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說晉王上京了?”
王家男丁在書房敘話,聽到探子回報,王信崴愣了愣,秦筠在五臺山時說的那麽決絕,他還被王太爺訓了一頓無用,這會人竟然偷偷上京了。
“千真萬确,屬下探知五臺山上已經半空,按着路程足跡的确是往京城走。”
“怎麽可能,”見屋裏的人都看向他,王信崴解釋道,“我在山上什麽好賴話都說了,除了開頭她見過我一面,後面就派守着我,不準我踏出客房,生生把我逼下山,怎麽會可能我才回來沒多久,她也要來京城。”
“晉王沒有搭理二哥,自然是因為二哥話說的不好,現在晉王上了京,就證明晉王不同二哥說的一般閑雲野鶴,這是好事一件,我們無人怨二哥,二哥也不要太過緊張解釋了。”
王家五老爺王信傑自來跟王信崴不合,聞言便說了句風涼話。
“你少得意,我在晉王面前碰灰,你以為你到了她面前能好到哪裏去。”
“自然不敢強過二哥。”王信傑笑盈盈地回道。
見兩個兒子針鋒對麥芒,王老太爺繃緊了面皮:“一人少說兩句,我叫你們過來不是為了聽你們窩裏反!”
老太爺發話,兩個王家老爺通通閉了嘴,只是眼神不服輸的你來我往。
見狀,老太爺皺了皺眉,他生的兒子不少,但沒用的渾球占了多數,如今這狀況,晉王要是鐵了心跟他們王家劃開界限,他又從右相上退下來,王家跟完了無異。
“老大你怎麽看?”老太爺看向大兒子。
“兒子以為,晉王有沒有野心不知,但他不打算跟咱們家太過親近是一定。”
“晉王到底是如何想的,難不成是怕皇上猜疑,我們家是他外家,就是猜疑親近了又如何,難不成隔得遠遠的,皇上就會待她如親弟了?”王信崴皺着眉說道,上次的吃癟讓他對秦筠的印象差到了極點。
“不管怎麽樣,我覺得晉王這步棋是走錯了。”
“若是晉王只是不打算親近我們家呢。”王信傑接着道。
“那還會有哪家有那麽大的能力幫她。”王信崴不屑道,王家是開國功臣,王太爺是當朝右相,他們這些子孫都在朝為官,家裏還有兩個将軍。
若是說這大宋誰還有實力與新帝抗衡,除了他們王家還有哪家。
“一切都沒有個定數,”老太爺一臉厲色,不滿地看着狂妄自大的王信崴,“我讓你去五臺山上請晉王,你難不成也是這副态度?!”
“孩兒不敢,剛剛只是一時心急了。”到了三四十,王信崴依然怕爹,見老太爺生氣發火,立刻彎腰認錯。
“除了我們家,晉王能用到的人家也不少,你若是以為王家是晉王的外家,你可以在她面前擺長輩的譜子就錯了,君是君臣是臣,沒人是傻子,你流露出一點越界的意思,晉王難不成還需要求你不成。”
王老太爺繃着臉訓斥了一遍,見二兒子滿面通紅,臉上的情緒大多都是覺得丢人,沒見什麽悔意,又見五兒子一副看戲的模樣,心中嘆了一口氣,覺着自己是浪費吐沫。
“既然晉王在五臺山上拒了老二,他回了京我們就先別拜訪了,讓女眷先過去。”
“是,那二弟去了五臺山上,晉王便回京的消息要不要散出去。”
按着王大老爺的想法,這消息散出去能讓旁人看出王家和晉王的情誼,只見王老太爺想了片刻,拒了道:“太過刻意容易招晉王與皇上的不喜,這事算了。”
摸不透晉王如今在想什麽,一切還是小心行事。
“過些天女眷過去要不要讓琴姐兒也跟過去?琴姐兒小時候跟晉王關系甚好,過去說不定能喚起晉王對咱們家的感情。”王信傑突然道。
老太爺知道王信傑是惦記着那個遺诏的傳言,迫不及待的想把女兒往晉王跟前送,有沒有那份遺诏,王老太爺心裏也就幾分謀算,于是颔首同意。
“淺姐兒也一起去吧,她們兩人小時都與晉王玩過,都是表親兄妹帶過去不算失禮。”
“兒子這就交代下去。”王信傑笑眯眯地瞟了一眼女兒沒被點到的王信崴。
……
……
秦筠這邊還不知道她未到京城就有人迫不及待的給她送女人,正操心着趙邺又抽了什麽風。
她正和廚子、太醫商量着怎麽為趙邺食療,那廂就傳來他帶人先走的消息。
秦筠皺了皺鼻子,忍着血味的痛苦伺候了他一路,她都為自己感動了,不曉得又那兒招惹到他不高興,連走都沒有派人跟她說一聲。
“陛下是擔心路線外洩,讓有心人知道才連王爺也瞞着,王爺不必太過介懷。”
秦筠瞥了常荟一眼:“公公最近是太閑了,在我這兒挑撥離間,陛下是我大哥,他做什麽為什麽我自然心裏有數,有什麽可介懷的。”
說完,秦筠就想起了謝沣的事,他把人塞到侍衛裏面也沒告訴她一聲,趙邺我行我素是因為他地位身份高,常荟一個奴才,倒是把她當作擺設了。
“謝沣是怎麽回事?上次他送藥我懶得與你計較,他這次直接在我面前大出風頭,不過是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小子,竟然敢做我的主。”
當時場面混亂,常荟沒瞧見是怎麽回事,後頭聽說是謝沣把秦筠半抱回了馬車,雖然覺得謝沣有些急了,但也沒覺得有太大的過錯。
他這個主子明顯就抗拒這一門婚事,要是謝沣順了她的意躲躲藏藏,那孩子要怎麽才能生的下來。
“王爺,你別怪奴才多嘴,奴才知道王爺的心思,可總得完成了先帝的遺願,不然王爺就一直得不到自由。”
常荟說這話雖然擺足了低姿态,但這話從一個奴才的嘴裏說出口,什麽樣的姿态聽起來都是威脅。
秦筠面無表情地看着常荟,若是可以她真想尋個法子把他弄死了。
“我如何做事不用你教,若是父皇還在,他如何我沒法子反抗,但就你們,逼急了大不了魚死網破,我去趙邺那兒告你們一狀,你們得慶幸我不想死,你們現在才能陪我活着,若是那天我看破了紅塵,你們滿腔的計謀缺了個活人可就使不出來了。”
“王爺,那可是先帝的心願啊。”
兩人從來都未曾那麽公開的談論過這件事,常荟雖然知道秦筠有些不情願,但沒想到她會那麽明明白白的說出來。
今此一談,以後他和那家人就正式站在了秦筠的對立面,這可不是常荟和那家人所願的。
“可那不是我的心願。”
秦筠淡淡道:“別逼急了我,你是父皇留給我的忠仆,無事我也不想費盡手段除掉你。”
常荟沉默片刻,擡頭看向面前的小主子,秦筠長了一張雌雄莫辨的臉,不管性別是男是女都逃不過漂亮這兩個字,那麽一個賞心悅目的人,怎麽偏偏就不知道怎麽選最正确的路。
“王爺若是覺得能依靠陛下那就大錯特錯,先皇好端端的突然病逝,你把陛下當作親大哥,陛下可不一定把王爺當作親人。”
秦筠似笑非笑地看着常荟,覺得這些日子她死皮賴臉的親近趙邺還是有些用處的,若不是常荟見狀有了擔憂,又怎麽會三番五次的挑撥。
“那就是我的事了,陛下就是把我當作腳下的塵埃,我也願意把他當作這世上最親的人。”
說完,秦筠覺得自個這記馬屁拍的十分有水準,可惜趙邺不在,只有回了京找個機會,對他再說一遍拉拉好感。
常荟探究地看着秦筠,像是在考慮她說的話是真是假。
秦筠卻沒有幾分興致再跟個滿臉褶子的公公對視說話,擺了擺手:“我的話說完了,你的話我沒必要聽,退下吧。”
常荟愣了一瞬,只得依言退下。
“現在就與常荟公公鬧翻會不會不大好?”雪松在旁一臉憂色。
“陛下都走了,這情況還能不好到哪裏去。”
秦筠說完,到了第二天,謝沣就從隊伍裏竄到馬車附近,不甘再躲到秦筠瞧不見的地方。
為此常荟到秦筠面前連連讨饒,道謝沣只是想在近處保護她,他攔不住謝沣,但謝沣向他保證了絕對不會亂來。
秦筠掃了一眼謝沣身上的細皮嫩肉,她看的出謝沣大約也是貴公子出身,膚色白皙雖比不上她,但應該也是沒怎麽受過累的。
跟着馬車可比躲到馬車後面要辛苦,秦筠見他不吭不響,但見着她便是滿臉笑容,就像是時刻準備着被她看到似的。
心中覺得好笑,雖然看不慣他的眼神,但誰說她無事就要掀開簾子看人了,他願意頂着烈日賣笑,她只當笑話看就好了。
反正這也算是在容忍程度以內,她爹沒那麽傻,把指揮她身邊親衛的權利交給常荟,雖然她的親衛因為一些原因對常荟的話聽上幾句,但都還記得真正的主子是她,要是謝沣真敢有什麽動作,倒是能教教他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