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心之所想
喬以希開始住院，因為持續發着低燒，意識一度不清醒，曾之雯度過了人生中最難熬的時光，她總怕自己一睜眼，床上的人就停止了呼吸，雖然莫文浩總安慰她，執着的人因為心願未了是不會輕易死掉的，再說，他也不是絕症，哭什麽？可她還是忍不住地哭。
喬以希醒的時候看見她哭總是輕輕笑她，“傻丫頭。”
她是覺得自己傻，不傻怎麽會那麽害怕？她應該像莫文浩一樣淡定的，還能和他聊工作。
其實，他能聊工作的時候也不多，很多時候，他醒過來會說頭疼，像掏空一樣疼，她就給他按摩，可是不敢用力，總覺得一用力，他的瘤子就會被擠破在腦袋裏。
她知道他很累，持續的低燒讓他的體力一點一點耗盡，可她怎能相信，曾經神一樣存在的朋友，如今，突然病來如山倒？
偶爾陽光正好，他會握着手機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白雲發呆，她看見屏幕上的電話號碼，她知道，他每天每時每刻都想給覃小沐打電話，可她不明白，他為什麽握了半天想了半天才打。
有一天，她在街心公園看見了覃小沐，不知道和誰，笑得那麽燦爛那麽美，她的心隐隐作痛。
後來，她說：“為什麽永遠都是你在找她！為什麽覃小沐不給你打電話呢？難道只有你想她，她都不會想你的嗎？”
她說得那麽尖銳，他看了她很久，才緩緩回答，“因為我不許。”
她生氣，“為什麽？”
為什麽？因為，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暈倒，他不想在他快要暈倒的時候接到她的電話，他不想讓她聽出任何的不對。
她覺得不公平，“以希，你病了，覃小沐應該守在你身邊！為什麽你不告訴她，為什麽還讓她這樣坦坦蕩蕩地談笑風生？”
他笑了一下，“談笑風生不好嗎？”
她無語，憤怒，凄涼。
她隔着幾步的空氣都能聽到手機裏覃小沐的笑聲，那笑聲刺激着她，她覺得覃小沐就是個笨蛋！超級笨蛋！
第一階段的治療開始時，喬以希幾乎沒有喘息的機會，但凡有，他也用來和覃小沐打電話，她又氣又傷心，于是搶過手機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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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給我……”他連憤怒都已經沒了力氣。
“我會告訴她你出差去了！喬以希，讓她等三天都不行嗎？”
“不行……”
“不行也得行！不然我就告訴她你病了，病得很嚴重很嚴重！”
他妥協了，可她忘記了，忘記告訴覃小沐他出差，所以幾天後，莫文浩在病房外說，覃小沐去公司找她已經找瘋。
她吓了一跳，“怎麽會來找我呢？不是應該去喬氏嗎？”
“去過了，那邊也告訴她以希在出差，不過，沒人知道他在哪出差，所以來找我，我沒見她，于是就找你咯！”
她立即煩躁，不要找她吧！她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出賣以希了，可見了面，她還能忍得住嗎？
她連難過的情緒都不敢表露半點……
但是，她還是去公司見了覃小沐，為了喬以希。
“哦，以希嗎？他去法國了，他沒告訴你？”她努力讓自己顯得熱情且淡定，“可能行程太匆忙了，他臨時決定走的，我都是他走後才知道的。”
覃小沐說：“小顧是不是跟着他？”
“小顧？”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眨了好幾下眼睛，“哦，小顧……小顧有小顧的事情，莫文浩陪着一起去的好像，你急着找他嗎？你知道以希本來就忙的，飛來飛去的嘛！搞不好今晚就去了墨爾本了呢！”
“可他為什麽關機？我總打不通，不會出什麽……”
“哎呀！你看你，打不通很正常啊！萬一是什麽重要會議呢？再說時間也不一樣，你看以希昨天大半夜的還和公司裏的人視頻開會，你知道他工作起來有多六親不認的，小沐，才幾天啊？你該不會是粘人的小妖精？這樣以希多可憐？”
粘人的小妖精？！覃小沐的臉瞬間紅了一片。
戀愛中的女人，大概都是如此嬌羞如此美吧，曾之雯心酸酸地感慨，不知道以希萬一有什麽三長兩短，覃小沐會多久再陷愛河呢……
這個疑問讓她太過痛楚，“對不起，我等下還有會議，你……”
“哦，”覃小沐立即起身告別，“如果以希有電話給你，麻煩你告訴他，給我回個電話。”
“放心，他如果要打電話，肯定第一個打給你的。”
“嗯。”覃小沐微笑着告辭。
第二天早上，喬以希還是沒開機，覃小沐在酒店裏心不在焉地翻完了半本書，寧馨才回來，她已經有三天沒見到寧馨了，只在深夜裏接到過她的電話，疲累不堪。
“昨晚又去會郭總了？”她微笑起來，寧馨沒回答她，只像個失魂落魄的鬼魂一般發愣。
“幹嘛？”覃小沐被她的表情吓到，眼睛都瞪大了好幾圈。
“小沐……”寧馨二話不說摟住她就哭，“我外甥要死了……”
外甥？
覃小沐覺得好像在哪聽她提起過她的外甥，怎地又要死了？寧馨哭得太撕心裂肺，她有些慌了手腳，失去親人的痛她懂，所以，她想，寧馨最需要的是陪伴和傾訴。
可寧馨什麽也沒有說，直到哭累，才抹了把眼睛爬回床上睡覺去了。
覃小沐給她蓋好被子，一個人默默地坐在床邊發呆，不知怎麽，心裏總是一突一突地想起喬以希。
忍不住又打了一個電話，這次居然通了，響到快要斷開時，她聽到了喬以希低沉的聲音。
“喂。”
“以希！”她整個人從床上蹦了起來，渾身的血液全往天靈蓋湧，“你沒事吧？！”她瘋一樣地喊起來。
他的笑聲也低沉，“我在開會。”
“現在嗎？”
“對，沒完沒了的會，我快煩死了。”
“你連電話短信都沒有一個給我嗎？我擔心死了！”
“對不起。”
“我又沒怪你……你什麽時候回來？”
“明天。”
“真的？！”
“嗯。”
“幾點？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半夜的飛機。”
“那我也要去！”
“……好吧，明天等我電話。”
“那大概幾點？”
“淩晨五點。”
“沒人性！誰給你定的機票？”
他在那邊笑起來，過了一會兒說：“那我改明天下午，大概六點到，回來我們去吃飯好不好？”
“好。”
然而下午的時候，覃小沐被寧馨拖住了，沒能去機場，她急得不行，寧馨卻說什麽也不放她走，她只好給喬以希打電話，喬以希笑着安慰她，“我點好菜等你好了。”
她在心裏把寧馨罵了一千八百遍。
好不容易把寧馨安排的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幹完，見到以希的時候天都黑了，她飛奔過去，像只雀躍的小鳥，“怎麽穿那麽少？”她捏着他單薄的外套驚叫道，“冬天的夜霧最傷人了！不是感冒剛好嗎？”
“早就好了。”他笑道。
“那更該穿好衣服！”
“嗯。”他摸了摸她的臉，無限依戀。
昏暗的路燈讓她看不清他的臉，但她知道，他的眼睛一定像夜一般深沉。
他說：“看什麽呢？快要盯出個洞來了。”
她問，“你沒遇上什麽事吧？”
他很淡定，“如果被空姐搭讪也算是事的話，倒是遇上那麽一件。”
她立即揚起拳頭朝他胸口錘去，可他太單薄了，于是臨近胸口，她又輕輕放下拳頭挽住他的手臂，“好餓！我們去吃什麽？”
“你不喜歡牛排，所以全是中式的。”他說。
“誰說我不喜歡牛排的？我自己都吃過好幾回了！”她抗議。
“是嗎？把人家的雞蛋戳得亂七八糟，牛排切好排成三排？”
“你——”她吃驚，“你怎麽知道？”
他笑而不答，他怎麽知道？他還有什麽不知道的嗎？
她看見他的車，以為他自己開着車來，然而等上了車，她才發現，開車的是莫文浩。
莫文浩徑直沖她伸出了手，笑容滿面，熱情滿滿，“嗨，好久不見。”
？？？
她的腦子快速飛轉。
“覃小沐，我們冰釋前嫌怎麽樣？”莫文浩主動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仿佛在證明他的誠意，“我為我以前對你的不禮貌道歉，更為我曾經對你的懷疑道歉，真誠地道歉！我不該懷疑你對以希的感情，現在我知道了，對不起，請原諒。”
她驚訝得差點沒把手收回來，莫文浩，同樣是人格分裂不成？
她看向喬以希，喬以希揚了揚眉，又聳了聳肩，完全事不關己。
車子駛入幹道，她在後視鏡裏看見莫文浩那雙帶笑的眼睛依然注視着她，不禁毛骨悚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