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美人
天早已亮了。
南宮靈昨夜便已離去。
他本來便是來問一個問題,知道了答案自然也該離開了。
這客棧中今晨又來了一批人。
他們都是江湖人,自然也為江湖事。
吳裙并不關心這些。她只關心自己裙子有沒有褶皺,鞋尖上的明珠有沒有沾了灰塵。
兩人已走到門外的時候,一個拿着長鞭的少年突然站起了身。
“慢着。”
他話一出口,鞭子便靈活的向走在後面的和尚襲去。
無花并未回頭,手卻已經擒住了長鞭。
略一用力,少年便摔到了地上。
旁邊跟随着的大漢連忙将憤憤不平的少年扶起。
低首謝道:“多謝無花大師手下留情。”
少年還準備說什麽,聽了大漢的話,卻突然瞪大了雙眼:“你說他就是妙僧無花?”
大漢點了點頭。
少年似想起了什麽,按耐住了欲脫口而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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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伴花與擁翠山莊常年交好,他們此次前來便是為了詢問白玉美人之事,倒是無意于這少林高徒結仇。
無花的腳步并未停下來。
他步伐依舊輕緩,鞋底不沾灰塵,卻已無人再敢出手相攔。
妙僧無花,這個名頭足以震住一幹宵小。
衆人都只能戀戀不舍的望着已遠去的美人,直到背影徹底不見,才回過神來。
出了竹林便是驿邊小鎮,吳裙瞧了半天都沒看見守城的官兵,心中明白這和尚定是早就知道了。
她睡了很多年,第一次來這樣的鬧市,左瞧右看,倒是難得新奇。
直到被一只微涼的手握住。
“小心走失。”
無花淡淡道。
吳裙眨了眨眼任由他牽着,也不在意。
兩人穿過鬧市來到一家酒樓裏。
那酒樓布置靜雅,看着倒像是佛齋。
“羅漢上素,翡翠玉卷,春時令……”
無花随手點了幾樣菜。
“這是少林寺下的茹齋。”
看吳裙頗有些好奇,無花溫聲解釋道。
“大師帶我來這兒,就不怕引人誤會?”
吳裙看了眼窗外輕聲問。
無花笑了笑:“女施主不必多慮,貧僧心如明鏡,看人者自然也如明鏡。”
正說着便有人敲門了。
“進來。”
只聽一道清越溫和的聲音,門外素衣弟子頓了頓,慢慢推開門走了進來。
吳裙倚窗站着,身姿在柔光下袅袅如煙,鴉色的長發仿佛被鍍上了金光,說不出的溫柔绮麗。
入佛門不久的弟子竟已看的呆住了。
在窗前美人轉身時立刻地下了頭,不敢再心生冒犯之意。
那常年令心頭清明的佛經似都已經無用,擺盤的手微微顫抖着。
“已經夠了。”
無花溫聲道。
素衣弟子頓時回過神來,暗怪自己修行不夠。
再看桌邊泰然自若的白衣僧人時,心中不由升起一絲敬意。
心頭思緒幾轉,卻迅速伏身出去了。
齋房裏溫情脈脈,不遠處竹林中的長春樓裏卻并不平靜。
那是一個十分有名的客棧,沒有老板,只有一個店小二。
而那個曾經招待過吳裙他們的小二已被一枚飛刀穿過喉嚨訂在了柱子上。
兩個時辰前還熱鬧非凡的樓中此刻已一片死寂。
楚留香嘆了口氣,腳步卻并未停住。
“看來我是得去燒燒香了。”
他摸着鼻子苦笑。
身後跟着的李紅袖皺了皺眉:“你若是不管這檔閑事,燒香倒可以遲上些。”
楚留香卻并不接話,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惹上麻煩了。
因為他看見了一個少年,一個不可能出現在這兒的少年。
見楚留香一直盯着桌子看,李紅袖有些好奇:“這兩人是誰?以前倒是未在江湖中見過。”
楚留香道:“那個桌上趴着的長鞭少年,正是擁翠山莊的小公子――李玉道。”
“他雖聲名不顯,他的父親卻在江湖中威名赫赫。”
說起天下第一劍客,初出江湖的人可能會想到薛衣人。
可像楚留香這種老江湖卻也不會忘了另一把劍,曾經的天下第一劍客――李觀魚。
這江湖中的劍客總越不過他去。僅憑九九八十一式淩風劍法,便名動武林。
李觀魚愛劍成癡,忘年之際僅得兩子。
而小兒子如今卻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這荒郊野外的客棧裏。
楚留香皺眉,伸手探上桌上人脖頸。
“血還熱着,兇手剛離開不久。”
李紅袖看了眼頸上傷口:“是被一劍穿喉而過,來人定是位一流高手。”
李玉道身為天下第一劍客之子武功雖不如兄長李玉函,但一手鞭法卻也不容小觑。能讓他悄無聲息的倒下的武功非一流不可,甚至更甚。
楚留香搖了搖頭:“小公子江湖經驗不多,若是個長于暗殺的高手,便也只需幾分巧勁。”
“你是說中原一點紅?”
李紅袖問。
楚留香并不答話,反而把目光轉向了柱子上訂着的小二屍體。
“紅袖,蓉蓉的易容你學了幾成?”
“可得五分。”
李紅袖傲然道,順着他的方向看向牆上懸屍。
微微上前兩步。
那飛刀插在喉間,血液流出時卻有一片格外不同,正是下颌線靠近臉上的地方。
李紅袖指尖輕輕點了點:“這人是易容過的。”
楚留香點了點頭:“那人/皮面具之前肯定用過藥。”
人皮面具難得,仿真者更是千金難求。
皮子若不用時俱得泡在藥裏溫養着,因着入了藥,此刻便也顯出不同來了。
楚留香目光微頓,伸手揭開小二面容。
那布滿血跡是人皮面具下竟是一張花容月貌的美人臉。
“女人?”
他摸着貨真價實的喉結表情有些古怪。
李紅袖又仔細看了那美人一眼,嘆了口氣:“我或許知道他是誰了。”
“一個失蹤多年的采花賊,不少人都以為他早已死了,沒想到今日卻這兒遇見。”
“你是說雄娘子?”
楚留香問。
李紅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