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拍賣會 英雄碑
這一定是方夜城中的曦輝拍賣行接待人流量最多的一天。繳費進入拍賣場後,君孑和蘇錦玺在侍者的安排下坐到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
這倒不是那侍者沒有眼力見,而是因為蘇錦玺自己換下了那華貴的法袍,讓自己融入這充滿了低階修士的“貧民窟”。
等座位席上再無空缺時,這場拍賣會就毫不拖拉的開始了。
一襲白衣的拍賣官面帶微笑的走上臺來,用了五分鐘的時間來說一些公式化的臺詞,并在最後自我介紹說他名叫沈天澈。然後,拍賣會就正式開始了。
君孑仔細的盯着沈天澈的白衣,他發現上邊有一些銀色的紋路,但卻看不出這些紋路的規律所在。
一旁的蘇錦玺一眼洞穿了君孑的心思,解釋道:“那是‘曦’字,這衣服是曦輝拍賣行的重要人物才能穿的。你別小看了這個拍賣官,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人是曦輝拍賣行內排名前三的頂級拍賣官。”
君孑有些詫異的看着臺上那招呼着侍女把第一件拍品呈上來的白衣拍賣官,不可思議道:“他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啊!頂級拍賣官不應該都是那種深谙世事的老頭子嗎?”
蘇錦玺總覺得君孑話裏那“深谙世事的老頭子”是在指自己,但他懶得跟小孩計較,只答道:“小孩,你不要被事物的表面現象所迷惑了,曦輝世家家大業大,所收藏的珍寶不計其數,想從裏邊得到一枚固容丹是件很容易的事情。還有,誰告訴你年齡越大能力越大的?”
啧,這個看不出年齡的世界真是可怕。君孑搖了搖腦袋,悄聲問道:“那這麽厲害的人怎麽會剛好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場拍賣會上?”
蘇錦玺冷笑一聲,道:“要麽是他最近正好被分配到這裏工作,要麽就是他本身有問題。”
君孑點頭,把注意力轉移到那托盤上的赤色小劍上。
這是一把鑲嵌着紅色寶石的法器,被法師使用的話會有火屬性加成,與法杖的用途是相似的。君孑倒是第一次看見法杖以外的法器,但這火屬性顯然不太适合他。
經過一番不怎麽激烈的較量,這把小劍最終以兩百靈石的價格被人收入囊中。
初來乍到,君孑除了知道那種蘊含着能量的靈石是這裏的通用貨幣外,對這種靈石的價值尺度是毫無概念。所以,他無法直接判斷這兩百靈石究竟有多值錢。
不過那把小劍看起來就是個一階法器的樣子,所以這兩百靈石應該不算什麽吧?
君孑悄悄地把精神力注入到空間戒指裏,把裏邊的靈石做了一個數量統計,心裏樂開了花。
Advertisement
二十萬,他那便宜爹給他留下了二十萬靈石的遺産!這下子,就算沒遇上蘇錦玺,他也能吃喝不愁的活下去了吧?
君孑看着那筆巨款,深覺“金錢就是力量”。
“下一件拍品是一株從乾移山脈深處發現的四階四斑草,對修為的提升有很大的幫助。起拍價,五百靈石。”
五百?!這一根草比剛才的那把小劍還貴啊?君孑愣了片刻,随即又釋然了。也是,那小劍也就一階,這草可是四階的,賣五百還便宜了吧?
增加修為啊…君孑想了想自己那被便宜爹警告過的修煉速度,又想了想那六芒星印記裏封印的每天往外溢的精神力,突然發現這四階靈草對他來說沒有絲毫的吸引力。
明明可以靠自己的為什麽還要靠靈草?君孑欠揍的想着。
時間就在一聲又一聲的競價中流逝,這場拍賣會很快就迎來了尾聲。
“現在就請出我們今天的最後一件拍品吧,想必大家今天來此的目的也都是這最後的一件拍品——葉歸宗的《葉歸訣》。”沈天澈掀開了侍女呈上來的托盤上的白布,露出了裏邊的卷軸,“雖說這只是《葉歸訣》的第一卷,但《葉歸訣》作為九品功法,哪怕是第一卷也能大大提升修煉者的修煉速度。所以這第一卷的起拍價是——五千靈石。”
“才五千?”君孑有些生氣了,這特麽可是九品功法啊!九品!這已經是大陸上的最高級別了!雖然只有第一卷,但也不至于才這點價吧……你看人家一根四階的草都值五百靈石,這之間相差了五個檔次啊!價格怎麽可能才差了一個零?
蘇錦玺知道君孑在氣什麽,出言安慰道:“就算《葉歸訣》是九品功法,但其第一卷的內容應該就只能與三品功法相匹配,能賣這個價已經不錯了,況且……你不覺得價格低一點對我們很有利嗎?不是你出錢你還真的不心痛哦?”
有道理。君孑消了氣,直接忽略了蘇錦玺的最後一句話。
“五千五百靈石!”
“五千六!”
“六千!”
君孑砸吧了下嘴,心道:“看來今天來參加拍賣會的人也不全是平民老百姓,裏邊還是有財大氣粗的人嘛。不知道蘇導的靈石帶夠了沒有…”
“一萬。”
那平淡的兩個字一出,全場立即陷入了安靜狀态。一萬靈石,放在大家族裏可能不算什麽,但現在在場的大多是中小家族,其財力有限,即便這是那傳說中只傳給葉歸宗繼承者的功法,但第一卷到底也就只有三品功法的價值,沒必要為了它把整個家族搞窮。
在場的大多數人都冷靜了下來,場面一度十分安靜。
君孑看着那個喊價的人,心中暗道糟糕。
剛才那喊出一萬高價的人不是蘇錦玺,而是一個坐在兩人前邊兩排的戴着黑鬥笠的神秘人。這種一看就是大人物不好惹的角色,讓君孑有些小緊張。
蘇錦玺懶洋洋的靠在座椅上,加價道:“一萬一。”
場下一片嘩然。
那神秘人沒有回頭,而是非常平靜的再次出價道:“一萬二。”
蘇錦玺挑眉,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道:“一萬五。”
老實說,就這個價格,放在交易市場上最少能買到兩卷三階功法。君孑雖然不懂行情,但光是聽着這數字就已經開始替蘇錦玺肉痛了。
真是的,明明他們都已經有全套的《葉歸訣》了,可現在卻不得不花高價買下這殘卷,真是想想都讓人覺得憋屈。
那神秘人終于忍不住把頭往後邊轉了轉,但僅停留了一秒不到就又把頭扭了回去,就在他身邊的看客都以為他要再次加價的時候,這神秘人卻沒了動靜。
在神秘人把頭扭過來的時候,君孑還以為自己能一睹廬山真面目,但沒想到看到的只是一層黑紗,廬山仍被霧氣遮擋的嚴嚴實實。
“一萬五一次!”
“一萬五兩次!”
“一萬五三次,成交!”
沈天澈一錘定音,随即宣布此次拍賣會結束,請之前有拍到東西的人跟着衆多侍女一起到後臺取物。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這些人都是被分到不同的房間取物付錢的,這直接造就了拍賣行後臺比前臺小不了多少的局面。
君孑跟在蘇錦玺後邊,跟随着侍女的指引進入了一個房間,在裏邊,另一位侍女正端着呈放卷軸的托盤等待着他們。
“這位公子,在将功法卷軸交給你之前,那位出售這卷功法的貴客還讓我帶給你一句話。”那侍女接過蘇錦玺遞來的裝有一萬五千塊靈石的空間戒指,道:“他說,這功法是來路不明之物,還請得到這功法的人小心為上。”
蘇錦玺将卷軸拿到并收入空間戒指中,淡笑道:“多謝姑娘傳話,請問姑娘可知那位貴客如今身在何處?”
那侍女公式化的笑笑,道:“我曦輝拍賣行有自己的規矩,對于客人的一切身份信息都不得透露和探尋。抱歉。”
蘇錦玺本來也沒想過要從這侍女身上得到線索,道了一聲謝後,他便率先轉身離去。
君孑歪頭看了那侍女一眼,兩三步跟上了蘇錦玺的步伐。就在兩人要出曦輝拍賣行的大門的時候,之前的那位神秘人與蘇錦玺擦肩而過,腳步不停的留下一句話:“《葉歸訣》之事牽扯重大,還請蘇将軍妥當處理。”
蘇錦玺勾起唇角,頭也不回的跨出曦輝拍賣行。
因為距離的近,君孑剛才也是聽見了那神秘人所言,于是就問蘇導道:“剛才那個人是誰?他好像認識你诶。”
蘇錦玺道:“不管他是誰,我們只需要知道他也想毀掉《葉歸訣》就夠了。”
“這麽說來,那個人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蘇錦玺想了一會兒,道:“或許吧。不過小孩,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可不是除了好人就是壞人的,立場這種東西,從來都不止有正反兩個。”
君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問道:“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我們拿着《葉歸決》,會被人盯上的吧?”
蘇錦玺滿不在乎道:“不用理會那些人,我們繼續趕路,帶你去聖法學院報道。”
等君孑跟着蘇錦玺來到聖法學院的時候已經是九天以後了,而在這短短九天裏,關于《葉歸決》被拍賣的消息也如同狂風一般席卷了整個大陸。一時間,各種推測蜂擁而出,那些分布在大陸各地的葉歸宗子弟無疑成為了身邊人關注的中心焦點,日子過得迷茫而不安生。
君孑在蘇錦玺的保護下很安全的來到聖法學院,但蘇錦玺并沒有像君孑想象的那樣一入校就帶他去院長那裏報道,而是先将他帶去了一個很偏僻的小樹林裏。
恩,小樹林。
君孑最開始還是有些慌張的,他搞不明白這個導師想要做什麽,但從蘇錦玺那難得嚴肅起來的神情來看,這件事一定不那麽輕松。
“你回來了。”
一道冰藍色的身影從樹後閃出,用一種清脆空靈的嗓音向蘇錦玺問好。
蘇錦玺向那個黑發藍眸的少年指了指君孑,道:“這就是上回跟你說的葉宗主的孩子,君孑。”
那少年無聲的走了過來,向君孑伸出右手,道:“你好,初次見面,我叫陸寒。”
君孑也伸出右手,禮貌的跟這位名叫陸寒的少年進行了一次短暫的握手禮。
蘇錦玺在一旁補充道:“當時陸寒是和我一起到乾移山脈的,只是他速度比較慢被落在了後邊,所以你們那時沒有見到。我去找你妹妹的時候,把凜的屍體交給了他,讓他先行回來進行安葬。現在,阿寒,帶我們去見凜吧。”
凜……君孑記得這個名字,而現在,他的這位救命恩人的魂魄正蜷縮在自己的識海裏進行着魂魄的修煉,靜靜的等待着蘇醒的那一日。
三人往樹林的深處走去,直到看見一座灰白色的石碑才停下腳步。
石碑旁邊擺放着早就準備好了的香蠟,蘇錦玺走到石碑前蹲下,認真的将蠟點燃并插在土裏,随後他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一壇酒和兩個杯子,一邊斟酒一邊對身後的小孩道:“凜曾是聖法十聖軍的統帥,帶領聖軍為聖法帝國抵禦了一次又一次的外敵侵略。有一次,他違抗當朝皇帝的命令私自闖入敵營暗殺了敵方将領,回來後就被以違抗聖令的罪名給削了官職,發配到這聖法學院來當一位護院侍衛。”
蘇錦玺的語氣不知是從何時開始沾染上了諷刺的意味,他接着往下道:“如果那一次他不違抗聖令,聖軍定會慘敗,而關北城也會血流成河。他還真是大義,拼上自己的所有權力也要守護這個朝堂腐敗的帝國。”蘇錦玺頓了頓,站起身來,将一杯酒遞到君孑手裏,道:“小孩,你能喝酒吧?呵,你知道嗎,就在他遇難的前五天,我們剛吵過一架。他說他想辭掉學院侍衛的職位去乾移山脈尋找什麽內心的寧靜,我說他這是不負責,臨陣脫逃,呵呵,這麽大的人了,誰還沒點脾氣,到最後只能不歡而散。然後的事你也知道了,他救了你,把自己弄成現在這副模樣。”
蘇錦玺深吸一口氣,舉起酒杯,道:“來吧,咱們敬敬這位大英雄。”說着,蘇錦玺将杯中烈酒一飲而盡。
凜,我敬你,敬你保護蒼生,敬你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