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榮光複蘇（十三）
萊茵第三十次挑落騎士的武器, 這位騎士還是騎士團裏公認實力最強的希利爾, 可在場已經沒有人懷疑這是一場作秀了。尤其第一個沖上去，想要在伯爵面前好好秀一下自己武技的那位騎士, 慚愧地低下了腦袋。
萊茵的實力實在超乎他們的想象，在他們心裏，最骁勇善戰的貴族大抵就是如此吧。希利爾則是雙眼發亮地看向萊茵, 顯然他在此刻才真正相信了萊茵的那句話，也因此更崇敬他了。
由于在戰鬥時被打的落花流水, 騎士們對自己的期望一下落空，在萊茵安排土地給他們時, 沒有人好意思對土地的位置發出一句抱怨。伯爵大人給了他們奪取最豐沃土地的機會, 可他們實力不濟，沒有抓住這個機會, 願賭服輸，拿了位置偏僻的荒地又有什麽好抱怨的呢？
萊茵關于軍隊的安排總算暫時告一段落，三十位騎士各司其職, 唯一不好的便是希利爾更忙了，萊茵不能用差使他。
不過通過這一戰，萊茵總算為自己的實力正名了一波, 再要出門時，約翰和約瑟夫也不再因為沒有騎士跟在他身邊而念念叨叨。
萊茵終于打算向學術界下手了。希利爾管着軍隊，管家約瑟夫負責農業和坎諾收稅方面的事，萊茵想來想去，決定培養約翰管一管教育學術這方面的事。
其實按萊茵現在窮的這勁, 他很想去搞商業，可搞商業太紮眼了。先前他雖然動作頻頻，可農業、軍隊以及接下來的學術都是貴族們不感興趣的地方。商業就不一樣了，一來是沒有貴族會去自己做商業，二來是與商業聯系在一起的大批財富太過惹眼，二者一聯合很容易讓萊茵成為衆矢之的，不利于萊茵和坎諾的可持續發展。
萊茵只好忍了，勉力支撐着，等把水攪混了再下場。
坎諾有好幾所大學，萊茵去的是格特魯德從前最常去的那一所。
大學裏有個中心廣場，平日裏有人想做什麽活動便在這裏擺個簡單的攤位，再拉一個橫幅即可。以往這裏最多的不是別的，而是占蔔學，往往是學天文的同學為了出來賺點酒錢弄的玩意。
萊茵今天決定做數學方面的課題，讓約翰拉了個橫幅——“弦振動方程”，這算是典型偏微分方程問題，還夾雜了一些基礎的物理知識。根據萊茵的了解，這個時代對物理已經有了很多基礎的了解，雖然沒有系統的知識體系構建，也沒有專門的學科教授，但要理解弦振動裏的物理知識并不困難。
而數學一直是發展歷史最悠久的學科之一。起源于希臘的幾何簡潔又優雅，通過對“點、線、直線”三者的定義可以輕易擴充出任何其他概念的定義，是一門相當嚴謹的學科。随着幾何的發展擴充，又逐漸出現了算數這門學科，最後連同其他更冷門的方向被一起定義為數學。
相比起其他學科，數學是這個時代發展最好的學科，所以萊茵選擇從數學入手。而偏微分方程是和其他學科結合最多的領域之一，可以有效帶動大家對其他學科的研究。萊茵不想單純做一個知識的傳播者，他更希望的是點燃大家對研究的熱情，去探索這個世界的奧秘，當知識的爆炸發生時，他和希爾最好的時機便來臨了。
約翰替萊茵去和校長讨論資助學校的事了，雖然萊茵很窮，但這是一件必要的事。大多數學校都有教會的勢力摻和一腳，為了保證萊茵後續工作的順利，他只能出錢讓自己成為校董之一。
萊茵在心裏默默感嘆了一句:“再苦再窮還是要搞教育啊。”
系統:“呸，人家跟你根本不是一個意思。”
這個時候還沒有好用的黑板，萊茵只能架個木板在那裏，上面夾張紙，拿着筆就往上面寫字。今天也很窮困的萊茵流下了貧苦的淚水，将弦振動問題的例圖和幾個假設寫在了白紙上。
其中被拉動的弦柔軟有彈性，在垂直于弦線的外力作用下作微小橫振動，求不同時刻弦線的形狀。
學校裏絕大多數人都認識萊茵的臉，他們和格特魯德辯論過，知道了許多從前沒學過的知識，還有人私下裏在偷偷研究那些從未耳聞過的學科知識，只因為格特魯德被教廷處死而不敢暴露出來。他們知道伯爵和格特魯德是戀人，在格特魯德去世後，大家已經很久沒在校園裏看見他了。
因此，萊茵一出現在這裏，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緊接着，他們注意到了那個橫幅，弦振動方程？
衆人忍不住圍了過去。
老實說，格特魯德被燒死的事情是他們心裏的一個陰影，她被燒死的罪名中有一條是傳播異端學說。但事實如何，他們這些參與過辯論的人最是清楚。
所謂真理，越辯越明。
格特魯德說的話完美解釋了很多人心中的疑惑，而且至今沒人能找出證僞的反例來。錯的不是格特魯德，那麽錯的是誰已經更明顯了。他們不敢說出口，不代表他們相信了教廷的鬼話。當初沒能為格特魯德挺身而出的愧疚積攢在心中，時時被憤怒所澆灌，早晚有一日要長成參天大樹來。
今日就算萊茵上來就探讨最容易和教廷起沖突的生物學，也有熱血的學生敢沖上來和他讨論，更不用說他讨論的是一個安全而保守的數學問題。
約翰回來的時候，便看見大家老爺被一群年輕的學生緊緊圍着，學生一個個急着發言，争的臉紅脖子粗的，萊茵氣定神閑地坐在那裏，聽到什麽方向不對的發言時才出聲引導一兩句。由于萊茵時不時給出的提點，衆人争論了一下午，竟隐隐争論出了偏微分的一些精髓。萊茵從學子從看見了兩個人才，名叫詹姆斯的年輕人對物理頗有研究，一旁的托馬斯則是典型的數學思維。
萊茵并不急着去和這些年輕人接觸，他只是在心裏留個底，并打算再接再厲，每天都泡在學校裏，給大家帶來一點新鮮東西。
萊茵給的提示隐晦而不突兀，他們這些沉迷解題的家夥都沒反應過來萊茵是拿着答案引導大家做題，甚至沒想到他們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找到正确方向是萊茵的功勞。這正是萊茵想要的效果，他希望他們自己去尋求答案，比起格特魯德直接告訴他們答案，由他們自己推出的答案更能改變他們心中信仰。
萊茵白日便到校園裏去，晚上回到城堡時則壓榨系統的苦力，開始将《聖經》翻譯成其他語言。
教會最開始作為宗教組織的時候，并沒有現在這麽大的權力。但在某一位國王為了穩定政治，将政治和宗教捆綁之後，教會的權力便越來越大，發展到今日，可以說是構架繁複，等級森嚴。教會還把解讀《聖經》的權力緊緊握在手中，通過對自己有利的解讀，利用宗教信仰去達成目的。
萊茵想要破除這種局面，那麽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讓人人都能讀到《聖經》，且人人都能讀懂《聖經》。但現在下層人民的文盲率太高，而且很多人所使用的書面文字也不盡相同。教育是一件細水長流的事，一夕之間想要教會所有人民習字是不可能的。那麽翻譯可以解決一小部分問題，翻譯後讓更多教會與貴族之外的人看懂《聖經》，這些人裏再有一部分到人民中去傳播，口口相傳之中便能削減教會的權力。萊茵再在适當的時候推波助瀾。
萊茵打着這個算盤，是一天不落地努力。普法爾茨家族現在經費緊張，再加上教會對食肉有日期規定，城堡裏的夥食相當一般，光是湊個營養均衡就已經讓萊茵頗為頭疼，更不用說吃飽吃好了。
眼見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削起來，系統都忍不住勸道:“要不然你先休息一天吧，進度也不是一天能推完的。”
萊茵嘆了口氣，道:“行吧，那今天就放松放松腦子，改算命去吧。”
系統:你在說什麽啊？？？
萊茵說算命只是說說而已，他照常來到廣場上他的固定位置，立好夾子，貼上白紙，上面寫到:“根據占蔔，近日擁有以下幾個名字的人最适合學習數學:惠更斯、高斯、萊布尼茨、狄利克雷。”
他寫完以後自己樂了會兒，很快又因為無人能理解他的笑點而幽幽地嘆口氣。
萊茵這個固定出攤的伯爵因為提的問題新鮮有趣而廣受歡迎，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學生們覺得在萊茵這裏探讨問題時思路暢通，問題解決的飛快，比待在學舍裏自己苦惱要好得多。
托馬斯成為了伯爵的忠實粉絲，在萊茵還沒來是便早早地等在一旁，此刻正看着那白板發呆。
萊茵自從弦振動方程之後，又接連提了好幾個有關偏微分方程的問題，其中就包含了著名的孤立波問題，這是一種肉眼可見的現象，托馬斯親自去碼頭觀察了好幾天，再加上在萊茵這和大家的讨論，關于偏微分方程，他已經在心裏建立起自己的一套标準了。托馬斯本來想在今天的讨論會上說的，但見萊茵今天似乎放的是天文占蔔的內容，便有些失望地憋了回去。
托馬斯看着白板上的內容，有些怔住了，忍不住去問萊茵:“伯爵大人，今天的內容是占蔔學嗎？不叫這幾個名字的人，就無法在數學上取得成就嗎？”
萊茵一看小夥子的眼神，心想壞了，自己搞得像那種亂說話導致影響別人心态的占蔔家。
萊茵一臉嚴肅道:“今天的內容不是占蔔學，板上的內容是随便寫的，希望能讓你們不要迷信占蔔學。”
托馬斯一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