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江嬑菲在下班後第一時間就趕去醫院，這個時間正是主城大堵的時候，她坐在公交車最後一排靠窗的座位，此刻公交車堵在了高架上，她擡眼一看，外面就是幾十層的高度，一時駭然不已，趕緊收回視線，并下定決心以後不要坐這個位置，心驚膽戰得厲害。
她去到小樓，一些醫生護士認識她，都主動和她打招呼。
她走進電梯裏，一個推着藥品的護士和她一起，那個護士打量了她好幾眼：“你那個表哥是做什麽的啊，看起來神神秘秘的，雖然戴了口罩，但看着也很帥氣的樣子。”
“我表哥？”江嬑菲認真思索了一下，她母親那邊的親戚早就斷絕了來往，更何況真算起來，她只有兩個表姐，哪裏有什麽表哥，“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怎麽可能認錯。他說是你的表哥啊，很關心你母親的病，向我們詢問你母親的病，問得可認真了，我就沒有見過這麽有耐心細致的男人。就是戴上了口罩，不知道他長得什麽樣子。”
“他問我媽媽的事？”
小護士點點頭：“也問了你呢，還說你也不容易，讓我們多照顧你，多好的人啊！”
“我……”江嬑菲臉色突然變了變，打扮得神神秘秘的男人來打聽她的事，這種事絕對不可能因為她本身出現，只可能是因為路枃延的緣故，是他家裏知曉了還是那個江家？
是私家偵探嗎？以她親人的身份打探她的事，的确是最好的入手手段。
她的臉色不太好，不過小護士沒有看見，到樓層推着藥品就出去了，她則繼續坐電梯上樓。
如果是路枃延的家人來打探消息，她會有什麽樣的結果？路枃延的父母是打算直接給她一筆錢讓她滾，還是罵她不知廉恥跟着他們兒子？又或者是直接找到她母親……她不敢承受那樣的結果，顫抖着拿出手機，走出電梯時也在搜索路枃盛的事，如果說真是路政換和葉晴的手筆，她的結果也該和路枃盛女色事件的女主角差不多才對，但查不到這類信息，只有路枃盛平生簡介和做下的一些活動和事件。一些論壇倒是提了路枃盛的事，只是大家都是在猜測豪門的恩怨情仇，腦補居多，知道真相的沒有一個人。
如果是江家的人呢？大概只會要求她離開，不要破壞江家和路家之間的聯姻吧？
她竟然覺得，後者更讓她容易承受。
她沒有走向病房，轉身走向安全出口，這棟小樓住的人不多，平時沒有那麽嘈雜，于是連在這樓梯上接打電話都無比的安靜。
她主動給路枃延打去電話，他很快就接了起來。
路枃延不出聲，他猜到她會主動打電話，也知道目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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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嬑菲深呼吸一口氣：“路枃延，有人到醫院來打探我的事……”
路枃延愣了一下下，嘴唇抿得很緊，握手機的手更用力了幾分：“是嗎？”
“我懷疑那個人是私家偵探，他來調查我，必然是因為你的關系。”
“所以呢？”路枃延蹙眉，沒有想到她會發現這件事。
她再深呼吸一口氣：“我……如果是你長輩派來的人，他們找到我，我自然可以承受，但我媽媽現在這個身體狀況，她根本沒有辦法承受。而且……我們之間的關系曝光了，大概會影響你和江家小姐……”
路枃延咬牙切齒：“真難為你，考慮你母親的時候還記得為我考慮幾分，我是不是應該對你表示感激？”
“我……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媽媽她真的沒有辦法承受……”
“你不是說我要和江小姐結婚了？既然如此，你又算什麽，你母親如何關我什麽事？”
“路枃延，如果沒有你，他們也不會找上我……”
“這就是你的心裏話嗎？因為我的存在，給你帶去了麻煩和困擾。江嬑菲，你到底有沒有心，這麽多年了，這麽多年……”
那邊傳來了巨大的聲響，不知道什麽東西砸在了地上。
江嬑菲紅着眼睛扯了扯嘴角：“不管多少年，也改不了我們之間的差距，你是豪門路家的少爺，而我只是單親家庭的子女……”
那是一出生就有的階級差異，是很多人一輩子辛苦也跨越不了的差距，她能怎麽辦，努力去跨越那個階級？靠什麽，靠能力還是婚姻？人就該有自知之明，否則摔下來的不只是身體，還有整個人生。
“那些東西很重要？”路枃延質問她。
“重要。”她聽到自己這麽說，當然重要，大學的時候，她勤工儉學，路枃延也勤工儉學，但她是賺錢，他是在體驗生活，她母親生病，她唯一的念頭只能賣掉家裏舊房子，路枃延卻能夠輕輕松松就拿出錢來，并直接安排醫院……那些東西重要嗎？擁有的人，才能夠無所謂的說不重要。
路枃延笑了：“所以你是要和我分手，然後擺脫被人威脅？”
江嬑菲眼睛裏的淚水終于滑落了出來，她平複着自己的呼吸：“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過我們也可以算一算這麽多年你母親花費了我多少錢，當年那個大手術可是花了我不少錢，不只是錢，還有人情關系呢！你要知道請那樣一個專家動手術有多不容易……別覺得這些對我來說就是小錢，我是商人，只看利益……”
她全身都在發抖，連呼吸都重了。
路枃延笑了笑：“你怕別人威脅你，找到你母親身上，你怎麽就不怕我找到你母親？她好像很介意我們之間的關系，你說如果她知道是因為她的病你才迫不得已躺我身下……”
“路枃延！”
他聽到她哭了，一顆心簡直揪成了褶皺，然而他依舊當她的惡人：“你放心吧，我還沒有對你膩味，好好照顧你母親，其餘的事我會處理。”
她從牆上滑到地上，連啜泣都不敢出聲，有時候真的不知道，她還有什麽樣的未來，她的人生就只能夠捏在另一個人身上嗎？
她究竟算什麽！
江嬑菲整理着自己的情緒，拿出包裏放的化妝用品，在自己臉上修飾了一通，直到看不出自己哭過的痕跡。
她走向病房，只推開了一角，就聽到裏面傳來的聲音。
是江嬑岚和母親的對話。
母親對江嬑岚的婚事很看重，一直在問男方的狀況，囑咐江嬑岚好好過日子，兩個人過日子不比得一個人，其中必有忍讓，不能一切随自己的性子來。
江嬑岚微微笑着，她回家後認真想了想，雖然很嫉妒江嬑菲到現在也能遇到貴人，女人的容貌才是最值錢的本錢，但和江嬑菲鬧翻對她真沒好處，她還是想從江嬑菲這裏拿錢，所以得改變态度。
江嬑岚挑眉，看到了門口站着的江嬑菲，她笑得更燦爛了起來：“媽媽，我回家想了想，菲菲的事說不定是什麽誤會，她來醫院看你，有可能是她領導好心送她過來，我遠遠的看了一眼，大概也沒有看清楚他們在車上做什麽。再說了，就算我沒有看錯，我們家菲菲長得這麽漂亮，有富二代追求也是理所當然，反正不可能是那種亂七八糟的關系。我們都是菲菲的親人，她是什麽樣的性格，我們最應該了解，也該相信她。”
林秋燕的笑容收斂起來，目光微動，不知道在想什麽。
江嬑岚繼續勸道：“我倒覺得富二代才好。”
林秋燕皺了皺眉頭。
江嬑岚知道林秋燕要說什麽，趕緊繼續道：“現在這個社會，說難聽點，就是金錢社會，多少人為了錢連良心都不要了，如果菲菲能夠嫁得好，她就不必那麽辛苦在社會上看人眼色，也不會因為你的病活得那麽辛苦了。媽媽，你別覺得我是為了錢才這麽說，這就是生活的本質。而且啊，我覺得富二代好，是因為這種人從小就生活得富裕，什麽沒見過啊，他見識了那麽多，還喜歡菲菲，這才是真愛。說句實話，不怕男人有錢，怕的是男人突然變有錢，心态一膨脹，亂七八糟的事就來了……”
林秋燕嘴唇有點顫抖：“都是我連累了你妹妹。”
……
江嬑菲不知道江嬑岚為何幫自己說話，但清楚這個姐姐一向無利不起早。但是，她更清楚的是媽媽對姐姐的感情，不管姐姐做過多麽過分的事，媽媽都不會怪姐姐，對媽媽來說，自己是她女兒，姐姐何嘗不是？
甚至因為姐姐沒有在媽媽身邊長大，媽媽對姐姐更多了幾分想念和愧疚。至于當初姐姐選擇跟父親離開，媽媽未嘗不知道原因，但她的想法大概只會是希望大女兒能夠跟着前夫過得幸福一點。
江嬑菲深呼吸一口氣，正是因為知道這些，她才會讓江嬑岚和母親接觸。
她推開門：“媽媽，你今天好點了嗎？”
林秋燕點點頭，目光卻是看着她身後，見沒人出現，臉上一陣失望。
“你不是要帶你男朋友過來看我？”林秋燕終于忍不住出聲。
江嬑菲勉強的笑笑：“他工作很忙，昨天出差了……”
林秋燕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最後閉上眼睛：“我累了，想休息。”
江嬑菲一口氣提起，卻又知曉，自己再說下去，也不過只是謊言。
倒是江嬑岚站起身，為林秋燕掖了掖被子：“那媽媽你好好休息，我和菲菲一起出去吃個飯，我們姐妹好久都沒有坐下來好好吃頓飯了。”
林秋燕輕輕的“嗯”了一聲，她自然希望兩個女兒和睦相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