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卷黃庭,昏黃燈光,長夜寂寂
明明時間正好,只是因為這屋裏多了一個陌生人,如花道長便也不好名正言順地去和周公履行約會。。。
唔,難道是以前總在該誦讀黃庭的時候夢周公,所以穿越來以後,明明該夢周公的時候,也不得不誦讀黃庭?
如花默默囧了一下。
好吧,其實也不是“不得不”,她挺樂在其中的。
如此過了大約兩個小時。
期間卡爾時不時奇怪地看一眼如花。一個在“西人”眼裏只有六七歲的小丫頭,如此津津有味、專注投入地讀書,讀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終于開始時不時點頭打瞌睡,可即使是這樣,她還是沒有徹底睡着。
這真是良好的警惕心!
如果卡爾是這姑娘的親友,也許他會為這姑娘點個贊。
但,作為被警惕的對象,卡爾心中難免憤怒。
難道身為霍克利家族的繼承人,自己還會觊觎這破房子裏的兩口破箱子嗎?
或者說,她幼小的心靈裏,已經以為自己觊觎的是她本人?
那些堕落貴族的小愛好?
哼哼哼!
卡爾不屑地嗤笑,如花,如花還沉浸在三清傳承的玄妙海洋裏。
這種不受關注的感覺挺不爽的。所以卡爾可着勁兒生了一陣子悶氣,然後他漸漸适應了,只當是自己獨處。
就在這時候,卡爾忽然憑借聰明的大腦想到一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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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姑娘大概并不知道他是誰,她并不知道霍克利家族意味着什麽。她也許知道他是個有錢人,但卻并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有錢。畢竟倫敦那些看似有錢其實是窮鬼的家夥也不是沒有!而且除了少部分高傲的學究,大部分都道德敗壞!
(作者:診斷完畢,卡爾你得了“不嘲諷倫敦舊貴族就會死”病!
卡爾:呵呵!)
于是總之,卡爾剛生起來的怒氣就這麽忽然消退下去了。他開始想,我為什麽要在意這麽一個明顯的窮丫頭?
作為一個霍克利,我和這個小丫頭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即使我把她趕出去,她也只能開開心心地去和賣火柴的小姑娘地下相逢。她根本沒有拒絕我的資本。甚至于。。。。。。
卡爾又看了如花一眼。
這次如花感受到了一絲奇怪的敵意,她脊背一涼,一雙清亮的大眼睛猛地看過來。
卡爾的唇角慢慢咧開一個笑。
。。。有點兒意思。。。
他的心思重新自由散漫起來。
他開始想着,其實如果一切正常,這麽一個小姑娘,根本就不該占據他如此多的思考,畢竟即使她年幼而識字,自稱會廚藝,流浪卻意外有些財務傍身,舉止粗魯(用火盆烤土豆)但是氣質卻意外不錯,單看她獨自看書的架勢,就讓人意外地忘記了她的年齡和外表。
這就像是,一具年幼的軀體裏裝着一個成熟的靈魂!
卡爾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呵呵,這怎麽可能?她就是一個平凡無奇的小丫頭而已。也許還過于蠢所以不識時務?
果然是早上被氣到了,所以才會和這種明顯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計較,不是嗎?
到此,卡爾心裏那個無所不能的自己又站了起來!他高高在上,藐視一切。貴族的身份确實受人追捧,可是霍克利已經是這世界上最有錢的人了。那些在他面前端着架子的家夥不過是努力拉起最後一層遮羞布,掩蓋他們早就無法維持體面的事實。
卡爾心想,我不應該生氣。
人們都說真正的高貴在于心靈,貴族的身份與至高的王權、甚至是神權相連,本來應該神聖無比,受人仰慕。放在一百年前,向霍克利家族這樣的身份恐怕是受人鄙夷的。
可是現在,金錢,能買到一切。
卡爾忽然平心靜氣。他犯不着為一件無論如何都能夠買到,但是總會費一些波折的商品而生氣!于其如此,還不如努力賺錢,順便攥取本該屬于有錢人的權利!
如此一想,他一時身心通泰,再看一旁打着瞌睡,想會周公而不能的如花,忽然也覺得舒服了。
看吧,她還那麽小。
哪怕她有才華,這世界上總有比她更有才華的人;哪怕她擅長廚藝,但是比她更擅長的中國廚師說不一定一抓就有一大把;何況她的年紀這麽小,這古怪地相遇,小姑娘一定不知道,她從來就沒有拒絕的權利。一切都取決于自己。
我要她跟我走,她就得跟我走!哪怕她拒絕,拒絕在霍克利這裏根本就沒有用!!!
這就是屬于霍克利繼承人的自信!
只是,這麽一個無知的丫頭,我真的希望把她帶回霍克利家嗎?
這簡直是做慈善了!而人家還不領情?
不,不不,說不定這就是她的目的,呵,這狡猾的小家夥!
卡爾自覺得恍然大悟,斜着眼睛又看了如花一眼,如花這時候已經不再費神去看這個不知道在想什麽的陌生人了。
她的身體畢竟年幼,今天又走了太多的地方,周公頻頻召喚,饒是如花內心堅定,一顆紅心向三清,身體也撐不住了。
直到這時候,門忽然“啪啪啪”響了起來。
卡爾和如花同時一震動。
前者理所當然地看了後者一眼。
去開門。
如花正确接受了這眼神的含義。
好吧,如花不是女仆而是道姑,但是她并沒有覺得開門這件事有什麽不對,誰叫她坐得離門近呢?
“嘎吱!”
門開了,冷風蹿了進來,卡爾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與此同時,昏黃的燈光已經點亮了門外兩張黑暗中的臉。
“啊欠!啊欠!啊啊啊欠!”
別誤會,這響亮的噴嚏并非來自“有錢而高貴”的霍克利少爺。而是來自于門外兩人的傾情貢獻。
如花睜大了眼睛。
但見門口站着兩個渾身濕漉漉的男人,他們散亂的發稍都結了冰,衣衫皺成一團,似乎被人大力擰過,又穿上,但依稀可見,這衣服曾經該是筆挺的制服。
“請問,請問霍克利先生在這裏嗎?”
“霍克利?”
如花迷茫地睜大了眼!霍克利,應該就是屋內的那位少爺吧?
屋內聽到熟悉聲音的卡爾,
“讓他們進來,他們是來找我的!”
如花順從地敞開了門。
這下目瞪口呆的人變成了卡爾。
“你們倆個蠢貨怎麽搞成這樣?!”
“抱歉,抱歉先生!”搶先發言的是司機先生,“我奉命去找您的男仆,結果他追着帽子一路跑,盡然掉進了河裏,我只好費力把他拉了上來。”
男仆渾身發抖,冰凍的身體被屋內的暖氣一沖,便抖得更厲害了。只見他顫顫巍巍伸出一只手,那手凍得一片青一片紅,而手中卻緊緊攥着一定濕透了的帽子。
“帽子,先生,帽子飛到了河裏。”男仆的牙齒在打架,但他依然用希冀又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卡爾。
卡爾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然後氣笑了,
“你是傻瓜嗎?”他沒有等人回答,“對,我早就知道,你本來就是個傻瓜!”
男仆張嘴欲解釋,可惜卡爾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你難道不知道,比起在車裏、以及在破爛小屋裏等這麽久,我更希望你們能早點兒回來,然後讓我,你的老爺,能早點兒回家嗎?!!”
男仆心說,我當然知道,但是如果找不回這帽子,我,我又怎麽賠得起。
“呵!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怕我叫你陪這帽子!你這蠢貨,你難道不知道先給我傳個信,然後等明天,帶着更多人手再來找?!難道你的主人的健康,在你眼裏還比不過一頂帽子?!!”
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如花忍不住為了男仆想一想。比起主人的健康,他顯然更關心自己會受到的懲罰。如果帽子掉進了河裏,這一夜過後,人們又要去哪裏找呢?
男仆卻被卡爾說的啞口無言,他只是張着嘴,一句話說不出話來。
“行了,行了,你什麽都不用說了。我現在告訴你,你被解雇了!!!”
憤怒的卡爾上前兩步,他從傻愣愣的男仆的濕漉漉的外套裏抽出一個表面上濕了的皮質錢夾。他打開錢夾,從你們抽出兩張美元,拍在男仆身上。
“拿好吧。你被解雇了!”
美元如秋葉,靜靜地飄落。
男仆傻眼地看着它們,又擡頭看了看滿臉嘲諷和憤怒的卡爾。他眼裏全是絕望!
“先,先生,我知道錯了。。。。。。”
可惜卡爾卻不再理會他,他把錢包扔給了司機,
“拿着,我們走。”
卡爾大跨步向門口走去,男仆的臉色已經只有慘白能夠形容,司機傻愣愣地看着這一切,連忙跟上去,
“是的,少爺。為您服務!”
卡爾在門邊停下,司機會意地搶先開門,霍克利少爺卻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忽然扭頭。
男仆絕望的眼睛就是一亮!但卡爾看着的卻是如花,
“你呢?丫頭,你跟不跟我走?我說的話還算數。”
如花直直地看着他,唔,去霍克利家做廚師嗎?他不是已經後悔了?
不過,不過這樣看上去也不錯,至少有了落腳地。只是她身體的年齡這麽小,這家夥看上去雖然不像是有什麽怪癖,但。。。。。。
無論如何,她的機緣在這家餐廳呀!
如花一咬牙,幹巴巴道,
“多謝您了,但還是不用了。”
一個瞬間,卡爾眼裏爆發出一種勢在必得的冷意!
沒有人能拒絕他,沒有人!這一切都該按照他的想法走!卡爾心中咬牙切齒。一定要帶走她!她沒有權利拒絕!什麽?她的意願?那是又是什麽東西?!!
如花心中瞬間冒出一股不祥。她豁然擡頭,黑眼對上灰褐色的瞳孔。前者立刻變得深邃!
【你并不是一定要這個小丫頭去霍克利家!
她對你毫無用處,只能白吃白喝!
你沒必要理會這麽一個不識好歹的家夥!
她以後會後悔拒絕了你!
她并不是不可取代!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廚師!】
“啪!”
燈泡忽然閃了一下!
如花的頭一陣暈眩,止不住後退了兩步。
等等!剛剛,剛剛她做了什麽?!!
卡爾愣了一會兒,那些不顧小姑娘反對一意孤行要帶走她的念頭忽然消失無蹤了。他感到有些古怪,但這古怪卻一閃而不見蹤影。對呀!難道霍克利還要巴着這個可憐又愚蠢的小家夥做慈善?呵呵!想到別想!讓她後悔去吧!
他又笑了,笑得邪氣十足,他的下巴微微一擡,眼神裏全是嘲諷和假惺惺的憐憫。他說,
“小姑娘,我只願上帝保佑你一輩子都不知道,你剛剛到底拒絕了什麽!”
你一定會後悔的!
他轉頭冷冷看了同樣目瞪口呆的司機一眼。
“還不快走。”
司機哆嗦着開了門,
“是,是,少爺您先請。”
風聲,腳步聲,不久之後是汽車啓動的聲音。
屋內,如花的頭一陣炸裂般的疼痛。
她踉跄坐在大黑箱子上。口中不停地頌起了黃庭。
過了好久,男仆忽然哇哇大哭起來。
他就這麽哭了整整一夜!
作者有話要說: ~~~~~~~~~~~~~~~~~~~~~~~~~~
嗷嗷,所以道姑沒有變成女仆。。。
霍克利先生的驕傲和自信心主要集中在金錢上,他認為能用錢辦到一切,他是掌控欲很強的人。甚至并不在意別人的意志。
但是,他倒黴地碰上了如花。
如花:我說我其實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你們相信嗎?
至于男仆,他确實沒有考慮到在冷風裏等待的主人,比起主人的健康,對他來說不受懲罰更重要,然後他因此受罰。
但這難道應該怪男仆嗎?金錢和懲罰本來就很難買到真心啊!男仆他是笨了一些。。。
至于卡爾,卡爾篤信金錢的力量,他以為他有錢,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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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花花求收藏,順便問一句,上一章大家能看到嗎?作者這裏JJ沒有顯示。。。貌似又抽了。。。
☆、久違的稱呼
一直到清晨的時候,餐廳老板楊先生送走了自家去上學的女兒。臨出發前,安吉拉*楊有些猶豫地問自家父親。
“爸爸,最近店裏生意還好嗎?”
楊老板只當是女兒關心自己,心裏正暖着。可他忽然想到了昨天阿飛收留的小女孩,心說這事絕不能讓自家女兒知道,否則又是一塊狗皮膏藥,黏上來再撕不下去。
“很不錯,你不用擔心。這麽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佩吉特爵士還記得我,他昨天特地推薦了一位美國的大老板來,那人看來挺喜歡中餐的。”
至于拿中國的茶和印度阿三的比什麽的,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楊安吉沉默了一下,心中有些不安,她擡眼看父親有些發白的鬓角,又只希望是自己多慮了,那貴族小姐也許并不會做出什麽過分的事來,畢竟。。。。。。
“總之,您萬事都小心一點兒。這兒畢竟是異國他鄉。。。。。。”
楊安吉說得感傷,楊先生卻聽得潦草,他只希望女兒無憂無慮地前去上學,好給他時間打發走意外收容的小流浪兒。故而他只是哈哈大笑,一邊東拉西扯,
“放心放心,你老爸我也不是第一天混英吉利,想當年,我還是海軍參将廚師的時候。。。。。。”
楊安吉耐心地聽完了父親又一次回憶往昔,然後楊老板“忽然”發現,
“呀,是時候了!你再不走就要遲到了!快快,路上要小心!”
“好。”一大早心思恍惚的楊安吉定定點了點頭,她一頓,忽然心中一動,擁抱了一下自家老爸,楊安吉鼻子一酸,連忙轉身出了門。
楊老板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一愣,他看着女兒“歡快”的背影,臉上慢慢漾起了笑,
“嘿嘿,誰叫安吉這麽孝順。嘿嘿,我這女兒哎。。。。。。”
***
等安吉拉*楊消失在晨光裏,心情大好的楊先生哼着小曲,返回店裏,他對店員說道,
“阿強呀,阿飛呢?”
阿強這時候氣喘呼呼跑過來,還沒來得及換上制服,
“今天怎麽這麽晚?”楊老板慣性地挑剔。
“啊。”阿強一邊喘氣一邊說,“我的,我的自行車昨天借給阿飛啦。所以一路跑步過來。老板,阿飛家裏出了事情。您知道嗎?仿佛是他老爹在的工廠出了事,華人傷了好幾個呢!”
老板一驚,“那阿飛?”
“我估摸着,要是他爸爸情況不太好。。。”阿強對他說了昨晚的事,到此時又有點兒小心翼翼,“他估計這兩天得請假。”
老板的臉色一下子黑了,也不知道是擔心工廠的事情,還是擔心自家人手不夠,他癟癟嘴,只是重重“哼”了一聲,背過手向着廚房走去。
廚房裏大廚陳先生剛剛到,這時候正收拾食材。
老板和他打了個招呼,回頭又對阿強說,
“昨天咱們門口來了個流浪的丫頭,阿飛心軟,把她安排到自行車房裏去了。你去看看。。。”
阿強一愣,“那。。。”
老板猶豫了一下,“算了,我和你一起去。”
唔,本來是不想留的,畢竟女兒心太軟,怕留出來麻煩,但,但如果阿強這兩天要請假,那這小丫頭倒是可以打打下手。順便叫女兒知道,她老爹還是心善的。。。
老板一邊想着,一邊回頭道,“陳叔,您先忙着,我叫阿強做點兒事,一會兒其他人來了您安排他們做早餐啊。”
陳叔端着籠屜點了點頭,“哎,老板,你去吧。”
于是老板便背着手,面無表情地帶着滿頭霧水的阿強,一路來了自行車房。
這房間是個獨立的小房子,與他們家并不連同,只能從餐廳正門口繞過來。
咚、咚、咚!
門響了三下。
如花頌了一晚上黃庭,這時候頭還發悶,她強吸一口氣,睜開眼從地上站起來,走兩步打開了。
“就是你這個小丫頭麽。。。。。。”
老板一見她,看她臉色便一個皺眉,這員工的身體要是不好,麻煩可就多啦。。。只是他的話說到一半卻偏巧卡在了半中央,他胖胖的手指指向蹲坐在地上的、狼狽的男仆,
“他他他他,他是誰?!怎麽在這兒?!”
如花順着老板豎起來的胖手指看過去,恰見到那位的仆人被早晨的冷風一吹,迷茫地睜開了紅腫的眼睛。。。
“這是怎麽回事?!”
老板驚聲大叫,猛地轉過頭來盯住如花。阿強一見這小姑娘年幼,本就心存幾分憐憫,這時候更是擔心地看着她。
然而如花到底不是八歲的小姑娘,當然即使是八歲的如華,在随着父親走南闖北之後,也不至于被楊老板的疾聲厲色給吓到。故而如花鎮定地看着老板,甚至還微微笑了一下,緊接着就把昨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老板一聽果然呆了,
阿強不知道發生了這麽多事,也愣在原地。
“所以,這位是霍克利家被解雇的男仆?”
如花聽後點了點頭。
“霍克利先生,他曾經到前門,結果沒找到人?”
老板的聲音開始顫抖了,而如花又點了點頭。
但見楊老板臉上的神情變化莫測,末了,他有些虛弱地問,
“那昨天,霍克利先生他,是不是很生氣?”
如花眨眨眼,“是的。”
“這下慘了!”大冷天,老板的臉上竟然開始冒汗珠,“得罪了這樣的大人物,咱們,咱們餐廳可怎麽辦”
阿強也被老板的驚慌吓住了。
“啊,都怪我,我昨晚應該親自來檢查一下自行車房!”
老板聞聲瞪了他一眼。但現在後悔也無用了。
“霍克利,他,他是佩吉特爵士的朋友。不行,我得和爵士說一聲,求求情。”
如花見兩人的驚慌,心裏大為不解,昨天他們顯然不是故意不出現的,老板去接女兒了嘛!
霍克利先生在這裏等了那麽久,期間也沒想着再去餐廳正門看看,她自以為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可是看着老板的面相,他的事業在近期還真是有一番磨難。
如花心中一動,忽然說道,
“那個霍克利先生,看上去不是寬容大度的人。”
所以你把他的醜事說給佩吉特爵士聽,這真的好嗎?
“你是說。。。”老板明顯病急亂投醫,對八歲的小姑娘追問一句,
如花笑了笑,道,
“我覺得,他大概不希望昨天的事情被更多的人知道。” 她看着老板重新亮起來的眼神,心中卻有些猶豫,“您別對別人說,可能還好一些。”
老板一邊聽一邊點頭,“沒錯,這些有錢人最看重顏面。可是他們也最愛遷怒,昨天的事,我們雖然不是故意的,但他對我的餐廳一定不會有好印象。”
如花聽了也覺得有道理。
“那老板,咱們該怎麽辦?”對于阿強來說,他一大家子其實都系在餐廳身上,如果餐廳出事,他的薪水怕就沒了,家也就倒了一半。
“道歉,我們得道歉,必須得道歉!”
老板在小房間裏來回踱步,“親自去,不經過任何人,付出代價,順便發誓保密。。。對,對對。。。他,霍克利先生喜歡什麽?”
他走了兩圈,忽然在依然傻坐在地上的仆人身邊停下,臉上露出一個谄媚的假笑,
“啊?”仆人愣住了。
楊老板深吸一口氣,繼續笑,
“你一定知道霍克利家在哪兒吧?”
如花見狀,卻忽然發現老板頭上的黑雲越來越重,她心中十分疑惑,臉上也顯得驚訝不解。阿強自以為小姑娘被吓到了,安撫地看了她一眼,又重新盯着仆人。
但見楊老板豁然蹲下,他從口袋裏透出一張英鎊,在男仆眼前晃了晃,
“告訴我,霍克利先生喜歡什麽?怎麽才能叫他消氣?”
男仆看着英鎊,只呆呆不說話,楊老板越來越急切,深吸一口氣,
“難道您竟然不知道霍克利先生的喜好?身為霍克利先生的仆人,您居然不知道?”
老祖宗的智慧告訴我們,激将有時候真能出奇不易!
“他,他希望寶珀的手工表、福特的汽車、印度的伯爵紅茶、以及。。。以及你們餐廳的左宗雞。。。。。。”
仆人下意識地說道,楊老板的臉色卻越變越難看。
寶珀的手工表。。。買不起。。。
福特的汽車。。。呵呵。。。
印度的紅茶。。。這個大概可以想想辦法???
還有左宗雞。。。
但願這位霍克利先生不會獅子大開口。。。否則,萬一他想要這家店,自己難道能拒絕嗎?
“阿,阿強,你現在就去打聽,伯爵紅茶是個什麽價位!”楊老板白着臉強作鎮定。
阿強一愣,立刻道,
“好,好的!”
他轉身跑了出去。
楊老板也顫顫巍巍地起身,他魂不守舍地向外走,等到門口時,一直研究他面向的如花姑娘卻猶豫着要不要進一步研究一下老板的氣運。
道歉這個主意并不太妙,無論是告訴佩吉特爵士,還是首先親自去,恐怕都要惹得霍克利先生發一通脾氣。但,這家店到底是自己的機緣所在,如花不覺得她能夠袖手旁觀。
“先生,店長先生!”
楊老板被她叫住,他恍然回頭,看着年幼的如花,蒼白地揮了一下手,
本來還想說找個人頂替阿飛的活兒一陣子,但既然霍克利先生記仇又愛面子,那麽這個丫頭是一定是不能留了。
如果他一見這丫頭就想起那一晚,霍克利先生怎麽可能原諒自家餐廳?
“你走吧,到孤兒院去吧,我們這裏有大/麻煩了,肯定不會雇你的!”
如花訝然,總覺得哪裏不對,不過她還是決定先提醒老板一下,
“先生,我覺得依照霍克利先生的脾氣來看,你們還是別去道歉比較好。”
“你懂什麽?”楊老板忽然像是被踩中了痛腳一樣跳了起來,他沖着如花大吼,“你又懂什麽?!!他們這些有錢人,随随便便就聽掐死你!只要有錢!他們想要什麽不能做到!你,你這小丫頭,掃把星!給我滾!!!”
如花目瞪口呆,一時無言以對。
掃把星。。。這個稱呼。。。呵呵,真是久違啦!
作者有話要說: ~~~~~~~~~~~~~~~~~~~~~~
如花道長:楊老板,你的事業即将遭受磨難!
楊老板:那怎麽辦?
如花道長:呵呵,破財消災吧。。。
楊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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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罩頂
前文說修道的人往往“大度”,些許小事,換在紅塵中人眼裏,許是要怒火沖頭、一心報複、以求一個快意;又或者憋在心裏,修煉忍功,不在忍耐中變态,就在忍耐中變态。
可是修道衆人既然心中有道,心思便往往不會在小事上多做揪扯,真叫他們快意的也不是整治一兩個小人物之類的雞毛蒜皮,反而是大道真理。路邊的石子塵埃,只需跨過去,就好了。
如花之前對待房東一家,本就是如此。
可是時隔多年乍然聽到“掃把星”這詞,她心裏居然還有一股子不順氣!
道長這時候心下有點感慨,這“掃把星”可謂是她心中一根刺了。本以為頌了這麽久黃庭,這刺也該化去了,可是如今只是一聽,竟然依舊刺耳如斯。
心刺即心魔,滋生于過去,直至如今糾纏不休。
且不能急。
道長深呼吸,口上卻平靜地反駁了楊老板的“口不擇言”。
“你不謝謝我也就罷了。昨天如果不是我到這裏,如果不是店員小哥收留我,那位大少爺恐怕連一個有燈、又有火盆的房間都找不到。您怎麽不想想,他如果真得不得不在車裏等了整整兩個小時,那如今情況又會如何?”
如花說得直白平靜,楊老板猛地就是愣住了。
“你!”
他指頭動了動,又忍了下去。
楊老板心煩哪,店都要開不下去了,還管什麽小丫頭?
趕走趕走! 所謂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楊老板表示他這輩子就沒有“達”過,所以兼濟天下和他沒有一分錢關系!
還是讨好霍克利更重要!再不着緊,恐怕他心肝肉一樣的寶貝女兒,有一天也要跟這小丫頭一樣拎着箱子去流浪呢!!!
老板的心思不難猜。
如花用了望氣之術觀看此人面相,自他出惡語之後,額頭上就開始不斷翻滾的烏雲,簡稱烏雲罩頂,擋也擋不住!
看來他這一劫本就和自己不修口德有關。若只是不修口德也就罷了,偏他太看重錢財,命犯小人,財氣和生氣相沖,過不了多時就會兩敗俱傷。。。。。。這時候聽了如花的話,老板也不知是怎麽想的,倒是那翻騰着的“烏雲”有些平靜了,可惜已經晚了。
如花搖了搖頭。
這人不算大奸大惡之輩,子女宮福氣頗重,一輩子鳏夫命。又将錢財看得太重。如今烏雲罩頂,破財之後,緊接下來,他的身體必然吃不住,命數已弱成了這樣,卻還一無所知,這紅塵中人也真是可憐可悲,唔,也夠蠢笨的。
果然是紅塵迷人心竅,身在此山雲不知嗎?
說來也巧,她來這異國他鄉,倒是見了兩個命格略相似的人了。
一個是之前的胖房東,另一個就是此人。只是比起來,這楊老板的命還要更好一點兒。至少他子女宮本來是福報深厚,甚至是有些功德的。但偏巧這位有功德的楊小姐氣運最近也受了打壓,自然無暇輻照她的父親。
如花眼睛一轉,這一家人的背運倒是有些蹊跷。
如果要破解。。。。。。
萬千心思只是一瞬,這時楊老板已經氣得大喘氣,他喘着喘着,面上一副氣惱,心裏倒是平靜了下來。
其實這丫頭說的也對。如果不是她來得巧。。。。
但是那什麽,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楊某人向來是一口唾沫一個釘子,早說了他從不覺得自己有責任有必要去做個大善人,他家大善人老婆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哼,如今的楊某人,除了錢財,就只有女兒最重要。便是這小丫頭說得有理,那又如何?
“哼!”楊老板随即一聲冷哼,“那又怎麽樣?我也平白給了你落腳地!只是我如今自身難保。恨不得将所有得罪過霍克利先生的人都趕出去,叫他永遠想不起來這事呢。你這丫頭片子自然首當其沖。”
他的話說得硬邦邦地,看也不看如花轉身就出了門,一邊還沖着前面小跑過來的幫廚大喊,
“自行車房的人叫他們走,記得鎖好門。”
“哎!好嘞!”
如花呆了呆,忽然失笑,她手指微微動了動,用的不是新學的邪術,反而是道家正統的推算之法。
“奇怪,這機緣居然還在,柳暗花明,唔,看來不能急啊。。。。。。”
如花笑了,她當着門口那黑臉幫廚的面收拾好了自己的行禮,一個人提着兩只大黑箱子,從從容向他道了一聲“再見。”
幫廚也是一呆,黑臉慢慢變紅了。只是他轉頭就用流利的英語去砸那依然縮在牆角的可憐男仆,
“你得走了。”
男仆:“。。。。。。哇哇,我失去工作了!”
幫廚:。。。。。。
如花又看了一眼男仆面相,不算太差,也不再操閑心。
她走了幾步,忽然一停,回頭對那黑臉幫廚說,
“哎,這個小哥,我像你打聽個事兒!”
幫廚一愣,“你說。。。”
雖然他天生“不怒自威”(黑臉),但幫着主家趕走這麽一個小姑娘,也不是啥光彩的事情。。。
“昨天幫我的那個店員,他叫什麽?”
幫廚道,“他叫阿飛。”
“阿飛?”如花眼神有些玩味,“倒是個好名字。”
幫廚一瞬間有點兒穿越感,只覺得這小丫頭不知怎麽有點兒怪。
“阿飛,他家昨天出了事,所以今天沒有來。”
幫廚解釋了一句,便閉口不言了。
如花抿嘴一笑,“會好的。”
幫廚也點了點頭。
這下如花真的離開了。
***
這時候天漸漸大亮,中國餐廳店老板的女兒楊安吉來到了學校裏,她見到班上唯一一個還肯小聲和她說話的女同學,相互尴尬地點了點頭。
這也正常,雖然安吉拉*楊性格不錯,可她倒是不是白種人,有色人種也就罷了,偏巧還天賦出衆,天賦出衆也就罷了,偏巧還得到了學校教授,知名作曲家威廉姆斯教授的青眼。
無論什麽年代,普羅大衆對待學霸的态度總是複雜的。
尤其是當學霸來來自不同的種族,國家衰落,家裏也不甚出息,更是英倫社會公認的二等人種。。。
平時班上有些酸言酸語,安吉拉也一笑置之,她專心在音樂上,反而得了一個“清高”的名頭。。。本來也算是相安無事,可偏巧,她在做義工時認識了艾琳男爵夫人的次子,學校了裏有名的大帥哥。
再後來,兩人居然在一起了!
這下學校裏的“英倫玫瑰們”再也控制不住了!
酸氣沖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