他說到這兒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陸小鳳眼神微沉,卻是道:“快走快走。”
“要不一會兒大長老他們就要來了。”
那男人也想到這兒,面色微變,笑道:“你小子多少還聰明些,幸好沒跟那些傻子一樣跟着大長老。”
“雖說今夜那羅剎牌在夫人手中,但明日呢?今夜過後夫人便要入山腹了,那牌子嘴上說着能者居之,也只有大長老他們才會信了。”
這話中信息極大。
陸小鳳心中暗驚,嘴上卻道:“你的意思是?”
面具男人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今晚教中怕是有大動作了。”
兩人說着便匆匆離去了。
夜深了。
後山裏,一道身影慢慢消失。
那面具男人雖說身份不高卻也是教中老人,從四十年前創教時便在,自然比幾年前才加入魔教的幾位長老知道的多些。
以玉羅剎的武功,又怎會在短短幾年內衰退至此。
陸小鳳想到這兒,不由加快了腳步。
聖火從天境漫出。
懸崖空中竟憑空出現了兩個人。
穿着黑色華服的男人手中牽着一個戴着面紗的美人。
衆人都已跪拜在地。
他們難道真可以在空中行走?
陸小鳳眼神微眯,看向懸崖上細線似的鎖鏈。
那鎖鏈幾乎在雲霧中隐沒不見。可他即使帶着旁邊的美人卻還是如履平地。這輕功已不止是可怕。
陸小鳳心下一沉。
頃刻間兩人便已落到了地面上。
那男人遠遠看着只見華服,可此刻竟似已化作了一團霧。連面目也瞧不清。
教中衆人都已習以為常。
陸小鳳随衆跪在地上。
卻聽那黑霧笑道:“今日盛事,本座亦有話要說。”
他說到這兒時空氣中剎時靜了下來。
玉羅剎道:“我創教時曾言,誰能奪得羅剎牌誰就是下任教主。如今這誓言也該實現了。”
他話音剛落便見底下一陣喧嚣。
大長老幾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笑道:“教主此言當真?”
“自然當真。”
那濃霧輕笑:“只是這教主只有一個……”
他話說到這兒,三人便已明白了。
大長老拱手道:“教主放心,自然是能者居之了。”
他慢慢站起身來看着滿堂賓客,眼神陰鸷道:“孤松不才今日也想試試。”
陸小鳳心中一嘆,已明白了玉羅剎的意圖。
他抛出羅剎牌來就是為了引得這些有不臣之心的人自相殘殺。
場中一片混亂。
那濃霧靜觀着,陸小鳳慢慢靠近懸崖邊。一陣風吹來,吹起了那紅衣美人面上面紗。
‘不是阿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