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洛昙深沒想到許沐初約了明昭遲,而明昭遲一時興起,叫上了一大幫狐朋狗友。
“不怪我。”許沐初雙手合十,“我本來和他們說好在上面餐廳開個包廂,大家吃吃海鮮烤烤肉,是你非要把我拉來酒吧。”
洛昙深不大愛和明昭遲混。明家在原城與周邊各省影響極大,明昭遲在明家這一輩裏最是得寵,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在二世祖這個圈子裏算得上風頭最勁的一位。洛昙深自幼便與他認識,關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二十歲之前經常在各家攢的酒局裏碰上,有點針鋒相對的意思,這幾年洛昙深年紀輕輕開始養生,赴的局少了,與他生疏許多,聽聞他越玩越瘋,男女不忌,去年似乎還鬧出過人命,更是懶得與他深交。
前陣子明昭遲約了好幾次,洛昙深都找理由拒絕了,之前在淩渡的那兩回,也沒見着明昭遲。這次人直接到了自家地盤上,洛昙深就是再不樂意,面子上還是得友善地周旋一番。
而這地兒是酒吧,在酒吧周旋,那自然是喝酒。
來人有十多位,都是這家的公子那家的少爺,洛昙深與他們認識雖認識,但交集卻不多。
他做東,包了酒水拼盤等一切開銷,還調來會所的男模佳麗,随這些人造。
安排妥當,卻不大方便脫身。
這裏畢竟是洛家的酒吧,明昭遲、許沐初等人又是沖着他而來,所以今兒這局相當于是他邀的,哪裏有客人還沒盡興,主人家早早離場的理?
他面上維持着一貫的笑,心裏卻有些煩躁。
那日在廢棄車間把單於蜚捉弄狠了,好幾天沒有再聯系。今天本想打發走了許沐初,就去餐廳看看單於蜚。
他有種近乎自大的直覺——單於蜚并沒有生他的氣。
但現在,計劃被徹底打亂,他不僅不能上樓去看自己的寶貝“獵物”,還得在酒吧和明昭遲這些人虛與委蛇。
“洛少。”明昭遲拿着酒杯過來了,“好久不見啊,沐初說你現在不怎麽出來玩兒了,想約你都約不到。”
洛昙深挂上溫和風度的笑,與他碰了一杯。
明昭遲這人生得倒是俊朗,為人處世也有一套,這方面像極了明家現在的掌權者,也就是明昭遲的父親。但這也就到底了,他別的志向沒有,人生理想就是縱情聲色,享受到老,享受到死。換言之,是個無可救藥的的标準纨绔。
洛昙深覺得和他相處并不愉快,但人都來了,也不能晾着不管,天是懶得聊的,想要敷衍過去便只能喝酒。
在淩渡一個人喝悶酒時可以喝果酒,自己做東時喝果酒就太掉價了,幾杯洋酒入腹,洛昙深叫來薄荷檸檬汁,想要趕緊解一解。
誰知明昭遲卻将薄荷檸檬汁拿開,笑道:“洛少怎麽喝這種小孩子才喝的玩意兒。”
他靠得太近,身上籠罩着煙草味與酒氣,還有一股被酒精催發得越發濃郁的古龍水味,洛昙深不喜近距離接觸,往旁邊挪了挪。
“洛少還是這樣。”明昭遲笑,“一見我就躲。”
洛昙深挑眉,“明少說笑了。我這兒沙發寬,暖氣也足,沒有必要‘抱團取暖’吧。”
明昭遲嘆氣,“看來洛少還是對當年的事耿耿于懷,不願意來我的局也是那個原因吧?我今天自罰三杯,再次跟你賠個不是,你看行不行?”
酒精已經有些上頭,洛昙深腦中不似平時清醒,疑惑好幾秒,才想起明昭遲說的是什麽事。
幾年前,他十八歲的時候,明昭遲跟他表白過,而且胸有成竹認為他一定會答應。
畢竟他喜歡男人這件事在圈子裏不是秘密,而明昭遲外表身世無一不佳,他似乎沒有拒絕的道理。
但他卻偏偏拒絕了。
原因很簡單,明昭遲身上沒有任何吸引他的地方,論家業,洛家不遜于明家,論外表,明昭遲英俊是英俊,但那也得看和誰比,和他比那便是完敗。
他瞧不上明昭遲。
不過這事他早就忘了,一來明昭遲當時只是表白,并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二來向他示好的人不計其數,他根本沒有上心。
明昭遲如今提出來,還說他“耿耿于懷”,他心中有些好笑,想說“耿耿于懷的是你吧”,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都是成年人,多少還是得給彼此留些面子。
明昭遲說罰酒就罰酒,豪飲三杯,還站起身來,行了個紳士禮。
洛昙深覺得這人特沒勁,懶得廢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一來二去,酒越喝越多,周圍群魔亂舞,洛昙深自知再喝下去肯定會醉,但一想到這裏是鑒樞,在自己家裏即便喝醉也沒什麽好擔心。
難得攢一次局——雖然是被動的——怎麽也不能丢份兒。
十一點時,明昭遲起身拿起大衣,洛昙深眼中一亮,以為這人要走了。
只要明昭遲離開,這局差不多就可以散了。
然而明昭遲卻說,下去接個人。
普通人犯不着明昭遲親自去接,樓下那人必然是個緊要人物。洛昙深琢磨半天,唯一想到的是安玉心。
安玉心是明昭遲姑姑的兒子,明昭遲一直很照顧這個體弱多病的表弟。
果然,來人确是安玉心。
洛昙深靠在沙發上,眯眼看着這個白瓷般精致的人兒,眉心很淺地皺了皺。
不久,安玉心端着一杯果汁走來,還是像上次一樣怯怯的,“洛少。”
他溫柔地笑,自斟一杯,與安玉心碰了碰。
本就不熟,話也沒什麽可聊,安玉心大概是不習慣這種場合,舉止很是局促。
洛昙深心道,不習慣為什麽要來,我是不得不在這兒耗着,你這是自作自受,自讨苦吃。
到了淩晨,衆人還沒有散去的意思。洛昙深實在是撐不住了,今天喝的酒已經超過他的“安全線”太多,酒精在身體裏蒸騰,将神經通通麻痹。
睡過去之前的最後一眼,他瞧見安玉心正從上方看着自己。
安玉心的眼睛很漂亮,幹淨澄澈,像陽光下清淺的小溪。
但比這雙眼睛更吸引他的是安玉心的睫毛——很長,很濃密,随着情緒顫抖的時候和單於蜚一模一樣。
情熱似乎又在下腹醞釀,好幾日不曾想着單於蜚自渎,那些積蓄着的欲望被酒精裹挾,風暴一般從尾椎沖向大腦。