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樓
秋風搖落,滿蹄翠紅。
這裏是江南。
即使是豔季已過,卻也比塞外多了絲繾婘的意味。
被百花包圍的小樓裏靜悄悄的。
穿着月白錦衣的年輕公子微微猶豫,卻還是取下了花雀腿上的信封。
一個月前,便陸續有信往這裏寄來。
這小樓是花滿樓的百花樓,可這信卻不是花滿樓的信。
這信是寄給一只鳥兒的。
花雀每次銜信而來,扔進小樓窗外的烏鴉窩裏便走了。
初時只覺這雀兒定是記錯路了,可當第三封信來時,便不覺有些疑惑。
這難道真是寄給烏鴉的信?還是說這寄信人并不知曉信已寄錯了。
花滿樓微微皺了皺眉。他想到若那是封很緊急的信,如此豈不耽擱了。
可他并未打開那三封信。
像他那樣的人如果未經別人同意,是永遠不會打開那三封信的。
他只是提筆寫了行字。重新綁在了雀腿上。
那雀兒終于又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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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公子微微嘆了口氣。
萬梅山莊裏:
吳裙正在練劍。
這個時候已是夜裏,可她還在練劍。三個月,她只學了一個招式。
那招式也很簡單。
刺。
學劍之人總跳不過這一刺的。
為這一刺她練了一百零四天。
西門吹雪是個很嚴厲的師父。
開始時若是手中的劍被打掉,便要在門外跪上一夜。
一個劍客,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扔掉手中的劍。
吳裙的手已經很穩了。
月上柳梢。
那美人挽了個劍花慢慢收了劍。
她內力稍弱,因練劍出了些細汗,水紅的衣裙薄薄的貼在身上,不由微微顫了顫。
正想着卻見一件白衫扔在了身上。
那外衣帶了些冷寒的梅香。
吳裙微微擡頭便看見高處坐了一個人。
那劍客的神色依舊很冷。
“你太弱了。”
他淡淡道。
吳裙眼中微微有些黯淡。
她擡起頭來盯着那白衣劍客看了會兒。
這世上很少有人敢這樣直白地盯着西門吹雪看。
因那面容太冷峻,那雙目也太過無情了些。
她緩緩搖了搖頭:“我會超過你的。”
那水紅的背影已融入了夜色中。
白衣劍客微微閉上了眼。
江南一座很美的小樓裏。
花滿樓又收到了一封信。
只是這次那信并不是寄到烏鴉窩的,而被雀兒銜着入了小樓。
花滿樓正在澆花。
那朵蘭花在他手中緩緩綻放着。雀兒立在肩頭靜靜地等着他。
待那人放下手中水壺才輕輕在手指上啄了兩下。
這實在是一只很有靈性的鳥。
花滿樓笑了笑:“你又來了。”
他的語氣很溫柔,像是對一個老朋友在說話。
雀兒仰了仰頭,将腿間的信封抖了抖。
那信落在了花滿樓的手中。
“這是給我的?”
他溫聲問。
雀兒又啄了啄手指。
那信很別致。
不知是什麽材質做的,聞起來竟有種淡淡的水仙香氣。
可花滿樓卻有些犯愁了,因為他是個瞎子。
即使他表現的再像一個正常人,可眼睛卻還是看不見的。
見他遲遲不動,雀兒便有些着急了。
仰頭吱吱不知在叫什麽。
花滿樓手指微動,那信便已經開了。
出乎意料的是那字跡竟十分清晰,并且只有兩句話。
開頭第一句便是:
“因劍氣複克己身下筆不由外放,望君海涵。”
那是閨中字體,落紙時卻顯得風骨铮铮。
花滿樓摸着那力透紙背的小字,微微勾了勾唇角。
“公子若是尚未看那前三封信,那現在便可看了。”
這是最後一句。
花滿樓笑了笑,只覺這實在是一個很有趣的姑娘。
因為他已明白了這其中秘密。
那前三封信上抹了秋蜜,若是貿然打開,必會被馬蜂蜂擁而上。
而這第四封信上的枯水仙才是解藥。
因此只有得了這主人家同意,得了第四封信,才可看前面的。
花滿樓打開信順着棱棱字跡慢慢摸了下去,唇角的笑意卻漸漸淡了。
他的面上有些憂愁。
似乎随着信中的姑娘一樣。
夜已深了。
花滿樓想了想還是提筆寫了封信交給了雀兒。
深夜裏只見一只花雀飛出了那座鮮花滿園的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