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尋人（1）
等沈書豪、沈書梁趕到時，沈振山已經奄奄一息。
雖然請了揚州最好的大夫，可也無回天之力。
大夫讓他們準備後事，二太太聽了哭昏好幾次。
沈書豪握緊拳頭，從牙縫裏蹦出冰冷一句話：
“爹如果就這麽去了，我絕不會饒恕那個不孝的丫頭的！”
書梁在旁邊聽了心裏一驚，又不知道該怎麽勸大哥。
拖了一周後，沈振山還是去逝了。
二太太央求大少爺派人去上海把書藍找回來，大少爺冷冷地說道：
“我不會認這個不孝女作妹妹的！
把她找回來可以，找回來打死！為父親陪葬！”
二太太哭道：
“書豪啊，雖然書藍和你不是一個媽生的，可好歹你們的父親是同一人啊。
你不能這樣對她的！
書藍再有錯，也是老爺的親骨肉。
求你把她找回來，讓她在她爹墳前磕個頭也行啊！”
大少爺根本不理睬二太太的話。
他已經開始忙着接管沈家所有的生意經，忙着盤算分家的事了。
二少爺悄悄對二太太說：
“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去上海找書藍了。”
不知道是二少爺的人脈弱了，還是書藍根本不願回來奔喪。
沈振山過逝一個月了，書藍也還是信訊全無。
而沈家，大少爺沈書豪卻用罕有的雷厲風行的作派，全面接管沈府上上下下的事。
他恨自己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給沈家丢臉，自然也容不下書藍生的女兒小果在自己眼面前晃來晃去。
他可沒這麽好心留蓮兒一家在府上寄宿。
接管沈園後，沈書豪便以府上開銷太大為由，清退了多個傭人和家丁。
這其中就包括蓮兒一家。
伍氏和蓮兒搬出沈園後，變賣了些衣服和首飾，尋了一間簡陋的屋子住下。
伍氏因為會縫制衣衫，便接些縫補的活來做。
蓮兒則利用自己寫得一手漂亮的小楷，幫有錢人家的太太抄寫經文。
還畫一些花鳥畫，裝裱後拿到書畫院寄賣。
小果依舊跟着蓮兒生活。
日子雖然清苦，三個人在一起倒也很是知足。
二太太不放心小果，時不時托丫環寶珠或綠桔，給小果帶些吃的，穿的。
沈書豪不僅把蓮兒一家趕走不說，連二太太也是容不下了。
倒是二少爺沈書梁心腸軟，趁着分家時，把二太太接到自己府裏住下了。
沈書豪把最難打理，已經沒什麽肥水可賺的茶葉生意分給弟弟書梁。
沈園也被一分為三，三分之二的宅院廂房歸沈書豪。
他的理由便是他已經有兩個兒子，太太肚子裏又懷上了，需要更多的房間才夠住。
而沈書梁現在還沒添丁，自然不需要這麽多宅院。
二少爺明知自己吃虧，也不敢鬧。
二太太聽寶珠和綠桔回來說起蓮兒一家現在的生活情景，有時候會忍不住會在書梁面前提起。她邊說邊會抹淚，書梁聽了，心裏也十分難受。
他想過把蓮兒一家接到自己府裏寄宿，怎奈又怕別人說閑話，只好作罷。
沈書梁借着小果的名義，時不時也讓傭人拿些銀元給蓮兒一家度日。
但只要被蓮兒知道是他派人送來的，那些銀元便會原封不動被退回來。
不得已，書梁只好轉交給二太太，讓二太太差人買些大米、布匹，還有蓮兒寫字作畫需要的文房四寶，讓寶珠送過去。
蓮兒不知這其中曲折過程。
為了小果生活不受委屈，她會收下二太太送來的生活必需品。
二太太一夜間失去丈夫，女兒又尋不見了，她整天不是發呆，就是獨自抹淚，整個人看上去一下子老了一大截。
二少爺忙着打理分到自己名下的生意經，也顧不過來。
他見二太太精神萎靡，便建議二太太，帶着寶珠，去上海親戚家小住一段時間，順便找找書藍看。
二太太聽了後，心裏頓時有一亮的感覺，好像人生又有了希望。
但她自從上次給老爺辦完喪事後，也落下一身的病痛，眼睛又因為常常哭泣看遠處的東西都費勁了。
她想起伍氏和蓮兒，便叫寶珠幫着收拾了一箱書藍的衣服和首飾。
為避人耳目，她和寶珠趁着天色擦黑，趕到蓮兒的住所。
平日裏，寶珠會時不時幫二太太帶些東西送過來。
但二太太親自光臨寒舍，讓伍氏和蓮兒覺得有些意外。
伍氏感動不已。
她放下手中的縫補活，忙張羅蓮兒給二太太端茶倒水。
蓮兒把小果也牽了過來。
二太太把小果緊緊摟在懷裏，又哭又笑了半天，方才平息情緒。
天色已晚，小果一會兒就困乏了，蓮兒要帶小果去睡覺。
二太太喊住她，讓伍氏帶小果進屋裏睡覺，她有話要跟蓮兒說。
二太太拉住蓮兒的手，對她說：
“蓮兒，我知道我們沈家對不住你。
所以，現世報，書藍跑了，老爺也沒了……”
話未說完，二太太眼圈又紅了。
蓮兒忙安慰二太太道：
“二太太，我，包括我娘，不會怨你的，從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你要多保重身體，這樣下次書藍回來，你才能看到。”
二太太用一雙紅腫的淚眼望着蓮兒道：
“書藍會回來嗎？
你看她連父親去逝，都沒有趕回來奔喪。
這丫頭，老爺真是白疼她了。”
蓮兒聽她這樣講，一時不知拿什麽話來安慰她。
二太太又說：
“蓮兒，我最近老是做惡夢，夢見書藍流落街頭，吃盡苦頭。
每次夢見她朝我哭喊，我的心都要碎了……
蓮兒，我今天來，是有事相托！”
蓮兒問：“什麽事？”
二太太起身，欲給蓮兒下跪，蓮兒忙扶住她，叫道：
“二太太，這是做啥？
可使不得，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二太太緊緊抓住蓮兒的手，像是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蓮兒，我想托你去上海找找書藍，把她找回來。
不管是死是活，都要把她找回來。”
伍氏哄小果睡着後，從裏屋走出來，她正好聽到二太太的這個請求。
蓮兒有些為難，伍氏卻一口幫她應承下來：
“二太太，就算你今天不說，我也是想跟蓮兒商量這個事了。
書藍是你生的女兒，也是吃我奶長大的，是我的另一個女兒。
別說你日思夜想念着她，我也是天天在想着她……”
說完伍氏難過得和二太太一起，抱頭痛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