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梅鎮
荼西的上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然後套着一條寬松背帶牛仔褲，肩膀上背着一個舊書包，裏面被東西塞得鼓鼓的。
許凡認識這個書包，是他的，從精神病院裏帶出來的。至于包裏的東西自然也就不用想了。荼西肯定把冰箱裏的零食全部洗劫一空了。
許凡一臉奔潰地看着荼西：“你怎麽來了？我不是讓你別跟來的嗎？你怎麽就不聽呢？”
荼西露出單純無害的微笑：“我為什麽不能來呀，我就是來旅游也打擾到你了嗎？再說了，這個世界上那麽多人跟你一樣從同一個起點到達同一個終點，你幹嘛非說我一個人？”
荼西伶牙俐齒，許凡無力反駁，只能生悶氣。
荼西推了他一下，催促道：“還不快點，要檢票了。”
許凡和荼西兩個人的車廂座位沒有買到一起，不過荼西還是有辦法賴在許凡身邊。
她跟坐在許凡身邊的一位大叔嬌滴滴地央求着換座位：“叔叔，我跟我男朋友座位沒買到一起，你能跟我換一下嗎？”
那位大叔很有成人之美的自覺，荼西成功地黏在了許凡身邊。
許凡全程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不滿地鼓着腮幫子：“你幹嘛非要粘着我？”
荼西正了正臉色：“因為我是你頭發裏的口香糖。”
許凡一陣惡心。
因為荼西是第一次坐火車，所以一直不停地東張西望，一直等到困了才趴在許凡身上睡覺。
不過許凡對荼西這樣一直靠在自己身上，自己卻不感到反感而驚訝。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有些厭煩荼西的，可是看着荼西睡得深沉的模樣，他又不忍心打擾了。
火車就像是一個深夜食堂，車廂內永遠充斥着剛脫掉的鞋子的味道或者是泡面湯混雜的味道。看着這些拎着大包小包準備歸家的疲倦旅人，許凡會有些迷茫。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起點在哪兒，終點在哪兒，唯獨他不知道。
從許凡所在的城市到他要去的城市青縣需要九個小時車程。因為只買到了下午的票，所以到青縣要淩晨一點。
本來許凡打算在車站随便哪個角落縮到天亮，再轉車到關明家的居住地，但現在帶了個荼西，他能吃苦，但總舍不得讓女孩子吃苦，怎麽着也得開個鐘點房休息一下。
看來，又得浪費一筆錢財了。
許凡沒怎麽睡着，不過也幸好他沒怎麽睡，不然按照荼西的這個睡法，他們估計得坐到終點站去。
荼西也是在迷迷糊糊間被許凡拉下車的。
夜晚的火車站附近依舊很熱鬧，那些扛着行李等車的人、或者是剛下車不知道何去何從的人、或者是小旅館旁穿着暴/露搔首弄姿的女人。他們都是這個城市的一份子。
因為荼西一直處在迷迷糊糊的狀态，以至于許凡帶着她去開房的時候前臺一直用一種像是在看拐/賣婦女兒童的不良分子的眼神看着許凡。
不過許凡也無心解釋，甚至真的有一種幹脆把荼西賣了的沖動。
為了節省開支，許凡就開了一個标準間，兩張床。
進房間之後他把荼西丢到另外一張床上之後就沒管過她，不過荼西自己翻滾了一圈用被子把自己裹嚴實了之後又繼續睡了。許凡真搞不明白，她究竟是裝睡還是真睡。
許凡有些疲憊，但他還是認真地梳洗了之後調了鬧鈴才睡。
許凡一直以為自己是認床的，不過令他意外的是，他今天睡得很熟，少見得熟。
許凡第二天被鬧鈴吵醒的時候，還驚了一下。猛地坐起來關鬧鈴卻撞到了一個硬物。随即傳來的，就是一陣呻/吟。
許凡關掉了鬧鈴抓了抓頭發才清醒一點。
荼西十分氣惱地從地上爬起來，指着許凡嚷嚷：“你幹嘛撞我？”
許凡皺眉：“你才可怕，幹嘛盯着我看？”
荼西捂着被撞的額頭，十分委屈：“你剛才說夢話了，叫我來着，我就湊過來了。”
許凡有些尴尬：“我......我說什麽了？”
“你說，你想親我，想捏捏我的臉蛋！”荼西憤憤地看着許凡。
許凡驚愕：“我有這麽說嗎？你別栽贓嫁禍！”
雖然許凡堅決不相信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但是荼西這樣說自己還是沒有什麽底氣，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之後許凡就開始轉移話題：“我先去洗臉刷牙了。”
就在許凡終于認為自己逃到了一個荼西在的地方的時候，荼西又湊了過來，順手還遞了一張小卡片給許凡，問道：“這是什麽？”
許凡看了一眼，面紅耳赤：“你哪兒來的？”
荼西給許凡看的那張卡片上淨是些身材火辣衣不蔽/體的女人，而且卡片上的字言語露骨，雖然許凡并沒有那麽懂男女之事，但比起一竅不通的荼西的，還是知道這許的。
荼西依舊神态自若：“地上撿的。”
許凡明了，估摸着是昨天他們睡覺的時候有人從門縫裏塞進來的。
就在荼西等許凡回答的時候，手裏的卡片就被許凡一把搶走，然後惡狠狠地撕成碎片，丢到了垃圾桶裏。
許凡神情嚴肅地對荼西說道：“以後，不要撿地上的垃圾。”
“哦。”荼西弱弱地應了一聲。
早飯是在一個攤位上随便解決的，因為這裏的豆腐包和鹹豆漿特別好吃，所以荼西一口氣吃了四個包子兩碗豆漿。許凡并沒有對她驚人的食量表現出吃驚，他只是在思忖，以後要是路過什麽小吃攤，一定要繞道，不能停留。
吃完早飯，許凡就立馬到車站買了兩張到梅鎮的車票。青縣到梅鎮不過四十分鐘車程，也不算遠，一上車荼西就又開始睡。許凡則是掏出了手機，拍了幾張車窗外的風景。
看着車窗外迅速倒退的樹木和風景，他突然間油然而生出一種近鄉情怯之感。
這是他有記憶以來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緒，那種害怕接近，又更想要擁抱的感覺，只能說太奇妙了。
梅鎮雖然地處偏遠，但也不算落後，整個鎮就像是一只小麻雀一樣，五髒俱全。
許凡雖然知道光明家的地址，但總的來說還是不好找，所以還是決定先問問有沒有關明的熟人。
鎮口有一個老人坐在那兒戴着圍裙補鞋。他的身邊還放了許多鞋，看他的手法技藝精湛，想必是在這裏補鞋多年了。
許凡走上前，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老爺爺，您認識這個鎮上的一個叫關明的人嗎？”
老人擡起頭看了許凡一眼。他戴着老花眼鏡，瞳孔看起來有些渾濁，許是補鞋熬壞了眼睛。
但許凡注意到的是，他的擡頭紋好深。
老人用異常大的嗓門說道：“是鎮北的關明嗎？”
許凡才不知道鎮北還是鎮東呢，但仔細想想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叫關明的人，應該就是了。
“是的，他的子女都出國了。”許凡說了點相關的事，以便确認。
“怎麽了，你找他什麽事？”
許凡神色一凜：“關明他死了。”
那個老人還算熱心，帶着許凡找到了關明的親戚。
許凡把關明的遺物和骨灰都交給了關明的親戚，一邊交的時候，他還一邊觀察了那些人的表情。
他沒有在關明親戚的臉上看到他認為能看到的眼神，有些失望。
關明親戚裏最熱心的全是關明的大嫂，大家都叫她關嫂。她是關明大哥的妻子，她命不太好，丈夫死得早，只留下她和一個兒子。
後來，她就回來了娘家，獨自把孩子養大。關明對她還算好，做生意掙點錢也會拿去給她花，說起來就算是給侄子的錢。想着她一個寡婦帶着一個兒子，還要供他上大學也是不容易，所以關明對她格外照顧。
關明的葬禮也算是她一手籌備的。她很感謝許凡能帶回關明的遺物，還給許凡安排了住處。
至于荼西嘛，自然也就利用許凡“女朋友”的這個身份，順其自然地和他住在了一起。
聽葬禮這個字眼總是會給人一種莫名的凄涼感，但不知道為什麽，許凡看參加葬禮的人都并沒有這種感覺，他們更像是來吃頓家常便飯，不在意主題是什麽。
許凡只是稍微感慨了一下，他知道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存稿還丢失了，重新碼了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