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相見
接下來的幾天，覃小沐以為自己會生不如死，可她太忙了，每天被寧馨帶着上蹿下跳的，根本沒時間去想什麽生死。
“奶奶是老年癡呆，已經到了中期，而且心髒肥大，不太嚴重，高血壓造成的，只要控制好血壓，很容易恢複，其他檢查都還算正常，爺爺的問題就是風濕，但是他自己好像有一套自治的方法，只是小沐，你來例假前是不是容易暈倒啊？”
她沒想過奶奶是老年癡呆，正聽得發愣，冷不丁被問了一句，半天沒反應過來。
“沒有，我挺健壯的。”
寧馨一臉不認同地看着她，“你低血糖知不知道？早就不該上這種熬夜的班了！”說完摟着她的肩頭走出醫院，“爺爺奶奶去看歌劇了，我們逛街去！”
大朵大朵的白雲飄浮在半空，仿佛站在最高的樓層，就可以摘下一團來，有的時候，她會懷疑寧馨就是這座城市的一部分，因為，沒有她不知道的人，沒有她不知道的事。
她們看了一座又一座橋，寧馨告訴她要做一個橋梁建築師的助理應該會些什麽，學些什麽，做些什麽。
她見了許多許多人，待在小城裏太久，她顯得木讷而笨拙，寧馨就像個極有耐心的老師一樣一點一點地教她，回到酒店，寧馨還用CAD教她關于設計圖的事情。
幾天後，奶奶忍不住問，“小沐，你是要離開家，離開我們了嗎？”
她從書裏擡起頭來，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說：“我換個工作而已。”
“那是不是不回家了？”奶奶不安地望着她。
“回得少，不是不回。”
“……”
後來，寧馨抱來一箱的書，對她說：“這些書給你一個月的時間看，看完我要考試！至于爺爺奶奶你不需要擔心，我會親自送他們回去，要吃的藥要注意些什麽我會一一向陳默交代清楚。”
于是，她真就在酒店裏看了足足一個月的書。
那一個月裏，她接到過小顧的電話，小顧說，沐姐我錯了！我都是騙你的！總經理從來沒讓我買什麽內衣給曾小姐，都是我那些損友出的壞主意！我就是想幫你們，我覺得讓你吃吃醋什麽的你就會來找總經理的！對不起！我沒想到造成你們更大的誤會！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別再氣總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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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解釋她和喬以希的矛盾并不是因為他的那些壞主意，她不開口，小顧也不知該如何聊下去，彼此沉默了許久，終于無聲地挂了，至此以後，她再也沒接到小顧的電話。
倒是陳默打得勤，說的都是爺爺奶奶的婚禮準備情況，也說說爺爺奶奶相處的趣事，還說家裏那兩盆矮松又長高了，也更綠了。
偶爾的時候，她還會收到小梅的短信，簡單的問候，卻是姐姐姐姐地叫得熱乎。
每次她不回短信奶奶都會打電話過來，胡言亂語，不知所雲。
所以，萬家燈火，夜深人靜時，她想，她還是放心不下奶奶，還是有點想家的。
寧馨曾經問她，為什麽突然就想離開了？
也不是突然吧！她已經想了很久，當初爸爸和那個女人出了事時，她就想了，可奶奶和小梅同時生了病，她就那麽走，怎麽對得起爸爸？這麽多年一直照顧着她們，她總又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媽媽，仔細想來，她或許還介意的是對不起喬以希，所以，她終歸是要走的。
專注于一件事時，時間總是飛快流逝，再見喬以希，已是秋風狂掃着落葉，那一天，并不是他們分別後的第一次見面，只是，她總奔忙在城市裏給寧馨送這樣那樣的資料，厚厚的資料一沓又一沓，她搞不清寧馨為什麽總會忘記，為什麽就算她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寧馨總能給她找這種冤枉活幹。
因為覺得冤枉，所以，奔忙之間，她無暇顧及旁人是誰，即便喬以希就站在身後，她也毫不自知。
她匆匆忙忙地跑着，眼看電梯門快關上，她快速地一只腳插.進去。
馬上有一只修長的手替她擋住了門。
“謝謝！”她只顧着懷裏的資料，并未注意電梯裏那道灼人的目光。
電梯裏的空間有限，再有人進來時，她不得不被擠到一邊，手肘狠狠撞了身邊的人也沒來得及道歉，因為寧馨的資料太重了，她抱得手軟，站得腳軟，好在電梯很快就到了，她匆匆出了電梯，寧馨正悠哉悠哉地等着她。
“拜托你不要再忘記了！”她喘着粗氣地抱怨，把一整沓的資料甩過去，“就算幫你找也很累的好不好？！”
“哎呀！什麽都記得還要助理幹什麽？”寧馨笑眯眯地接過，好像只是接過了一袋羽毛，覃小沐氣得翻白眼，也不想說廢話，甩着手催道，“快走快走！不是急着用的嘛？”
寧馨反倒不急了，怪裏怪氣地直往她身後瞟，覃小沐皺眉問，“看什麽呢？”
寧馨拍了拍她的肩，眉毛一挑，笑得神秘兮兮的，“哎！剛剛在那邊有沒有碰見誰？”
“沒有沒有！”她想都沒想就答，她碰見的人可多了，出門就是人，難道她要一一說了？
“你真沒見到？！”寧馨瞪大了眼睛叫起來。
“那我應該要見到誰啊？”她莫名其妙地問，寧馨三天兩頭問她這個問題，好像她出門就該碰見個什麽大人物一樣，奇不奇怪？！
“沒誰……”寧馨失望地轉身，“你随便逛逛，等我開完會陪我去個地方。”
真是的！覃小沐恨不能捏死她算了！總覺得寧馨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她看了看手機，十點不到，為了送資料她早上就吃了個包子，看來，她還是去吃點什麽的好，重又坐了電梯下了樓，因為寧馨的話，她稍稍用了點心觀察了下身邊的人，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沒什麽特別的啊！
大樓旁有一家72街，她走進去，點了一碗粉坐到窗邊的位置狼吞虎咽起來，一口湯還沒來得及吞下去，她隔着玻璃窗就這麽看見了喬以希。
好像在追逐着誰，大背頭被風吹亂，手中的文件夾幾度被對方甩到地上，他幾度彎腰去撿，最後，對方揚長而去，他靜靜地伫立在街頭……
他的頭發長了吧？所以，穿過人群望向她時，她看不清他的眼睛，雖然看不清，可她覺得，在那淩亂的頭發底下，他注視着她的眼睛一定是倔強而憂傷。
他看了她很久，像是被風蝕了的雕塑，一動不動，她也看了他很久，她覺得他又瘦了，因為他看起來是那麽的單薄。
後來，他走了，曾之雯來接他，給他披了圍巾，她才注意到他好像在咳嗽，曾之雯在上車前扭頭看了她一眼，對她微微一笑，友好而充滿了歉意。
她去問了寧馨，為什麽喬以希也在這裏，寧馨說：“我怎麽知道？碰巧吧？”可她覺得，寧馨閃躲的目光很可疑。
一個星期後，她見到那個甩他文件夾的人，他說：“哦，喬氏集團二公子嗎？他好好的設計師不當怎麽改做商人了？不是那塊料，寫的企劃書絲毫沒有價值。”
寧馨說：“寫得不好不代表點子不行嘛！他爸就是個做生意的好手！遺傳基因都沒差呀！我看他市場分析就很透徹，而且，您老也得給年輕人一個機會多指導指導不是？”
那個人摸着下巴哈哈笑了起來，“馨妹子啊！你怎麽對個年輕人感興趣起來了？”
“什麽年輕人啊？我外甥！”寧馨忽然一本正經地說。
“哦？！”
“還有這位，”寧馨又笑了，把覃小沐往前推了一把，“這是我外甥媳婦！小沐，這是方總！”
“怎麽？”那個人的臉上顯出了驚訝的表情，“喬以希的有情人不是曾家小姐？”
“嗨！這種花邊新聞方總您也信起來了？來！為我外甥敬您一杯！”
那天，覃小沐給那個人敬了許多許多酒，說了許多許多話，還被那個人身邊的大胖子摸了好幾把的手，她覺得惡心，可寧馨說，出來應酬哪能不犧牲一下你的小手？
後來她蹲在草坪邊吐得死去活來的時候，腦海裏就總是出現喬以希摸別人小手的情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