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網同人）江湖不醉人

第21章 ☆、貳拾壹

林涼顯然是接受不了的。

此刻的她背上厚重的烏龜殼，只想縮起來，誰也不見。

：“怎麽這樣啊……”漫無目的閑逛的她只能這般喃喃自語。

她嘴上說他傻，但心裏可不真認為他是傻，他當然是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不肯告訴她罷了。她只能戰戰兢兢地面對他。如今那層窗戶紙倒是被捅破了，可她卻不知如何是好。

原來有些敏感的事，不要輕易拆穿為好？可保持暧昧，不是她認同的事。

他對她有多溫柔，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不知道怎麽辦，只好裝作坦然自若。然後盡力往……友情方面引導？

然而他好像将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否則也不會那樣對她……而她能怎麽辦？

林涼嘆氣，仰頭一看，看到一座高聳的玲珑塔。她來這地圖倒也不是随便來的，而是想着與其坐着胡思亂想，不如主動去做一些好玩的任務混日子。

：“你好……”林涼找到目标NPC，【宮】，一個小女孩。

：“大俠，你是來幫我們的嗎？”

：“嗯。”

：“那麻煩你去那邊幫助僧人殺8個蒙面人好嗎？”

：“好。”林涼也不啰嗦，接下任務，直奔而去。途中，她拔出劍，放在眼前欣賞。這是一把如戒尺的劍，周身萦繞藍光，長三尺三寸，重三斤三兩三錢，名為【洞玄九天知】，俗稱90年代的小橙武，不能拓印為武器外觀。已經不參與江湖紛争的林涼欣然拿它賣萌，只覺得似劍非劍，很有韻味，與道姑很配。

再賣萌的劍殺幾個小怪還是綽綽有餘。林涼看着蒙面人應聲倒下，聽着僧人對她說“多謝”，愣了。

游戲裏殺怪和切菜一樣輕松無感，此刻她的心卻怦怦直跳，鮮血在她的劍上流淌一會兒才消失得了無痕跡。

：“天哪……”她低聲叫着，茫然地回去交任務。又接下點燃火堆的任務，照做後，她見烈火随風越燃越烈，無論是僧人還是蒙面人都在後撤，撤退不及者發出慘痛的叫聲。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她想到了，如果最終她回到自己的世界裏，除非完全忘記這裏發生的一切，否則稍有印象，都将使她的生活遭受巨大影響。

此刻殺人的感覺如此真實……一個一個兇神惡煞的模樣，她不可能說服自己那不是人，只是游戲數據。

她避開交戰的雙方，往一旁的臺階走去，找到第二個小女孩，【角】。

小女孩捂着鼻子，誇張地說，“哎喲，你怎麽一身血污，在下面打架了吧？快去下面清潭裏洗幹淨，老和尚聞不得血腥味……還有啊，我本來想整整那個冥頑不靈的老和尚才偷他的佛珠項鏈，哪想一不小心把它弄散了，你是習武之人，眼力一定很好!幫我把它們找齊吧，一個都不能少。”

：“是……”林涼無奈，先讓她殺人，又嫌棄她一身血污，還把她當免費勞動力使喚，NPC怎麽都不上天呢？

她只好踩進清潭清洗清洗，轉頭撿起散落一地的佛珠交給她，“行了吧？”

：“謝謝大俠。這裏有我擋着，你快去通知【羽】，叫她趕緊帶着老和尚走!”

：“哦……”林涼繼續走向第三個小女孩，所以，老和尚是誰？

羽看到她後不住地抱怨：“哎喲這個老和尚淨出難題，居然要我喂飽了這只貓才跟着我走!也不想想這貓，純種波斯貓，出了名的挑食與胃口好，我又不懂貓語，跟它還不熟，半天都沒喂飽，你快來幫幫我!”

：“喵～”仿佛聽懂了的貓兒發出抗議。

林涼看到貓，眼前一亮，“喵～～!明教跟寵【花花】同一模型!”

身為道姑，分不清自家門派的6只仙鶴跟寵，卻對明教的6只貓咪了如指掌，這都不算愛？

：“喵喵喵!!我來喂你!”林涼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拿着食物接近它，“你吃什麽？魚吧？”

小橘貓本來看她直躲，卻擋不住食物的誘惑，欣然咬住，優雅地吃起來。

：“哎喲，總算完成老和尚的刁難了。宮和角都太壞了，就知道撿輕松的事做，獨留我面對冥頑不靈的老和尚。”

林涼不住地撸貓，擡頭問她，“一直忘了問，老和尚是誰？”

：“……她們該不會什麽都沒說，就讓你上來找我吧？”

：“是啊。”

：“真是一群笨蛋!我來告訴你吧，這寺院是專門用來供奉當年從西域請回來的國寶佛寶珠，傳聞佛寶珠是文殊菩薩降生時流下的第一滴眼淚幻化而成。你看到的那些人其實是神策軍的人，聽聞持有佛寶珠就能永享富貴才來搶奪。一群傻子，有這麽神，這群和尚早就發達了。”

：“啧。”

：“現在就麻煩你去塔裏請那位冥頑不靈的【明禪大師】吧，告訴他我們已經通過他的刁難了，然後趕緊拖走他，實在不行，打暈帶走!”

：“這麽暴力嗎？……我喜歡。”林涼展顏，又沖橘貓揮手，“喵喵再見!”

林涼來到塔裏，明禪大師正泰然自若地坐禪。

：“大師，外面已經亂成一團了，你快跟我走吧。”

哪知他不為所動，自顧自地念着，“人本是人，不必刻意去做人；世本是世，無須精心去處世……”

：“說得好聽，誰能輕易做到？這世上不刻意做人、不精心處世的人寥寥無幾。真想這樣的人，過得都比較糾結。算了吧……”這兩句話剛好戳中林涼的痛點，使她忍不住出聲反駁。

明禪大師睜開眼睛，“阿彌陀佛，說明你的心性不夠堅定，耐心也不足，這樣的你很容易受傷受騙。”

：“……”這種意味深長的話很容易讓此刻的她多想。

：“要老衲走也可以，你可看到那邊最高處的塔了？從此處上去足有三百階，階梯上堆滿了落葉，你須從最底層一路虔誠地清掃落葉堆，到了最高處，你自然會得到想要的答案。”

：“哦……我去了。”

：“掃過的落葉如同趕走的煩惱，莫要回頭，須知回頭盡是煩惱身。”

：“嗯，我從不回頭。”

林涼來到目地的，足足三百個階梯，仿佛一望無際，然而她只能拿出掃帚清掃，強忍着不耐煩。

：“這要掃到何年何月……”一開始她一邊掃着，一邊嘆氣，偶爾蹦出蒙面人，她還得拔劍殺掉。

後來她倒是平靜下來，想起總在武俠小說中有一席之地的“掃地僧”，最不動聲色的人往往曾經閱盡千山萬水。掃地僧一開始也不是掃地僧，拿起掃帚時心裏應當也是波瀾起伏，只是最後平靜下來，不動聲色罷了。

與他們相比，平庸如她，很多時候只是自尋煩惱。她的确是心性不堅定，耐心也不足。

可她又能怎樣？

曾經試圖改變自己，想漸漸成為自己喜歡的模樣，最後清醒地認識到只能成為最适合自己的模樣，意味着不一定會是別人喜歡的樣子，她原本以為這樣就好了，突然被告知……有個人，隔着屏幕看她，看了一年多……她只能表示無法理解，無法接受。

蒙面人突然應聲倒在她餘光裏，屍體随即消失，而她手持掃帚，一動不動。

：“哎……是月照小哥嗎？謝謝。”因為暗中保護她的月照總是這樣幫她，她習慣了。

某兇殘喵哥內心在滴血。他讓月照暗中保護她，以至于讓她習以為常？回去就換人。

他面無表情地現身，手持雙刀，上身微屈，盯着她，“你叫誰？”

：“……”林涼強忍着扔掉掃帚反身大輕功的念頭，勉強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呆呆地看着他。

：“我昨晚和你解釋了那麽多，你沒什麽想說的？”他繼續說。

風祁夜并不知道，他的那些話，她沒有聽到。此刻她也只看到他的嘴皮在動，但卻啞然無聲。

系統操作果然強大，現實世界能這樣就好了，她抽空想，然而眼前……

：“我把你屏蔽了，我聽不到你在說什麽。”她沒有看他，微垂着頭，誠實地告訴他。

：“……”再酷的人也因為她這個風騷的操作驚得臉色一變。他又嘗試說了幾句，她果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原以為她生氣，一句話也不想回應他，可她哪是這麽能沉住氣的人？原來她只是連讓他解釋的機會也不給。

風祁夜一言不發地從她面前走到旁邊。他想到道姑那句“葉公好龍”，一語成谶？表面喜歡，其實是懼怕、反感？

林涼偷偷地觀察他的反應，卻見他站在一旁，頗有垂頭喪氣的意思。她的內心一震，慌忙收回目光，拿着掃帚繼續清掃落葉，內心卻再也平靜不下來。

剩下一百多階，他沒走，她忍受着，僵硬地掃完，最終并沒領會到禪師要她理解的禪意。

：“我掃完了……”林涼對突然出現在高臺上的明禪大師說。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明禪大師緩緩開口，“老衲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生生造這許多殺戮。事到如今，老衲應當承受這罪孽，應當放下，放下即得永生，帶走罪惡根源。”

：“小姑娘，老衲這就帶着國寶去了，你也快些離去吧。”

不等林涼反應，沖天的火光從他身上冒出來，原來他早就打算帶着國寶自／焚坐化。

她愣了一秒，就被人拉進懷裏，避開眼前的大火，她聽到屬于他的沉穩心跳，不像她那麽慌張。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則萬物不動；心不變，則萬物不變。”

：“有涼明月，這高塔如困境囚籠，只有打破它，才能找到你內心的平靜。飛吧，從這高臺躍下去，去感受萬物的氣息，直面你最真實的內心。”

明禪大師的聲音還在她耳邊響起，那是他發布給她的最後一個任務，名為【追尋自由】。

：“我還有任務……”她掙脫他的懷抱，根本不敢看他，然後走到高臺邊緣望了望，臺下有多高？她不知道。跳下去會死嗎？那也得跳。

林涼深吸一口氣，一躍而下。身後的他露出慌亂的神情，立刻沖上來救她。

風筝帶着兩個人在空中自由旋轉。前有七夕任務中從摘星樓一躍而下測試勇氣，後有從這高臺一躍而下為了追尋自由？策劃你這是在誤導無知少男少女好嗎？至少現在，聰明如他們，都被騙了。

林涼僵硬地縮在他懷裏，抓風筝的手一直在抖，“……你，你怎麽跟着跳了？我是任務，你可能會摔死……”

：“閉嘴。”他難得“惡狠狠”地回答她。別說什麽任務，他只看到她在他眼前做出“自殺行為”，之前她跳過池塘，誰能說她這次不是？

：“……別以為我屏蔽了你，我就不知道你在兇我!”林涼也“兇狠”地回答他。

：“這就兇你？”他低頭看她，見她面紅耳赤，眼神躲閃，一臉嬌羞，心底的煩悶一掃而空，“那這樣呢？”他吻住她。

：“……”她松開了抓住風筝的手，又在慌亂中抱住他的腰。凜冽的風刮得她長發飛舞，眼睛睜不開，身體又失重，不受控制地變換着姿态在空中自由旋轉……但這一切都敗于他給她制造的震驚。

他含着她的唇，舌尖挑逗着她的唇皮，不停地試探後，趁着空隙，他的舌頭鑽進她口中，和她躲避不及的舌頭攪弄在一起。

：“……你!你!”

：“你怪我兇你，這是補償你。”

：“你閉嘴!”

直到落地，她還抱着他的腰，渾身發軟，無法獨自站立。

他靜靜地享受這一刻。

：“哎喲，小夫妻這麽恩愛啊，羨煞我也。”客棧老板娘【趙雲睿】調侃他們。

：“……”

：“還好。”

他怎麽這麽不要臉？!氣得林涼一把推開他，什麽都忘了，徑直往外走。

：“小娘子害羞了啊？”老板娘還在火上澆油。

風祁夜順手就把她拉回來，一本正經地提醒她，“交任務。”

：“……”林涼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回頭向老板娘說明情況。

趙雲睿一收不正經的神情，嘆氣，“唉，固執的老和尚。也罷，我們一定會替他報仇的。這挂件便送你做紀念吧。”

系統提示：你獲得道具【婆娑诃】。

林涼仔細一看，是一個背部書箱，寄語是：空花水月皆鏡像，趿履萬裏尋佛心。明禪大師的舊物，贈予有緣人。

不難理解，明禪大師應該曾背着這個書箱不遠萬裏尋佛心，最後才能安然自／焚坐化，得以成全。

那她呢？怎麽才能得以成全？

林涼一言不發地往外走，這一次，他沒攔住她了。

：“你不要跟着我!”他的腳步聲讓她知道他的存在，使她生氣。

：“沒跟。”

林涼繼續走着，果然沒聽到腳步聲了。然而她再次停下，環顧四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隐身了。”

：“不屏蔽我了？”他不打算現身。

：“……”

：“你記得初次見面，你就是在我眼前摔死嗎？”

：“……你別說話。”她又想屏蔽他了。

：“其實我是去接你的。”他說。

：“……嗯？”

：“卻眼睜睜地看着你的身體穿過我的雙手，摔在房檐上。你當時吓慘了，我也愣了。我有實體，但那時我仿佛成了魂靈。無法被你看見，無法觸碰你。”

她聽着，只覺得心酸與難過。他怎麽……

：“我以為是夢，最後發現不是，你真的來了，我們真的見面了。很好。”

：“……不好!”她哽咽着反駁。他根本不知道她有多怕面對這樣的他。深受感動，不想辜負，卻接受不了。

誰不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可陰差陽錯下的命中注定，有多少人能坦然接受？

一念之差，便是萬丈深淵。

她不想死得粉身碎骨。

可她……

他突然現身，把她抱進懷裏，“你騙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