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3)
早些休息,保重龍體,不然臣弟怕要愧疚一生。”一番話說的情深意切,這些日子她聽了不少的馬屁,如今與趙邺說話,态度也拿捏的越來越自然。
趙邺瞧了她低眸露出的雪白脖頸,有些可惜燈火不夠明亮,看不見她薄肌下的青色脈絡。
“好好休息。”淡淡撂下了一句,秦筠再擡頭就只能看見趙邺的背影了。
送走了趙邺,秦筠坐在了她要休息一夜的床榻,敲了敲脖子,雖然帶了些人進宮,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也不惦記着沐浴的事了,草草擦拭了身體便上床睡覺。
估計是這夜太折騰,身體疲憊,一覺到睡到了天亮。
卻不知道有人因為她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難耐了半夜,整宿都沒有閉眼。
第二天醒來,秦筠看了看牆角的沙漏:“這個時辰還未下早朝吧?”
“今日旬休,沒有早朝。”雪松一邊幫秦筠打整衣裳,一邊道。
秦筠愣了愣:“那陛下起了沒有,怎麽沒有早些叫醒我。”
她這是在別人屋檐下,哪能睡到自然醒。
“王爺放心,陛下卯時就起了,不過特意派了人來交代我們伺候好王爺,讓王爺好好休息,今日不用去禁衛所當值,因為有陛下的吩咐,奴婢才沒有叫主子早起。”
聽到趙邺那麽貼心,秦筠心瞬間就落下了,不過沒多久這心又提了上去。
趙邺竟然在等着她用早膳!
秦筠跟在傳話的內侍身後,完全猜不透趙邺的心思,一邊吩咐雪松讓她好好睡睡覺,一邊等着她用早飯,她到底是哪兒做的不好又惹怒了他,讓他想了這法子來整治她。
進了趙邺居住的慶壽殿,秦筠看到果真坐在桌邊的等她的趙邺,腳軟踉跄了一步。
趙邺親自站起拉開了他旁邊的座椅:“過來。”
“怎能勞皇兄……”秦筠快速走了過去,趙邺懶得聽她啰嗦,幹脆拉了她的手臂,讓她坐下。
“只有朕與你就不用再行那些虛禮。”
這意思就是少讓她說廢話,秦筠應是,身體不自在的動了動。
雖然椅子上有坐墊,但猛地那麽坐下,晉王爺身嬌肉貴,本震得不輕,尾骨發疼。
趙邺注意到了她的動作,皺了皺眉,沒想到她那麽嬌貴,不過稍用了些力就那麽一副情态,嬌嫩柔弱的像閨閣姑娘,又怎麽怪的了他會對她動那種心思。
“有沒有受傷,需不需要朕看看。”嘴巴說出來的話語氣正經,但有沒有其他意思就只有趙邺知道了。
秦筠瞪大了眼睛,只差去捂着自己的屁股搖頭,趙邺這是瘋了不是,這一開口就要看她屁股。
“臣弟只是坐不慣椅墊,皇兄費心了。”
被拒絕,趙邺臉上神态沒什麽變化,喚宮人給秦筠加了一張墊子。
這餐早膳秦筠吃的膽戰心驚,比起趙邺臭臉,她更怕他突如其來的溫柔,幸好早膳時間并不是很長。
等到宮人收好了碗碟,秦筠正經八百的謝了趙邺的收留,打算帶着人回晉王府。
“不必着急,朕已經派了工匠去晉王府,查明可以繼續住人,你再回去也不遲。”
“昨夜侍衛禀明,燒着的只是我的院子,與幾處都是極容易撲滅的小火,應該不至于不能住人。”
聽到秦筠的解釋,趙邺非但沒有放人的意思,低沉的聲音中反而帶了一絲冷意:“朕待你不好,讓你就那麽迫不及待的想去走了水,不知道燒成怎麽樣的晉王府?”
“陛下待臣弟自然是極好的。”
秦筠急急忙忙的解釋了一番,哪裏還敢有意見,之後趙邺去延和殿處理公務,她只有在小宮殿裏等着晉王府的消息。
工匠複命的速度不慢,只是帶回來的不是什麽好消息。
“晉王府損毀嚴重,不宜住人,至少要修葺月餘?”秦筠眉頭輕蹙,看着複命的工匠,“晉王府那麽大,走水的不過三處,我住別的院子就是了,怎麽不能住了。”
“怎麽能讓王爺住損毀過的地方,再者晉王府雖大,府中修葺院落,敲敲打打,煙塵彌漫總少不了打擾王爺。”
不住便不住吧,這京城還有她幾處房産,先搬到小地方住着就是。
秦筠想的好,卻沒想到趙邺的旨意就跟着來了,恩準她在宮中暫住到晉王府修葺結束,她的之前的宮殿宮人也收整好了,可以繼續回去居住。
而且為了安撫她,趙邺還特許了她将府中侍衛帶進宮中,給了她一塊可以出入宮門的牌子。
那麽好的優待,秦筠想請辭也難了,再者趙邺都說了不介意,她也找不到不住宮中的借口,只能讓常荟帶齊了東西,在宮中住了下來。
……
趙邺如他所說沒有在她宮殿指派一個人,她宮殿的人手全由晉王府的人頂上,一下子帶了那麽多人進宮,倒是秦筠覺得不大好,就留下了幾個宮女,打算讓她們做些粗淺的差事。
不過這舉動似乎沒有讨好趙邺,因為隔了沒半天,那幾個宮女就被領走了,內侍重新給她送來的幾個。
看着那幾個丫頭的相貌,秦筠頓時覺得頭有些疼,四個丫頭,正好對應了“歪瓜裂棗”。
秦筠算是信了,美的人相似,醜的模樣可以醜的各不相同,也不知道趙邺是從哪裏找出的這四個宮女,膀大腰圓不是問題,主要是竟然還有長了濃密胡子,跟臉上滿是麻點的。
秦筠喜歡美的事物,之前選得那四個宮女自然都是模樣出挑的,趙邺來了那麽一招,秦筠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宮中的女人都是他一人的,不容她染指。
雖然不願,但為了表示對趙邺至高無上皇權的屈服,秦筠還是捂着臉把這四個新宮女收下了。
“把她們安排的遠一些,不要讓她們在我眼前亂晃。”收下了,秦筠不忘朝雪松吩咐道。
雪松盤算着讓這幾個丫頭負責府中侍衛的內務,好把人遠遠支開。
“幸好咱們的人陛下沒有換的意思,要不然別說王爺,奴婢怕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這是是我的錯,這宮女怎麽能往好看的挑,我要是挑走了,陛下不是少了養眼的花兒。”一時踏錯無事,幸好發現了錯誤之後一個月她不會再犯就是。
雖是怎麽說,秦筠卻沒想到趙邺能超乎她意料的小氣,偶爾一日她逛禦花園,遇到個宮女說了幾句話,問了禦花園的花種,連注意都沒注意到那宮女長相如何,在之後她遇到的宮女就沒有長相舒心的,連長相普通的遇到都是一種幸運。
而且還不光是這樣,宮女不行,秦筠就多找內侍說話,然後沒幾天就沒碰到清秀長相的小太監,全都成了翹着蘭花指的老太監。
趙邺存心是想把養眼的人都收起來不給她看,秦筠雖然不是真正的男人,在這種生活下也覺得生不如死,連殿門都少踏出了,出了門眼神也不敢亂瞟,就怕被趙邺抓到,又弄來什麽讓人害怕的下人。
這艱難的日子,讓秦筠恨不得直接去晉王府監工,快些把晉王府修葺好她也好快些解脫。
可惜晉王府不會因為她的需要修的快速起來,因為這個她在禁衛所耽擱的時間也變得長了起來,偶爾看到小兵衣冠不整,嫌熱裸露身體,有了皇宮裏的那些訓練也沒覺得那麽礙眼了。
……
說起來禁衛所的這些兵,如今算是變成了京城的一道風景線。
原先禁衛所巡視的只有那麽一個區域,誰敢在皇宮前面放肆,所謂的巡邏就是擺樣子而已,根本抓不上什麽賊。
但擴大了巡邏範圍和人手了以後,巡邏的用處也顯示了出來。
秦筠新劃分的地方都是平民區和貧民區,越窮的地方案件就越是高發,這些地方光靠捕頭捕快巡邏根本防不住,禁衛所每次出動就是一隊人,都是配了盔甲與兵器,看着就威風堂堂,讓人心生怯意。
再者,禁衛所的這些人想積累獎勵分數,在秦筠面前立功,那麽一狠抓,京城的治安瞬間就變好了不少。
開始的由頭是秦筠,後面賊抓的多了,得了百姓們的贊揚,不少人也就不是只為了在秦筠面前出風頭。
禁衛所這些兵從進所以後,就是不停的訓練等着被選中進入皇宮當護衛,穿着禁衛所的衣裳到哪兒百姓都會高看他們一眼,但是那種高看與如今的是不一樣的。
直白的說,以前那些百姓怎麽怕強盜,也怎麽怕他們,哪裏像現在把他們當作保護神,是不是給他們塞瓜果,看到他們就夾道歡迎。
這種被敬重的愉悅,就像是晉王這些日子上課說的那樣,他們是兵,除了陛下保護百姓也是他們的責任,都做好了才算是保家衛國。
說到上課,秦筠研究了許久,終于跟幾個夫子弄出了一套模版。
在課堂上弄了一塊光滑的白板方便教學,每次往上寫的字也不多,一般都是一句俗語,或是成語,然後用講故事的方法往下教。
其中的道理也不用他們自己體會,夫子融合了實際通俗易懂的告訴他們。
不過後面還有一個環節,就是讓他們說說對這個道理的看法,前面是引導,後面主要是讓他們來說,并且以鼓勵為主。
秦筠在講課的過程中,發現禁衛所這些人,招募的兵的想法就是混口飯吃所以參加甄選,而武官家的子弟更簡單,就是混日子,當然不管哪一類人,都是想進宮當禁衛的。
可若是問他們為什麽要當禁衛,答案也不外乎保護陛下,這就像是個标準答案,不一定是他們的真實想法,或者他們根本就沒什麽想法。
沒有想法目标,那人跟空殼無異,所以秦筠也不急着跟他們說什麽軍法了,而是讓他們開始思考。
腦子會轉彎了,秦筠才覺得訓練起這群人來有意思。
不過秦筠現在不知道的是,她随意一個打發時間的實驗,到後來會給大宋培養出不少的精兵良将,也給自己留下後路。
二十七章
趙邺弄來了那麽多相貌奇特的宮女, 原因簡單是自己心裏不利爽,也不想讓秦筠開心。
不過見到秦筠為了躲宮裏這些人, 每日早出晚歸,兩人雖然都住在宮裏, 見面卻只有早上早膳半個時辰不到, 心裏非但沒有因為惡心到秦筠而舒暢,反而更為憋悶。
下令放火之後,趙邺就像是捅破了心中一層脆紙,雖然這層紙不至于讓他把男人壓在身下, 但覺得心情煩悶之後,他沒有多加猶豫,就直接把秦筠從禁衛所叫回了宮, 給她下了死命令, 讓她一日三餐都必須在宮中用膳。
不過光是一日三餐并不夠,趙邺把人召到了身邊,黑眸深不見底:“你與朕實話實話, 你是不是不滿朕讓你在宮中暫住,所以才日日在宮外流連,每日到了宮門快落鎖的時候才回返。”
秦筠哪敢說實話,今個她要是說了實話,按着趙邺能把宮女換個遍的“大方”性子, 恐怕連宮門她以後都沒辦法走出去, 要靠爬的爬着出去。
“臣弟怎麽可能不滿, 早出晚歸只是臣弟想在禁衛所幹出一番事業, 不愧對皇兄對臣弟的信心,再者晉王府查出是有人有意縱火後又遲遲找不到兇手,臣弟心中着急,不知不覺就在宮外多耽擱了不少時辰。”
“真是這樣?”趙邺尾音上揚,語調中有幾分不信。
“皇兄恩準臣弟暫住皇宮是多大的榮耀,自古以來臣弟是頭一例,這是臣弟得銘記一輩子的事,又怎麽可能心存不滿。”
說完,見趙邺臉色沒了厲色,秦筠心中松了一口氣,要不是此時不合适,她真想擡手擦一擦額角溢出來的汗。
“晉王府的事你不是官差,朕這兒有另一樁事等你來辦。”
趙邺還有需要她來做的事,秦筠愣了愣:“不知皇兄有何事需要吩咐臣弟?”
趙邺扔給了她一塊牌子:“宗人府選妃,朕國事繁忙,再者後宮也無人可以料理,晉王就幫朕多盯着幾分,等到最後定下了一百人,在把畫像送到朕這兒。”
見秦筠拿好了牌子,趙邺眯了眯眼,不忘提醒:“好好挑選,別讓朕失望。”
秦筠想到了趙邺換宮女的架勢,打了一個寒顫,這一百個人她要是沒有替他選得漂漂亮亮,估計他就要覺得她要昧下了他的女人,偷偷享用了。
“皇兄放心,臣弟一定把這件事辦得妥帖。”秦筠收好了牌子,表情嚴肅認真地承諾道,“不負皇兄重托。”
趙邺颔首,說起了其他:“留下來與朕一起用晚膳。”
秦筠瞄了一眼才過了晌午的天色,笑道:“臣弟先行告退,等到飯點一定不忘來皇兄這兒蹭飯。”
趙邺擡眸瞧了她一眼,眸中帶着疑惑:“你有事?”
秦筠更疑惑,但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今日除了皇兄交代的選秀,臣弟并無其他事。”
“選秀不急,既然無事你就留在着等晚膳不好?”說完,趙邺半眯着眼,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她。
“原來晉王不是不願回宮,是不願與朕相處,剛剛朕倒是問錯了話。”
秦筠睜大了眼,語氣十足的無辜迷茫:“臣弟只是覺得天色還早,離用晚膳還有幾個時辰,怕打擾了皇兄。”
這會才過了晌午,誰會明白趙邺的意思是讓她在這裏站上幾個時辰,等着陪他一起用晚膳。
“晉王原來連幾個時辰都不願與朕獨處。”
趙邺低沉的語氣怎麽聽怎麽像是不滿。
秦筠完全不明白事情怎麽就發展成了這樣,按照趙邺臆想的速度,是不是下幾句,就覺得她心懷不軌,要某朝篡位了。
“皇兄,我……”
不等她解釋,趙邺突然牽起秦筠的手,粗砺的手指在她手背輕輕摩挲,嘴角勾起,但眼底卻是一片冰冷嘲弄:“難不成晉王只有需要朕的時候才将朕當作親近的兄長敬愛。”
見趙邺一句話說的比一句重,秦筠哪有功夫注意他是不是抓住了她的手,連忙否認道:“皇兄在我心中永遠都是最敬愛的兄長,別說是幾個時辰,就是一直跟在皇兄身邊,臣弟也是十分願意的,剛剛只是擔心打擾到皇兄,沒想到讓皇兄給誤會了。”
“哦。”趙邺手指摩擦着秦筠的手腕,就像是把她手腕當作了幫助他思考的物件。
“皇兄……”秦筠不敢抽回自己手,只有小心翼翼地喚了聲。
趙邺眼裏泛出了一絲笑意,像是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動作,自然而然的松開了秦筠的手腕。
“朕若是怕你打擾,又怎麽會讓你進宮暫住。”
“皇兄說的是,是臣弟多想了,還請皇兄大人有大量,原諒臣弟這次。”秦筠被趙邺一下晴一下雨的态度唬的發愣,自己都要覺得自己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需要趙邺原諒寬恕了。
趙邺點了點一旁空置紫檀木二龍戲珠穿雲噴水羅漢榻:“若是無聊就拿書看。”
見秦筠表情乖巧地點頭,一雙水眸倒映着他的模樣,趙邺忍了又忍,手還是放在了她的頭上輕拍了拍,“傻氣。”
對于喜怒無常的趙邺,秦筠已經沒有了脾氣,乖乖擡着頭任他拍夠了,回到桌前繼續處理公務,整個人才疲憊的垮了下來。
又因為怕被趙邺瞧見了,垮了沒多久又立刻立了起來。
趙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副小孩子脾氣,陰晴不定想什麽完全讓人摸不着頭腦,看來光儲存拍馬屁的詞彙是不夠了,她還得要多學學哄人的技巧。
那麽一想她這個王爺當的也太不易了些,盡是要學這些讨好人的玩意。
……
見趙邺專心處理起公務來,秦筠坐着無聊,想起他剛剛的話,便輕手輕腳的去書櫃上找書看。
沒有封皮的,她怕是什麽機密文件不敢亂動,找了許久翻出了幾本往年治災的彙報,猶豫着她能不能看就聽到身後傳來趙邺的聲音:“這架上的都是你能翻閱的。”
趙邺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聲不響的走到了她的身側,秦筠下意識的還看了一眼桌臺,想看看趙邺是不是還在那裏坐着,旁邊這個是她的幻覺。
明明剛剛她站起的時候,掃了一眼趙邺他還在目不轉睛的看着折子。
“臣弟是不是吵到皇兄了。”
趙邺沒答,掃了一眼她手上拿着的東西,從書架上重新抽出了幾本放在了她的懷裏:“看這幾本。”
說完便反回了桌後,又變成了那個專心致志的批閱奏章的帝王,剛剛的一切仿佛是秦筠的錯覺。
經過這次,秦筠不敢在亂動,怕被趙邺吓出了心疾,所幸趙邺給她拿的這幾本治災總彙內容十分抓人,秦筠專心看書一時忘了其他。
趙邺擡頭幾次都見她全神貫注的抱着書看,目光便肆無忌憚的在她身上打量,從她低垂的濃密睫毛,到她的脖頸手腕,連她露出的白嫩耳尖也盯了許久。
可看足了瘾後,趙邺見她半點沒所察覺,眉心不由皺起,不喜她這副全副心神投入到別的事物身上的模樣,走到她的面前抽了她的書。
“時候不早了,朕想早些用膳。”
秦筠看了一眼天色,趙邺是老大,老大說什麽就是什麽,便點了點頭。
用完了晚膳,趙邺沒有再多留她,秦筠回到自個住的宮殿,都還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跟趙邺單獨待在一個空間,連吸進肚子裏的氣都稀薄了幾分。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她剛剛就像是跟一頭猛虎關在了一起一樣,就是心神都在書上,也漫長的像小半輩子。
然而“小半輩子”剛過一天,到了第二天下午,趙邺直接讓內侍給她傳了口谕,讓她以後下午無事就去延和殿看書。
這活脫脫的就是想讓她提早過完這一生。
二十八章
趙邺不是個悠閑的皇帝, 每日除了早朝, 下午的時辰也不是屬于他自己,通常都是要在延和殿跟大臣議政,只是偶爾會得幾天的空閑。
所以秦筠這個去伴駕看書, 也就連續了兩天, 趙邺就沒空再搭理她。
不過趙邺算是鐵了心不讓秦筠在宮外亂晃,所以秦筠沒高興多久, 常德與這宮中的管事嬷嬷就帶了一大堆的內務來尋她。
常德看着抱來的箱籠, 表情難為,自己也替自個的主子覺得對不起秦筠:“這些都是這些年積壓的內務,後宮無主, 陛下忙于國政,又無空管這些小事, 不知不覺的就積累那麽多了。”
“宮裏就沒有內務總管?”
秦筠皺了皺眉, 她記得以前在宮中的時候不是專門有管宮中內務的大太監。
看着幾個滿滿的紅箱籠,趙邺沒空管小事,她雖然看着閑, 但是她懶啊, 光是選秀的事情,她都覺得頭疼了。
聽到秦筠的問話,常德的表情尴尬:“掌事嬷嬷是有的, 只是後宮無主, 總不能讓奴才們說什麽就是什麽, 陛下日理萬機, 如何給宮人分發例銀,每月宮中損壞了多少物件,又需要賣進什麽新東西的事物,我們也不敢去煩陛下,所以內務積壓了幾年,就有了那麽多。”
這一通說下來,秦筠總算明白常德要傳達的意思是什麽了,趙邺這是讓她來清點他擠壓了三年的宮中內務,幫他對帳本,看看這宮裏有沒有膽大包天昧下了他的銀子。
秦筠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頭疼,她不止要幫趙邺選女人,還要在女人沒選出來前,幹他女人的活。
她就說趙邺怎麽會那麽好,讓她暫住在宮裏,說不定就是早就打好了抓壯丁的想法。
“王爺……”常德見秦筠的模樣,安慰地道,“陛下也是信任王爺,才把這些事都交給了王爺。”
秦筠扯了一抹笑:“常公公說的事。”
見秦筠點頭同意了,常德把箱籠和幾個嬷嬷留在了她的宮殿,過了半個時辰又帶了一批宮中管事的太監和嬷嬷過來。
“王爺,這些都是宮裏的管采買,人員調動的管事們,奴才帶他們過來見過王爺。”
看着烏壓壓的一片人,秦筠表情無奈地看向常德:“常公公,晉王府大約半個月就該修好了,你那麽大的陣仗,難不成還打算讓我訓訓話。”
秦筠覺得現在的場景,就像是選秀已經結束了,她成了最後的大贏家,開始管起後宮的大小事務。
不不不,秦筠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不對,把自己現在的地位想的太不切實了。
現實應該是趙邺心疼自己的女人,為了讓妃嫔進宮前有一個已經整理好的後宮,所以抓了她這個壯丁。
“王爺,這是陛下的意思,說是要王爺仔細管理,別偷懶混過。”常德同情地看着秦筠,看着陛下的意思,要是秦筠不能把這些內務弄好,就不放她走了。
“常公公你讓皇兄放心,本王一定認真。”秦筠的語氣說不出的疲憊。
既然要管,秦筠一會就調整好了心态,讓人掌事嬷嬷拿了名冊點了名,雖然一個個她不一定能記得住長相,但每點到一個名字她就會認真看一眼。
“你們來的時候應該也聽常公公說了,這些日子本王奉陛下的命令清查宮中這幾年的內務,這些日子還要勞煩你們配合了。”
“王爺有事只管吩咐,奴才們哪裏當的上勞煩。”
秦筠看了一眼說話的大胖子太監,這油腔滑調的模樣,一定吞了不少油水,就從他管的地方先查好了。
接了那麽多的事情,秦筠一下子就忙了起來,不止要清點以前的冊子,現在宮裏的管事們就像是找到了頭,什麽雜事也會直接往她這兒報,讓她來定奪管理,除此之外,她還要監督選秀的事,刷了第一輪之後,就是派人調查畫師畫像是否屬實,還有閨秀的人品德性。
那麽一忙起來,有時連禁衛所她都沒空去。
但每日的三餐卻是不會忘記吃的,因為天天都在宮中,趙邺每日都會傳她一起用膳,吃完閑聊幾句又去各忙各的。
常德在旁邊瞧着,覺得兩人就像是老夫老妻似的,說老夫老妻也不完全像是,因為兩人雖然不夠親密,卻隐隐有暧昧的氣氛流轉,兩人你來我往,就像是沒任何人能插。入兩人之間。
當然這種氣氛更多的趙邺營造出來的,見趙邺又夾起了一塊秦筠不喜歡的青菜喂到秦筠的嘴邊,常德這些日子的奇怪感覺又湧了上來。
“朕竟不知道筠兒挑食成這樣,怪不得那麽瘦弱。”
說着話,趙邺卻沒有把筷子放下的意思,秦筠看着面前的韭菜,眉頭蹙起,真不想張那個嘴。
別的東西就算了,韭菜她是從來不吃的,總覺得有一股怪味。
“皇兄,菜放在碟子裏面,臣弟會吃……”
秦筠話沒說完,趙邺就直接把菜遞進了她的嘴巴,見她整張臉突然皺起,趙邺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
旁邊伺候的常德見狀,敢擡步準備提醒宮女給趙邺換筷,就見趙邺用了同一雙筷子夾菜。
剛剛那筷子可沾了晉王的口水。
常德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再去琢磨心中的奇怪感覺,怕自己琢磨出來什麽不該琢磨的。
而後趙邺又用了自己的筷子喂了秦筠幾口菜,秦筠倒是沒覺得他動作暧昧,因為她察覺了另外一件事。
每次趙邺讓她吃了她不喜歡的菜,都會偷偷的笑。
她看見了!她都看見了!
他笑的淡淡的像是覺得她察覺不了一樣,但是她都看到他的眼睛都笑的眯起來了!說什麽是為了她的身體好,但其實都是在整她,看她笑話。
用完了膳,兩人喝了杯消食的茶水,閑談兩句,兩人又各去忙各自的事。
陛下跟晉王一分開,常德的忙碌也跟着開始了。
至于忙碌的內容,是他怎麽想都難以明白的事。
……
常德看着牆邊的沙漏,見趙邺手邊暫停,上前邊斟茶邊道:“王爺此時正在跟宗人府的官員敘話,在商量定日子讓秀女們進宮。”
趙邺聞言也沒說什麽,抿了一口茶水繼續手邊的事情。
再過半個時辰,常德見到趙邺空閑,都會上去禀報秦筠的行蹤。
“王爺見了采買的管事,正在對一年前的冊子。”
“王爺去了禦花園小歇,順便在那見了掌事嬷嬷商量如何布置秀女們暫住的地方。”
“……”
不知道從哪一日開始,趙邺随口問過了常德一句“晉王在做什麽”,然後這句話就常從趙邺嘴裏出來,随着頻率越來越頻繁,趙邺也不問了直接一個眼神,常德就要上前彙報秦筠的行蹤,讓趙邺知道秦筠在做什麽。
常德不明白主子要知道晉王的行蹤是為了什麽,但主子怎麽吩咐奴才就怎麽做,特別是常德知道這件事問不得,便乖覺的派了許多人去盯着秦筠,什麽一舉一動都往趙邺這裏報。
其實趙邺也不知道他聽這些無聊事做什麽,不過是偶爾問了一句,覺得知道秦筠在做什麽的感覺不錯,就形成了習慣,若是不知道,人就覺得不舒服。
想要沖到她的宮殿裏看看她在做什麽。
……
秦筠這兒還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在旁人的監視下,見處理完了所有的事務,離用晚膳的時間也還早,忍不住雙手攤開躺倒在了床上。
“現在休息的時間都跟偷來的似的。”秦筠在床上滾了兩圈,等到秀女們進宮又是一大堆事情,到底晉王府什麽時候才能修葺好,要是被她知道是誰放的火,她一定要把他拆骨扒皮,才能洩心頭之恨。
瞧主子的模樣,雪松猶猶豫豫地上前,主子難得可以休息,她不想說不好的事情打擾她心情,但這事又不能不說。
秦筠看到了她的表情,眨了眨眼:“這又是怎麽了?常荟難不成又提讓謝沣進宮了?”
她就不知道謝沣的膽子為什麽就那麽大,她到那裏都要跟着,她進了宮,也要跟進宮就不怕被發現了。
她拒了幾次,他都不放棄,仿佛她多看他幾眼,就願意為他生孩子了一樣。
雪松搖了搖頭,朝門扉看了一眼,就是沒人也湊到了秦筠的耳畔:“又到了王爺你該來小日子的時候了,常荟公公怕王爺在宮裏不方便,說要幫王爺處理穢物。”
秦筠聞言愣了愣,這些日子太忙,她都忘記了這回事。
雪松說的是該到秦筠來小日子的時候了,是因為秦筠根本沒有小日子這回事,她十二歲的時候倒是有的,但她看了醫術,曉得來了葵水就有了生育的能力,每逢來了就大折騰,偷偷喝了一些看遺書自個配制的藥,開始了還會腹疼淅淅瀝瀝的來一些,到了後頭就直接斷絕了,也沒了腹痛這毛病。
因為怕常荟知道了,找大夫給她調理,她就一直是瞞着的,假裝她每個月都會來月事,讓雪松去處理塗了紅水的月事帶。
按照書上所說,女子到十九以後還沒有月事,基本上就可以斷定身體有異,別說生育能力,是不是個女人都兩說。
這也算是秦筠的底牌,打算等到幾年,拿她沒有月事是石女不能生育這件事來說事。
“你的月事?”秦筠看向雪松,打算讓她救急。
之前的穢物一直都是雪松處理,常荟總不至于去翻來看上面的血是不是真的,但直接把這東西交給了他,誰曉得他會不會因為好奇女人來潮的東西是什麽樣子,瞄個一兩眼。
雪松白着臉搖了搖頭:“奴婢前些日子才過去。”
“那怎麽辦?”秦筠揉了揉頭,“總不能割個口子流血在月事帶上。”
再說月事的血跟身體傷口流出來的血又不一樣。
“要不就說王爺太過勞累,這個月沒來葵水?”
“那麽關鍵的時刻,那估計一出宮他就給我請大夫調理了,就怕大夫看出來。”府裏的大夫以前給她把脈的時候,曾問過她的月事,她說正常他才沒多其他的話。
秦筠皺着眉,想了半天:“你跟他說宮殿裏那麽多丫頭,你可以拿着一起處理了,他特意處理反而引人注意,他總不能拿着我的月事帶研究,要是他不肯,我就割個口子給他幾根血帶子。”
“奴婢一定好好說。”
秦筠點頭,但還是存了一樁心煩事在心頭,到了晚上吃飯無精打采,又被趙邺喂了不少食物。
心情不好還要吃自己不喜歡的食物,秦筠看到趙邺勾起的嘴角,終于忍不住抗議了。
“臣弟不小了,皇兄愛護之心臣弟能明白,但是喂食讓人看到了不好。”
“可朕就是想喂你。”趙邺輕笑出聲,拿着錦帕給拭了拭秦筠的唇邊,“喂人吃飯挺有意思。”
秦筠愣了愣,身為一個在趙邺面前沒人權的人,趙邺擺出那麽一副明明白白的态度,她還真不知道怎麽反駁。
不過她也沒有就此認輸了,當即就發動了手下的人手,第二天給趙邺送了一只粉紅幼豬,打算拿來滿足趙邺的喂食之心。
二十九章
趙邺眼中的冷冽能把面前穿着紅肚兜, “呼哧呼哧”叫個不停的幼豬看的結成冰, 他說他喜歡喂人,秦筠倒是沒個忌諱,拿只豬來代替她自己。
也沒想過她願意把自己比做豬, 他願不願意配合她。
像是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