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恐怖襲擊
霍彥庭的通信被迫中斷,他看着手機回到了上一個頁面,腦海中有短暫的空白。
如果剛剛沒聽錯的話,宴會廳裏傳來的,是尖叫聲和槍聲。他一邊繼續撥打許吟的facetime,一邊起身打開電視機。
通話遲遲無法接通,霍彥庭拿着手機在客廳裏來回踱步,手指深深的插入頭發中,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席卷了他。
直到五分鐘之後,國際新聞發出了一條最新的插播,在法國巴黎,恐怖分子襲擊了巴西勒畫展的酒會晚宴。
手機從手裏重重的砸落在地,霍彥庭突然覺得靈魂仿佛被抽走了,整個人空蕩蕩的。
**
對許吟來說,這五分鐘的時間簡直如同噩夢一般。
她聽到騷亂聲音扭頭的時候,從大廳的門口已經沖進來四個全副武裝的人,手扛黑色的□□,在大家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這四人竟然朝着人群開了槍!
他們口中高喊了一句什麽口號,緊接着密集的槍聲在宴會廳爆發。
尖叫聲、槍聲瞬間在宴會廳爆炸開,其中一人甚至開槍射向房頂,一盞巨大的水晶燈從天兒降,在人群中摔得粉碎。
許吟目瞪口呆的僵立在當處,手機和包掉在地上仍不自知,她大腦一片空白,甚至連槍頭轉向自己的方向時還不知所措。
身邊突然有人猛地拽了她一把,幾乎将她拽到在地。
高跟鞋從腳上滑脫,許吟幾乎整個人被拖到了沙發後面,她這時候才仿佛反應過來一般,蜷縮着後退,把自己深深的擠在地板和沙發靠背之間。
“噓,別怕。”布魯諾壓低的聲音響起,他把許吟往裏推了推,自己跪趴在外面。
前面是一片的混亂聲音,槍聲仍在不斷的響起,可是尖叫聲卻被難以壓抑的痛苦□□取代。槍聲停息的間隙中,大着舌頭的阿拉伯口音時不時響起,帶着狂熱和興奮的口氣。
許吟渾身發抖,她抱着膝蓋把自己縮的盡量小,可頭卻忍不住擡起了往後仰着,感受沙發的邊緣。
Advertisement
“別擡頭。”布魯諾伸手按在她的頭上,靠近許吟,“上面看不到。”他小聲說,手臂用力卻沒有再放下。
他的身體也在不斷的發抖,緊張的屏着呼吸。
許吟聽到自己的心髒跳動的無比劇烈,幾乎竄出胸腔。她感覺後背和頭頂陣陣發涼,好像下一秒鐘就會有人從沙發上掃射下來。
事發一瞬間的畫面在眼前不斷重現,此時如同無法抑制的回放,身穿禮服的人們還來不及明白發生了什麽就重重的倒下,鮮血在地板上蔓延來開,無數的碎玻璃從天空墜落,在人群中炸開。
許吟恨不能小的消失不見,一聲聲槍響仿佛就在耳邊,或許下一秒就會有顆子彈穿透沙發射入她的心髒。
她雙手在膝蓋上絞緊,慌亂中高跟鞋早就不知所蹤,兩只腳踩在地板上,寒氣順着腳底一路向上,将整個人都凍成了冰塊。
布魯諾的手覆了上來,顫抖的卻是溫暖的,緊緊的罩在她交握的兩只手上。
“別怕,別怕。”他在她耳邊喃喃說,幾乎将她整個人攬入自己的臂彎中。
槍聲漸漸的變得稀疏,間斷的響起,可是每一聲卻更加的恐怖,伴随着陌生語言的高喊,許吟幾乎可以想象這每一聲槍響都伴随着一個人的倒下。
這是□□裸的屠殺。
從未有過如此靠近死亡,她不敢想象在自己的身後,隔着一條沙發的地方,有多少人已經喪失了生命。
而下一個說不定就是她。
許吟突然想找到一支筆一張紙,生命的終點從來沒有像此時那麽靠近過,她覺得自己應該留下點兒什麽,如果她無法走出這個宴會廳,那她還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說。
可是在這裏她一動也不敢動,甚至連抱着膝蓋的手的不敢松開。
如果今天就是最後一天,這個恐怖又現實的假設萦繞在許吟的心頭,她腦海中飛快的閃過許多人,許多她應該做還沒有做的事情,很多她想要說還沒來得及說出的話。
或許那些人再也無法見到了,那些事再也沒有實現的機會,那些話再也無法說出口,她的那些想法那些願望,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突然,槍聲停止了,那時不時想起的槍聲不知道什麽時候戛然而止。布魯諾也發現了,壓在許吟頭頂的手微微放松,卻仍然沒有拿下去。
警笛聲由遠及近傳來,呼嘯着長長的鳴哨,一條沙發之隔的外面,只有壓抑的呻.吟和痛呼聲。
許吟額心略微一松,可是下一秒又吊了起來,因為她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毫不掩飾的朝這個方向走過來。
“砰!”的一聲巨響。
許吟忍不住打起了哆嗦,面前的牆體被子彈射穿,白花花的碎屑從天而降。
在她的另一邊,同樣躲藏在沙發後面的一名女士不停的在胸前畫着十字,顫抖的如同篩糠一般,她哆嗦的嘴唇裏發出破碎壓抑的祈禱。
一步,一步,腳步聲幾乎已經到了身後,許吟覺得一雙殘忍的眼睛透過彷如透明的沙發,死死地盯住了她的後背,一片冰涼。
宴會廳的燈在沙發後面打出一片陰影,幾人都躲在着陰影中。
随着死亡的腳步一步步靠近,許吟瞪大了眼睛用餘光看着沙發的一角。仿佛漫長的酷刑一般的等待,一個人影漸漸地從光線中逼近。
許吟覺得他們幾個仿佛是籠子角落裏的倉鼠,擠在一起瑟瑟發抖,卻毫無反抗之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蒙面的黑衣人從身側漸漸顯現。
黑色的槍口終于對準了沙發後面的幸存者們。
許吟感覺布魯諾的手臂一緊,狠狠的抱了她一下,在她耳邊輕輕說出一個詞,“Je t'aime.”那麽輕,卻那麽深沉。
她身上的重量驟然一輕,布魯諾已經放開她轉過身去。
警笛聲在門外瘋狂的尖叫着,可是沙發後面的空間卻一片死寂,許吟身後的女人已經停止了祈禱,和她一樣看着布魯諾舉起雙手站了起來,像塊盾牌一樣将他們擋在身後。
“Let women and …”
“砰!”
半句破碎的話伴随着一聲槍響,許吟渾身一顫,尖叫一聲從地上站起來。
布魯諾的身體重重的向後倒去,撞進她的懷裏,觸手一片濡濕。
她幾乎被砸的摔倒在地,踉跄了一步擡頭看向那杆槍,黑色的槍口像是一雙眼睛,冰冷的盯着她。
那一瞬間許吟仿佛什麽都不害怕了,抛棄了所有的恐懼和思維,她順着漆黑的槍杆向上,看向面罩下那雙陰枭的灰色眼睛。
那是一雙沒有靈魂的眼睛,許吟半蹲在地上,毫不畏懼的昂着頭看過去。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什麽好怕的了。
那雙眼睛眯了一下,槍口向下對準了她的心髒。
一聲槍響,許吟一動不動,甚至連視線都沒有一動分毫,她聽到身後的女人發出一聲猛烈的抽氣聲。
一蓬鮮血在她眼前炸開,血肉模糊的一片,那個端着槍的男人雙膝跪地,帶着半個腦袋倒在了許吟面前。
特警們沖入宴會廳,像是一陣巨浪刮過。醫護人員緊跟着奔入會場,各種通訊音、呼救聲、哭喊聲填滿了全部的寂靜。
許吟跪在冰涼的地板上,死死壓住布魯諾胸前的傷口,可是滾燙的鮮血還是止不住的湧出來,将她的雙手染紅,像火一樣灼燒着掌心。
醫護人員和一些她不認識的匆匆而來,将布魯諾擡上急救床,醫生們将他團團圍住,止血、吸氧、體征監控……一切都以最快的速度進行着。
而布魯諾始終緊閉着雙眼,毫無反應。
她急忙想要跟過去,卻被一群穿着黑色西裝的人阻攔,他們寸步不離的包圍在醫生外圍,如銅牆鐵壁一樣讓人無法接近。
一名醫務工作者過來攙扶着許吟往外走,她手上的鮮血漸漸凝結,變得冰冷而堅硬。
“我可以跟着他們麽?他是我的朋友。”許吟用法語詢問道,聲音顫抖的她自己都無法分辨。
那名醫生溫柔的拒絕了她,将她帶到救護車邊,遞給她一條長毛巾裹在身上暫時禦寒。
夜晚冰冷,許吟被要求跟其他幾名沒有受傷的賓客一起接受了簡單的檢查,她坐在椅子上,渾身發抖。
頭發早已亂成一團,精致的妝容也早就暈成一片,她看着布魯諾被擡上救護車呼嘯着離開,看到無數的傷者被擡出宴會廳,渾身鮮血,她也看到很多很多的人,身上蓋上了白色的床單。
警燈閃爍,尖銳的笛聲此起彼伏,警察和醫生們忙碌的穿梭着,各種聲音交相錯雜,一片災難後的混亂。
許吟的視線從會場門口掃到遠處,一個個晃動的人影和一盞盞燈都在眼前無限放大,形成一個又一個交錯的光暈。
突然,這些光暈都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