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突如其來之變
君孑說完這一大段話以後由衷的佩服自己,他以前怎麽沒覺得自己騙起人來是這麽一套一套的呢。
林苗聽後倒是對君孑有些贊賞,道:“如果有機會還真想見見你的母親呢,能取出如此有意義的名字,想必也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君孑心裏附和。如果有機會,別說伯母了,他自己都想見見他那位母親,順便問問她,她給自己起名字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想。
君孑道:“那個…家母一向體弱多病,前些年突生了一場大病,已經……”後邊的話君孑沒有再說。
适當的留白是一種藝術。
林苗有些抱歉的看着他。
君孑沖她笑了笑,表示不礙事。
反正又不一定是真的死了。
他又沒見過她。
之後,林苗又問了君孑一些問題,沒有再牽扯上家庭,而是一些關于沈終殊的。
比如和沈終殊是怎麽認識的,認識多久了,這幾年是怎麽過來的。
君孑含含糊糊半真半假的回答了。
怎麽認識的?這玩意兒絕對不能說啊!那憎情妖花一出口後果可不是開玩笑的,那威力,不把伯母吓暈過去不算完。
還有什麽暗域什麽妖族什麽精靈族,哦對,還有天族……這些東西,不能亂說啊……
君孑不太确定伯母都知道些什麽,所以在講這些年的事兒的時候非常小心的避開了一些聽上去很危險的東西,只撿着日常相處和修煉閉關的事兒說了。
好在林苗也沒有深究,只是在旁邊安靜的當着一個聽衆。
Advertisement
君孑覺得能講的都差不多講完了以後就停下來喝了一口茶,林苗突然來了一句:“其實我找你來的目的,你是知道的吧?”
君孑将茶水咽了下去,“大概知道一些。“
林苗道:”我這些年跟殊兒接觸的較少,對他的了解不及你。那按照你對他的了解,你覺得他有可能跟你分開麽?“
君孑做了個深呼吸,眼神堅定,“伯母,我真不是撒謊騙你,我覺得我們兩個是沒有分開的可能性的,畢竟在一起經歷了那麽多的事兒,雖然有些事我不方便跟你講,但這些足夠把我們一輩子綁一塊兒了。”
林苗看着這孩子滿臉堅定的樣子,心裏的那道門已經松了一些。
君孑見林苗久久的沒有說話,心裏有點兒不安。
該不會是剛剛說的哪句話得罪到伯母了吧?
林苗感受到了君孑的擔憂,道:“你能這麽說,我其實挺高興的。不過你也知道,這種事情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接受的,我還需要一些時間。”
君孑連忙道:“我知道的,不過伯母你放心吧,我肯定不會辜負他的。”
林苗沒再說什麽,出了一會兒神以後站起身來。
君孑反應迅速的跟着站了起來。
林苗道:“陪我走上一程吧。”
伯母的要求君孑哪兒敢怠慢,都沒來得及思考就應了下來。
于是君孑莫名其妙的就跟咱伯母身邊落後半步的地方走了起來,而先前帶他來這裏的那位侍女則走在最後邊,與二人隔開了一些距離。
君孑秉承着寧願做個啞巴也絕對不多說一句話的理念,林苗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安靜如雞。
走出花園,穿過幾條長廊,林苗在一個小院落前停了下來,道:“就到這裏吧,你還記得回去的路嗎?”
這大概就是來自伯母的考驗吧。
君孑點頭,“記得的。”他又不是路癡。
林苗點點頭。
君孑主動道:“那我就回去了,伯母您多注意身體。”
林苗笑了笑,進了院落。
那侍女繞過君孑跟了進去。
君孑在外邊站了一小會兒,舒了口氣,轉身要走。
“啊!”
“夫人!”
聽到尖叫聲的君孑連忙轉身往小院落裏沖了過去,幾步來到一扇敞開的雕花木門前,看見了坐到地上的林苗和蹲在一旁扶着林苗的侍女。将視線上移了一些,君孑愣了,随後額頭上滲出些許汗來。
“青玟!回去找沈終殊!”君孑立馬吩咐,青玟也不耽擱,閃電一般的穿過重重障礙物飛了出去。
君孑半蹲下身子将林苗扶了起來,讓她暫時先靠在侍女的身上,以免不慎再次腳軟跪到地上。安頓好伯母以後,君孑小心翼翼的走到坐在座位上被利器貫穿了心髒的曦輝家主沈灼身前,伸手過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後又把了把脈。
死了。
怎麽辦?
君孑有些茫然的轉過身看向林苗,發現林苗此刻正顫抖着用手捂住半張臉,嘴裏不停的念叨着什麽。
君孑不知道沈終殊還要多久才能過來,但無論多久,現在他面前擺着一件事需要他去完成。
君孑朝伯母那走了兩步,突然聽得身後有什麽東西落到地上發出尖銳的嘩啦的一聲響,他趕忙回身,發現是原本放在桌子上的瓷碗落到地上打碎了。
林苗就是在這個時候動手的。速度之快,甚至留下了殘影。
她算過的,這個距離,以她這樣的速度,沒有準備的人根本不可能躲過。
利刃從後邊刺進了君孑的腹部。
林苗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眼睜睜的發現眼前的那人消失了。
一股大力從背後襲來,林苗瞬間被人捆了手腳,而那侍女也在同一時間被扔出去撞在了柱子上,暈了過去。
君孑撿起在混亂中掉到地上的彎刀,看了眼很可能被淬了毒的刀刃,有些心驚。
若不是他先前突然想明白了自己可能面臨的危險,剛才林苗的那一波攻擊他可能還真的是躲不過去了。
他距離當場死亡只差那麽一點點。
沈終殊在這時匆忙的趕了過來,還沒進門就看到自己母親被君孑用特制的繩子捆了,而君孑手裏正拿着一把看上去不太美好的彎刀。
君孑看了眼停在房門口的沈終殊,覺得氣氛似乎有些不妙。
沈終殊緩步走了進來,越過君孑,伸手在林苗臉側摸了摸,而後看向虛空。凜浮現出來朝他搖了搖頭。
沈終殊站直了身子,回過身将君孑手裏的彎刀拿了過來,看了一眼以後收進了戒指裏,問君孑道:“沒受傷吧?”
君孑搖頭,“沒。”他剛才反應快,林苗那一刀只刺中了他留下的殘影。
沈終殊松了口氣,問林苗:“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林苗臉上帶着些許的倦意,有些疲憊的笑了笑,“你出生以前。”
沈終殊皺眉,“為什麽?”
林苗道:“你說呢?”
沈終殊看着這張無比熟悉的臉,卻突然覺得整個都是陌生的。
凜說了,這人沒有易容。而他剛才也沒有摸到什麽面具的痕跡。若是林苗沒有同胎姐妹,那這個人,就真的是生他養他的那位母親,曦輝世家的家主夫人了。
“魔族。”沈終殊吐出兩個字來,心髒被一塊巨石狠狠的壓在底下,快要跳不動了。
林苗道:“如果你不是混元體質,你或許一輩子也不會發現我是魔族的人。”
君孑默默的退到了一邊。
林苗見君孑後退,道:“其實我有些好奇,為什麽你寧願相信拿着刀的他也不願相信你的母親我?”
沈終殊看着她,“我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
林苗道:“那我呢?”
沈終殊搖搖頭,“如果今天站在你面前拿着刀的是其他随便什麽人,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林苗笑了起來,沒有任何的矜持,完完全全的放聲大笑,等笑夠了,她才道:“看來我生你養你這麽多年,到頭來還不如一個你在外邊遇到的野小子。”
君孑很想插話說自己不是野小子。
但貼心的沈大少爺幫他說了:“他不是什麽野小子,他有父有母,相比起來,我才是吧。”
林苗對此不置可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她現在只關心自己想知道的東西,只想說自己想說的話,“他能躲過我那一刀讓我挺意外的,那種距離的攻擊,可是連你父親都沒躲過去。”
沈終殊從頭到尾一直都沒把視線落在過座椅上的那具屍體身上,哪怕是林苗這會兒提起來,他也沒有去看。
君孑說話了,“其實伯母……你的演技還是有待提高的。”
“哦?”林苗饒有興致的看着他。
君孑道:“第一,你進屋以後的表現不太正常。就我個人來說吧,要是哪天我推開門發現沈終殊被人一刀釘在了椅子上,我第一反應肯定是撲上去探鼻息看他還有沒有救。伯母你……怎麽說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吧,不該被吓得連腳都軟了直接坐到地上。”
林苗問:“就因為這個?”
君孑搖頭,“不止,畢竟怎麽反應是你的事,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樣的機智……咳,其實你之前可能沒有發現,你的侍女衣服上沾了一點血。”君孑指了指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侍女,“喏,就是她衣服後邊,那個位置。這血珠落點挺犀利的,随便掃一眼可能會被人當成是落花,畢竟衣服上本來就有一棵枯木,乍一眼看上去挺有意境的。”
“不過我不一樣啊!我不是随便掃一眼就過去了的。當時這個小姐姐來找我,走在我前邊給我帶路,我找她說話她又懶得理我,我就只能盯着她衣服看了,然後就多看了這血印幾眼。”君孑道:“本來我也沒有多想的,不過看到……伯父之後我就聯想到那裏了,然後就多留了一個心眼。”
君孑看着一臉遺憾的林苗,“其實伯母你當時不知道我就是那個曾經被通緝過的亡靈法師吧?我精神力可好了,對周圍的感知也很敏銳,之前那個杯子掉落在地上是那小姐姐幹的吧?雖然她動作很快,但我還是感覺到了。其實就連那個時候我都沒怎麽懷疑伯母你的,我就覺得小姐姐有點兒問題,然後就時刻戒備着,感覺到不對的一瞬間我就閃開了。還有就是,我第一個打的是這小姐姐的,你看吧,她比你慘多了,一頭撞到柱子上,要知道我當時用的力氣可不小,也不知道醒了會不會腦震蕩什麽的……”
林苗聽完君孑的講述以後閉了閉眼,随後輕松的笑了,“哈哈哈…殊兒能喜歡上你是他的福氣,以後還請你多照顧着他了。”
君孑還沒想明白林苗這話是什麽意思,沈終殊就上手沒大沒小的捏住了林苗的下巴。
可惜沈終殊還是晚了一步,林苗咬碎了藏在嘴裏的□□,此刻黑血已經從嘴角流出來,生機以飛快的速度流失。
沈終殊很清楚他們這次在創世遺跡裏都拿到了些什麽藥,裏邊沒有一個是可以讓人死而複生的。
已經沒救了。
林苗的身子軟了下來,被沈終殊扶着輕輕的放在了地上。
君孑沒敢說話。
他到現在都還有一點懵,不太能理解幼小的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接受如此巨大的沖擊。
還有就是,他不知道沈終殊待會兒會有什麽樣的反應。但按照他的想法來看,這個人,恐怕會強撐着什麽都不表露出來,這樣就讓他有點兒無從下手了。
一縷幽魂從林苗的身體裏剝離了出來,有些虛弱,看樣子是快死了。
自殺的魂魄本來就比他殺的魂魄要脆弱,求生意識也沒那麽強,如果這會兒沒人站出來幫上一把,林苗這個人就要徹底的只存在于活人的回憶裏了。
林苗見君孑看着自己,勉強一笑,沒說什麽,而後就把頭扭向沈終殊那邊,近乎貪婪的看着那張臉。
君孑搓了搓手,糾結着。
沈終殊若有所感的道:“你不用做什麽,就那樣吧。”
“……哦。”君孑于是不去管林苗了,脖子動了動,視線從房間劃過一圈,尋找着沈灼的魂魄。
但他沒有找到。
君孑皺眉,悄無聲息的走出了屋子,在院子裏逛了一圈,也沒找到。
沈終殊很快就出來了,對君孑道:“他可能在祠堂。”
在沈終殊的帶領下一路來到祠堂,君孑果然在一堆牌位和大供桌前邊找到了那跪在地上的孤魂。
沈終殊看不見,君孑只能對他點了點頭。
沈終殊很低的喚了一聲“父親”。
孤魂長嘆了一口氣,沒有轉身回頭,眼睛仍舊盯着那些整齊擺放着的牌位。
“是我對不起你們。”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