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西門吹雪
山西:
天已經暗了下去。
可姑娘們的院裏卻還燈火通明。
夜雨打濕的長街上一個佩着劍的男人慢慢走着。
他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因為他每年都要花費時間為四個素不相識的人複仇。
街邊丁香被細雨打落擦過那劍鋒,緩緩散開在地上。
這樣的夜裏本不應該殺人的。
陸小鳳嘆了口氣。
他坐在二樓欄杆上,手裏還抱着壇酒。
“那人便是西門莊主?”
一道聲音輕輕問。
陸小鳳道:“他便是西門吹雪。”
他已拍開壇子開始喝酒了。
今夜的風更大了些。
吳裙攏了攏水紅的薄衫。她已有些發抖了,臉色也有些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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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的眼睛卻依舊很有光彩,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樓下。
西門吹雪突然停了下來。
因為從那街角處突然走出了個老婆婆。
那老婆婆走的很慢,手裏還拿着籠糖炒栗子。
她的栗子炒的實在很香,聞着便叫人食欲大振。
可今夜的街上卻靜靜地。
往常來買栗子的人都不見了。
“你要買栗子?”
那老婆婆突然問。
西門吹雪并不說話,他只是拿起了手中的劍。
在殺人的時候他總是不喜歡廢話的。
老婆婆不動了。
她的神色有些奇怪,忽而又嘆了口氣:“你既不買栗子,便不要擋了老婆子活路。”
“這新炒的栗子賣不出去,明天就要壞了。”
“你要賣給誰?”
西門吹雪問。
老婆婆笑了笑:“誰都可以。”
“過路人,小二,吃羊肉包子的,或者樓上那位姑娘。”
她說着擡眼看向樓上。
吳裙正趴在欄杆上,冷不妨和那雙眼睛撞了個正着。
“她實在不像是一個老人。”
她輕輕嘆了口氣。
那面皮蒼老,連眼角處也有細細地紋路。可眼睛卻依舊很美,那是一雙年輕美人的眼睛,在這樣的臉上着實有些違和。
陸小鳳的酒喝完了。
他淡淡地看向樓下。
西門吹雪的劍已經出手了。
那是一柄很快的劍。
江湖中很少有人能看清這一劍。
他們只能看到那劍上的血滴。
那裝了栗子的籠子被打翻在地。
公孫大娘冷笑一聲,從底下抽出雙劍來。
江湖中用雙劍的人不多。
峨眉掌門獨孤一鶴的刀劍雙殺四十九式亦算。
而公孫大娘卻是自成一家。
她的劍很華麗,招式也如跳舞一般,卻處處帶着殺機。
這是承自唐時的劍舞。
可惜她的劍雖好,遇到的卻是西門吹雪。
陸小鳳并未再看樓下,他坐在欄杆上開始數星星。
“你似乎一點也不擔心。”
吳裙輕聲問。
她的眼睛很美,身上的羅裙也很美。水紅的裙擺在夜裏搖曳着,似連星光也被遮住了。
陸小鳳嘆了口氣:
“因為我知道他會贏。”
這長街上依舊靜靜地。
吳裙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卻見西門吹雪已收了劍。
那劍上仍滴着血。
一滴一滴混着夜雨落在地上。
他已經走進了客棧裏。
那街上的血跡也被洗刷的幹淨,只有一具冰涼的屍體昭示着剛才的一場惡戰。
這江湖中每日都要死人。
趙姨媽已見慣不慣了。
她開着門,便是要做生意的。
西門吹雪只要了碗白水。
很快,那碗便被端上來了。
不過端着白水的人卻并不是小二。
“陸小鳳。”
西門吹雪淡淡道。
陸小鳳将碗放到了桌上:“你似乎一點也不好奇我會來。”
“我為何要好奇?”
西門吹雪問。
陸小鳳不說話了。
因為旁邊已經有人替他說了:“因為陸小鳳總是代表着麻煩,而這次也不例外。”
吳裙輕笑道。
她的眼睛很亮,也很美,直直地看着那坐在椅子上的白衣劍客。
這是一種男人無法抗拒的眼神。
可西門吹雪不僅是男人,他還是一把劍。
一把無情的劍。
于是他只是淡淡道:“陸小鳳只要不招惹女人,自然不會有麻煩。”
他的語氣很冷,話也很不客氣。
陸小鳳微微皺了皺眉。
卻見那美人突然笑了:“你說的不錯。”
“我确實是那個麻煩。”
她說着慢慢跪在地上,水紅的羅裙如煙霞般輕輕散開。
吳裙看着那白衣劍客一字一句道:“因為我想學劍。”
她的聲音很輕緩,卻也很堅定。
那本應如細柳般的腰肢挺的很直。
這是一種很美的姿态。
陸小鳳嘆了口氣:他原本只覺得她是一個美人。
如今卻覺得這美人也很有風骨。
一個脊背挺的直的人總是會多讓人尊敬些。
尤其是一個絕色美人。
西門吹雪終于擡起眼來:“你練不了劍。”
吳裙臉色剎時變得雪白,她咬了咬唇卻始終不起身。
陸小鳳已喝了兩杯酒了。
他收回了目光。
因為這樣的美人實在會讓人心軟。
可他卻不能再勸她什麽。
于是他只能繼續喝着酒。
西門吹雪已經上樓了。
吳裙依舊靜靜地跪在地上。
她斂着眉目,顯得很安靜。
陸小鳳突然覺得在這大堂裏喝一夜酒也不錯。
窗外雨更大了些。
點點吹着紅燭明滅。
那水紅的裙子似乎更豔了。
這原本是件嫁衣,卻被那新娘拆了送人。
這世上總是怨偶居多的。
吳裙想到那眼神瘋狂的婦人,微微勾了勾唇角。
‘習得那人平生之劍,再一一還給他。’
毀他所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